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蒂莲花何处开-第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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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玉箫拍掌称快:“小言言,你看我对你多好,知道你喜欢用蛇降温,所以才特特地给你送一条过去,不知花了我多少心思,谁知你竟然不领情,将它送回来便罢了,还曲解了我的好意,让我情何以堪,让这可爱的小蛇如何立足?”
说罢还假装用袖口搽了搽眼泪,惹得莫言一阵无力的白眼:“那时候是夏天也就罢了,如今深秋了露重的,你让我抱着它睡觉?!还可爱的小蛇呢,你这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领倒是精进了不少,你知道不知道我昨晚怕吓着丫鬟们,独自一人将它从床上搬到地下费了多大大的功夫,我这双手是用来诊脉开方子的,也可以用来做些纺织针线活的,但万万不是用来干这个的。”
一旁的温儿听了也是觉着不靠谱,忙帮腔到:“就是,这么着开玩笑,万一唬着了小姐可怎么办?小姐千金之躯,如何能与蛇共处一室?”
那玉箫见她主仆二人一唱一和的,他倒成了众矢之的了,知道玩笑也开够了,连忙投降,求饶不止。
那莫言见他那样,倒更是忍俊不禁,笑着摆了摆手,故作大度的样子说:“既知道错了,也就这么着了,我也不要你磕头,现在也该到用膳的时候了,我又乏又饿的,你只把你梯己的菜端出来给我尝尝,我若吃高兴了,这事也就完了。”
玉箫闻言如蒙大赦,欢喜的赶紧起身到外面吩咐伙计上菜。
第一百零八章 一朝分娩
像是早就准备好的,很快就有人将菜端了上来,伙计们将菜端上来,却不敢直接进来,而是端到门口,再由玉箫亲自接过来端到桌上摆好。
莫言注意到了这个细节,心中暖暖的,她知道,玉箫总是这样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常常惹得她哭笑不得一副气鼓鼓的样子,但其实心比谁都细,他不让人进来上菜,而是屈尊纡贵自己动手,也是为了减少她的不便,因为自认出玉箫,她便将脸上的纱巾取下来了。
桌上很快就摆满了菜肴,都是用水晶玛瑙等价值不菲的盘子盛着,却不是什么山珍海味,不过是些山野风味的菜而已,但莫言一看便只他的用心——这些菜,都是她平日里爱吃的,他从来没有说过,却都一一记在心中,这便比准备了山珍海味甚至流水菜牌更能感动人心。
等不及温儿布菜,莫言拿起乌木镶银的筷子,迫不及待地夹了一筷子鲜笋往嘴里送,那爽脆清新大的味道瞬时间让她笑开了颜。
这个月份里还能吃到鲜笋着实不容易,也不知道玉箫是怎么样的好手段才弄得到。
玉箫看到她那猴急的样子,全然没有大家闺秀的礼数,看了看她白色牡丹烟罗软纱,逶迤白色拖地烟笼梅花百水裙,身系软烟罗,头上倭堕髻斜插碧玉龙凤钗随着动作微微颤动,也不仅哑然失笑:“看你这通身的气派,想来吃穿用度都是极好的,怎么就饿成这个样子了?难不成我这粗茶淡饭的倒是天上的仙女做的,吃了能延年益寿不成?”
莫言边招呼温儿吃边咽下嘴里的东西,说:“倒不是平日里没得吃饿的,只是天天都是些山珍海味的,做得虽精细,但终究没这个吃着自在,那个吃多了自然想吃点子这些的,正是合我胃口呢!怎么,吃你点东西就心疼得不行了?”
