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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小女当嫁-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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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有一日,陆家的一个仆人突然到了徐家。彼时景天也正好在家休息,那仆人见了景天倒是双手一拱就道:“徐大夫,我们奶奶有请。”

景天有些纳闷,心想他从未和陆家那边的人来往过呀,便问是什么事。

仆人道:“我们奶奶的病又犯了,素闻徐大夫医术高明,又是从太医院出来的,自然是了得。奶奶便让请您过去一趟。”

话已说到了这个份上,景天是不得不去了。回头提了他的小箱子,茵陈也跟着说道:“大爷,要不要我陪你一道?”

景天心想是给女人瞧病,又是个金贵的女人,恐怕规矩不少他只怕有些不便,于是点头道:“你也一道吧。”

茵陈便随景天一道,陆家的仆人引路,往陆家那宅子而去。

从徐家到陆家一路步行,说起来也就一炷香的功夫。当茵陈站在陆家的围墙下时,抬头见那虎皮石垒砌得一人半来高。围墙上还挂满了绿色的凌霄。只是此时还不是花季。

从那院门进去时,倒觉得眼前一亮,院子的正中一条宽阔的青石板铺砌的路面,一直通往对面的那排整整齐齐的四五间房屋。路的两面栽种着梧桐树。只是这些树都还不成气候,还十分的幼小。

正面的那几间屋子倒也收拾得整齐,一色的灰瓦粉墙,窗棂漆成了油绿色。踩过青石路,到那屋角的时候便往右转,茵陈看见了几个正在给草木浇水的仆妇。只是不见莲心在什么地方。她紧紧的跟在景天的身后,生怕因为自己的停留而误了正事。

穿过了屋角,眼前的景象和前院截然不同。只见一株株紫玉兰花开得正好,再一看,有一位锦衣少年郎正站在一棵紫玉兰树下背对着他们。

茵陈打量那身量,心想这就是莲心姐姐口中说的那位斯文的少爷么?正这样想着,那少年突然回过身子来看了他们一眼,神色微滞。

茵陈也看清了他的面容,当真生得眉目清秀,俊逸潇洒。只是眉眼间稚气未脱,难免还有些孩子气。此时那仆人略弯了身子和少年说:“小爷,徐大夫来了。”

少年点点头,又看了看景天,他听说来路倒不小,还是什么太医院出来的,以为是个半老头子,没想到这等年轻。看样子还不到三十岁,便对那廊下的丫鬟说:“快去说给娘知道。”

接着景天便被领到一小耳房里暂时休息。才坐下就有丫鬟捧了茶水和茶点来。

茵陈心想这大家子要轻易见谁一面还真是不容易,讲究真不少。

茵陈又去看景天的脸色,只见景天倒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看不出什么情状来。又想,是呀,大爷也曾在太医院供奉过,什么场面没见过。倒是自己竟然有些显得紧张。

茵陈规规矩矩的坐在绣墩上,和景天一道等人传唤。她也端起跟前的茶盏轻轻的抿了一口茶,觉得茶香四溢,唇齿留香。自然觉得是好茶,只是她又不会品。家里平常不大备茶,一是景天没有饮茶的癖好,二来大多饮的是些自配的药茶,和这个自然是截然不同。

才抿了几口,就见一个穿银红掐牙缎子背心的年轻女子走来细声道:“奶奶请大夫过去。”

景天不慌不忙的站起身来,提了诊箱便跟随那女子往东面的屋子走去。

茵陈跟着走过了一间厅堂,也来不及去看屋子里的那些陈设,就见玉色的绣帘已经揭了起来。还没进那屋,就闻见一股宜人的香气,和一般的花香果香不同,与寺庙里焚的香也不一样。沉静又馥郁,茵陈不免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门旁一个中年仆妇向屋内说道:“奶奶,大夫来了。”

得到了允准,景天便抬脚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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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香满华庭

第三十章 陆英

茵陈抬眼一看,却见窗下放着一张黑漆的四方桌,上面摆着副茶具,屋子正中放着一架屏风,将这间房屋分成了两部分。屏风上绣着花团锦簇,熠熠生辉,好不热闹。屏风后隐约见一床架。此刻听得后面有一个女子柔弱的声音:“请大夫给看看吧。”

景天转过了屏风,只见一拔步床,悬着天青色的纱帐,床沿边坐着刚才在紫玉兰树下的少年,一脸的关切焦急。帐子里隐约躺着个妇人。

景天道了句:“惊扰夫人了。”便开了诊箱,从里面请出了搭脉的迎枕。少年便将那小枕接了去,给他母亲枕在手下。床前有一绣墩,景天斜签着身子坐了。静静的替妇人把起脉来。

屋子里突然不闻一丝声响,静悄悄的一片,连地上掉枚绣花针都能听见。

茵陈也静静的站在一旁,看能不能上帮上什么忙。此时一抬头,却突然见坐在床沿边的少年正在打量自己。

茵陈想到身上的衣服也皆是些浆洗得发白的补丁衣裳,一股子的穷酸味儿,便不由自主的别过了目光,装作不知。

待景天诊了脉方说:“夫人夜里不得好睡,时常头晕气虚可否?”

