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字医号-第1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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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实在是存有偏见在先,以致失了识主之明,心中难免后悔,又偶有回京继续任职之想,但又都摇头苦笑,叫来孙儿自叙天伦去了,自然,这是后话。
再说回泰康三十二年,自陈远升请辞之后,陆续又有几人因自身原因长请了病假,远离朝野、远离政事,对于这些在朝堂中操劳了一辈子心的人来说,实在难以忍受,可身体情况不允许,他们也没有办法,待到年终岁尾之时,自觉已跟不上时事变迁,又不抵人情冷漠,一些昔日下属同僚落井下石,便纷纷效法陈远升,请辞回乡。
自然,这其中也有醒悟归顺的,更有死抗到底的,对于归顺者,袁授不计前嫌委以重任,苦拖病躯奋力顽抗的,袁授便采取冷处理,不就是占着个官职么?另提拔培养副手就是了,没人从一开始就是能臣,当然,在这些人顽抗休养期间,朝中的事情是绝不许传到他们耳中的,说得通俗一点,这个坑你愿意占就占着,没人赶你,反正现在是新帝登基,多得是人上赶着来效忠,萝卜多,多挖几个坑呗,活萝卜还能让坑憋死?
眼前的不稳定因素一一平息,对此袁授自然是高兴的,但他也不是没有过怀疑,怎么就那么巧,得了病的全是那些顽固臣子呢?他不能不联想到顾晚晴身上。
可顾晚晴从未对他提起过什么,直到三十二年岁末,举朝同庆之后,他们挤在甘泉宫的暖阁内守岁,他忍不住发问,她才嘿嘿一笑,算是默认。
果然如此……怎会不是如此呢?若非如此,这半年来她怎会常常面色苍白如纸?可他每次询问,她都有各种各样的理由等着他,他竟然全都信了。
或许,他并没有相信,却强迫自己相信,告诉自己,这就是真相。
或许在他心里,他是早明白这些事的,也同样明白她的异能对本身并不是毫无伤害,可他为了朝局的稳定,假意不知,一次次地看她耗尽心力,再任由她,重复、再重复,直到挡在他面前的人一一倒下。
他是在利用她吗?
轻轻地闭了闭眼,袁授心中满溢着一种从未有过的情绪,沉重而游离,他不想相信这是事实,却有个声音在他耳边一声叫嚣,这就是事实,他,就是利用了她。
袁授很不喜欢这样的感觉。
从离开她,到再见她,四年多的时间,他知道自己变了许多,但也知道,想护着她的心是一直没变的,他知道自己的真诚,哪怕在这四年中见遍腥风血雨、生死离散,哪怕他的心已硬如铁石,他仍然知道,在她面前,他还是原来的那个他。
事实也正是如此。
在镇北王身边,他早已习惯了冷漠,寡言少语,冷酷严厉,在顾晚晴看来,那或许是一种伪装,可他自己清楚,那样寡情的人才是他。
见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见生死于身边而不动情,这是镇北王教他的第一句话,要控制情绪,而控制情绪不失控,最好的办法,就是绝情。
最后,镇北王成功了。
他既防着袁授,却也把袁授教成了他最想要的样子,袁授的无情他喜欢,也提防着这样的无情总有一天会降临到他的头上,可,他终是没料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
终归是他演技够好。
袁授骄傲地扬了扬唇,忽略唇角的苦涩,他的眼中净是寒芒凛冽。袁北望,令泰康帝都赔着小心的镇北王,手握数十万麒麟军,雄滔伟略一代枭雄,可结果呢?还不是得老老实实地躺在那,连生死都无法自己决定么。
他不仅让镇北王看到了他的无情,更将那分渴望父爱,为盼父亲一句夸奖而愿做尽天下无情之事的心态表达得淋漓尽致,他无情的同时又顺从着他的父亲,让那同样无情多疑的人以为将他牢牢掌控在自己手中,他也做得很好,所有的事,全都顺从,从不让他的父亲失望……只除了那个女人。
