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深不寿--皇后之路-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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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没熟的葡萄也敢摘了吃,就不怕得了夹色伤寒大热天捂着棉被打摆子,还不快快住了手去。”
坠儿见我发笑,自问总算虔心到了,急急放过葡萄,一路小跑的到我跟前,气喘吁吁的笑说道:“本来做下人的一心只为了主子,能看着姑娘这样笑一笑,坠儿哪怕真得了夹色伤寒也愿意。”
我见她热的一头油汗,又是一夜没睡,两只大眼睛都熬的抠偻了,此刻还要强打着精神逗我开怀,心中毕竟不忍,却不能多说什么,只能笑着说道:“瞧这丫头这张碎嘴,赶明儿就给你寻个碎嘴子的婆家,也好知道知道厉害!还不快走,成天就知道傻闹傻乐。”
坠儿自小吃我的排揎吃的多了,眼下只低眉顺眼的答应着,重新闷声不响的跟在身后,暗地里却偷偷吐一吐舌头,心知只要我肯开口,那必是没事儿了。
一路停停走走,两个人说说闲话,好容易来到了穷庐门前。坠儿自上前通报,我站在花棚下歇了口气,抬头见门前那蓬枸杞绿意荣发,已是有一粒粒青嫩的果实悬挂枝头,香气醉人,在阳光的照耀下星星点点闪烁着静谧的光华。
日子过得真快啊,转眼又是一年逝去,又是一年来了。想来去年这时节里,我还在和玉淇争着要毛竹竿子打枸杞吃,两个人均是吃的满口酸涩,却只是停不住手,许是因为他那时也和我一样,都在偷偷留恋着依偎在一起的亲昵。
忽听得坠儿小脚步急急踏响,抬眼正迎上她从台阶上飞快的奔下来,仿佛受了惊吓一般,神色慌张,却又涨红了脸孔说不出半个字来,一个劲儿往我身后躲藏。
不等我反应,只听得一声熟悉的笑声:“原来是芳儿来了,看别热着了,快快进来吧。”
我闻声忙答应一声,回身想叫上坠儿,一转脸却见她呆在当场,甚是扭捏的垂头拧着衣角,偏偏眼角唇边明晃晃满是笑容,一副不胜娇羞模样。
虽是诧异,脚下却不肯停,口中吩咐着坠儿先回去,过半个时辰再回来接。她犹犹豫豫的答应一声,脚下却不急着挪动,手指一个劲儿缠着辫梢,半是期待半是害羞的抬头朝院子里看了又看,被我又催促一声,这才捧着通红的面颊,一扭身撒腿跑了。
我不去理她,自步入院中,在屋门外抬高喉咙说了声:“先生,芳儿探病来了。”边说着话边去掀竹帘,还未待打起,只听见门棂声响,屋门自里面打开了,闻得一个男子声音自内而外笑语道:“我当是谁,原来是先生的东家来了,有失远迎,失敬失敬。”
真是不听还好,这一听之下竟乍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毒日头下通身不觉打了个寒颤。怎么又是他,登徒子!
不容我多想,只见那个魏东亭已步出门外,仍是一身长随打扮,神色间亲切镇定,微微笑着上下打量我一番,方才深深作了一揖,也不待我回礼,将手一摆,侧身让进屋里。
无奈,只得迈步踏进屋里,嘴里勉强笑道:“先生今儿好热闹,芳儿来的可是不凑巧。”
只见堂前竹榻上靠着两个人,正是先生和那个登徒子,左首边高脚椅上另坐着一人,年约二十上下,眉目清秀,头顶高挽发髻,插一支竹钗,身上却是一袭灰布道袍,下着绑腿布鞋,端坐椅中向我微微黔首。魏东亭仍是一身皂色劲装紧束宽带,越发显得蜂腰猿臂,此时昂首挺胸侍立登徒子身后,却是目不斜视不发一言。
先生见我微愣,打榻上直起身来,笑着指着身旁人说道:“方才还想去叫,正好你就来了。快过来见见,这位是龙应海龙世兄,这位是太医院医正张道长,还有这位魏东亭魏先生,都是府上的至交。”
此时说什么都是个错,我只能认命的放下手中食篮,几步上前一一拜见,另外两人急忙回礼,只是那个登徒子依然散靠在榻上,见我施礼也不答应,只是自顾自笑说道:“原来这位就是伍先生一直挂在嘴边赞不绝口的芳儿啊,嗯,果然闻名不如见面,难得又这般敬师长知礼数,呵呵,广海今日真乃三生有幸啊。”
此间少年4
虽说得漂亮,人可依旧是大马金刀的安坐着,也不回礼也不叫起,全然不顾我行下的礼。未免他故伎重演,我先反客为主,自站起身来,嘴里笑着说道:“不知先生这里有贵客,倒是芳儿唐突了,惟有以家酿甜酒谢罪,还望各位爷适宜品尝,莫要嫌弃才好。”
说着话拿出带来的家酿,一旁的小厮听松早取过托盘酒杯,我一一斟上,亲手接过来度量着次序奉给在座人等,先生笑着取了杯在手,端详一下,又凑近闻了闻,微微点头称赞道:“这酒色轻薄,必是以松枝作柴,取江南细米,加了大枣枸杞薄荷陈皮蒸酿,开封时又用去年埋在梨树下的那坛梅花雪水洗了筛斗,所以有一股山涧清泉的幽香扑面而来”举起酒杯自含了一口,闭起眼睛在齿颊间细细品味,良久方才睁开眼睛,赞一声:“妙呀!虽是甜酒,却无糟味,倒如梨花白般甘香清醇,难得又如青梅酒般性柔,浅尝也可豪饮也可,哈哈,真真是妙物也!”
