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军破之堇年-第1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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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悠笛声悠悠缓缓,曹丕闭目倾听,足够了这般便够了,在自己的记忆中,永远会记得今日的月光和笛声,“下雪了,娘,又下雪了。”
鹅毛般的大雪淹没了一切,却无法掩盖在心底流淌的乐音,曹丕觉得自己行走在一个绚丽的梦境之中,虽然明知道梦醒之后会是怎样的残酷,却不觉得恐惧。
远远的看见曹营,步儿掀起车帘,“许褚,就到这儿,主公在前方的树林等候……。”
看许褚飞马而去,步儿转首看了看曹丕,“这两日是我自爹爹去世后最高兴的时光,谢谢你,要买下那条街,想必花费了不少的银两。”
心中一震,没想到她还是发现了,可是看她笑得甚是畅快,这才放下心来,正要说话,步儿却放下车帘,“你多多保重吧你既然是魏王的世子,铜雀台上的承诺始终都会成真,只望到了那一日,你还能记得江东有这样的一个朋友。”
隐身于军士当中,看孙权策马而来,他急迫的神情在看到步儿的那一瞬间消失殆尽,马车在风雪中渐渐远去,不知不觉间,已是泪流满面,从营中迎出的司马懿挽住马缰,“世子,孙夫人已经回去了,世子还是尽快回去向魏王交命吧”
默默的垂下首,怀里的两个孩儿睡得香甜,面上满是满足的笑容,这一别,便是永远吧
“步儿,”孙权将斗篷披在步儿肩上,伸手将她揽入怀中,“我们回家吧回建业。”
是啊无论多美的梦都会清醒,曹丕垂手立在曹操的案几前,既然梦已经醒了,那么便勇敢的面对现实吧
“魏王,”张辽捧着一个木匣走了进来,“孙权遣人送来魏王大寿的贺礼……。”
卷一:去年今日此门中 第九章第四节天下谁人不识君(四)
第九章第四节天下谁人不识君(四)
勉强劝阻了刘备,但他出兵江东的意志必须坚定不移,看他每日悲哭不止便知关羽的逝去令他是怎样的痛彻心扉,从他日渐冷漠的眼神看到了他对自己的怀疑,在他心里,觉得自己是因为步儿才阻止他讨伐江东,而非是为了维持脆弱得不堪一指的孙刘联盟。
无所谓了吧一切都无所谓了,漠然的坐在水阁之中,琴案旁火盆中的炭火燃烧出暗红的火焰,诸葛亮缓缓推动墨条,看一丝墨迹在砚台中缓缓扩展开来,坐在一旁,黄忠花白的胡须轻轻抖动,“军师,子龙星夜赶回成都,劝说主公不要出兵江东,我看主公异样恼怒……。”
手中的墨条微微一顿,几乎从中折断,诸葛亮叹息着放下墨条,冷冷的注视着墨条之上的裂痕,“主公已非当日卧龙岗上的主公,但他与云长的情份却是永远不会改变的,云长身首异处,他心中悲痛是难免的。”
沉默半晌,黄忠扬起眉,“我听闻孙权将云长的头颅放在石灰之中,送于曹操,书信中指明是奉曹操之令取云长的性命……。”
嘴角浮出一丝冷笑,孙权的移祸之计真真的高明,但他太小看曹操,也太小看主公了,转过首时,嘴角的冷笑还未消失,“曹操作何反应?”
“曹操命人以沉香雕成云长的身体,与头颅一同厚葬,”黄忠站起身,慢步走到火盆旁,“是以王公之礼厚葬了云长,我想曹操已经识破了孙权之计,他将计就计,顺水推舟,这般一来,主公更恨孙权……。”
重新换了一根墨条,砚台中的水已经结了薄冰,将砚台移到火盆旁,“汉升,你且放心,短期内主公是不是挥军江东的,至少现在我、子龙和你的劝解还能令主公暂时搁置仇恨,但时日越久,主公心中的仇恨就越炙烈,到那个时候,谁都无法阻止他了。”
一时之间,黄忠不知要如何才能道出内心的郁结,他沉重的叹息,退到一旁坐下,水阁内除火炭燃烧的声响外,静得可以听到彼此的心跳,诸葛亮砚完墨,正准备开解黄忠,马良满头急汗,“军师,曹操死了……。”
震惊得手一抖,墨条掉落在案几之上裂为数块,面上的震惊还未消失,马良已经继续道:“他遗命曹丕继承魏王之位……。”
马良话未说完,见诸葛亮面色大变,立时顿住,“军师,难道曹丕继位对我们不利?”