或许镇北王也觉得之前的经历会将顾晚晴的身影牢牢印在他的心上,所以在他还未通人事之前,便找来女人服侍他,那样妩媚入骨,那样柔软风情,那时的他,何曾见过这样的风景?只恨不能吃尽她的骨肉。
可……轻轻一笑,袁授眼中恍过无数缅怀,他希望那个人是她啊。
就算他不通人事,他也见过无数动物交配的场面,如果他也要那样,他希望那个人是她。
不可否认,那时她在他心中的地位是任何人都无法憾动的,最初的反抗也是因她而起,他想她,想要回去见她。
可渐渐的,他每日疲于学习,生命中似乎只剩下“学习”二字,她在他梦中出现的次数越来越少,他无暇想她了,直到一日,镇北王给他一把刀,指着一个女人说:去,问她的名字,然后杀了她。
他便接了刀去问那女人的名字,那个女人吓得瑟瑟发抖,说她叫顾还珠。
顾还珠,他至今仍记得自己当时眼中的嘲笑,他亲爱的父亲大人,用这样变态的方式来训练他,却不知道,他心中的名字并不是顾还珠,而是顾晚晴。
手起刀落,鲜红的血喷溅一身,那样滚烫,又是那样的迅速冰凉。
从那时起,他便知道镇北王想要一个什么样的儿子,可他,不愿成为那样的人,或者说,他不甘成为别人手中的傀儡于是他重拾执念,顾晚晴,便是他的执念,他执着地认为是她保护了他,就像从前一样,而这次她用她的名字保护了他。他无法想象,如果当时听到的名字是“顾晚晴”,他会不会下手,会不会真的杀了那个女人,也将自己心中对过去的牵挂全数斩断。
这件事,也是他心情转变的开始,他对自己说,他要反抗他要回京他要找到她和她在一起然后,推翻他的父亲。
现在,他都做到了。
第171章 立后
可做到了,不代表他很开心。
似乎理所应当一般,这些年他和他身后的人都在为这个位置忙碌着,这是他们的目标,现在实现,有什么不应该?除去最初的喜悦,随之而来的又有无数新增的困扰,多年的筹谋一朝实现,岂会只是他一人的功劳?其中王妃与哈氏的功劳不可埋没,他知道哈氏想要的是什么,以前同一战线自然好说,但现在,他做了皇帝,那么也要提防哈氏重归朝野后对这天下、对这皇位造成的冲击不在其位不谋其事,可坐在这个位置上,许多事,便是宁可信其有,他得提防哈氏了,哪怕那是他的外祖家。
他连他的母亲、他的外祖家都不能全然相信,所以才会这么对她吧?
轻轻低下头,看着怀中捺不过倦意昏昏睡去的顾晚晴,袁授的脸上没有丝毫神情,盯着她的睡颜看了一会,他眼帘微垂,低低地叹了一声。
除了在她面前,他从不会有这么多的神情感叹,他在人前永远都是一副冰冷严肃的样子,只在她面前,他会回忆起过去那些无忧的日子,念恋她的温暖感觉,才会流露出几分性情。
他是喜欢她的。
不,他是爱着她的。
这一点,袁授从来都知道,对她的好,对她的宠,没有假的,如果可以,他愿意这样待她一生,可今天,想到自己假意不知而利用她的种种,他心里渐升动摇之意。
或许,他并没有想象中那样爱她。
这一想法萌生后,袁授的心情猛然烦躁起来,就像自己一直珍视无比的珍宝,突然有人告诉他,你并不喜欢这样珍宝,你只是喜欢把它带在身上的感觉,可能是出于习惯,可能是出于怀念,更可能是出于对其它珍宝的防范,只愿接受这知根知底的东西。
是这样吗?
袁授闭上双眼,眉头轻轻拧着,他不喜欢这个想法,一点也不。
微微的凉意骤然触上面颊,袁授一惊,张眼正对上一双明美朦胧的眼睛,眼睛的主人笑得狡黠,“除夕夜也睡得着?小心‘年’来了把你吃掉。”
袁授失笑,“你这是恶人先告状,也不知是谁先睡的。”与她说着话,刚刚那重若千钧的郁意竟顿时而消,他的唇角也浅浅地弯着,却丝毫不觉。
“反正不是我。”顾晚晴打着哈欠从他怀中支起身子,“现在太后那里定然很热闹,我们两个居然在这偷闲,传出去说你不孝,对你的名声难免有损。”
“我是与群臣相聚太过尽兴而醉倒,你需留在这里照顾我,哪里偷闲了?”
