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城春色宫墙柳-第10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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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钧之际,青橙几乎是本能的,伸手朝那刀光拂去。衣帛裂开,血滴落地。青橙手臂如被滚烫的炭火炙烤,火辣辣的发疼。她见不得血光,只觉头昏脑涨,脚跟子站立不定。身后隐隐传来靴子橐橐踏步之声,她勉强扶墙站定,喊道:“海安。”
月白身影也似呆住了,立了一会,才退步而跑,往角门里一拐,就没了踪迹。
海安满眼泪痕,从地上爬起,浑身酸软的攒住青橙手指,道:“主子,你没事吧。”青橙却道:“快把皇后扶起来。”她的视线越来越模糊,不远处有无数盏灯光遥遥而来,很多很多人围在身边,焦急的问:“纯主子,你怎么样?纯主子。。。”
小太监疾步行至乾清宫,在吴书来耳边嘀咕。皇帝正巧看见了,问:“什么事?”吴书来脸色微变,上前走了两步,俯身低语,向皇帝禀告。他小心觎着皇帝神情,皇帝唇角淡淡的笑容褪去,变成了无喜无怒的面无表情。
吴书来心里咯噔一响,浑身冒出冷汗。
皇帝起了身,没说半句话,提步就走。蒙古的王爷早些时候和太后商量好了,等南府的歌舞演完,就让进宫请安的四位郡主给皇帝敬酒。不想皇帝这样平白无故的走了,众人皆是面面相觑,揣摩着皇帝心思。
太后睿智机敏,唤了郡主们上前,一个一个打赏了,笑道:“皇帝是圣君,前朝有急事,他先回养心殿了。你们几个,哀家都很喜欢,今晚上就宿在寿康宫,和哀家好好说说体己话。”
既然如此,哪有人敢不同意,皆纷纷道:“谢老佛爷恩典。”
皇帝摆驾长春宫时,寝屋里点了数百盏灯,照得亮如白昼。皇后换了寝衣,卸了朱钗,团抱着锦被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见了皇帝,才吁的一声哭得肝肠寸断。皇帝轻轻的将她揽在怀里,帮她顺着背,柔声道:“没事了,朕在这里,不要害怕。”皇后哭啊哭啊,不知哭了多久,哭累了,便睡着了。
御医们一直跪在外厅守着,等皇帝出来,便一齐喊:“皇上万福金安。”皇帝道:“龙嗣可有损伤?”为首的王御医上前回道:“启禀万岁爷,皇后娘娘的胎相稳固,并无大碍。只是心魔犹重,需好好静养。”皇帝点了点头,道:“这两天,你就亲自领人在长春宫守着罢。”
王御医垂首道:“奴才遵旨。”
一阵窸窣过后,待他抬头,圣驾已坐轿离开。
皇帝至翊坤宫时,已近半夜。青橙的手臂已经包扎了,敷了药,依然疼得厉害,睡也睡不了,就依着高枕坐着假寐。皇帝悄无声息的近了身,看着她闭目养神,眉心微皱,又是担心又是难过,比刺在自己身上还疼。她扬起一个笑靥,道:“你来啦。”话说完了,才缓缓睁开眼睛。皇帝往她身侧坐下,道:“你看都不看,怎么就知道是朕来了?”
青橙故作轻松道:“那有什么难的,一听脚步声就知道了。”又问:“皇后怎么样?”皇帝却盯着她的手,道:“让朕看看。”青橙道:“没什么好看的,就是浅浅的划了一道口子,并没伤筋骨。简御医已经给我敷了药,过两天就会好。”
皇帝还是拉起了她的袖子,虽然看不见伤口,但手腕以上被白纱紧紧裹着,药香夹杂着血腥的味道若有若无,令人心疼。
他粗着嗓门问:“疼吗?”
青橙笑道:“要说不疼,你肯定不信,但是也没有想象中那么疼,我晕倒,只是因为见了血不舒服而已,并不是因为疼。。。”
好像是越描越黑,说到最后,连她自己也觉太假了。
皇帝终于被她逗笑了,吻了吻她的额头,想捏一捏她的脸,又怕她疼,便只捧着摩挲,道:“宫人说,是你替皇后挡了一刀,你可真傻,凭什么就该为着旁人赴汤蹈火。”
青橙道:“我不是为了旁人,是为了你。”稍顿,凝眸注视着皇帝,道:“你一直想要嫡子,皇后若有什么三长两短,往后再孕,只怕也难。”
皇帝动容,问:“你就不怕鬼?”
