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在侧花满堂-第6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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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昕眼见美仁出现在这混乱的局面之中,一颗心当下提了起来,手中的纯钧剑猛烈地劈下,只见一道寒光破空而出。
“叭”的一声,景轩脸上的黄金面具应声成了两半。
众人在见着那面具背后的面孔之后,无人不倒抽了一口气。那张脸,自左眉延至左嘴角一道又长又深又惊心的刀疤,其间还有几道小一些浅一点的刀疤左右纵横着,最悚目的是右半张脸,全是抓痕,那抓痕象是猫爪利器所伤,眉心正中一团黑气从额头扩散至到颧骨。
望着这一张脸,除了在蓝家密室看到都桓的那一张,美仁已经觉得那根就不是一张脸,可眼前的这张脸比都桓的看来更让人毛骨悚然,尤其还是在这样一个夜晚。
不但是美仁,就连刚刚赶到的景升也怔住了,这是自大哥戴上黄金面具以后,他第一次见到大哥的脸,曾经那个意气风发,英俊非凡,他最崇拜的大哥,脸为何会变成这样……
景承也呆住了。
明经堂在看到景轩的脸之后,握着剑的手开始颤抖,颤着唇道:“你的脸……”
“哈哈哈——”景轩怪笑着,五官都被刀疤扯得有些离了原位,握着权杖,再高举起,大声喝道,“所有将士听令,只许攻,不许退!”
一番嘶声力竭的厮杀,或许这就是天命,在得知了楚军死穴的秘密,那些个精兵很快地一个个倒下。
明经堂手中的剑犹如疯了一般,剑花点点,肉血横空直洒。他无法接受他最优秀,最值得骄傲的儿子,竟然成了这副模样。
美仁往后退了数步,在挨进怡素的身子,拉起她的手,道:“跟我走!”
怡素挣扎着,不想与她走,一双美目又投向赵恒求救。无暇顾及这位妖娆的女子,赵恒望了几眼面目狰狞的景轩,印象中大哥手下没有这样忠心义胆的将士,在一行人的护卫之下,带着满腹疑惑退往王府的出口。
向昕手中的纯钧剑原本是不占无辜之人的鲜血,可是这一次,他不能,这是唯一一次可以替蓝家灭门一案翻案的机会,也是宣告自己是清白的唯一机会。
那些禁军根本不景轩的对手,中杖者均是一杖毙命。
黄金权杖直向怡素挥去,美仁迅速地拉开怡素,错身避过那一杖,身未转,又是一杖袭来,来不及闪躲,眼看那权杖就要击向她,又是一剑将那剑挑开了。
是景升。
拼劲全力,景升以剑连逼着景轩隔空退了数十步之遥,他以只有他们两人可以听到的声音,说道:“快让城外的两万将士退下,情势有变。”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连你也想背叛楚王?!”景轩低声怒吼。
“快点撤吧。”
“……”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
“大势已去,难道你想看到更多的人死吗?”
这时,“嘭”地几声巨响,远远地一个信号弹破空而出。
景轩迟疑了:“攻城了……”
“快走。”景升以剑逼开他,转身以剑挥向明经堂等数人。
被十余名侍卫亲军包围,再面对景升挑过来的剑,全身的怒气燃至极点,明经堂恨不得一剑杀了这个孽子,这种时候,他竟然选择背叛。
一剑刺出,银光如链。
明经堂厉叱一声,身形微转,衣角蓬飞,抖腕一挥,一片森森剑气,直向景升袭卷过去。
这种情形,景升无法解释,只得硬着头皮接下那一剑。
两剑相交,火花四迸。
明经堂手中的那柄剑,原势不变,直向景升的腰际横切过去。同时要避开另一名楚军将士劈劈来的刀,景升犹如泥鳅一般灵活反转身,软剑轻抖,腕转几下,剑画空圈,背手接剑。
如此轻柔的剑法,明经堂再熟悉不过,这是二弟叶声泉的成名剑法“叶下无声”,顿时怒火中烧,狠地削出一剑,不偏不倚,削去景升胸前散落下的一束发丝,衣襟也被划开,只差一点就险些削至他的肌肤。
景升委实大吃一惊,他所使的每一招都是以防为主,明经堂不会看不出他的每一招每一式都不会伤及他们任何一人。
只听“喀嚓”一声,景升手中的软剑应声断为两截,剑尖向上猛地弹起,下半截至剑柄则仍执在手中。紧跟着,明经堂又是一剑,景升心下一愕,倒退不迭之时,他当机立断,二指下钳,稳稳地扣住飞刺来的长剑,顿时指缝间血落如胭。
此时两人身距不过三尺,明经堂咬着牙,低声怒道:“你这个孽帐!”
