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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碧落云殇-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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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璃驾车驰骋于上京城,就好似那种没有羽翼的养鸽人看着鸽子翱翔的感觉。

可是母后临终前说那些话,让他不得不换一种心态去看待三弟。

“停船!”他厉声下令,所有船夫都愣住,亦琛紧接着又道,“游回去!”

领头的人赶紧招呼着手下人逐一跳入水中,亦琛摇桨又行十来丈,回水湾后便看见淡淡荧光,那画舫上挂着灯笼,三弟的封号,豫章!

不用登船,他早就耳闻那边厢传来的滢声。寂静夜空里,女人喉间发出的呻吟,既能传这么远。似乎是知晓亦琛的到来,女人的声音夹杂着欢愉愈发刺耳,间或有亦璃放肆的调笑。

亦琛试着对画舫那边源源不断传来的声音充耳不闻,缓慢的划桨,避免激起水声,调转船头。他有什么立场去干涉亦璃,洛妍已是亦璃的妻妾,夫妻的床第之事实属平常,何况,不正是他的暗中谋划才让洛妍结下如此良缘。今日那碗鱼羹,亦琛知道骊妃做了手脚,骊妃甚至着人明明白白的告诉他。

明面上,东北用兵之事三弟是赢了一局,然则,京畿防卫的差事却转给了亦琛,而大哥轩亦珩的势力向东南而去,那里是卓家多年经营的地盘,哪里是大哥能撼动的。如果三弟被牵制在东北,大哥为海防所困,亦琛将会迎来一个新的顺势。骊妃,在其中 功不可没。父皇潜心修道,外臣都巴不得走骊妃的门路升迁。

想明白这些,亦琛再抬头,却发现船转了一圈,还是朝着亦璃的船头。适才的清醒都被那源源不断的男欢女爱击破,别院,洛妍曾将清白之身托付于己,那颗朱红的守宫砂或许已在三弟的爱 抚下缓缓消失。

轩亦琛一个鱼跃,已到了亦璃船上,欢愉声来自主舱,亦琛甚至没有想到一个合理的借口,便推门而入,屏风后的红帐内有寸缕不着纠缠在一起的男女,女人散乱的青丝遮住了脸,男人,那个趴在女人身上的男人自然是轩亦璃。

亦璃从帐中探出头,目光迷离,许久才看清亦琛:“二哥,你又来抓我回宫了?是我糊涂了?是在宫里啊?”

这样的情形似曾相识,他曾经在父皇要召见考较他们三兄弟时,在花街柳巷遍寻三弟的踪迹,也这样闯见三弟的春景,只是那已是过去,他明明清楚有跨不过的沟壑横在兄弟情意间,三弟就丝毫不晓么?

宫里没有一个傻子,蠢人早就做了大骊宫的祭品。轩亦琛也就顺势重提旧事:“三弟,好兴致啊!这才是当年上京城众人议论的风流李公子!”

轩亦璃显然没有停止身体的律动,女人的低喃娇喘还在持续,一声声击打在轩亦琛耳里,处于一室,那声音幻化为利爪撕扯着亦琛的心。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想到一个合适的理由,带走洛妍的理由:“三弟,沈儒信急病,想见他女儿!”

亦璃应承着,才眷念不舍的离开那具媚惑的身体:“孝乃大仪,洛儿,你随二哥去吧!”

亦琛恨不得上前拖着洛儿就走。

可是,那女人的声音分明不是洛妍:“王爷,我不走,我哪里都不去!”

亦琛仓皇退出,船舱内的女人还在不停的索求欢爱,亦璃的声音也显得迷离,可一声声唤的明明是洛妍的昵称。

亦琛这才意识到他是被人设计引到此间,要他看这出好戏,也自暴其短于亦璃面前。

“二皇兄,我父亲在何处?请二皇兄示下。”船尾一个白色的身影,缓步行到亦琛面前,略施一礼。

亦琛赶紧扶起她,有说不出的激动,手心冒着汗,哽咽得说不出话。哪怕是一个布好的局引他来这里,至少他得庆幸,亦璃身下辗转承欢的女子不是洛妍。

亦琛默默摇桨,希望离亦璃的画舫越远越好,他的思绪很混乱,为着洛妍那漠然神色下的心伤,为着三弟忽然复原的身体,为着幕后不知名的手。骊妃,一定是骊妃要自己来正视亦璃与洛妍的夫妻之实!