跟前的丫鬟道:“大夫说得很是呢,这两日我们奶奶的头疼病又犯了,一夜不得好眠。所以才请大夫过来瞧瞧。”

景天点点头又道:“如今虽说天气回暖,春光无限。院子里的花开得又好。只是不能太眷恋这春光,仔细透了风。夫人又血气不足,自然得更加注意着些。”接着又问了行经情况,跟前的丫鬟待答了:“我们奶奶的经期一向不大准,次次都会延迟,三五日,七八日都是有的。”

景天道:“这也是症候了。夫人气滞伤肝,阴寒内盛,情思不定,平日里更需要轻松缓解,万事不可太过较真。”

便一面让茵陈备针,准备给妇人施针。

茵陈熟练的拿出了一册皮卷,上面插满了各式的银针。又让丫鬟取了火来,将这些针烤过。

当下仆妇见要施针便将帐子挂了起来,茵陈一瞥便看见了绣床上躺着的那个妇人。着浅绛色的绸缎绣花衣裳,一头乌发略有些蓬松,鬓间的金钗也跟着歪歪斜斜。虽然病容惨咽,却仍遮掩不住清丽容颜,娇娇弱弱的,似那风中摇曳的三月春花。妇人似乎想要坐起来。

少年忙去搀扶道:“娘当心些。”

景天道:“躺着也无妨。”

他目不斜视,更没那心思去关注妇人是何容貌。在旁边茵陈的帮助下找准了中脘、天枢、关元、足三里几处穴位。便开始施针。

少年在旁边凝视着,心想这些银针看着骇人,真正扎下去却不疼,而是胀胀的,热热的感觉。又想到母亲病弱,不知几时能好。一生好强,偏又不得志,如今被赶到这么个地方来住,带着他孤儿寡母的要撑立门户实在不易。想到此处,便对府里的那些人又增添了几分恨意。

正好旁边有个漏刻,待得两刻后,这才去了针。关于方子已经胸有成竹了。及至外面的厅堂写下了一张方子。

妇人躺在床上,仍觉得浑身无力,对少年道:“英哥儿,你去送送大夫。”

陆英忙起身应了个是,便就出去了。景天已经写好了方子,陆英拿来看了两眼,只见上面写的是什么柴胡、当归、白术、茯苓等味药,只是药理上他也不大懂得,自然也就看不明白。只道:“有劳徐大夫了,这药要吃多久?”

景天道:“先吃个四帖吧。”

“那么施针呢,什么时候再施?”

景天心想妇人的病乃是宿疾,这么一次也不见得好,只盼望着能有所减轻,沉吟了番才道:“配合着治疗,也需要一个月。不过更要紧的是心情舒畅,切莫忧思过度。”

陆英点点头,心想这毕竟是有些来历的大夫,说话倒也透彻。仆妇给了景天诊金,景天见是块散碎的银子,那银子成色不是太好,但少说也有三四钱的样子,忙摇手说:“太多了。”

陆英却道:“徐大夫快收下吧,以后还有更多要劳烦您老人家的地方。”

徐景天只好收下,说道:“过两日我再来施针。”

陆英便说要送景天,茵陈一直跟在身后,心想看样子还会有很长的一段时间要和陆家打交道。不过这陆家还真是大方,这银子真是不多见,可一出手就是一块碎银,那么这笔生意还真做得。

快出了这个院子时,茵陈却见莲心提着一桶水迎面走来。倒是一愣,招呼了句:“莲心姐姐!”

莲心听见了茵陈的声音忙抬头看了看,也甚是惊讶。

茵陈忙上前和莲心絮叨起来:“我跟着大爷来这院子里,给夫人看病来着。还说不见你呢,没想到走了却见着了。”

莲心微笑道:“你们这就回去啦?”

