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善若水-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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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难道想为难在下?打过再说。”千夜以气逼剑出鞘,当下还未完全出鞘,男人身形一晃,一掌击出,将无瑟剑悉数逼回了剑鞘。
“好深的内力。”千夜由衷的佩服,“公子有何事?”
“姑娘病疾在脑,唯此癫狂又与其他不同,其他癫狂者食虎晴丸可以缓解,但姑娘并非先天如此,而是练功所致,怕是练了什么邪魔歪道的功夫,但昨日,我也让姑娘服食了秦艽、防葵、茯神、甘草、铅丹和贯众。野地之外,缺了人参一味,但也对姑娘有些效用。姑娘大可随时备些药丸在身边,虽不能治本,但能治标也比现在的好。”男子寥寥数语让千夜放下防备之心。
“公子可懂医理?”
“略懂一些。姑娘的癫狂若是不发作是绝难诊疗的。姑娘这几日倘不方便,便把这些拿去。”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向千夜的方向抛过。
“瓶里的药丸是由苦参末与蜜磨成,病发时每服十丸,以薄荷汤送下,可缓解症状。”
他知千夜并不完全信任他,淡淡的解释说,“我之所以会备有此药,是因我的妻子也有癫狂之症。你大可以放心,如果还是不相信,拿去扔了什么的吧。”
“那,”千夜顿了顿,“公子将药给了在下,到时妻子发了病又怎么办?”她问这话其实还是不太相信这瓷瓶里的药的。若是从前的她也不会这么问,大不了就把药瓶扔了,但此时她必须清清楚楚的知道,因为若此药对她真有缓解作用,那她以后便省去了很多麻烦。
男子一怔,脸色不太好看。他怔住的时候,那空洞的眼睛愣愣地盯着千夜,瞧得她有些毛骨悚然。
“啊,”男子回过神,“对不住,在下想到了亡妻,所以有些出神。”
“抱歉。”千夜拱手,但想到他也看不到。
她走了之后才想起忘了道谢。随即摇摇头,抽着马鞭翩然而去。
又走了五日,才到京城的玄武门。
玄武门外,禁卫森严。老老少少排着常常的队伍,一一被检视查问过后才入城。
禁卫盘查的甚是仔细,如此一来拖得时间也长了。半个时辰已过,队伍没少两三人。千夜不耐烦的拍了拍前面的读书人。问着出了什么事情。
书生道,城里戒严了,也不知是出了什么大事,最近京城只能进不能出,而进城的人都得详加盘问。
看来京城的的确确是出了什么大事。
不知道过了多少时辰,千夜总算也进了城。
京城不比别的城镇,小模小样的。京城的大街都宽广无比,三四辆马车并行都不是问题。繁华京城,歌舞升平的地方。
她牵着马,问了些百姓,才到了淮南王府。
却被拦在了门外。
如今达官贵人那,处处戒严。寻常百姓又怎么能知道来龙去脉?只是跟着提心吊胆。有说着北方战乱,快打到京城了。想到这,人人胆战心惊。但又怎么会是这样呢。若是北方军情告急,京城十里外的驻地早就该有动静了,不会如此太平。
千夜想了想,若是想弄清楚,还非得寻个正确的人问问,而这正确的人又是谁呢?
她反反复复在脑子里回忆了一遍。在京城这片广袤的地上,和她能有点交情的只有苏奉斋的潭冠终。但想到他的妹妹潭宁致,千夜的眉头簇在了一起。
算了,还是不去苏奉斋了。
不去苏奉斋,还能去哪呢?
还有一个地方——天下第一大帮:丐帮。
她和丐帮本无交情,但有过节。4年前,她杀了丐帮的执法长老沈洪。
舍了一身端庄的衣裳,和一个要饭的换了一身的破布。抹黑了脸,才准备跟着前面的两个乞丐一起走。
后背被个乞丐猛撞了一下。
她回头瞪了那个乞丐一眼。那个乞丐长得也很普通,但看上去很熟悉。
那乞丐又推了她一把,露出洁白的牙,笑嘻嘻的盯着千夜瞧。只瞧得千夜想打人。才听得那乞丐嗲声嗲气的叫了一声:“秦哥哥!”
那,谁啊?
那女乞丐还眨巴着眼,叫着,“我呀,我呀,是我呀,你没有认出来?”
所谓的“我”,是谁?