洛妍既然听见沈儒信急病之说,那么船舱里的一切都该耳闻。是三弟刻意安排,为了收服洛儿的心?洛妍随他上船后便一言不发,这样的静默只让他更忧心。

“洛儿!”他艰难的转身去面对她,唯有那份心疼能盖住愧疚。是他亲手将她推入争斗的漩涡,这还只是开端,这本是属于他与亦璃的宿命,洛妍不该被吞没其中。

“琛,是不是很失望?即便用了催情之药,我也敌不过林彤霏。亦璃还是选了林彤霏,他至今未碰我一丝一毫。那几个月在离岛,我根本不曾与他谋面。我只是他私自微服的一个幌子。何况,岛上有太多的蹊跷,我只是待在山下,禁地不能踏足半步。”该交代的信息不着痕迹的传递给他,洛妍自嘲的笑着,“或者,你该往林家下工夫。林彤霏还有姐妹么?你府里的姬妾并不多,再娶一个林家的女儿也远胜将精力耗在一粒无用的棋子上。”女人总是不自觉的将感情寄托在男人身上,甚至无力去分辨那瞬间的温存中有几多真情。亦琛,在最初,她何尝没有打算将真情托付亦琛,可如今呢?她试着用理性去分析亦琛行为的合理性,而在相处中,她或许太了解他,割舍肢体般割舍心底对纯粹的依恋,抛弃着灵魂的真善美去追寻所谓的成就。

洛妍清冷的笑着,是的,她一直在笑,笑声与堤岸草丛里的虫鸣相合,只是,夏虫的生机与她眼里黯然的绝望形成那样大的反差。

“洛儿——”亦琛想申辩并非是他下毒,可他匆匆赶来究竟是看戏还是救人,此刻哪里说得清楚。他也的确急切企盼洛妍得到亦璃的宠幸,何况他有深深的自责。他只有无声的将洛妍搂在怀里,她并未挣扎,却不似往日那般依靠,虽然如此的近,感情竟已疏离。

她还在笑着:“亦琛,未央湖好歹是干净的,比大骊宫干净。”

的确,未央湖有一种纯粹的美,无数次,亦琛梦见母后带着幼年的亦琛、亦璃在未央湖厚厚的冰面飞舞。胖嘟嘟的亦璃根本不记得他自己的母妃,亦璃只知道母后是最善良的妈妈,亦琛是最亲密的伙伴、最可信赖的兄长。只是,如今的梦里冰面在变薄,透明得像薄薄的蝉翼,而冰层下,是洛妍逐渐模糊的脸。她在冰面下深情的凝视着他。或许,当初不救洛妍,他就不会体验这些刺骨的痛楚。只是,他救了,他只当救的是沈儒信的女儿,却不知救下的是他轩亦琛再难忽视的心悸。

他只怕终将有一日这个梦会变幻为洛妍永远被冰冻结在未央湖底无尽的黑暗中。

“我!无论成败,我都会来接你。”是的,他无法如对待骊姬一般对待洛妍。骊姬,只是他轩亦琛靴子上的一朵装饰,而洛妍却是开在心房“洛儿!”

他闭上眼也无法挥去梦境中的阴影,他咬着牙克制心底的恐惧,他实在惧怕眼睛睁开,面前的不是洛妍。

洛妍吃惊的看着失控的亦琛,泰山崩于前而不改色的亦琛,何苦与你执着的信念搏杀?

“亦琛!亦琛!”

亦琛眼睑颤抖,深呼吸几次,方才鼓足勇气睁眼面对洛妍。洛妍,无暇的面庞,她亮如星辰的眼睛倒影出轩亦琛的脸。轻轻吻上她的唇,不再犹疑片刻:“洛妍,我送你即刻离开上京。你等的洛水瑶莲——”可惜洛水瑶莲在南炎国已绝了踪迹,否则倾他财力——当初洛儿戏言,这世间能般配轩亦琛的只有洛水瑶莲幻化的仙子。

林海《琵琶语》

悔情

《易》离——九四:突如其来如,焚如,死如,弃如。

离开?洛妍的笑声划破大骊宫的沉寂,消融在夜色中。

“洛儿!”他几欲在这笑声中绝望,之前的冷遇让他失去了洛妍的信任。他该如何挽回她的心,该如何解释,他并不爱骊姬,他早就不自觉的爱上了沈洛妍。

她仍旧在笑,只是带着啜泣声,泪水让她的面庞显得更加润泽,梨花带雨,可他却不能置身事外的带笑看,

洛妍无力的靠在亦琛胸膛,他澎湃的激情感染着她。

这样的轩亦琛是令她陌生的,相识以来,轩亦琛只是一步一步运筹帷幄,将沈洛妍引向他的棋局。那样的轩亦琛,洛儿可以只把他当作寂寥时的一个伴,荆棘路上效仿的榜样。那样的轩亦琛,沈洛妍可以带着淡淡的欣赏去爱,可以借他坚实的臂膀作短暂的停靠。她是孤舟,亦琛,你难以容许永远的停留。

