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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清深不寿--皇后之路-第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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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爆出的青筋,然而不知为什么,这只坚实有力的手却并不稳定,我能从肌肤上感觉出它在不停的微微颤抖,似乎有些犹豫,又有些紧张,指尖儿还时而冰冷时而火烫的不停变化着温度,似乎是心中有障的模样……

龙广海,昔日你也是这般为我擦去泪珠儿的,到如今你可还记得吗……

喉中依旧干哑的发不出声,我知道一直还有人在极执着的用小勺喂我喝药,却始终是漏得多进的少,我虽明明感觉的出汤药顺着嘴角淌进脖颈的不适,却丝毫也没有配合吃药的意愿,只是任由浓稠的药汁一股股淌在嘴边,平静的呼吸着汤头苦涩的气息,在心底里头,居然滋生出一点儿任性的快活来。

我已苛刻了自己太久,也许是时候该放轻松一些了……

也许是因为伤势过重,也许是享受这种放肆,也许是喜欢被人悉心照顾的感觉,我从始至终都不想强迫自己清醒过来,只是这样半昏迷的睡着,也许是因为用了某些麻醉药物,所以身体觉不出伤势的痛苦,也感觉不到光亮的刺激,只任由意识沉沉的漂浮在溪流一般的黑甜梦乡中,跟条盲鱼似的,只顾昏昏沉沉的漂游下去,既无担忧,也无焦虑……

也不知这样过了多久,眼前渐渐开始感觉到了火光的灼亮,知觉也随着渐渐清晰了起来,猛然间有几个字音冷不丁迸进耳里,一下捅破了耳间持续不断的嗡鸣,我开始能分辨出身旁仿佛有个什么人,用苍老而陌生的声音,正在不停的向我提问:

“你是谁,从何而来,要往哪儿去……”

“和你同来的那个年轻人是谁,和你是什么关系……”

“你和病无常究竟有何恩怨,为什么他要袭击你们……”

“随身带着的那把匕首可是你自己的东西吗……”

……

诸如此类的问题不停的在耳旁翻滚,一次比一次来的清晰,一次比一次来的逼迫,就仿佛是弯锐利的钩子似的,毫不客气的想要撬开我的嘴,直要将我的底细一一钩钓出来不可,我被那声音扰得头脑嗡嗡作响,好几次几乎都快控制不住自己的舌头,只想快点回答了他的问题,就能够重返安静的睡眠之中了。

不过那个锐利的声音并不知道,也许连我自己也不十分清楚,此时虽然陷于昏迷,我却始终没有放弃最后一线理智,也许身为女子,我们的意志往往要比身体来的更加强韧,即使是如此时此刻的身不由己,保护自己的意识却依旧强烈的极紧,虽然挣扎的难受,即使渴睡得要命,却始终是能够,一直咬紧牙关坚持到底的。

所以无论那个声音追逼的如何紧迫,甚至开始变得越来越严厉起来,我始终死死把握着自己的嘴,我心中又有什么不明白的,尽管于危难之时有幸蒙丐帮出手救助,尽管那少年帮主左连城侠骨大义,但我们毕竟是异族人,经历百年战乱国仇家恨,汉人看我满人依旧带有一份骨子里的怨仇,若此时我和察斯切朗满贵族的身份被不慎泄露出来,那么无论左连城如何大度都好,必定是会招来许多无妄之灾的。

更何况,又一次的,一只脚都已经迈进鬼门关了,居然还能够捡回这条性命来,这不能不说是一种运气,不过谁又能担保下一次我还能如此幸运的死里逃生呢……

也不知耳边的声音又响了多久,也许是因为始终等不到我的反应,终于悻悻的离开了,我不由长长舒了口气,仿佛是在大暑地里顶着烈日走了很久很久,好容易前方盼来了一片树荫,转眼间焦热干渴的身心一下子都清凉下来了,有种说不出的舒畅和满足,精神陡然一松,人竟一下子睁开眼睛了。

恍惚中首先撞进眼中的是一盏水晶聚耀灯,据说此种灯盏也是自西洋舶来的珍品,通体尽是用晶莹剔透的水晶打造而成,一根牛油手烛插在由数十片大小不一的水晶镜片簇拥成的莲花状烛台之中,原本微弱的烛火顿时被莹白的水晶映衬得耀眼非常,打眼望去,竟比寻常十来根手烛的光亮加在一块儿来的更为明亮,难怪只眼前这么一盏灯火,就已经足够照亮整间屋子了。