千夜还是满脸冷汗,眼角抽筋。
她一把拉过小乞丐,走到了一个胡同口,才放开那乞丐。
就见那乞丐望眼欲穿的瞧着她,也不解释那个我是谁。千夜想撒腿就跑,碍于自己被人认了出来,还是丐帮的人,她实在不放心把这个乞丐留下来。
“你,认得我?”千夜一把甩开那乞丐女人想要挽上她手臂的爪子。
“啊?我是宁致啊,潭宁致,苏奉斋的潭宁致。秦哥哥不认得我了?”那乞丐满目哀愁,看得千夜狠狠的抹了把脸,天知道,她舍近求远,不找苏奉斋而入丐帮就是怕见到这个女人。
“秦哥哥,我易容很不错吧,你都没有认出我来。”潭宁致訑訑地开口,“这里闲杂人多,我们还是回苏奉斋再说吧。”
千夜想解释是没有认出她是因为压根就连她长什么样都忘了。
这女人之前还恶狠狠的想甩她巴掌,此刻又粘上了她。她已经无语了。不过潭宁致说的也对,此地不宜久留,既然她都能认出她是秦某人,也难保丐帮也有人认出她来寻仇。
而消息最佳来源之地苏奉斋无疑是个好去处。
半年前,千夜也与此刻一般与潭宁致一同走在大街上。那时千夜带路。而此刻潭宁致翩跹而行,竟高兴的有些手舞足蹈。她回头又是一个大咧咧的笑,而后咯咯咯咯继续走在前面乐她的。
千夜看着前面的女人,满是头疼。但头疼之后,还有些羡慕。潭宁致长得很普通,但是她率性真诚,单纯简单。所以活得快乐,不会庸人自扰,无端生出些烦恼来。
沿街走了两条小路,左拐之后,便是一条静的连针掉下来也能听得到的小巷。巷深而偏远。走到尽头才到了江湖闻名遐迩的苏奉斋。
果然酒香不怕巷子深。
前院还晒了许多油墨未干的纸张,看得出是这一期的武林奇闻录。前院的人忙忙碌碌,也不与她们二人招呼,只是顾着自己的活。
千夜随着潭宁致走了一圈,见她拦着个人,问着,“我哥是不是又去怡红院了?得了得了,让他娶了那女人算了。”
她也不避嫌拉着千夜走进了厅堂,然后努努嘴,“我想通了,男人嘛,总是喜欢寻花问柳的,秦哥哥如果喜欢自鸣坊的月娘,可以为她赎身,我不介意,真的。”她明眸似浩淼烟波,楚楚动人,千夜险些被自己绊了一下。
她看着又继续说,“我不是大度,我对你的心意你也知道。”她整张脸涨得通红,“只要秦哥哥心里有我的位置,让我做什么都是肯的。”
“潭姑娘错爱,其实我是个……”
“生不同眠,死同衾!”
千夜才说了一半,她正要说出那个女字,却被那声势浩大“生不同眠,死同衾”给吓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哈啊?”
哎,真不知道这闹剧何时收场。
但见潭宁致羞答答的跑进了里屋,她也不好追进去,浑身冷意。她其实只是想来问问最近京城出了什么事情而已。
天色已晚,她没再见到潭宁致,似乎她还在为自己说的话不好意思。潭府的管家赵伯为她安排了食宿。她趁机打听着今日的情形,但赵伯并不相告,直说有什么还是问少爷小姐的好。而那少爷据说已经在怡红院待了5天了。
吃过了饭,正打算打坐,一个青衣小婢敲开门,将一张字条交给了千夜,而后掩口笑着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
千夜大叫不好,这字条绝不会是什么好东西,还是打开了看,先见了下面的落款是潭宁致。她无奈的想要哭,再从上头读下来:
一个温柔,侠气的男子并不一定值得托付,一个浪漫,刻骨的男子并不一定值得爱上。可是我管不住自己的相思,也管不住自己的爱恋。秦哥哥,我真的想成为你的妻子。
千夜忍住想要呕吐的欲望。一把将纸揉成一团。
明天真的要把事情讲清楚。不然可是毁了一个女人的一生。
她这样想着,打坐入定。
第二日醒来之时,东方露白,远处一片嫣红,瞧得人心情不错。
在床上盘腿调息,过了不知多少时辰,门外传来一声大叫。
“混蛋小终子,你给我站住了。”
那声叫的有些刺耳。
幸亏千夜调息已至收尾,不然这口气可岔了去。
那声音不用问是谁的,这么一听就知道是潭宁致小姐的。哪有人向她那样一早就在那吊嗓子的。可是这“小终子”叫的实在是……哎,其实千夜不想也知道她叫的是苏奉斋的老板潭冠终,只是这兄妹之间的称呼实在有点诡异。
