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军破之堇年-第1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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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步儿面上悲凄的神情,鲁肃长声叹息,久久的不发一言,步儿伤心道:“爹爹,其实我已经下定决心,我不想接受命运的摆布,我要帮助尚香脱离命运的桎梏。”
卷一:去年今日此门中 第五章第三节多少楼台烟雨中(三)
第五章第三节多少楼台烟雨中(三)
暴雨过后,小道两旁的长草倒伏在雨水中,大江东去,江畔的红花艳红如雨,破败的小亭,倒塌了一半,野花在堆积的泥土中悄悄的探出头,嫩花的花朵在饱含着湿气的空气中别有风味。
若有所思的凝视着碎石铺成的小径穿过长草,风从远处吹来,带来竹叶的香味儿,转身看着汹涌的江流,竟觉得异样的惆怅,步儿接过侍女呈上的茶杯,温度自指尖一点一点泌入身体,驱散心中的惆怅。
“夫人,等了这般久都未至,不知那位姑娘是否已经收到了消息?”侍女弯腰将枯枝加进火堆之中,热气升腾,步儿觉得暖和了许多,“夫人,昨日陆家的那些人真真的野蛮……。”
野蛮?步儿秀眉微轩,若自己是陆家的父母,听说旁人要强逼着自己接受完全陌生的女子作儿媳妇儿,并且在违背之前与朋友许下的誓约,自己的反应说不定比陆家的父母还要激烈,想陆逊的爹爹高举着拐杖,气得花白的胡须不住的颤抖,步儿不由怀疑自己做错了。
“夫人饿了吧”侍女从暖袋中取出点心,放在火上烤热,清甜的香味儿迅速弥漫开来,步儿默默的接过点心,又注视着侍女将红薯埋进火中,火焰升腾,令她白净的面孔微微发红,“夫人快些用吧我再去打壶水。”
看她不停的忙碌,想是籍着忙碌掩饰内心的不安,步儿低声道:“不是还有一壶水吗?你歇着吧,忙了一早上,你也饿了,用些点心,再坐半个时辰,若她再不来,咱们就去找她。”
话虽如此,心却是忐忑的,喝了一杯茶,突听侍女笑道:“夫人,她终于来了。“
抬起眼眸,果然看见一个素衣的女子姗姗而来,那女子具有江南女子的特质,温婉可人,走到近前,敛袖向步儿行礼,“夫人勿怪,母亲看得极严,我好不容易才离开家门。”
起身请她坐下,步儿细细打量面前的女孩子,她的举止温文有度,应是受过良好的家教,说话温言细语,令人听到耳中便觉得说不出的舒服,侍女将点心奉在石桌上,便识趣的退到亭外,步儿微微一笑,“姑娘,先用些点心吧”
听她轻声道谢,拈起一块点心,虽然感觉上她是极饿,却没有狼吞虎咽,面前的女子与孙仁相较,她是潺潺的溪流,而孙仁却是熊熊燃烧的火焰,与孙仁在一块儿觉得温暖,与她在一块儿却觉得舒适与静谧。
“夫人的来意我已经知晓了,”用完一块点心,女子扬眉淡笑,仿佛一朵在清晨的阳光徐徐绽放的白荷,“昨日伯言的母亲特意到家中,我听完她的讲述,初时觉得愤怒,可是细细想来,能令夫人这般相助的人,必然不是逼婚的恶人。”
突觉自己小看了眼看的女子,初一说话,便将自已逼到了退无可退的角落,镇定了心神,微微笑道:“姑娘说的是,我的确愿意为尚香做这样的恶人,她虽然是主公的妹妹,又极得老夫人的宠爱,兼之自幼舞刀弄剑,性格豪爽得如同男儿,但其实她心地善良,又倾心于陆逊,这半年来,我亲眼见她为陆逊所做出的改变,姑娘,我请你想想,若换做是你,为了江东,要你嫁给一个素未谋面,年纪足以成为自己父亲的人,你会愿意吗?”
清晰的看见她面上的犹豫与不悦,过了片刻,才听她淡笑道:“夫人真会说话,小姐既然是主公的妹妹,又极得老夫人宠爱,这世间有谁能迫她接受自己不爱的男子?”
