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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醉入君怀-第9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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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以为意,“是么?若是堡主未醒之时她王婶能伺候堡主进食我倒还信那么几分,堡主醒后,怎么能任王婶在榻前伺候?”

“奴婢无半句虚言。”苡翠见我不信,加强了语气说得十分认真,“夫人,还有一桩事。堡主昏迷渐醒之际,正巧王婶在给堡主喂药。正喂得好好的,堡主突然攥住了王婶拿勺的手,大喊了一声‘娘’。”

“什么?”我震惊不已。

“当时在场的所有人都被堡主这一句吓住了,好久都没回过神来,王婶更是吓得手一抖,将碗里的药洒了一半。”

“然后呢?”

“然后堡主就醒了,似是忘了醒之前说过的那句话,见着床榻前拿着药碗的王婶,只是微微疑惑了下,接过药碗就问夫人下落,再然后就……”

从我寝房里头,走出一个黄色身影,一直走到我身前,才施施然微微屈膝一礼,“夫人,堡主有请。”

“冷氏?”我侧目,讽笑,“我倒不知,我的房里,什么阿猫阿狗也能随便进出了。”

她低目温婉,不愠不火,唇边溢着得体端庄的笑,“夫人,堡主已久候夫人多时。”

“话传完,你可以滚了。”

她抬眸看我一眼,仍是那般温婉的声音,“妾身告退。”

她言罢,转身,走向东苑大门,于途中突地一声长长叹息。

深夜里的叹息,悠然三转,意味深长。

我冷笑,转眸看向不远处灯火亮堂的房舍,对旁吩咐,“天晚了,少爷该睡了。”

苡翠低眸称是,牵过上官清便要往另一方向走。

“娘?”上官清目里满是疑惑,扯着我袍袖不愿放手。

“清儿听话,娘眼下困了,明早再去看你。”我朝他柔柔一笑,拉开他的手,向那道高挂着明灯的房门走去。

文章正文 第二百四十四章 不要命了是不是?!

烛光荧闪,大开的房门外,灯火之芒淡淡洒在一片长廊里,然后慢慢隐入夜色的静谧中。

所有的随侍仆从似是早得了他的吩咐,见我进入房内,便齐齐低头告退而出,走在最末的那个,小心谨慎的关上了房门,关门的手,有些发抖。

满室的繁华陈设,于烛光底下夺彩炫目。我低头看了看一连几日快马加鞭弄出来的满身尘土,突地觉得与这房间格格不入。房内,内室幔帘已被拉下,一眼看不到底的房,望着,莫名生了几分心悸。

绕过屏风,挑开幔帘,同样干净华美的大床上,男子只着着中衣,未盖被褥,侧着身子斜靠着床头坐着,一手持着一卷书,另一只手搭在腿上,修长的手指慢慢敲打着膝盖,见我进到内室,眼一侧,笑,“连让几人去请才能把你喊进来,架子够大?”

那唇角弧出的那抹笑意分明含了一丝疏离的清冷。

我站在那,不再往里走,直直看着他,见着他面色如常,目中冰凉,胸口好似被什么东西重重堵上,压得难受。

他放落书,“我昏迷多日,一醒来就没见着你。”

突然觉得万分疲倦,开口,是淡淡一句:“那又怎样,我不是你的贴身丫鬟,非得时刻不离,即传即到不可。”

他微皱眉,墨玉般的双瞳间似轻起一道疑惑,他看定我,“他们说,嘤秋远赴蜀地,不畏艰险,为我采了药?”

心弦微颤,鬼使神差说出一句:“这话我回来时已经听说了。”

他眉蹙得再紧,看我时,目里全然是一番审视神色,“他们还说,你自我昏迷当日便离了府。”

垂在长袖底下的手微微握紧成拳,指甲深深陷进肉里,有些痛,“大概吧,十多日之前的事,我记不大清了。”

灯烛下那俊雅的眉目微微变寒,“去哪了?”

“出去转转,没去什么地方。”

他讽笑,“出去转了十多天?”

我背脊僵直着,牵了牵唇角,想笑,笑不出。

男子漆黑的双眸在烛火光芒映照下愈见深邃难测,顿了会儿,“我再问你一遍,你去了哪里?”

周遭空气都好似变得不顺畅,肺腑心房禁不住一股酸气直涌而上,苦涩不已。

我深吸一口气,“你既然心里认定了答案,又何必多此一举再问我一遍。”

上官若风睨眼过来,目间锋芒顿时如割,刺得我双目一涩,“我要你自己说!”