她挪到窗口,轻轻地推开了一条缝。就看那兄妹两个在拉拉扯扯。更确切的说是潭宁致一把拽着潭冠终。
之所以不出去打个照面,千夜是这么想的:免得大家尴尬。
潭冠终是个温若的书生,混身没有几两肉,身材消瘦的有些恐怖,他此时正好耐心地任着自己的妹子拖拖拉拉,还时不时往自己那满是骨头的手臂上狠狠掐着。
“你已经在那里呆了五天了。你心里到底还有没有这个家?”潭宁致气得直哆嗦,连说出的话都有颤音,“你去死了算了。”
潭冠终还是好脾气的任着她,向前微微挪了挪,又被潭宁致一把抓了回来,重重地往他脚背上一踩。痛的他咬着牙,猛地拢了眉。纵使他脾气再好,也是要发火的。
“你撒什么野。我的事你不要管。”他一口怒气,一说出口,见潭宁致呆了呆。许是潭冠终从来没有对她说过什么重话。他们两个从小相依为命,如今为了个青楼女子,潭冠终居然说他的事不要她管。她大抵愣了很久,眉宇间挥之不散的抑郁。看得潭冠终有些不舒服。
他知道他说的有点过分了。可是说出口的话就跟泼出去的水一样,覆水难收。
潭宁致眼睛一红,她难过地一把抹了抹眼泪,“我们小的时候什么苦都一起吃了,为了苏奉斋,为了你的名声,我们没有少受罪。多年来呆在丐帮,吃不好穿不暖,就是为了得到第一手的资料,为此被打被骂,我都没有怨言,可是潭冠终,如今我们有些钱,有些名头,你却把大把的钱,大把的精力放在了那个妓女的身上。我……”
她咽了口口水,狠狠地说,“我看不起你。”
“啪。”
潭宁致脖子一歪,一个红红的掌印浮在了左脸上。那本就不漂亮的脸上,越显凄楚。
潭冠终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手心。他没有料到自己会一掌打在潭宁致脸上,只是柔声道,“玉兰是个好姑娘。”
他垂着眼睑,眼角流了泪。
潭宁致一脸的不可置信。眼神一阵凄楚。她微启嘴唇却说不出话来。
这画面很熟悉啊。千夜楞楞地长叹一声。推门走了出去。
她很优雅地“吱”地推开了门,遥看天际浮云片片,大大地吐纳一番,清了清嗓子,见他们兄妹俩把视线集中在她的身上,她才开了口,打破了好一阵子的冷场。
“早啊。潭公子和潭姑娘起得很早啊。”
她开口先说了这句,然后看看天色,一脸茫然,好像已经不早了。
咳了两声,尴尬的笑了两声。
“潭公子可有雅兴一同赏菊?”
那两个人还是没有理她,定定地看着她。她环顾自身一遭,没什么啊,穿戴整洁,也看不出她是女的,他两咋啦?
潭冠终冷冷开口,“不知秦公子何以会在此?”
敢情儿,是她的出现太突兀了。
千夜一愣,又笑了两声解了解此时的窘意,“千日听说近日京城的菊花开得不错,特来相邀潭公子一同前往,怎知昨日潭公子不在府内,潭姑娘一片盛情,千日在此叨扰一番,实在过意不去,方才听得了潭公子的声音,心想总算得见了,这才出了房门,公子和姑娘见笑了。”
说得如此的文雅,即保了潭宁致的名声,又不会让潭冠终太过难堪。
此时千夜想的三件事,其一便是潭冠终是潭宁致的兄长,自古长兄如父,有他管着潭宁致,便不会让潭宁致再缠着自己了。其二,若能向潭冠终打听最近京城的动态,于她有益。最后便是,若能替他解决了那青楼女子的困惑,于她,也是一种解脱。
繁花小楼内。
两个单薄的男人对视着。
千夜品着茶,越发觉得眼前的男人凶神恶煞。
他俩都知道,所谓的结伴看菊花不过是个愚蠢的借口。
“苏奉斋乃武林实录的大商号,潭公子若是罔顾了,便是可惜了。”千夜想了想,打算先以此事作为伊始,“潭公子大好男儿,为一介女子如斯,实在是浪费。”
千夜拨了拨杯盖,吹了吹茶水。
对面的人没有动静。
许久,见潭冠终犹豫道,“舍妹对秦公子情根深重,一路尾随公子,早落得了闲言闲语,只怕非公子不嫁了,但舍妹年纪尚小,此时交托秦公子,潭某有些不放心。”
千夜喉头一阻。明显感觉这个话题不能继续下去,难不成潭冠终还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