隔着面具,明景升真不知该如何解释眼前的事情,若是不狠下心,明家将不复存在,那城外的几万将士也将全军覆没。
无视明经堂的怒气,无视两指之间艳红的血直流,甘冒所有人的不理解,他以指硬生生地折断了那柄剑。
第四十九章情随风逝
由于怡素一直在挣扎,美仁拖着她着实费力。景轩的武功她领教过,再加上他服用过龙奇果,她和怡素两人联手也绝不是他的对手。
以手扣着怡素的脉门,这时,空中响起一记信号弹,她抬首望向突然乍亮的天空,城外的将士就要攻城了,可如今这个局面,只是白白送死。
不远处的怒吼咆哮声,让她回首注意到方才又替她挡下一杖的景升,她怔住了,因为景升根本不是仅仅替她挡剑,完全是站在了朝庭这一边。方才他还很紧张所有楚军,为何这一刻他会出剑反攻景轩、明经堂以及那些带着面具的自己人?他甚至还硬生生地以指折断了明经堂手中的那柄剑,怎么会突然变成这种局面?
分神之际,又一柄长剑向她刺来,是另一个面带黄金面具的人与她纠缠,手中的弯刀划过,震开那人的长剑。那人的剑招不似景轩那样的必致她们于死地,每一招只在逼她松开钳制怡素的手,这让她想起在别馆时,她与景承那一战,也是这种情形。
这人竟是景承?!素来不管明家事的景承,在最后关头,竟也出了手……
这一次替她挡剑的是向昕,向昕始终护在美仁的身边,但两人却没有机会说上半句话。
美仁手中的弯刀收了势。
她知道怡素故意装作不会武功,她虽不明白景轩为何要杀怡素,但她知道这丫头肯定又做了什么坏事,气愤之余,她封了这丫头的穴道,强扭着她往出口退去。
这时,整个夜空被映照的更加透亮,数不清的火茺对着楚军……
回首望着那么多火茺对着他们,美仁咬了咬唇,在心中念着:谁当皇帝都与她无关,只要能带怡素安全离开就好了,只要悦姨不再暗自神伤就好了,或许从此以后可以和昕大哥冰释前嫌,远走天涯……
可为何心中总是放不下他们……
她不是怨他们的吗……
他们不会有事的,他们不会有事的……
他们也可以顺利离开的……
终于,追着赵恒一行人的步伐离开了犹如人间炼狱的王府。
眼见着赵恒在一行人护送之下踏上了龙辇,向昕提气正要追去,美仁毫不犹豫地选择了阻止他。
“美仁,你为何要拦着我?”向昕不解地问。
皱着眉,美仁不悦地道:“昕大哥,你等了这么久,只为了在今夜这样一个时机去告御状吗?”
“若不是为了替蓝家翻案,为自己洗刷冤屈,我何须要守在京城过了这两个多月见不得光的日子?”向昕深吐了一口气,他知她在矛盾,但是他不能失了这次千载难逢的机会,“有什么话,等会再说。”
“不行!”美仁毫不犹豫地拦住他。
眼睁睁地看着龙辇越行越远,向昕拧紧了双眉盯着美仁,抿紧了唇,半晌,方道:“我知道,你的心会向着他们,我不怪你,但是你知道吗?我身为一个捕快,却眼见那么多条人命惨死在眼前,而无能为力的那种心情吗?他们全都是杀人凶手,我不可能眼见他们逍遥法外。”他的声音越说越大,说到最后竟似在咆哮。
“哪里逍遥法外了?你没见着他们死的死伤的伤吗?”美仁也忍不住地对吼。
“但是他们也逃了,不是吗?他们若不是狼子野心又何以会遭至今日这样的结局?”
一阵痴笑,一旁被点了穴道的怡素依着墙边忍不住地出言讽刺:“哟,小情人吵架了,真是让人叹惜呵。”
“你闭嘴!”
“你闭嘴!”