我咬牙将字吐得清楚,“哪也没去,就在周边转了转——”

话还未落,一本书册已被他从身旁拿起隔空朝我打了过来,不偏不倚砸到我右肩,我侧头微避,耳边听得书页飞卷,然后重重落地。

上官若风面上满是愠色,伸手指了一边的空墙,“面壁站着,一个时辰后过来。”

我折身就过去,才堪堪走出两步,听得他从后传来的声音,“又是这副脾气,四年前是这样,如今也是这样。”

我忍不住开口顶撞,“汐月就是这副脾气,堡主若不喜欢,那就别见汐月便是。”

这话,明显再次惹怒了他,“你站住。”

我顺从的止了脚步,“堡主还有什么吩咐?”

上官若风望我的目色冷冷,其中锋芒之凌厉深刻,我不过轻轻一瞥,也忍不住毛骨悚然。他盯着我,只说了三个字:

“脱衣服。”

心神俱震。

我惊愕看他,只觉恼意、羞意一股脑的直冲脑海,“你若看我不顺眼,要打要骂随你便是,何必羞辱我!”

他瞟我一眼,声音阴沉冷漠,不容置喙,“脱。”

心底一股怒火涌上盖过所有。我紧抿了唇,盯着他,手下用力,直接扯开了腰带。大力将外袍扯开,扔到地上,再脱第二件,第三件……直到要解开中衣,被他出声喊住:

“转过身去。”

我拂袖转身,双肩因愤怒微微颤抖着。

顿了片会儿,他再开口,“转过来。”

我不动了,背脊挺得笔直,再不想看他一眼。

身后,男子的声音轻得仿佛漂浮在柳絮之上一般,突地一下比之前温柔百遍,“祈蚬草长于西蜀毒瘴丛中,要是说冷氏一人采药回来,我是不信的。”

我一怔,不明所以。

“转过来,让我看看,你伤了哪里?”

心中猛烈一跳,我诧异转身,抬起双目瞟了眼飘摇不定的烛火,然后才疑惑再看向他。

他见不得我表情呆愣,彼时看我的目光带了几分不悦,“那个地方我曾今去过,只行到一半距离就再不能入,更不用说采药了。冷嘤秋,她没那个本事。”

他上下将我仔细看了一遍,确认我中衣之上无半点血迹、损伤才神色微缓。

这又是怎么回事?眼下情况陡转直下,完完全全好似不是我想的那样,可是,却又觉得莫名其妙的的别扭。

既然他什么都清楚,那又为什么见了我就没什么好脸色看?

身上只剩下中衣,虽然是在房内,但还是有些冷。我撅着嘴,故意在他面前双手交叉搓着手臂。

他看在眼里,什么表示也没有,任我在那干站着。

“一进来就摆着张臭脸,当所有人都欠了你似的。”他的眉间仍旧是微微皱着的,目里的冰凉之色没减半点,话音加重,“一而再再而三的问你话,你半句实话都不肯说。你只当是自己受了委屈,可这委屈又是谁自找的!”

“我……”我被他冰寒的目光看得心头发怵,一时间,好不容易积起来的怒火被打散了下去,找不到话来反驳。

“若不是我知道你就是这副脾气,你又当怎样?!”

心跳忽顿忽急,连呼吸也渐渐紊乱起来,我不知道眼下该怎么接话,只愣愣望他,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朝我发脾气,更不知道自己是在哪里又惹了他。

我咽了咽口水,将头埋得低了些,却听他话语陡转,厉喝出声,“谁准你出去采药的?不要命了是不是?!”

文章正文 第二百四十五章 泣不成声

房内烛光明亮得晃得人眼生疼,他说的话,我愣了好久才反应过来。他的双目如尖刃寒芒般的冰冷慑人,那带着明显愤怒的面上,满是无尽无尽的……我不敢直视的神情。

这个男人一般情况下不轻易冲人发脾气,可是一发起脾气来,却从来让人招架不住。

我不知道为什么出门帮他采个药也能成为他生气的理由,而且这脾气冲我发得满是理直气壮地的模样。

我咬着唇,心中哽郁,再说话时,连自己也控制不住的声音干涩,“我只是……想救你。”

“救我?怎么救?”他的面上再沉了些,嘴角突地泛起一抹冷笑,“用你的命?我倒不知,我身上这一点儿毒还能到要人命的地步。就算是能要人性命,可你的命难道就不是命了?”他说这句时语速微微放缓,飘忽在耳际时柔柔和和的,然后陡然再厉,“为了采几根草就赔上你的命,你有没有长过脑子?!”