因着少小便父母双亡,偌大的家业只压在她的肩上,便显得比一般的闺阁女子舒展大方些,但心思也更深沉些,如含苞待放的花苞一夜间被迫盛放,没则美矣,却始终少了那绽放过程中散发的芳香。
如今普天之下,能让她这样心中毫无防备,肆无忌惮地说嘴,显示着少女的精灵和伶牙俐齿的怕是只有玉箫了。
终究是有外人在,主仆还是应当分明,莫言吃着也招呼温儿坐,温儿却始终不敢告座,只在一旁伺候着,知道硬要她坐了也是不自在,莫言也不好强迫她,便由着她了。
那玉箫也不吃,看到莫言吃得津津有味的样子脸上却是一副心满意足的表情,只忙着为莫言布菜时不时说个小笑话逗她。
这酒楼虽处于闹市之中,楼下又是宾客满座,但莫言所在的厢房倒十分僻静,连一声咳嗽不闻。
一时寂然饭毕,便有伙计用小茶盘捧上茶来,也是捧到门外便停住,由温儿接了进来。莫言接过茶来捧在手上,温儿又将漱盂来,莫言漱了口,盥手毕,又捧上茶来,这方是吃的茶。
玉箫也换了杯新茶端在手上,却并不喝,只看着莫言。
莫言细细地品了茶,有些落寞地道:“这茶从前在家的时候父亲母亲是最爱吃的,但自从他们过世,我便改了口味,从那以后再也没吃过,不想今日在这里倒又遇着了。”
玉箫没有料到一杯茶竟勾起了她的心事,待要出言安慰,却发现找不到合适的话语,只得这么一言不发地,抬手抚了抚她的秀发,那不带私心的抚摸,带着手掌的温度,传递着他的心疼,也传递着力量。
半晌寂静,莫言再抬起头来,已将方才的黯然悉数敛去,神色早已恢复如常:“你这里的茶点不错,我倒是爱得很这藕粉桂糖糕和松馕鹅油卷,配着茶吃是再好不过了,温儿你去让掌柜的装一些咱们好带回去。我今日倒是来打抽丰的,势必要将你的吃光拿完的。”
说完便轻轻笑着看向玉箫,那笑容却只是浮在面上,并未直达心中。
温儿会意,知道他们是有话要说,答应着便出去了,却没有走远,只在门外守着,不让人过来。
雅间里只剩下莫言和玉箫,莫言便仿佛泻了气一般,再也没有了方才的活力,一开口,语气中便是疲惫与无助:“幸亏还有你来看我,否则,我只怕是撑不住了。”
玉箫叹了口气:“你这又是何苦要折磨自己呢,看着自己心爱的人和自己的亲妹妹亲香和暖,又日日陷入对亲情的猜忌中,倒不如离了这里,眼不见心不烦。”
莫言苦笑:“我何尝不想离了这里,从此再不过问世事,闲云野鹤的了此残生也就罢了,只是总是血浓于水,如何能弃了情况危急的她?我咋父母亲坟前发过誓,定要让她得到幸福的。”
“那如果她幸福是建立在你的痛苦之上,又该如何?”
对于莫言那不计后果的疼爱和忍让,玉箫颇有微词,莫言从不多说,但他清楚的知道她内心的挣扎。
半晌看到莫言无话,只是呆呆地盯着窗外的景色发愣,玉箫叹了口气:“也罢,你若是能随便改变心意,也就不是你了!想来也没多少日子了,到时候完事了我依旧送你回去可好?”玉箫有些无可奈何,这样的女子,忍着心中的痛楚,一日一日的装作若无其事,要不是经历过太多的苦痛,又如何能做到如此隐忍!
莫言点了点头:“果然有些心意相通是不需要身上流淌着同样的血液的。你可知那日,我就在她身后的花架子边上,明明我能感应到她,她却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纵使如此,我依旧能从她那不自然的语言和僵直的后背看出她是感应得到的,只不过是假装什么也没有罢了。若她只是怕我回来抢允之,待她产后我即刻离了他们,好叫她放心。”
她淡淡地说,语气里有不容置疑的强硬,显然对于自己的离去她已是深思熟虑,打定了主意的。
玉箫听她这样说,心中却还留着一句:“若她知你离去却还是不肯善罢甘休,你又当如何?”