她相信他此刻的真情,为这一个理由,她就该接受亦琛的提议。只是,还有一千个不能解释的理由让她必须留在上京城。

“洛儿!我以母后在天之灵向你发誓,此生绝不负你!”亦琛目光坚毅,抓住洛儿的手捂在他的心口,言语掷地有声。

洛妍再也笑不出,任由泪水决堤而出,她强迫自己说些冰冷的言语:“亦琛,莫把一时冲动当作一世的许诺。你会后悔的。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你敢赌上所有的前程么?你不能!你说过,孝和皇后,你的母亲,最后的心愿就是你能做轩辕殿的主人,你能扫平北漠、东赤,建立一个前所未有的大国。”

洛妍还想说下去,亦琛却不再言语,拼命的划着船桨,顺着水路朝南而去该是津阳门,上泗院便在那个方向。看来亦琛是真的下定决心要带她走。

“洛儿,信我!”

津阳门,沈儒信已捷足先登。

亦琛并未利令智昏,他让洛妍待在画舫,自去查点出宫的伶人,趁机取了套行头回来,让洛妍乔装打扮,再去混杂其中。

“楚王爷,属下都查验明白了,并未有夹带私藏宫中物品。”

“放行!”亦琛策马先行,离了大骊宫几里路,才复又追上伶人的队伍,却不见洛妍踪迹。

“适才那扮作麻姑的女伶何在?”

“回禀大人,宰相府来人说那女子原是逃奴,已着人带走了。”戏班班主赶紧答道。

“右相沈儒信?”

“来人的灯笼上是个沈字。”

亦琛勒住马在原地打转,沈儒信,旁人不知,他却是最了解底细。南炎国右相、左相权力分割,相国对六部的辖制权力很弱,对地方官员更是没有任何罢免权。沈儒信几次向亦琛力陈其中诟病,联手的条件便是废除二相制,让他独揽大权,做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国中一相。

到了相府侧门,不用通禀,管家沈福就为亦琛带路,才到书房外,便听见沈儒信的斥责之声:“沈家上下几十条人命就悬在你手里,不待你离开边关,即可得知为父身首异处的消息,那样你就甘心了?其他人的命你不看重,为父生养你一场,你就忍心将老父送到刀尖上?”

“父亲!亦琛一定会护住您的。亦琛他——”洛妍带着哭泣在申辩。

“王爷自有他的妻妾儿女要看顾,与你不过是露水姻缘。你如今由圣上做主指婚豫王,安心呆在豫章王府才是对你、对楚王、对沈家上下最好的出路。你如果真的爱楚王,就当自己是安插在豫王身边的一颗钉子,这颗钉子如果能刺穿豫王的心,你才算一个对楚王有用的女人。”

亦琛哪里还能无动于衷的听下去,他疾步推门入内,将伏在地上的洛妍扶起搂在怀中:“沈大人,当初的协定还有效!我会把洛妍安置在安全的地方,也会在大骊宫制造一场意外掩盖洛妍的离去。于你的身家、前程都会无碍。”

沈儒信阴沉的冷笑几声:“王爷,那微臣不是您案板上的一块肉,随时动刀都得由着您高兴。”他语气谦卑,话里机锋却甚,“任何时候您丢出洛儿,那都是沈某的把柄。”

洛妍从亦琛怀里挣扎出来,恳求道:“父亲,亦琛不会那样的!女儿用性命担保,若是亦琛有异心,女儿一定不会连累父亲。”

“哼!连累与否岂是你二人空口许诺的?你若逃婚,就是犯了欺君之罪,沈家几十口人都得为你陪葬。王爷,这可不是你当初允诺的哦?”沈儒信目光矍铄,狠狠逼视着二人。

亦琛面有悔意,不敢正视洛妍:“洛儿,原谅我,当初是我鬼迷心窍,设计让你嫁给三弟——”余下的话他实在难以开口。在他成长的认知中,女人只是衣服,只是道具,可这样的话如何对洛妍启齿。

“亦琛,我,我早就知道——我不过是你与父亲的一步棋罢了——”洛妍并无想象中那般悲切,她仰视着亦琛,亦琛的目光恰似未央湖的春水,有勃勃生机流入她心。“亦琛,我们在棋局里都是身不由己的。”她艰涩的转身看看沈儒信,“父亲不会放手的,亦琛,今生我们是有缘无分了。”

“王爷,沈某膝下就这一个女儿,他日养老送终都指望着她。如今豫王虽不得宠,可洛儿跟着他也是衣食无忧,老朽岂能让他随你颠沛流离,去过逃亡的日子。”他刻意说得二人要私奔一般。一番言语,沈儒信猛然咳嗽起来,洛儿吓得赶紧过去服侍。沈儒信饮了水,片刻才安然,他老泪纵横,拉着洛儿的手道:“女儿啊,为父还能有几日寿数,无非替你打算。你要体谅为父的苦心啊!”

洛儿只得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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