这下,连粗话都说出来了。

从我进房到现在,上官若风一直是斜坐在床上的,斜眸看我,明明就是再寻常不过的日常姿态,可那眼底看人的目光,却如同在看着一个犯了极大错的下属。

四周好似越来越冷,我只着一身单薄的中衣,此时此刻,就像浸在冰水之中,碎冰贴着身子,寒气钻进皮肤,这样冷,冷得寒彻筋骨。

我禁不住双肩一颤,说出来的话语有些语无伦次,“我、我就只是去采个药,没你说的那么严重。何、何况、何况我什么事也没有,药也采到了,再说——”

男子墨一般黑的眸子里,满是冰凉,我每说一句,他面色就沉一分,最后,直接打断我的话。

“若是你出点什么事呢?!”他盯狠狠着我,目光如炬,“那地方机关众多、毒物众多,稍不注意便连尸骨都尸骨都拾不回来,你凭什么无畏无惧的往那个地方去?!你是不是什么都不在乎了?不在乎生死就无所谓性命,在你看来,去采个药,采到了再好不过;采不到,陪了自己性命也无所谓是不是?”

我心中猛的一悸。他看我目光莫测深浅,那深潭般探不到底的眸子,好似能洞穿一切事物。包括……我埋藏在心里最深最深最深的,我永远不敢主动在人面前提及的东西。

我在惊愕之中张了张嘴,脑海一片复杂混乱,急急忙忙想要扯开话题:“可华景疏说只有祈蚬草才能——”

盛怒的他却没那么多耐心听完我的每一句话,总能把话题再说回去,他冷冷打断我的:“平日里我说的话十句你只有四五句才认真听,如今怎的这么乖巧,华景疏说那一句你就言听计从了?!”

他话语咄咄,我招架不住,连答话也变得困难:“我没想那么多,我就是——”

“就是什么?脑子进水傻了?!”

“可……”

“养着你还不如养着府内看门的那群狗,至少它们还不会主动去找死!”

从小到大,不管是惹了多大的祸,受了多重的罚,也从来没有被这么骂过。

鼻尖酸涩涌上眼眶,禁不住的目里突然朦胧,“我……”

“不准哭!”他双目依旧寒着,冷冷睨视我,半点情感不含。

我看了他许久,手心里指甲深陷进去,破了皮,有点痛。我再说不出一句话,胸口似被巨石压住,喘不过气来,我咬咬唇,转身掀开幕帘就跑出去。

跑出内室才不过几步,外室的屏风还未绕过去,肩膀被猛然从后拽住,力道之大,不过眨眼,人已经被他连着整个身子都拽转过身,他将我狠狠揽紧,下巴死死抵在我颈侧,冰冰凉凉的声音在这突然之间就轻了下来,声音含糊在我耳边,“我当时醒来,知道嘤秋拿了祈蚬草而你不在府内,就什么都不敢想了……如果……如果你有半点不测,我……我不知道我会怎么样……”

他说话时,声音隐隐带着几分颤抖,他抱我抱得愈来愈紧,似恐一松手就会失去;两人身子紧贴着,他身上的温热,令我冰凉的身子渐渐回暖,我听得他的心跳,一下一下跳得十分剧烈。

四面八方涌来苦楚委屈就在这一刻全部喷涌而出,再然后,眼前朦胧一片,再控制不住的眼泪恣意汹涌出来。

脑海里一片白,哇哇大哭出声,生平第一次哭得这么难看。

他紧抱着我,大掌轻轻在我背上一下一下的安抚轻拍着,跟着说了些什么,我什么也听不到。只有一个念头,要把所有的不快全都哭出去。

从没有哭得这么狼狈过,鼻涕眼泪一直流,口里喊出的声音撕心裂肺,也不知道自己喊了些什么。

只知道这么一哭就哭了很久很久,到了最后,声音嘶哑,泣不成声。

眼里干涩,再流出不一点泪。

神智慢慢恢复清明时,一旁的蜡烛已经燃得只剩下一半,听得府内打更的声音敲到了三下。

他的胸前,衣裳被我泪湿了好一大片,还有有些地方粘稠粘稠的。

我这才抬眸看他,恰好与他低眸看我的目光撞上,他目中冰凉早就不在。我也才发现,他的眼底,红丝缠连,尽是疲惫,也不知几日几夜没有好好入睡过。

相视了好久,谁也没有说话,相对无声,却胜有声。

心底某处好似被柔软了的化开,慢慢的,融成了一滩水,蒸腾成了一股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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