只是不敢问出口,有些话,大家心里都明白,却是个禁忌。
二人还在交谈,门外却忽然有了响动,唧唧咋咋地像是有人在跟温儿说什么。不一会儿之后,温儿敲门进来,先返身将门虚掩:“王爷打发人来请小姐回去,说是王妃方才见了红,大概是快要生了,请小姐速返。”
莫言听到这话,大吃一惊,按允之和妹妹出事的那日开始算,还有些日子才会生产,所以她才会放心出来,怎么会如此快如此突然。
她心中一阵慌乱,又是惊又是喜,手足无措地站起来就要往外走,玉箫拉住了她,拿起她遗落的丝帕替她系上,遮住了她的容颜:“言儿,冷静些,不要这样,不要再让自己陷入危险中,不要再让我担心,走也不安宁。”
他的话语似有魔力,让莫言顷刻间冷静过来:“你又要离开?”语气中带着隐忍的失望。
玉箫刻意忽略她的无助,艰难开口道:“这次来也不过是来看看你好不好,我的事还没完,明日便要走了。你往后有什么事可以来这,掌柜的会竭力帮助你的。”语气却涩滞地不像话。
莫言点点头,还想说些什么,外面却响起了催促的声音,她顾不得说太多,只深深望了玉箫一眼,便匆匆离去,留玉箫一人在雅间里,失落地盯着她方才捧着的那杯还散发着微微温热的茶出神。
第一百零九章 花自飘零水自流
马蹄声得得地远去,马车穿过喧闹的大街,走过寂静的小巷,渐行渐远的,随之远去的,还有两颗各怀心事的心。
莫言安静地坐在车上,车身偶尔摇晃,却像是在晃动她那颗冰冷破碎的心——玉箫,我离去时你那俊秀的侧脸显出的一丝苍白,那像孩子被遗弃般陷入绝望的泥淖中静静等待沉默的无助,我不是没看到,只是,恐怕我此生都无法给你回应。
莫言头靠着车板壁,想着玉箫那柔和的薄唇,英挺的鼻梁、轮廓分明的脸庞透出的俊秀,如此一个风采绝佳的男子,就连逗弄她时的促狭都常常让人惊为天人。
他爱看她的窘迫,爱看她被气得通红的小脸,爱与她小孩子般淘气地拌嘴,那时候的他总是微微侧首,唇角半扬,促狭里不掩倜傥的神情。翩翩人如玉,斜风细雨不须归。
只是,命运开了一个大大的玩笑,我此生已遇见他,那一眼,便早已万劫不复。一颗心,早已被他紧紧攥在手中,就算他弃之如敝屣,我亦无法收回,此后我便只好如行尸走肉般无知无觉地活着,如花儿般还未绽放便等待枯萎。
这就像是谎言一样,你爱着我,正如我爱着他,这无法解开的结,是老天爷恶作剧的玩笑。
君知妾有夫,赠妾以明珠;
感君缠绵意。系在红罗襦。
妾家高楼连苑起,良人执戟明光里。
知君用心如日月,事夫誓拟同生死。
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
我与他虽无未来,但想来此生我亦无法走出,我终非你的良人,你如此美好,配得上更好的!
思及此,泪水濡湿了长长的睫毛,那睫毛如清晨的小草,挂着晶莹的露珠,益发显得璀璨夺目,却倔强地转过头,不让温儿看到她的脆弱。
温儿终究是知冷知热之人,又如何能不知道她心中所想,三番五次想开口问,终究也只能化作一声深深的叹息。
自与小姐重逢以来,小姐从未如此开怀的笑过,那小女儿的娇憨,那如夜明珠般闪耀的双眸,那翘起的嘴角,一直以来她都觉得小姐应该离了这是非之地,走得远远的,忘却过去的苦痛,开始一段找一个能温暖她的人,为她遮风避雨从此不再漂泊,携手开启一段新的旅程,重新寻找幸福。
小姐明知玉箫的心意,却不做任何回应,只是装傻,但心中,甘苦自知。
莫言眼光深邃,轻轻开口:“他很好是不是?任何磨难也磨不去他与生俱来的洒脱,无论身经何事,他总是那样温润如玉地笑着,让人也禁不住嘴角上扬。只是,恐怕此生我都只能负他了。”
花自飘零水自流,这份情,从一开始便注定无法得到回应。
温儿不知该如何回答,一堆劝小姐与玉箫远走高飞的话卡在嗓子里无法说出,只能轻轻地拉过莫言冰冷的小手,珍重地握在掌心,无言的关怀从掌心直达莫言全身。
马车飞快,一路上又来了好几批人骑了马飞奔而来催促,还说太后也来了,莫言的心也益发着急,那心神相连让她也感觉疼痛起来。多少的猜忌多少的隔阂,终究是打娘胎里便相守相扶的人,如何能眼睁睁看着她受苦?
拐过闹市一路疾驰,因着太后的驾到,王府门前的整条街都被封得严严的,马车倒是一路畅通无阻。依旧如初次来时那样,角门早已打开,急急地换轿子往正房去,因着主子的着急,奴才们也跟着紧张起来,一顶轿子抬得慌慌张张的将坐在的里面的莫言一颗心都搅乱了,那些昔日神医传授的知识在脑中一一掠过,紧张得手心都濡湿了却依旧不自知。
到了正房,在众人的围拥下匆匆拜见了太后,却连打量这传说中母仪天下的女人的心思都没有,步履稍显凌乱地转过紫檀板壁,早已听到微弱的呻吟,心,也不住揪紧。
只见允之一身素白便衣,半倚床头,脚还在地上,这样别扭的姿势,依旧如此英俊,脸上却布满焦急,待看到莫言进来,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莫言看了看他怀中的妹妹,早已疼得满头大汗,不住地呻吟着,闭着眼睛想要忍住,却被袭来地阵痛折磨得花容尽失。
快步上前拉过莫语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