先生喝的口滑,待又要伸手取酒,却被我托着盘子轻轻一拨,见我冲着中堂前那只插着朵粉荷的酒壶努一努嘴,只得苦笑着缩回手来。
众人听先生这般点评,纷纷捧起酒杯品尝,那张道人一杯下肚登时脸红起来,仿佛不胜酒力一般,却是默默点头,不言语间又饮尽一杯。魏东亭只浅尝了一口,像是愣一愣,转眼间又尝了一口,仍不满足,越性一饮而尽,饮罢咂了咂舌,虽不肯再续,却是一番意犹未尽的模样。
见他们一个个这般模样,我自是有些得意。这甜酒的方子是从唐本草中抄录下来,上选补气药材,用百斤上等稻米,委托京城老字号酒坊历时一年零六个月酿造而成的。本是为了给先生解馋用,后来自己尝着也觉不错,于是多酿了些给各房都送去了些,今日拿来的这坛虽无不同,只是在滤酒时特意用珍藏的梅花雪水浸了冷布,又将筛斗反复清洗,这样得来的酒自然清新异常,令人忘俗了。
喝了酒起了兴致,在座各人渐渐放松了下来,方才屋里略有尴尬的气氛慢慢消散。我觑着先生脸色,终是放心不下,于是端着酒壶来在那位张道长面前,深深一福道:“小女子斗胆,请问医正一句,我家先生的身子可已无碍?”
那张道人微红着脸,仿佛在椅中向我微微还礼,又仿佛端坐未动,只轻声说道:“伍先生此番是胃生急火,外感燥热,表象虽与中暑相似,实则却是脾胃积痨所致,傍晚时又贪凉吃了些生冷瓜果,所以到夜间便克化不动腹泻呕吐不止。好在此番只是嘴馋惹来的小病,所以并不碍事,只要此后晚饭只吃不放糖的小米粥一碗,一个月后即可痊愈。”
这张道人说话细声细气的,倒比我还秀气拘谨,话未说一半就已看着满脸通红额前有汗,又不好意思用袖口擦拭,只能低头看着脚下,两只手搁在膝上伸不是缩不是的,倒连累的我也不好意思起来。
赶忙急急谢过,逃到外间吩咐小厮观雨将带来的甜品拿出装盘,再进来时笑着对先生说:“今儿一大早听说先生病了,于是弄了些甜东西给您下药。想来伤了肠胃要用补药,吃完后难免口中干苦,所以特特做了五色凉糕和西米小豆粥,正好趁着诸位爷都在,也请一并尝尝芳儿的手艺。”
这世上的人,有爱说话的,有不爱说话的,有天聋地哑的,有三枪扎不出个闷屁的,但却没有不爱吃好东西的。这五色凉糕是我跟白案厨子偷师学回来的,用枣泥、薄荷、玫瑰、椰茸、赤豆分别制成的五种颜色,调进用水磨糯米粉打制成的糕饼中,上笼旺火蒸得,装盘时按颜色一层层切成菱形薄片,将红黄白青黑五种颜色一层层累叠,在盘中摆成莲花形状,在以山楂瓜籽仁点缀,品尝时将五色糕饼一齐咬下,糯香软滑间有点点碎屑耐嚼,入口即化齿颊留香,更有“五味陈杂”之意。另一味西米小豆粥则是粗粮细作,将西米做汁,和芸豆、黑豆、大豆、小豆一起熬煮,起锅时勾芡,点糖桂花和百合,晾凉后吃起来清甜滋润,佐以五色黏糕,既有助克化,又养胃顺气,吃多了也不会积食。
在座除先生是吃惯了的,其余人都是看着新鲜。魏东亭上前先尝了一块糕,片刻间吞咽下,虽仍是不语,却看着颇为喜爱的模样。另拿小碟取了一块奉给龙公子,又让张道人,先生看着众人隐隐发笑,我在一旁也颇有些得意,这两道虽是茶食,也是我颇费了番功夫琢磨出的,足以称得上是密制的美味了。
一桌子茶点吃下来,单数那龙公子吃的精细,每一块糕点都要魏东亭先尝了,自己才拿筷子夹一点放在嘴里,片刻后又尝一点,这样一点点的品尝下来,半块糕足足吃了一炷香的时间。看着他倒像不反感,只是吃完半块之后就放下筷子把糕饼推开,取过手巾擦了擦手,不再多瞧一眼。
一时听松上来撤下盘碟儿去,另奉上茶水。我见先生面色红润谈吐自如,全不像生病的模样,心倒也放了下来。只听竹榻上先生说道:“本来为师今日有件事儿要和芳儿商量,正想打发人去请,恰好你就来了。是这样的,此事若是芳儿觉得可行,从此就照此行事,若芳儿认为不行,那此事就作罢,从此不提。芳儿看这样可好?”
