成人之媒-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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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婆叫人悄悄传话来说,已经找到合适的布庄,请佳音去“成人之媒”拿主意。
这日,佳音一早就去婚介所,先将店面巡视一遍,给店员训话,着重重申“顾客至上”的原则,提醒大伙牢记“以人为本”,“尊重当事人意愿”,而且“要尽可能使双方家长满意”的婚介所章程,并点名叫几个姑娘陈诉今日给人做媒的心得,最后她激情演说鼓舞大伙的士气,有章有法结束晨会。
佳音搞完这一套自己都觉得好笑,但实践出真知,事实证明,现代管理手段十分见效,至于她自己被自己所说的话搞得寒毛倒竖的细节就可以忽略不计。
查完账面,张婆和佳音单独谈话:“阿音,钱家的绸缎庄在京城颇有信誉,我自作主张,已经替你透过名帖,香草知道地方,过一会,她领你去。”
佳音自然惟命是从,道:“妈妈自己领着香草办成这件事也是一样的,何必非要我去。”
张婆笑道:“我做媒或许比你强,但谈生意可比不上你,再说,人家也是冲着你的名气才答应的。”
佳音扑哧一笑:“我能有什么名气,不过就是抓个采花贼,开了个婚介所罢了。”
“你当谁都抓采花贼开婚介所么?”张婆啧她一眼,突然想起招贴在楼下的广告,问:“你看见闵家玉器行的画没有?是按你说的样子找人画的,可还满意。”
佳音点点头:“画工倒还好,就是颜色稍有点暗。还有,下次不单单要画首饰的样子,而且最好画美人带首饰的图样。嗯……就是一个新娘子,蒙着盖头,手抬起来,腕上带一只同心玉镯。”
张婆瞠目结舌:“你说的样子谁能画出来?要不你自己画。”
“我可不会。”佳音沉吟道:“或许,张公子可以画。”
“就是学堂里的张先生么?阿音,张先生对你……我看张先生对你不一般,你的意思呢?”
“妈妈。”佳音跺脚啧道:“你天天给人做媒,都魔怔了!竟要拉扯上我么?”
“呀,我也就是说说而已,你急什么。”张婆抿嘴笑道:“该不是心里有鬼?”
“妈妈,我去谈生意,先走一步。”佳音慌忙不跌抱头鼠窜,下楼拉着香草就走,一路上还心有余悸,问香草:“张妈妈与你做过媒么?”
香草脸一红:“小姐,你就会拿我们取笑,倒是你自己该找个婆家了。”
佳音呻吟:“饶了我吧,怎么你们一个个都想把我嫁出去?我才十五岁,十五岁啊!过两年嫁人也不迟!”
第一卷 市井篇 第七十六章 生死情痴风波乍起
佳音终于找到最好的挡箭牌。十五岁?在昭月朝,也到出嫁的年龄了,她摇头苦笑。
因佳音和闵家玉器行合作方式在京城尚属首例,许多商家都对此事颇为关注,再加上婚介所招贴的玉器行广告达到意想不到的效果,所以,钱家一听是“成人之媒”的老板前来拜访,便十分热情。
佳音如法炮制,将在闵家使得那一招又用在钱老板身上,现成的例子摆在跟前,钱老板担怕佳音和别家合作,且她提出的条件对双方都有好处,钱老板立刻答应下来,笑呵呵地签下合同。
钱老板非要留她吃饭,退却不过他的盛情,只得应下。原来钱家家大人口也多,兄弟几个没有分家,都在一个屋檐底下生活,各房的娘子子女竟有二三十口人,还不算小妾丫环之列。
佳音和香草被钱家众家眷陪着一起用饭。期间,负责回答各种稀奇古怪的问题,比如佳音是如何想到开婚介所的,一个闺女家失之娇矜,给人做媒,会不会有损自己的名声?再比如,她又是如何应对刁难的顾客,那些闺女虽然有家人相陪,但如何好意思与男方见面,见面后说些什么,若是不中意,又如何拒绝人家,会不会伤了双方脸面?