原本一盏聚耀灯就已经十分贵重了,可当我逐一打量室内陈设之后,才发觉这盏价值过百金得聚耀灯却也不算什么了。

我此时身处的乃是十步见方的一间卧房,房间虽然不大,空间格局却打造的异常精巧,所有的家具从样式到实用、大小、颜色无不一一恰到好处,叫人无论身处哪一个角度,都能够极舒适的坐卧起居,至于其他花瓶古玩,甚至各类摆设玩意儿,更是样样儿精巧出奇,无除处不透出主人的匠心独到。

我看着不由微微咂舌,这房中的家具不但精巧,而且件件皆是古董,单就我此刻睡着的这张梨花木二进大床来说,色泽金黄釉光圆润,观之如竟如挂浆雕品一般,比起二婶的那张陪嫁喜床也毫不逊色,更难得的是床柱周围还有前人留下的墨宝刻字,细读来尽是精妙诗词,偶尔还见一两首名不见经传的小诗,构思精妙字字含情,别有一番说不尽的婉转风流,想来应是前朝才情女子的游戏之作,此时读来,确叫人有齿颊留香之感。

贵胄川流之所我也见识不少,虽然富贵堂皇,却终究难掩些铜臭气息,闺房绣阁我也经历许多,虽然不失精雅温柔,却大多千篇一律了无新意,往往叫人油生美中不足之感,然而这一间房舍的布局却真真叫我大开眼界,若不是明知自己身在丐帮大殿,还真以为此一番是来到了神仙的住处。

天下第一大帮,果然名不虚传,讨口卖唱、破衣烂衫到如今不过只是一道伪装,历经几百年的经营下来,不但帮众子弟遍及三山五岳,根基脉络更是早已深不可测,单是这一间卧房看来,资财怕是早已不可计数了。

我看着看着,心中不由想起当日玛法对伍先生下的一句考语,说先生他是“贫无立锥,富可敌国”,如今想来,这八个字却不也正一语道破了这深藏不露的丐帮嘛……

无意中一扭头,正瞧见粉白墙上挂着的一副对联,笔法苍劲遒然,仔细一瞧内容,我却忍不住笑了起来。

上联是“打打打打打抱不平,”下联是“杀杀杀杀杀尽恶人”,横批“知恩图报”。

昔日也曾听闻丐帮源起关外,行事仗义作风彪悍,但见此副对联直白洒脱,果然是一派豪侠气概,面上不由越发笑了起来,奈何胸口伤势未平,笑着笑着便忍不住咳嗽起来,声声嘶哑夹杂痰音,刚想转身捂住嘴巴,只见一条人影,陡然间已经到了眼前。

“姑娘慢来,您这是肺有淤痰,要尽量吐些干净才好……”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通身一颤,刚要抬眼看个究竟,嘴边却紧跟着凑来一只雕漆痰盒,更有一只手极有节奏的拍在背后,力道虽然不轻不重,却大有不由分说的意思。

我无奈,只能依言费力清了清喉咙,直咳到两眼发花气不可支时,那人方才像是满意的模样,挪开痰盒重紧跟着又递过满满一碗浓稠的苦汤头,直到监督着我砸牙咧嘴的好容易吞下之后,又强塞了一颗糖渍橄榄润口,这才扶着我重新躺了回去。

直到此时,我才终于看清了眼前来人的模样,却原来并不陌生,正是当日迎在大殿前的那位管事儿大娘,此时一见,早已不是了当日那一身粗布衣衫,另穿上了一件石青色的丝绸汉装,上衣下裙博古缘边,有嫩绿色的柳叶花样儿装饰其间,点点亮若星芒一般,配以一双新炸金手钏,越发显得精明强干,落落大方。

见我抬眼观瞧,那位大娘却也并不回避,反而极爽朗的笑了一笑,转身一面替我掖着被褥,一面说道:“姑娘您可算是醒了,您这一睡,可是溜溜睡了三天呢,肚里饿不饿,可想要什么吃食不想?”

我摇摇头,刚想谢辞几句,一张口却才发觉,原来喉中竟干灼如焦土一般,任凭我连连发力,却怎么也吐不出半点声音来。

那位大娘见我涨的满脸通红,赶忙体贴的递上茶水,眼见我空张着嘴巴兀自着急,赶忙又笑着劝慰道:“姑娘莫急,您刚刚服用的汤药里头有洋金花和半夏,稍稍带着毒性,所以这才一时声带麻痹不得作用,所以才发不出声来的,快多喝些茶水润润喉咙,再别硬使劲说话了呀……”

我连试了几试,一时却也无计可施,只能顺从的接过茶水,贪婪的一连灌了三大杯,方才舔舔嘴唇放下茶盅,面儿上虽强装无事,心中却由不得不暗自吃惊,什么暂时失声,此事绝不是如此简单,我先是梦中遭人讯问,转眼间便已不能发声,分明是有人暗中保护,想以此保我不再受那质询之苦。