“是,”诸葛亮缓缓摇了摇首,“曹丕继任为魏王对我们的确不利,他与孙权的关系可比曹操亲近了许多,更何况……,也罢,我想孙权是不会和他联盟的。”
一番话说得无头无尾,马良与黄忠对视一眼,均不知应如何回应,诸葛亮站起身,“夜已深了,你们回去歇息吧曹丕之事,需得从长计议。”
从长计议?并肩走出府门,两人均觉得心事重重,手执马缰,缓步而行,黄忠沉重的叹息道;“不知为什么,适才我觉得军师心中的话并未完全道出,他还有别的忧虑。”
的确还有别的忧虑,但是这忧虑是难以开口道出的,马良微微一笑,“老将军,军师不想提的事,想必于大局无关,既然无关紧要,他说不出都……。”
“军师的心里还有那个女子,”黄忠挽住马缰,飞身上马,“他不想说,那是因为他担心曹丕会因为那女子与孙权结盟,随后他又说孙权不会与曹丕结盟,我想他也不敢肯定,他的心乱了,所谓关心则乱,每每与那女子有关,总会令军师心神恍惚。”
“汉升,你既然明白,又何必明言呢?”马良翻身上马,“军师为了主公日夜操劳,为什么不能让他有自己的秘密呢?你又如何知道这秘密不是能够支撑军师度过每一场灾劫的力量呢?”
夜深人静,诸葛亮将那卷粗茧纸从琴下取出,一点一点的展开,粗茧纸上,步儿静静的拈花微笑,这是凭自己的记忆绘出的画像,总是觉得自己的画笔无法尽数描绘出步儿的神态与容光,记忆里,她总是无比完美,一颦一笑都值得回味。
其实细细想来,这一生最静谧的日子并非此刻置身成都,而是在暗潮汹涌的赤壁,多希望那一年的时光便是永恒,明明知道她并不喜欢自己,自己仍然能够为她筹谋,哪怕只是被她利用,也如饮甘泉。
细看良久,这才将画像小心翼翼的卷好放回琴下,曹丕定然不会止步于魏王之位,下一步,他将要向皇权进发,他登上皇位想必不会太久,那个时候,想必三方鼎足之势会有所改变,细细想来,江东最弱,孙权一定会想法与另一方结盟,因为步儿的缘故,他与曹丕结盟的机会并不大,但若提兵进攻江东,想必孙权为了自保,一定会与曹丕结盟,那时……。
轻声叹息着,黄氏捧着热汤走进水阁,“夜已深了,还不歇息?”
“我不累,”诸葛亮含笑起身双手接过热汤捧在掌中,“夫人请坐。”
黄氏微笑着将水阁中的杂物收拢,捧起那些杂物正要离开,却突然顿住,“前日收到一封信,不知是谁送来的,我想着应是给相公的,结果忙了两日,却是忘了。”
伸手接过信函,却不展阅,只是亲自送她走出水阁,黄氏满面淡笑,“相公早些歇息吧”
目送着她踏雪远去,诸葛亮回到阁中,这才展开信函,一见信函之上的字迹,便心头一震,持信的手微微一抖,信几乎掉落到火盆之中,诸葛亮忙用力抓住那张泛黄的纸,纸上的字迹在炭火中如同盛放的花朵,感谢珍重。
她果然明白自己的心意,她知道无论什么样的感激都会引起怀疑,举重若轻,也只有这样的办法可以将她的心意传达给自己,禁不住眉开眼笑,倚窗而立,注视着雪花静静飘落,岸边的梅花开得正盛,原来四周的景致竟然这般美丽,面上忍不住绽出淡笑,虽然朔风凛冽,但怀中的书信如同一块小小的火炭,令自己的心温暖不已。
卷一:去年今日此门中 第九章第五节天下谁人不识君(五)
第九章第五节天下谁人不识君(五)
接到曹操逝世的消息已是春暖,建业城已是花红柳绿,一片欣欣向荣,步儿坐在池塘侧,听鲁班和鲁育在亭中与孙老夫人嬉戏,欢快的笑声惊碎了满池的寂静,晃动的倒影里,似乎看见曹操沉毅的脸。
一切都远去了,奶奶、冲弟、爹爹和魏王,自己在世上最亲的几个人都走了,那般的孤单,就像一叶没有根的浮萍。
“步儿,”唇边已长出胡须的大哥稳重得一如当年的爹爹,“看天色将要下雨,你坐在这里做什么?”
这才惊觉时日渐过,缓缓起身,身后的亭中早已没有声响,想是孙老夫人趁自己出神时带走了两个孩子,想到她对自己的提防和敌意,轻声的叹息,转过首时,却是满面笑意,“哥,议事完毕了吗?”