“是呀,施了针,又开了方子,可不得该走了……”茵陈还想和莲心聊几句,却突然听得景天叫她:“茵陈,该走了。你磨蹭什么。”

茵陈忙应了句:“马上就来。”

莲心又道:“你去吧。我正忙着,此时说话也不方便。回去的时候再与你细聊。”

茵陈点点头。又见陆英回头来瞧她们,再也不敢多语,几个快步便跟了上去。

陆英一直将他们送到了大门口,这才又回到了母亲的房里。

“平日里我怎么劝娘来着,但凡心情放得开些,也不至于如此。”

周氏微微的蹙了眉,如今儿子是她唯一的依靠了,不过好在儿子懂事又贴心,便拉着他的手说:“我将你带了出来,你可恨我不恨?”

陆英目光倒也坚毅:“我哪里会恨娘呢。要恨也只恨府里的那些人。”

周氏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我知道自己怕是活不长了。等到我走了以后,你还是回去吧。再怎么说你也是他们陆家的儿子,虽是庶出的,但总不会亏待你。”

陆英却脸色一沉,说道:“打死我也不回去,他们那么嫌弃我们,我还回去做什么。不是给人招恨么。娘也别多说了,安心养着吧。幸好这村里还有一个靠谱的大夫,有什么情况将他叫来也方便。”

周氏只怕耽误了儿子日后的前程,见他一脸铁了心的样子,便也不好多劝,只是想着他年幼,当真就留在这村子的话,若自己有个好歹,谁来照料呢。诸事皆是烦心,便凝眉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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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春雨

周氏的病需要长期调理,景天初步拟出的计划就是汤药加施针,配合着治疗一个月再看情况。

因为此事,景天便隔日就到陆家与周氏针灸。时常也将茵陈带在身边,一来二去,两相也渐渐熟悉起来。

“我听人说徐大夫以前可是供奉过内廷的太医,果真医术不同凡响。我本来命薄,没想到竟还能享受到与后妃同等的治疗。徐大夫以前给宫里的那些妃子王子们看病,什么情况都见过了,我这点小症状,只怕在徐大夫眼里什么都不是了。”

景天微微一笑,一脸的谦虚:“夫人过奖了。其实在下哪里有那本事能进到内廷与宫妃看病呢。只不过是太医院里掌管药材典籍,一个最不起眼的末流医生而已。”心里却想,若真能出入宫廷的话,说不定他现在也还没脱罪,或是杀头,或是下狱,也未可知。

周氏一辈子出入的地方都不大,自然也不清楚太医院有些什么规矩。只当是入了太医院,便是给皇帝及后妃等看病的了。听得景天如此说方知晓了一点。

虽然景天与周氏在治疗的时候偶有交谈,但他从未问过一句关于陆家的事,也很少主动说话。大都是有问有答,也不敢正面看周氏。

周氏听见陆英正在窗下和茵陈说话,便和景天说:“你家女儿倒也懂事可爱,没想到年纪不大,却也能帮你些忙了。看样子比我们家英哥儿还老成。对了,我在这乌家庄也没什么可以说话解闷的人,不如请了你家太太过来串串门。”

景天脸上一热,颇有些尴尬,连忙解释道:“在下尚未授室。茵陈她也不是我女儿,夫人弄错了。”

周氏倒觉得有些意外,淡淡一笑,便没多问。

陆英站在檐下和茵陈说些孩子家的散话,问茵陈多大年纪,又问她在家做些什么。

茵陈倒是问一句答一句,多余的话一句也没有。

陆英又说:“我天天在家先生教导着念书,也不大出门。这乌家庄哪些地方有趣呀?”

茵陈道:“不知你说的有趣是指什么。上山采药打柴,下河摸鱼虾,对我来说都是有趣的事。可这些在你陆少爷的眼里什么都不算。”

陆英听茵陈这样说,倒觉得当真有趣得紧,也早就想出去玩会儿。成天在家呆着看书毕竟也闷了,暗想他又和别人不熟,要不然撺掇了茵陈哪天带他出去游荡一天。

景天施针完出来的时候陆英还和茵陈在叽叽咕咕的说着话,景天叫了声:“茵陈,我们该回去了。”

茵陈听说,便立马撇下了陆英仰面一笑:“今天的治疗倒结束得早。”

“走吧。”

茵陈欢欢喜喜的跟在后面,回头和陆英甜甜一笑,算是和他道别。

出了陆家的院子,两人行走在田埂路上。因为前几日接连下了不少的雨,这泥土又软又粘。走了没几步,鞋子、裤管都沾上了不少的泥点子。茵陈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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