我听得诧异,抬头看看先生,见他含笑微微点头,一副神情气闲的模样。旁边龙公子轻摇纸扇神色如常,仿佛说的事儿与他无关一般。张道人安坐椅中似无所闻,只是魏东亭面色一僵,待要说话,瞟了一眼龙公子,又重复沉默了。
见此番情景,心中微颤,惟有正色问道:“芳儿愚钝,不知先生指的究竟是何事?”
先生又是一笑,将手持的羽扇朝身旁随意一挥,正指在同榻的龙广海身上,开口说道:“这位龙公子献束蓨美芹,意欲拜在为师门下,和芳儿谊为同学,一同钻研经史子集文章教化。此等大事我恐怕一人做不了主,所以请芳儿过来一同商议,但不知芳儿做何想法?”
我听得更生疑云。伍先生祖籍扬州,其父乃是江南大儒。当日扬州城破,一家人流离失所,先生更是身困城中,险些丧命于乱兵之手。所幸为玛法所救,自此投身军中,做了玛法身边参赞谋士。玛法敬先生德才兼备,开牙建府后特在府中为先生建起穷庐小院,名为特聘西席,实仍为幕僚心腹。先生同阿玛二叔更是私交深厚,出则同车入则同席,从来都是以朋友之礼相待,合府上下也再不敢有半点怠慢的。自我冲龄以来,因先生身体有恙,玛法遂免去其幕僚之职,单将我托付先生教导,八年以来也只有我一名入室弟子相伴身边,从未听说有这般自荐投师门下的事情,更何况眼前这个龙广海显见是身份贵重不可妄测,居然行这般标新立异之事,难不成此番拜师另有深意?
今日乍闻,实感意外,更不明白先生为何在当时当日当着这个龙应海的面儿问我的意见,究竟先生心中是何打算,倒不好揣测了,想了良久,只得轻声答道:“芳儿人小言微,只怕胡乱揣测,反倒坏了先生的大事,所以不敢妄作评判……”
“哎……”先生摆摆手,“芳儿不必如此诸多顾虑。今日之事单凭心论,若芳儿也愿意从此有个学友做伴,那次友不才,惟有勉力收下龙世兄。若芳儿心中不喜,那只能怪天缘有份,与龙世兄师生缘浅,次友不敢误人子弟了。是留是走,全在芳儿一念之间而已。”
听先生这么番话,字面上仿佛是说收龙广海为徒是桩可有可无之事。实则这话里的另一层意思是说,这登徒子乃是一个先生无法拒绝的徒弟。既然有无法拒绝的理由,便是有深不可测的险情。此时正值朝堂动荡人心惶惶之时,保皇势力和鳌拜党羽旗鼓相当,相互制肘,此刻稍有差池就是满盘皆输,眼前这个龙广海究竟为何而来,是有心暗示,又或是一心向学?是对玛法不放心,还是另有深意?诸遭这些尚未可知,此刻我若说错零星半点,只怕杀身之祸不日将至。
心中着实慌乱,却再不肯表露零星,只死命克制住满腹惶恐,将思路一点点仔细梳理着。须臾间一点灵光滑过,此刻我能做的,不是胡乱揣测,而是尽力保全住先生,也就是保全住了玛法。
即有了这根主心骨,心中也有了把握。定了定心神,抬起头来看着在座人等,只觉个个看似轻松,实际都是忐忑不安。既如此,我倒更有了底气,自稳稳站起身来,先对着先生微微一笑,眼波流动,滑过魏东亭和张道人,最后昂首正视着龙广海,对着他露出粲然一笑,轻轻说道:“既然先生发话要芳儿凭心而论,那么芳儿就要本着心意问龙公子几句话了。”
那登徒子眼中精光一闪,嘴角微微上扬,仍是懒洋洋的说道:“既然你凭心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