青橙摇摇头道:“开始是怕的,但后来想,头顶三尺有神灵,怎会让鬼魅作怪?定是有人想谋害皇后,装神弄鬼。”
这话与皇帝想到了一处,皇帝道:“你如今摄理六宫,若让你查,你如何下手?”青橙知道此等大事,皇帝必然要亲自动手,他开口问她,不过想听一听她的意思。
青橙思忖片刻道:“我原想立即关了所有的宫门,不许任何人走动,再让御前的亲军侍卫一个个核查各宫各殿的宫人。将不在职或说不出在做什么的宫人都抓起来,而后慢慢审问。可是。。。”皇帝问:“可是什么?”青橙接着道:“今儿宫里有宴席,王公命妇都在,还有蒙古的王爷、郡主,宫里大张旗鼓的说神论鬼,传到百姓耳中,还不知诋毁成什么样子。”
皇帝颔首,赞许道:“有点当家的意思了。”又道:“好了,此事你无需烦恼,朕会处置,你只管好好养伤,就当放长假了。”
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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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九三章:将那七名宫人全部赐死
灯光幽暗,帘幕涟漪。 今儿是初一,皇帝本该宿在中宫,再加上青橙与皇后同时出事,朝野瞩目,他不能偏心。皇帝起了身,青橙懂礼晓节,知道他要走,只默默凝望他的身影,并不开口挽留。皇帝看着她,却见双眸烁烁如一汪秋水,面色寡白如纸,双唇紧闭,若有若无的含着一抹笑容。他没头没尾道:“朕不能留。”
青橙道:“我知道,路上雪滑,你小心些走路。”
皇帝走了,青橙摸了摸身侧空荡荡的位置,没来由的有些惘然落寞。屋中寂静,耳侧嗡嗡作响,论起鬼神,任谁都会胆怯。黑漆漆的窗户时有枯枝摇影,细思恐极,遂朝外头喊:“海安,进来将灯点亮些。”门帘掀起,竟是一抹杏黄影子。
青橙惊愕,又觉欢喜难抑,道:“怎么…”
皇帝手中拿着蜡扦,笑道:“反正外头下了雪,路不好走,朕再坐一坐。”他亲自燃了宫灯,踢了靴子,坐进她的被窝,道:“是不是害怕了?”在他面前,自己没什么好瞒的,青橙道:“窗户上黑漆漆的,总觉有怪脸随时会出现。”皇帝道:“朕守着你睡了再走。”说完,扶着青橙躺下,又怕碰到她的伤口,遂隔一臂之宽,合衣歪着。
有他陪着,好似什么妖魔鬼怪都不怕了,心里安稳得很。她的思绪渐渐模糊,自己也不知何时睡着了。屋外寒风凛冽,萧萧有声。屋里突然没了声响,吴书来搓着手在廊下左右踱步,眼瞧着天昏地暗,也不知该不该提醒皇帝。
翌日凌晨,海安蹑手蹑脚进厅,看见吴书来抱着一团棉被歪着墙脚下酣睡。不由一笑,推了推他,道:“吴谙达,吴谙达…”吴书来“嗦”的吸回口水,慵懒的睁开眼,环顾一看,如被狗咬了屁股,翻身而起,道:“万岁爷呢?”
海安忍住笑意,道:“还没起呢。”
吴书来懊恼的狠狠拍了自个脑门子,直呼:“糟糕!”随手整了整衣冠,做贼似的挑起门帘,正欲往里瞧,却面对面撞上皇帝的脸。
皇帝双手背在身后,双目阴沉,盯得吴书来浑身发寒。
吴书来连忙跪地请安,道:“万岁爷吉祥。”皇帝大步往外,道:“你倒说说,朕今儿能“吉祥”得起来吗?”吴书来嗨嗨笑了两声,道:“奴才该死,竟睡着了。”庭中的雪又厚了半尺,皇帝到廊下看了看,折身回屋,道:“摆早膳吧。”
海安已进屋伺候青橙洗漱,厨房摆了膳,皇帝胡乱就着咸菜吃了两个窝窝头,洗了手方问:“事情可查明白了?”吴书来上前,恭谨道:“奴才昨晚上连夜关了各处宫门清点,共有十人不在位置当差,其中有三个是被主子遣到旁处做事,另还有七人说不清楚行踪。”他是养心殿的主管太监,做事利索,绝不拖三拉四,皇帝一下旨,就仔细严办了。
皇帝闻之,甚为满意,道:“将那七人交慎刑司拷问。”
吴书来应了是,又怕皇帝要追究昨儿忘了叫起之事,战战兢兢,一心等着挨骂。青橙开口道:“你昨晚上怎么没走?”皇帝倒未怪罪吴书来,只道:“原想眯会子眼睛,哪晓得就睡着了。”青橙担忧,道:“那怎么办?外头怕该议论纷纷了。”