佳音知道这些大宅院里的女人对宅院以外的市井俗情无知,而且又自顾端着身份,即使心里好奇,也要装出不屑一顾的模样诋毁自己不了解的事,免得自爆短处,却恰恰暴露井底之蛙的肤浅。
但同时,她也同情她们想象空间狭窄,丝毫不敢有出阁的举动,过着一种按部就班,即使踩死一只蚂蚁都够胆颤半天的乏味生活。
佳音保持微笑,耐心回答她们的问题,行动举止比动不动就把“妇德妇行”挂在嘴上的钱家女眷更为优雅。最后,佳音不但成功地让钱老板对她的生意经佩服的五体投地,而且与众女眷相谈甚欢。临走时,她们直叮咛她千万莫生分,闲时常来走动,还许诺宅子里有成年的闺女少爷都等着她做媒,绝不要别的媒婆光顾钱家的一些话。
佳音领着香草出门,不禁好笑,现在她倒成了这些女人们消遣的对象了。
回“成人之媒”,佳音将张婆叫到二楼“音缘”静室说话。
佳音和张婆商量如何给钱家做广告的事,正说到兴头上,突然,静室的门被人一脚踢开。江逸远冲进来就跟得了失心疯似的,一掌将静室桌上的杯子全都掀翻,却仍旧是肯罢休,他用一双赤红的眼睛瞪着佳音,一付要闹事的摸样。
佳音被这番动静弄得十分恼火,站起身便欲质问他,眼神一瞥,见他表情中难掩悲恸之色,明显是受了什么刺激,不禁惊诧,忙使个眼色叫张婆出去,才问:“江公子,你这是怎么了?”
江逸远胸口一起一伏,喘着粗气,他的喉结哽凝,半天都不能出声,只怔怔地看着佳音,用手指着她,一直地发抖。
佳音心下一沉,竟是不敢再说话,担怕自己心里的不祥之兆是真的,似乎不问,便不存在。
然而,江逸远终究颓败地垂下手,蹒跚走前几步,在椅子上“扑通”坐下。
佳音的心随着他的举止狂跳,便觉得喉咙被谁掐住一般,呼吸困难,她惊慌地盯着他,一面摇头,一面对自己说不可能。
“由仁他……自戕了……”
江逸远哀凉的声音便似惊雷在耳边蓦然炸开,佳音几乎以为是自己的幻听,那余音轰隆隆地远去,撞击她的胸膛,她的身体不由自主晃了晃,下意识地喃喃地问一句:“初兰她,她怎样?”
“她也死了……”
许久,佳音毫无意识地挪动脚步,慢慢地坐在他对面,一时间,哑然无声。
许久,她在嗓子里挤出嘎哑的声音:“为什么,怎会这样?”
江逸远缓缓地摇头,嘴角一动,扯出苦意,潮湿的水雾在眼眶中蓄积,强忍着,不愿让它凝结成水掉出来。
“我和由仁一起长大,他便和我的亲弟弟一般……我们曾说过,将来娶妻生子,要结成儿女亲家……”他目光茫然落在半空中,哽咽地呓语着,间或露出凄惶的笑容:“他还说,他将来一定生儿子,娶我的女儿过门,天天虐待,以抵偿我平日欺负他的怨气……”
佳音的眼泪一滴一滴无声地划过脸颊,结局已经注定,过程更令人心伤。
“可是,他等不到生子的那一天了。”江逸远哽咽喃语,断断续续地说着:“由仁他因为初兰被选进宫做宫女,要调名册出来必须经过礼部一关,所以……情急之下,他向父母双亲禀明和初兰的关系,伯父大怒,嫌他败坏家门,便将他关了起来……”
“那初兰呢?”
“伯父派人去许家,说要将闵初兰抓起来问个勾引士族子弟,未婚失节,隐瞒真相欺君之罪。原本,闵家人还不知道初兰的事,结果这一闹,闵家人便慌了。平民之女胆敢勾引士族子弟,那是要入牢判刑的,更何况初兰已入宫女名册,事情更无转圜。闵家人里里外外都得罪不起,便说要将初兰交给伯父,任由处置,以免事情闹大了祸及家门,后果难以收拾。”
“那么,初兰是被家人出卖了……”
“是,初兰听到风声,不等来人抓她,便用一根白绫悬梁自尽,她……亦是烈性的女子。”之前,江逸远因为初兰出身低微,一直不大看得起她,到此时,也不得不说一句公平话,可是,现在才说出来,又有什么意义?
佳音叹息:“初兰敢爱敢恨,只可惜,她生错了朝代。”
江逸远沉浸在自己的悲痛之中,并没听清佳音的话,他继续道:“伯父尚不明白初兰在由仁心里的位置,派人验尸后,将消息告诉由仁,还教训他说以后再不得胡闹……”
佳音忿忿:“胡闹?这样凄烈的感情,在他眼里就只是胡闹么?”