丐帮之中会替我如此考虑的人,怕只有那位医术、武功均深不可测的少年帮主,左连城了。

想到这里,我不由微微叹息,心中不但感激左连城救了我的性命,更感激他竟体贴入微至此,不过萍水相逢之人,怎值得他这般相助……

那位大娘见我逐渐平静下来,也像是跟着安心了一些,冲我笑了一笑,轻声说道:“姑娘您也别急,我们帮主医术超群,即能够救您的命,当然也能治您的病,您就请放宽心思在这儿养伤,想吃什么,喝什么,玩什么只管吩咐老身就是了,不怕犯句狂话,您别瞧我们这些讨口片子平日里邋里邋它的,可兹要是您要的出来,咱们帮主就绝没有给不出来的道理……”

说着话,大娘一面开始动手收拾起屋子来了。我听她的话里话外,说的全是他们帮主的好,其中不免几分撮合的意思,倒是叫我有些尴尬上来,不过看着她手脚利落的忙上忙下,擦桌子扫地洒水添茶处置的有条不紊,虽是一身的绸缎细软,举手投足之间倒仿佛是个眼中有活儿的农妇似的,既麻利又细致,看着就叫人舒服,不由稍稍放松了精神,靠坐在床边,看着那位大娘这厢忙活,渐渐也生出了一些温馨和安全感来。

精神虽然稍有放松,却忍不住又挂念起查斯切朗的伤情来,可是此时口不能言,手势不通,要如何才能向大娘询问呢?

一转眼,正瞧见手边的小几上放着一截炭笔,一块石板,显然是特地拿来供我写字用的,心中不免添了几分感激,赶紧凑近抓在手里,匆忙写道:“请问大娘,和我同来的那个皂衣男子现在何处?”

手指抖抖嗖嗖的好容易写完这段话,一把翻过石板刚想示意大娘来瞧,才发现一直在忙碌着的大娘不知何时竟不见了踪影,此刻眼前绮身站立着的,却正是当日那位少年帮主左连城!

心口顿时吓的一跳,没料到此人的轻功居然深厚如此,一路走来竟叫人全无察觉,真真叫人防不胜防!而此时我身上只穿着一件中衣,脖颈肌肤隐约可见,没奈何间,只能赶忙将身子紧紧缩进了被褥里面。

眼见我吓得变颜变色,那左连城也是一愣,随即才发觉出自己的冒失,面上竟也臊红了起来,赶忙飞身退后几步,站在一丈开外的地方,冲着我,很不好意思的轻声说道:“左某一时唐突冒犯了姑娘,还望姑娘念在左某无心之失,千万不要见怪才好……”

我藏在被褥下面,只露出一双眼睛冲着左连城瞧去,见他站在地下一时缩手缩脚的,脸上臊的好像只大红灯笼,当真窘迫不安起来,自己也便不好着恼,只得重新抓过石板,草草写道:“帮主救命之恩尚无以还报,小女子岂会有怪责帮主的道理,只恐怕一身伤病滞留贵地,反而会给帮主平添许多麻烦才是……”

我这番话虽有些客套,却也有实是发自肺腑,那左连城见了这番话语,面上果然露出喜色,一双黑越越的眸子望定了我,也不说话,一时竟泛起许多温柔和怜惜的神色来。

我被他看得不好意思,又惟恐他想的太深,只得埋头重新提笔写道:“于性命危急之时得帮主救助,更连累帮主亲自为小女子治病疗伤,真真万死不足以报答,但不知同来的那位皂衣男子,现在可也脱离了危险?”

一开始见我羞臊躲避,那左连城的脸上越发添了些欣欣喜色,待到看清石板上的字迹之后,他先是面色一僵,继而眼看着慢慢暗淡了下去,默默拱手抱拳说道:“姑娘请放心,贵友现就住在大殿偏厢,只因他挨了病无常一记狠手伤深见骨,所以一时还无法下床行走,幸好经本帮医师救治,身子已无大碍了,若是姑娘有意探访,稍时左某愿意亲自为姑娘引路……”

我听得心头一松,不禁暗暗出了口长气,心说这皂衣人当真命大,先是在黑店里伤了腿骨,然后又遭遇了一心取我们性命的病无常,几番搏斗下来,重伤不起已经算是不幸之中的大幸了,若没有丐帮及时出手,只怕我们此时已经是两条无头冤魂了,想到此处心头只觉一阵暖烘烘的,不由伸手揭开被子,冲着左连城,连连躬身下去叩拜不已。

左连城赶忙伸手过来就想搀扶,可手刚一伸出,立刻发觉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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