顾晚晴抿着唇笑,其实她也更愿意和他窝在这说话。
看她窃喜又满足的样子,袁授的心也跟着柔软下去,摸上她的脸,指尖轻触着她没什么血色的脸庞,他感觉自己心中微疼。
“明天是个好日子。”
顾晚晴笑道:“明天是大年初一,自然是好日子。”
“好日子就要做些喜事,明日我便去与太后说,要她下诏书,立你为后,你立了这么大的功,她没理由再反对。”
顾晚晴怔了怔,虽然她与太后早有约在先,但更多的原因是这样会帮到袁授,立后的那个约定在她心中反而淡了。不过,淡虽淡,她对皇后之位还是有些觊觎的,那毕竟是袁授正妻的位置,有了这个位置,她才可以名正言顺地和他站在一起,而不会引来非议。
于是她暖暖一笑,点头应道:“好。”
袁授没再说话,只轻轻地拥着她,直到外头远远地响起鞭炮声。因为袁授“醉酒”,所以甘泉宫早吩咐下去不要放鞭炮,此时听着远处的模糊的声音,过年一事倒显得那样的不真切。
他们到底还是睡着了。
宫中守岁的花样不像民间那么多,过了午夜就没什么节目了,鞭炮声响了几波后也渐渐消弥,袁授与顾晚晴倒在那,说着话,享受这难得的清静时光,说着说着,都睡着了。
顾晚晴再睁眼已是初一早晨了,她躺在床上,袁授早已不见了踪影。
叫来青桐问了问,青桐说袁授起来便去给太后请安,特地嘱咐要顾晚晴多睡些时候,要她在宫内候旨。
顾晚晴自然知道他要自己等什么,但凡后宫册立都是需由太后颁旨的,他定是去兑现昨晚说过的话了。
应该没问题吧?
按理说她和太后的协议也算是圆满达成了,太后应该不会再阻挠她成为皇后了吧?可话虽这么说,见识过太后手段的顾晚晴心里还是有点忐忑,怕出岔子。
青桐笑问:“皇上这么说便是十拿九稳了,夫人还担心什么?”
顾晚晴有点不好意思,目光忽而触及掌心,掌心里的一对红痣鲜艳如血,静静地躺在她的掌心。她握了握手掌,心里升起一些不安,并不是为立后一事,而是这段时间以来,也不知是否因为能力运用得太多太勤,这对红痣越发红艳了,让她隐隐觉得有些刺眼,而每当她运用能力时,那些病症作用在她身上的速度越来越快,像对付陈远升时,她找了许多精神体力压力大的人来,将这一群“亚健康”群体的症状转到陈远升身上,那时她吸取十数人的微小病症还游刃有余,也能坚持到乔装改扮接触陈远升,将病症传去给他而不觉吃力,可现在,就在年前,她用同样的方法吸取病症,不过七八个人,便已觉得体力不支,最后强撑着完成任务,可体内的余症却是再没释放出来。
这样的情况已不是一次两次了。
只因为她运用的都是一些不明显的“亚健康”病症,所以她还坚持得下来,但身体总没有之前那么健康了,而不管是用天医玉,还是用水,她释放病症的速度越来越缓,待身无余力之时,那些未释放出的病气便都留在了体内,她曾给自己探诊过,症状虽还没有那么明显,但对她的身体已然造成负担,若再不好好休养,必然后患无穷。
成了皇后,就不必再做这样的事了吧?才想到这,顾晚晴讪讪地一笑,这只是她与太后的协议,要是将来袁授开口呢?她岂会拒绝?
拍了拍脸颊,顾晚晴把这些杂七杂八的想法甩出脑外,将来的事情将来再说,她除了异能,还有医术在手,她是个大夫,怎么就不能把自己调理健康了?
这么一想,她的心情又好了起来,在甘泉宫耐心地等着袁授的消息。
不负所望,没过多久秦福就一脸喜色地奔进甘泉宫报喜,“夫人大喜,太后欲立夫人为后,十五便行册礼。”
听了这个消息,顾晚晴又惊喜,又觉得意料之中,坐在那笑了半天才想起给秦福赏,秦福笑眯眯地接过,行了个大礼道:“奴才谢皇后娘娘赏。”
这称呼听着倒也顺耳,不过顾晚晴还是笑道:“等十五之后再叫。”
秦福呵呵地陪着笑,另一道声音由外传入,“就这么叫。”是袁授。
顾晚晴连忙起身迎接,袁授进屋来见她双眼晶亮喜上眉梢的样子,不由轻笑,笑入眼底,“平时怎么不见你这么殷勤?还常常要我伺候你,我差点都以为我这皇帝是做假了的。”
往日他们调笑说话都是私下里的,今天还当着一屋子人呢,顾晚晴顿时大窘,眼睛瞄着秦福他们,袁授话一出口也觉得不妥,但说都说了,还能咽回去不成?便镇定自若地挥手让他们退下,一点局促的样子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