看她眼中缓缓跳动的愤怒,步儿有些哑然,这般智慧的女子,难怪陆逊为了她,宁愿放弃尚香,敛眉沉思,听她淡笑道:“我与逊哥青梅竹马,我知道他的抱负,也明白在这小小的乡间他是无法如雄鹰般展翅高飞,我们去年腊月便该成亲,可是逊哥说他要到建业,我毫不犹豫的便应承了,在逊哥写给我的信函中,我结识了夫人、结识了鲁先生、大都督和孙小姐,在逊哥的信函中,你们那般的生动,我每每展阅,都觉得你们活生生就在我的眼前,我真想到建业来,与你们相识,可是在逊哥的信中,提到最多的,并不是孙小姐,而是夫人你……。”
听她讲到此处,便微妙的顿住了,步儿也不追问,只是静静的等待,那女子面上的笑意荡漾开来,“夫人果如逊哥信中一般智慧,其实逊哥说他在建业最佩服的人,并不是主公,也不是大都督,而是夫人,他说夫人是女中豪杰,为了追求属于自己的爱情,不惜亲身犯险,千里迢迢到许昌为爱人奔丧……。”
压抑在心底深处的悲伤在蠢蠢欲动,步儿忙扬眉笑道:“这些都是往事……。”
“往事吗?”女子意味深长的笑了,“适才明明在夫人眼中看到了思念和悲伤,夫人仍在心底怀念着逝去的恋人,如夫人这般长情之人,却要人家放弃爱情,这不是天大的讽刺吗?”
深刻的注视着眼前勇敢的女子,能够在这般短的时辰内便洞悉自己心事,是爱情给予她的勇气吧想到她是为了保护她与陆逊的爱情,不由肃然起敬,曾几何时,自己也是这般的勇敢,只是现实令自己折服,从某种程度上而言,自己相助尚香,也是为了向命运作一次软弱无力的抗争。
“夫人,”女子伸手握着步儿冰冷的手,“你知道逊哥给我的第一封信是怎样描述你的吗?”
默默的摇了摇头,女子曼声吟道:“其形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流风之回雪。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襛纤得衷,修短合度。肩若削成,腰如约素。延颈秀项,皓质呈露。芳泽无加,铅华弗御。云髻峨峨,修眉联娟。丹唇外朗,皓齿内鲜,明眸善睐,靥辅承权。瑰姿艳逸,仪静体闲。柔情绰态,媚于语言。奇服旷世,骨像应图。披罗衣之璀粲兮,珥瑶碧之华琚。戴金翠之首饰,缀明珠以耀躯。践远游之文履,曳雾绡之轻裾……。”
原来是曹植的那篇赋,不知何时,那篇没有完成的赋文已经街知巷闻,步儿有些惆怅敛了面上的笑,“这篇赋真真的高赞了……。”
“可是在我眼中,夫人的美貌远胜于赋文,”注视着女子面上的淡笑,步儿突然觉得自己堕入了她的陷阱,“夫人,能给我和逊哥的爱情一条生路吗?”
用力的、决绝的抽回自己的手,步儿冷冷道:“姑娘,我明白你是怎样的爱着陆逊,可是与她相比,尚香的爱绝没有一丝逊色,她永远也不会知道,尚香为了陆逊做了怎样的改变,如果你很早便认识她,你会为她的改变而感动,当你看着她眼中燃烧着绚丽的火焰,当她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都在倾诉她的爱情,你又怎样不会为她感动?姑娘,老夫人已经许诺,只要你愿意,你与尚香都是平妻,这般的诚意,难道不让你感动吗?”
“感动?”那女子面上的笑容冷了,淡了,眼中浮出一层薄薄的雾,“夫人也是女子,我且问夫人,若主公有一日告诉你,他要娶另外一个女子,那女子与你一般是平妻,你当如何?”
禁不住愣住了,从未想过这样的问题,认真的侧首想了半晌,步儿如孩子般展颜笑道:“若主公爱上了另外一个女子,爱情消失了,那么婚姻就不必存在,我会离开他。”
那女子显然没有会得到这样的回答,她的眼中闪烁着异光,过了许久,她用力道:“夫人,你果真会如此?”