美仁与向昕在同一时间怒吼而出。
“嗤——”眼见此情形,怡素乖乖地闭上了嘴,蔑视地斜眼看着他们,期待他们后面说出一些让她为之“欢愉”的话语来。
“是你告的密,对不对?”美仁终于忍不住指责向昕。
“你在说什么?”向昕难以置信地望着美仁,或许是两人太久没有在一起,两人之间发生的事也太多了,竟会让她以为是他告的密,“虽然向某不敢自居什么侠义忠良,但也绝非是那种卑鄙小人。一直以来对于他们的事,向某也绝非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今夜他们会起兵谋反,向某也是不久之前才得知。若我早就知晓,何须方才还要去追圣上?若我早就知晓,就一定能见到当朝的那些大人吗?就算能见到他们,不费一番力气,我就一定能知道那些大人与他们毫无牵连?从蓝家的案子经了几个人,都没有人敢接手,我和希凌一直在逃命,被逼着自己去查这件案子,任何事没有十成的把握,我都不会轻易地再冒险。若是我告的密,就为迟已晚,今夜圣上也绝不可能活着从那里走出来。”
美仁的脸色变得异常苍白,真的不是他,可是,若不是遭人出卖,今夜就不会变成这样。经过今夜,明家、还有夷山之北的那些将士们,究竟能有多少生还的,一切都是难以预料的。
她不想过这种一日比一日更伤神的日子,没有去蓝家之前,想怎么逍遥就怎么逍遥,喝酒,找姑娘玩行酒令,耍耍那些有钱人,赚她的银子,日子过的快活赛神仙。
“昕大哥,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你放弃吧,那个蓝德宗他是罪有应得,若不是他要与契丹人勾结,不会弄到家破人亡的地步。”
“罪有应得?什么叫罪有应得?或许他是做了很多天理不容的事情,他是该死,可他的家人呢?那么多条无辜的性命,我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不管。这是我第一天成为捕快之时,就曾立下过的重誓,绝不让任何一个歹人逍遥法外。”
“继续追究下去的结果是什么?你已经看到了,不是已经兵败了吗?”美仁的声音徒然提高了些许。
“美仁,我能理解你的心情,所以我不求你做到大义灭亲,但请你也不要拦着我。所谓国有国法,一日不见他们伏法,我一日不会放弃。”
知道再谈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美仁深吸了一口气,道:“昕大哥,我累了,不想再留在这里,一日都不想,我们能不能离开这里再说……”
向昕知道,若是他应了她,就表示他要随她离开。在蓝家的事没有解决之前,没有亲眼见着他们伏法,他不能走,唯有忍着心中的痛,道了一声:“对不起……”
瞠大了双眸,美仁不敢相信向昕拒绝了她。
胸腔中徒然涌动出一种难以名状的情绪,双眸之中好似喷出了火焰,她逼近向昕,怒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次!”
向昕咬着牙,再一次道:“对不起……”
她期盼了很久的男人,却为了不相干的人以及他所谓的什么正义之气,选择抛弃了她。亏她时时刻刻都惦念着他的安危,亏她甘冒生命危险去救他,亏她想方法设法要保蓝希凌一命,她甚至还会傻傻地想到将来,与他浪迹天涯,做一对神仙美眷。原来这一切都是空想,不,不是空想,是她的奢想,是她自作多情的奢望罢了。
忽然间,她不禁笑出了声,那是一种怆然的笑。她一字一句地,道:“好,好,好一句对不起,我明白了,是我奢望了。既然昕大哥还有气力,还不太累,那么就祝昕大哥好运,能追上当今圣上的步伐。美仁就此别过。”
面色一变,向昕握住纯钧剑的手一颤,缓缓举起手想要拦住美仁,却只能僵在那,尔后又垂下了。
绝然转身,挂在嘴角的笑容隐了去,美仁面对着满脸嘲讽的怡素,一怒之下强拉过她的胳膊,拖着她便往另一方向离去。
僵立在那,望着美仁离去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夜幕之下,向昕抡着拳头狠狠地捶在墙壁之上……
客栈内,怡素躺在床上,望着刚换好女装的美仁,讥讽道:“那就是你千挑万选的男人?”
美仁只顾着整理身上的衣服,连看都不看怡素一眼。
“她一直夸你有一双慧眼,我看你不但没有一双慧眼,反而是瞎了眼,瞎了眼才会挑上那样的男人。木纳、无趣、不解风情,最要命的和最难接受的,还是一个死脑筋。”身子虽不能动,只能两眼望着床幔,怡素那张嘴可却一刻也没闲着,最重要的是,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挖苦抵损美仁的机会。
美仁停下了手,虽口上没有应怡素,但却在心中应了一句:昕大哥不是木纳,不是无趣,不是不解风情,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