皇帝一笑,捏了捏她的脸颊,道:“事已至此,能有什么法子?再说,外头对你的议论还少吗?天塌下来还有朕给你撑着,怕什么?”两人正说笑,有小太监跪在廊下道:“启禀万岁爷,纯主子,简大人求见。”
青橙道:“快让他进来。”
简玉衡进屋,依礼请了安,替青橙诊了脉,亲自盯着医女给青橙敷了药,方要告退。皇帝忽道:“前头青橙说要朕给你留意姑娘,昨儿宫里来了几位蒙古的郡主,朕给你挑一个可好?”他说得轻巧,简玉衡听着可被惊呆了。简家世代行医,祖上在京城也算颇有声誉,家里的几家药铺收入颇丰,置的田地也多。但若与蒙古郡主相比,实在是云泥之别。
青橙见简玉衡怔忡,忙道:“此乃婚姻大事,需从长计议。”
皇帝并不勉强,挥手令简玉衡退下,方笑道:“将几位郡主留在宫里罢,你不乐意,给你哥哥赐婚罢,你也不乐意,这事可真难办。”青橙抚平皇帝肩上皱褶,柔声道:“我知道你是想提一提简家门楣,但郡主乃皇亲国戚,身份高贵,平常人家如何消受得了。”顿了顿,又道:“我只愿嫁入简家的姑娘能恬淡孝顺,品性好,模样家世倒放在其次。”
尔绮捧着茶水立在旁侧,听了青橙的话,心中蠢蠢欲动。不由透过透雕玻璃花窗,遥遥看向在雪地里匍匐而行的伟岸男子,半响,才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
圣驾宿于翊坤宫之事,一大早就传遍了宫中大小角落。太后歪在炕上吸水烟,娴妃跪在踏板上伺候,烟雾缭绕,两人的神色都模糊不清。太后道:“听说皇帝歇在纯妃那儿。”娴妃不紧不慢的给太后捏着腿,道:“说是皇后和纯妃在宫街上撞了歹人,皇后受了惊,但身子没事。反是纯妃,替皇后挡了一刀,手臂受了刀伤。”
太后吐了两圈白烟,悠然道:“你给哀家说实话,这事可是你指使的?”
娴妃手上停了停,退了半步,双膝跪地道:“太后明鉴,臣妾再糊涂,也不敢动皇上的嫡子。”太后嗯了一声,眯着眼许久都不说话。
殿中静静的,娴妃心中亦是惶然惊恐。过了片刻,太后打破沉寂,道:“你想要的东西,哀家明白,但哀家要告诉你一条,旁的哀家可以不管,但绝不许你伤害哀家的嫡孙儿。”
娴妃低低应了声“是”,思绪婉转迁回,面上却内敛恭顺,不露半分。
回到景仁宫,顺妃已在暖阁恭候多时。上了茶,两人话不多叙,直入主题。顺妃忧心忡忡,道:“想必你该知道,银铃被抓住了。”娴妃拢了拢膝上盖的羊绒毯子,道:“抓住了又能怎样?她自己要为金玲报仇,还能赖上咱们不成?”
顺妃指尖颤抖,道:“我原本同你想的一样,但那银铃可不是依常理之人,前头愉嫔安排她出宫,她使了计谋留下。昨儿之事,与我商议时,只说吓唬吓唬皇后。谁想,她竟敢在宫里头动刀。事情闹大了,纯妃受了伤,皇上要亲办,她要是供出一两句什么不该说的,咱们可就。。。”
娴妃抓住顺妃的手,紧了紧,道:“你别自乱阵脚,咱们不出手,皇后难道能看着银玲窜到皇上跟前胡说不成,高皇贵妃病薨,皇上愧疚不已,若知道背后谋害之人是皇后,即便皇后不认,皇上心里有了猜疑,皇后往后也不会好过。所以,皇后绝不会让银铃说话。”
顺妃素来镇定,想了想,大约通透了,方道:“还是你深谋远虑。”
午后的雪,越下越大。皇后缩在躺椅里,愣愣望着窗外大雪纷飞。暖阁里暖如春深,她身形厚重,只穿了一件薄薄的银丝绣牡丹纹长袍,未绾发髻,青丝随意铺了满身。善柔捧了热奶进屋,半跪道:“主子,为了皇子,您要振作些。”皇后冷冰冰一笑,令人毛骨悚然,她道:“皇子?皇上都不在意,我振作些有何用?”
善柔宽慰,道:“皇上怎会不在意,昨儿连夜。。。”
皇后寒眼睨着善柔,道:“连夜?你当我不知他宿在翊坤宫吗?”善柔道:“听说皇上是睡过了头,才没有回来,主子,您。。。”
皇后袖子倏然一拂,打翻了善柔手中的热奶。勺瓷落地,咣当作响,烫了善柔满手,但她却不敢喊疼。皇后像是发了狂似的,厉声道:“睡过头?从前怎未有过此等事。。。”又是哭又是笑,道:“她纯妃手上的伤算什么,我这里的伤谁知道!”她握拳使劲捶着胸口,哀痛得泪湿满颊。皇后性情大变,善柔当是昨儿受了惊胡言乱语,忙唤人去宣太医来瞧。
太医诊过脉,重新开了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