“嗯,”步儿认真的点了点头,仿佛这般才能显示自己内心的真诚,“有的时候,婚姻并非单纯因为爱,但爱是婚姻的基础,基础没有了,那么婚姻存在的意义便消失了。”
那女子突然站起身,缓缓退出亭外,步儿缓步跟随而去,那女子突然转过身,对步儿灿然笑道:“夫人,我在到此之前,曾经细细想过如何说服夫人,但我没想过自己竟会被夫人说服,夫人说得不错,当爱消失了,婚姻便不必存在,若逊哥果真爱上了孙小姐,想必夫人也不会至此,对我说出这番话吧其实在夫人心中,早已认输……。”
注视着她欣喜的走远,步儿没想到自己的话从旁证明了陆逊对她的爱,从未想过输得这般彻底,侍女抱着许多的野花欣喜的跑上堤岸,“夫人,你看这些花儿,真真的美……。”
是啊如老人一般的眯起眼睛,注视着江边的美景,其实这场仗,从一开始,自己便输了,可笑的是自己坚持着要与命运抗争,却不知又一次的被命运捉弄,虽然心不甘,情不愿,但步儿知道,自己无力为尚香改变残酷的命运,那么只能依靠她自己了。
卷一:去年今日此门中 第五章第四节多少楼台烟雨中(四)
第五章第四节多少楼台烟雨中(四)
马车到建业时,正是中午,因为暴雨的缘故,城门处异样的冷清,步儿疲惫的靠在车窗上,身子随着车厢的摇晃轻轻摆动,满腹的心事,几欲作呕。
“夫人,”听侍女惊喜的声音,步儿微微一笑,爹爹又来了吧自己离开建业时,看爹爹站在道旁,直至红尘将他淹没,爹爹想必又会日日在这里等候,这世间最最关爱自己的,除了曹冲,就只有他了,“主公和老爷等候在茶棚内,他们已经冒雨迎过来了。”
“步儿,”孙权面上满载着笑容,他仿佛完全不在意自己的失败,“我与子敬日日在这里等你,你终于归来了。”
微微笑着,待侍卫在头顶撑开伞,步儿缓缓走出马车,孙权伸手将她抱在怀里,鲁肃迎上前来,满面的激动,“步儿,这一路风餐露宿,你辛苦了,这般的消瘦,想必受了不少的苦楚。”
静静听步儿讲述完一切,孙权面上的笑容微敛,眼神黯淡,这是首次步儿看到他的伤心,即使只是一闪而过,步儿也觉得这足够了,至少他的心里,没有被权势完全充满,还有属于尚香的一块净土。
“步儿,”孙权伸手握着步儿瘦得见骨的手,满面的怜惜,“这几日先回鲁府住母亲知道结果,相当恼怒,昨日在府中摔了两个瓶子……。”
以孙老夫人对尚香的宠爱,这样的反应也属正常,屈指算来,刘备应该已经自荆州启程,数日后便会到达建业,那意味着亲事便不可更改,心下悲痛,也不怪罪孙老夫人的严苛,回到府中梳洗完毕,刚刚在铜镜前坐下,鲁淑便来求见,立时命侍女请他进来。
坐在一旁,鲁淑神情淡泊,但眼神闪烁,细想下来,他也有心情,之前就在猜测说动他来劝说自己的人,今日看来,他必有事要让自己办理。
侍女提起油刷,醮饱了桂花油,提起步儿的湿发,细细从发根开始刷油,步儿敛眉闭目,“哥,今日又是为了何事?不必拘礼,尽可开口。”
“步儿,”鲁淑轻轻拍击着自己的大腿,重重的心事都显现在他的眉梢,“你去劝说陆家的父母和陆逊的未婚妻失败,老夫人如此震怒,不如你当如何处置?”
这些话,必不是他的目的,步儿微微一笑,“还能如何?待她的气消了,回去向她请罪便是,难道她还要杀了我?”
显然鲁淑没有猜到步儿会如此回应,满面的惊愕,愣怔了半晌才低声道:“步儿,难道你就要如此放弃?若尚香果真嫁给刘备,她的人生便全毁了。”
只觉得站在鲁淑身后的人如此处心积虑,大有要借尚香的亲事将自己毁去一般,缓缓转首凝视着鲁淑,面上的笑意全然未变,只是压低了声音,“哥,可以告诉我是谁要你来说这些话的吗?你难道不觉得奇怪吗?”
“奇怪?”鲁淑扬起眉,“有何奇怪?关心尚香奇怪吗?”
回身正对着铜镜,在镜中,鲁淑面上的疑惑是真实的,他与爹爹一般的善良,所以看不透那人的阴毒吧抑或是自己也和那人一般的恶毒,所以才能猜中那人的心思?禁不住敛了自己面上的笑,原来自己也是这般恶毒之人。
“哥,你说这世上最关心尚香的人是谁?”拈起一把玉梳,手指越过密密的梳齿,仿佛在梳理自己纷乱的心,“我猜你一定会能说是老夫人,如今连老夫人都束手无策,而让你来逼我的那个人是什么样的心理,你应该明白了吧”
看鲁淑面上仍然凝着疑惑,步儿轻声叹息,“其实那个人根本就不关心尚香,只是想借此事逼我与孙老夫人交恶,孙老夫人本就讨厌我,因为尚香,心情就更加恶劣,陆家上下心意坚定,无论怎样,我都没有回天之力,那人通过你逼我再出手,只不过是想孙老夫人更加厌恶我而已……。”
“步儿,你怎会这般想?”鲁淑大为惊讶,顾不得侍女在场,几乎便要怒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