“……由仁他当时什么话也没说,且十分平静地连连称‘是’,伯父只当由仁吸取教训,便将他放出来……是夜,由仁用一把匕首割破喉咙,当即身亡!”江逸远悲愤交加一掌击在桌子上,攥成拳紧紧捏住,他闭上眼睛,两行清泪夺眶而出,已是难过到极处。
第一卷 市井篇 第七十七章 祸从天降王婆卖奴
佳音的心如坠冰窖,全身瑟瑟发抖,她低声呜咽,难以自制。许由仁那张略带稚嫩且执拗的脸出现眼前,还有初兰清新如兰的摸样……他们那么相爱,半月前还活生生地和她说话,可是,转眼就成灰土……他们去了,可知道活着的人为他们心疼?
“由仁的书童将他遗书交给我,里面只写了几个字,‘生死相许,不负卿’……”江逸远猛地睁开眼,赤红的眸子紧逼佳音:“要是你当初劝由仁收初兰做妾,就不会有今天的事发生!”“是,是我的错,我不该一厢情愿地认为,爱一个人,就必须是唯一,必须给她全部……更不该劝初兰堕胎,既然结局早已经注定,还不如让他们一家三口在一起……”佳音自责自怨,更痛惜:“可活生生地拆散一对有情人的人,又究竟是谁呢?至死不渝,至死不渝……为什么,这样纯粹的感情得不到祝福?!”
江逸远接受不了这样惨痛的结局,所以控制不住地迁怒于人,可终究也明白,无论他怎样做都改变不了任何事实。
江逸远怔怔看佳音半晌,因她眼底的狂乱,愤恨,哀伤至痛的神色而震撼,一时间,他仿佛被她迷惑心智,不由自主地点头道:“或许,害死他们的人应该是士族与平民的界限,几百年来,不曾有人敢与之对抗,也是由仁和初兰还傻,太痴情……”
两个人对面而坐,江逸远失去最亲的兄弟,佳音失去朋友,伤心如一处,皆是断肠人,久久相对无言。
江逸远走后,佳音又独坐许久,直到张婆担心,跑进来看她,佳音才失魂落魄地说太累了,要回家歇着去,方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出“音缘”静室。
这一路上,佳音想了许多,强迫自己坚强,待觉得自己又可以麻木地面对蝇营狗苟无情俗世时,才整整衣裳,推开王婆家的大门。
绕过照壁,佳音听见上房里有人说话,先还以为是王富贵回来了,正要躲开,听声音又不像,她探头探脑走上前,突听秀秀在墙根后捏着嗓子叫她:“阿音,过来。”
佳音缩回脑袋,和秀秀一起蹑手蹑脚去后院,问:“家里来的人是谁?”
秀秀亦是不知所以,只道:“她们好几个下人簇拥着一个贵妇进来,王婆只叫我送茶进去,便打发我出来,鬼鬼祟祟地说了半天话,也不晓得嘀咕什么。”
佳音不愿追究不相干的事,闷闷地敷衍道:“或许是来找王婆说媒的。”
“不像啊,按说,那贵妇的气派只有王婆上门去,怎可能来咱们这里?”秀秀摇头。
“不管她,横竖没有咱们的事。”佳音说着就欲进房。
秀秀拦住她:“对了,王婆说要是看见你回来,立刻去上房。”
“她叫我去做什么?”
秀秀摇头:“你赶紧去吧,省的她等急了,回头又是一通闹腾。”
“那你跟着我一起去。”佳音心情不好,毛毛糙糙的,根本不想见外人。
于是,秀秀跟着她一起去前面,隔着帘子提声道:“妈妈。”
“进来。”
两人闷头进去,佳音偷偷斜眼打量屋里的动静。果然,屋里挤的严严实实,几个婆子丫环簇拥着一位贵妇坐在桌子前上首位置,王婆陪坐一旁,满脸堆笑道:“杨夫人,这是我的两个丫头,虽然比不上贵府的丫头聪明伶俐,但模样是好的,人也干净勤快。”
一看就是杨夫人是个精明的主,穿着颜色鲜艳的绫罗绸缎,头上亮晃晃地带着满头珠翠,身材略胖,满脸横肉上一双眼珠子将佳音和秀秀瞅一眼,从鼻子里冷哼一声:“看上去也不咋样么。便是长的好看些,反而显得张狂。”说着,一只胖手指着佳音道:“她叫什么名字?”
王婆赶紧回话:“这便是我给夫人说的丫头,叫阿音。”
杨夫人一听,从椅子上站起身,走到佳音跟前,跟挑选牲口似的上下打量,捏捏肩膀,捏捏手,最后,竟捏到佳音的胯上。
佳音唬了一跳,拨开杨夫人的手,朝王婆道:“妈妈,这是怎么回事?”
王婆别开脸不看她,只对杨夫人道:“夫人,您对这丫头可还中意?”
杨夫人皱眉:“身子骨还算硬气,是个能生养的,就是相貌太妖艳,且性子也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