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色满楼-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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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澈摊摊手:“我可没有。”
钟意气结:“没有你说什么!”
沈澈满意地笑笑,“三百两太多了,给你十两吧,是本公子一个月的俸银。”
钟意有点惊讶地看了看沈澈:“看你这纨绔子弟的样子,你还有差事在身哪?”
沈澈摇摇扇子,说道:“莫要小看本公子。”
静容立刻适时地递上话:“我家二爷可是锦云卫,官至小旗。”
锦云卫?钟意想了想,大概是跟锦衣卫差不多的职务吧?那不是皇帝跟前的红人儿?钟意又上下看看沈澈,嘴角抽了抽,看不出来,这人还有这能耐。
“东家是干什么的,我这做掌柜的也管不着,我自好好给你打理你的白鹤楼。”钟意把那个“你”字咬得很重,她到底是不甘心的。
沈澈笑笑,说道:“本公子虽没钱,别的手段却还有些。前日跟你闹上官府那妇人,似乎是把你当了生死的仇敌呢。”
说到马氏,钟意不以为然地说:“她也得到教训了,只要以后她不欺侮于我,我乐得跟她做个街坊邻居。”
沈澈摇着扇子笑道:“只怕人家不那么想呢,我看她对你那凉茶方子很感兴趣。”
钟意吃了一口雀舌茶,说道:“她也是做生意的,要跟我竞争,也是正理。”她顿了顿,微微笑起来,说道,“我也是防了一招的,公子不必挂怀。”
沈澈看钟意自信满满的样子,也没再说什么,自顾自地吃茶。一会儿水晶小笼包上来了,他很贴心地要钟意尝尝,还叮嘱她不要被烫到。
两人正默不作声地吃小笼包喝茶,忽然听楼梯处传来一阵娇俏的声音:“二哥哥果然在这里!”
钟意转过头,看到一个十分美丽的年轻女孩儿,梳着灵蛇髻,穿着大红的衫裙,颈上戴着一个珠宝晶莹的璎珞项圈,肌肤如雪、明眸似星。
沈澈却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但在一瞬间就恢复了冷冷的笑容。那笑容是钟意最初见过他的样子,虽然是笑着,却让人感到冷到骨头里的冷意。
“大妹妹来到此处,可是有事?”
兴国公府的大姑娘沈柳翩翩地走进来,后边跟着几个丫头,忙着给自家姑娘收拾椅子,铺座垫,饶是如此,沈柳还像是觉得此处污秽不堪似的,不停用帕子捂着鼻子。
听沈澈问,沈柳笑道:“若不是找二哥哥有事,妹妹又怎么来这样的地方?”她嫌弃地瞥了一眼这间雅座,连钟意都瞥到了。在她眼里,这穿着布衣的女子,是连和她对话的资格都没有的。
“那大妹妹就快说吧,妹妹站久了,也是会弄脏的。”沈澈摇着扇子,慢悠悠地说。
钟意憋着笑,忍住没出声。这沈澈说话真毒,他说会弄脏,听起来倒像是这位大妹妹弄脏摘星阁一样。
沈柳也听出了沈澈的言外之意,一张粉脸上生出几丝不忿,但想一想今日就是来看这个无所不能的二哥哥的笑话的,于是眼珠转了几转,脆生生又笑道:“前几天大哥哥要把对面那家元泰福买给妹妹做嫁妆,却不想让三妹妹也盯上了,最后我们姐妹谁也没得到,倒是让二哥哥占了便宜。”
沈柳说到这里,故意停住不说了,她在等着沈澈接话。不管沈澈说什么,她都可以借题发挥,说他欺负她和三妹妹是女子,做不了主,把一个嚣张跋扈的帽子扣他头上。
026 不喜欢,不代表不会
沈澈是什么样的人,沈柳这点心思他会不知道?当下沈澈只是慢条斯理吃茶,看也不看坐在一边的沈柳。钟意更是眼观鼻鼻观心,只管吃那确实不错的小笼包。
这小笼包虽然美味,却实在不适合女子吃。寻常女子吃,都是小口小口,还要用袖子遮住面容,钟意却不管那一套,怕流出汁液,她张大嘴一口一个,要是噎着了,就一气吃下一碗雀舌茶送一送。
她这吃包子的样子,别说静容和紫烟看得目瞪口呆,就连一向处乱不惊的沈澈,都有点吃惊,怕掩饰不住,连连吃茶。
两个人在桌上一个忙着吃包子,一个忙着看对方吃包子,把沈柳直接晾在一边了。
沈柳等了一会儿,粉脸上的恼意越来越明显,只得又张嘴说道:“妹妹我是争不过二哥哥的,好在老爷还算体恤妹妹,这不,把这地方赏给妹妹了,从今往后,这摘星阁就是妹妹的产业了呢。”
这却是沈澈不知道的。这两日因为钟意,他心情不错,因此就没有和国公府那些人周旋,没想到他稍稍放了放手,对方却趁机走了几步棋。
“恭喜大妹妹了。”沈澈不咸不淡地说,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只有那冷冰冰的笑意,“才刚大妹妹还嫌这地方脏,这一下成了这里的东家,少不得要来几趟看顾下生意,倒是辛苦大妹妹了呢。”
这话说得也算老辣了。潜台词是你既然嫌弃这地方,还巴巴地要了过来,所以也不算什么了,有能耐干吗不要个你喜欢的地方呢?