“嗯,”鲁淑点首,面上浮出孩子般的浅笑,“主公与程普老将军正商议军中事务,我左右无事,便想来和你说说话儿。”
是知道自己寂寞吧步儿面上的笑如花盛放,“哥,这小湖风景最美之时,正是春雨朦胧,你若不急着回府,不如随我泛舟湖上,烹茶聊天可好?”
小小的羽毛扁舟,随着水流驰向湖心,坐在油纸伞下,添炭、加水、烹茶,一步一步,做得认真而又细致,仿佛这一切便是这世间最有意义之事,鲁淑见她眼角眉梢尽是寂寞,心中感慨,“步儿,去岁十一月,曹丕已登基为帝。”
提壶的手微微一顿,曹丕?想来仿佛是极遥远的一个人,在记忆里似乎已经寻不到他的位置,尽管他曾经说过那许多貌似情深的话,不知为什么,从前的感动此时却变成了厌恶,那是因为甄夫人吧许昌的消息虽然来得迟,却极为细致。
那般美貌的女子,即使现在想来,也不禁为她的美丽所倾倒,那时曹丕的温柔体贴和那发自内心的关切并非作伪,没想到岁月如刀,红颜易老,甄夫人在独守邺城的那三年想必受尽了冷遇,甚至在曹丕登上帝位之后,她也未能跟随至许昌去享受那无上的荣光,即使是自己,在读到那首塘上行时,也能体会她心中的幽怨,蒲生我池中,其叶何离离。傍能行仁义,莫若妾自知。众口烁黄金,使君生别离。念君去我时,独愁常苦悲。想见君颜色,感结伤心脾。念君常苦悲,夜夜不能寐。莫以豪贤故,弃捐素所爱。莫以鱼肉贱,弃捐葱与薤。莫以麻枲贱,弃捐菅与蒯。出亦复苦愁,入亦复苦愁。边地多悲风,树木何翛翛。从君独致乐,延年寿千秋,写出这样的诗句,甄夫人心中不知有多少的悲哀,真真的可叹。
不明所以的鲁淑惊诧于步儿的安静,饮尽碟中的茶水,看春雨朦朦,湖边桃花开得如同艳红的云彩,“步儿,你在想什么?”
船舷边,料峭的春寒中,两只鸳鸯相依相偎,禁不住有些出神,两只鸟儿尚且如此多情,为什么人却如此薄情呢?
“哥,如果有朝一日嫂嫂老了,你当如何?”转过首,若有所思的将手伸到炭炉旁,感觉火炉薄薄的暖意,“你是否会另娶?”
“当然不会,”提到程媛,鲁淑面上浮出一层薄薄的红,眼中闪烁着的光芒昭示着他心中满载的爱意,“我们会永远在一块儿,步儿,这世间除了她,我还能爱谁呢?”
“若你做皇帝呢?”壶中的水静静的沸腾,水泡发出密集的破裂声,步儿微微扬着眉,眼中带笑,“若你做了皇帝,你可会嫌弃嫂嫂?”
面上浮出一丝恍然大悟,鲁淑觉得自己猜到了步儿的心思,想到曹丕的薄情,禁不住轻声叹息,那首七步诗背后的故事昭示着怎样一颗冰冷的心,连自己的兄弟都无法相容的人是怎样的冷酷?
“步儿,曹丕自幼不招武皇帝喜爱,压抑许久,好容易能够掌握自己的命运,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当然是常理,”只觉得这话题如此的沉重,鲁淑的声音也低沉了许多,“至于甄夫人?唉,这世间的帝王,大多薄情,甄夫人比曹丕大五岁,此时年近四旬,容颜……。”
鲁淑的声音随风而逝,步儿面上浮出奇特的笑意,这是世间所有人都难以避免的吧红颜一逝,宠爱尽失,真真是女子的悲哀,那么自己呢?甄夫人那般的美貌也落得如此田地,那么自己又如何呢?虽然今日孙权宠爱自己,待来日自己老了,是否也会如甄夫人一般?
'文'夜深人静,步儿展开粗茧纸,却觉得手中的笔有千斤沉重,要怎样才能劝说曹丕呢?
'人'“陛下,”司马懿恭敬的呈上手中的书信,“这是江东送来的信函……。”
'书'与莫琼树斜依在栏杆旁观鱼的曹丕微笑着转过身,将手中的鱼食扔到水中,轻轻拍了拍手,“是吗?是步儿的来信吗?这可真真的奇怪。”
'屋'奇怪?待曹丕取走书信,司马懿缓缓后退站定,目光掠过曹丕的脸,急急的收了回来,本以为他会大喜过望,没想到他却这般平静,耳听得女子齐声欢笑,心中微动,目光移向仍然站在栏杆旁的莫琼树,这位新册立的嫔妃的确美艳,而且极擅梳妆……。
“嗯,”听到曹丕的冷笑,司马懿收回心神,却仍然低垂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