沈柳的粉脸有了一点尴尬,她用帕子又抹抹鼻子,支撑着继续说道:“大妹妹也没别的本事,只想着今后好好打理这家茶楼,想着怎么把对面那家元泰福给挤兑黄了才是正理。听说那家元泰福已经元气大伤,连半坛子酒都卖不出去了呢。”
听到这里,钟意下意识看了沈柳一眼,正好对上了沈柳的视线。从刚刚开始,沈柳就对这个不声不响、在她面前大吃包子的女子心生不满了。这是谁家的姑娘,居然如此不顾淑女之态!
沈柳立刻对钟意说:“这是谁家姑娘?还是二哥哥新收的红绡楼小班儿?我是兴国公府大姑娘,你看见我,不行礼就罢了,为何连句话也没有?”
立刻就有一个丫头走上前,朗声说:“看见国公府大姑娘,还不行礼跪拜?我们这等人家,也是你这种寒门小户的野丫头得罪的起的吗?”
钟意也不说话,只是伸出手,紫烟心领神会,立即递上帕子。钟意慢条斯理、能多优雅就有多优雅地擦擦嘴,又将那帕子递给紫烟,眼皮子都不抬一下,端起雀舌茶吃了一口,这才说:“沈二公子,你请本姑娘吃茶,本姑娘心领,只是不知你有家事缠身呢。本姑娘这就告辞了,你答应我没有办的事儿,还请上点儿心罢。”
说完钟意就站起身,伸出手,紫烟扶住了,主仆两人径直越过那丫头,朝门口走去,经过沈柳时,钟意轻飘飘瞥了她一眼,冷冷地说:“这位兴国公府大姑娘,本姑娘乃白鹤楼首席掌柜,你看见我,不行礼就罢了,不也没有一句话吗?你我彼此彼此,就此告别,老死不相往来罢了。”
钟意这一套是跟各种古装宫斗电视剧学的,那款儿范儿都是学的正宫娘娘,再加上在现代时她就是高管,要做出高层领导的气场和气质来,那是太容易不过了——只是钟意为人洒脱爽朗,平时不喜欢端架子罢了。不喜欢不代表不会端。可喜的是紫烟那丫头也可圈可点,眼力劲十足,能帮她做足全套戏份。
钟意说完这番话,转身对沈澈略福了一福——大股东的面子还是要给的——看也不看沈柳一眼,翩翩然就走了。
倒把那狐假虎威的丫头和沈柳惊得愣在原地,仔细品味这“白鹤楼首席掌柜”是什么来头。想了半天也不得要领。女子可以任酒楼掌柜吗?首席又是什么意思?白鹤楼又是哪里?看那女子虽是一身布衣,吃相又极其不雅,没想到站起身,居然通身都是豪门贵女的气派!
而且她那二哥哥,一向冷人冷面,不好亲近的,居然还有要为那女子做的事儿?
沈柳愣了半天,意识到自己何必跟一个布衣女子一般见识,又连忙甩着帕子对沈澈说:“大妹妹今儿来就是告诉二哥哥这话,另外既然摘星阁是妹妹的了,以后还是烦请二哥哥去别处喝茶罢。”
她来这儿的主要目的,不就是给这个二哥添堵么,可别忘了大事。沈澈近日一直在摘星阁吃茶,听说极喜雀舌,若是不让他来,岂不是一桩快事!
沈柳正准备欣赏沈澈不甘愿的表情,却没料到沈澈也站起来,摇着扇子翩然地往外走,对沈柳说道:“大妹妹不说,哥哥也是要走的,这家摘星阁既成了大妹妹的,更是污浊不堪了,今后有事,去白鹤楼找我罢。就是你刚刚嘴里说的那家元泰福,如今已改了名字了。不过大妹妹小心,闺阁女子出多了门,是容易被人玷污清白的。”
话说完了,沈澈脚不沾地地就走了,把沈柳留在原地,一张粉脸由红转白,又从白转红,一口气要发作,立即就抓着刚刚那个丫头喝道:“还不给本姑娘起驾回府!再给本姑娘查查那女人是什么来头!还有,晚上你不准吃饭了!这点子小事都做不好,一个布衣也能把你吓成那样!”
那丫头委屈无比,姑娘不是也被吓住了么,但她无法分辨,只得连声称是,伺候着沈柳回沈府了。
钟意走出去没多远,静容就追了上来,“钟姑娘留步!”
静容手里包着一包银子,递给了紫烟,“这是公子吩咐静容给姑娘的十两银子,已经是散的了,方便进货和采买。”
钟意这才想起来,被那个什么国公府大姑娘一闹,竟然忘了正事,倒是沈澈有心了。
紫烟就问静容:“那个姑娘是什么来头?静容小爷可知道?”
静容连连摆手,“叫我静容就是,说什么小爷呢?那姑娘是我们府里大姑娘,一向和我们二爷不和的。”他脸上出现一抹恼意,“今后怕是姑娘这白鹤楼,也要被那摘星阁挤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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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7 十天后
钟意笑了,午后的阳光打在她脸上,那笑容是明亮的,又有些夺目。站在街角的沈澈看到了,心里一时有点恍惚。
“那正好,我本来就想把这摘星阁收了,这下正好给你家公子出出气,也算是报答他助我白鹤楼的恩情。”
钟意的声音很大,沈澈也听到了。他眯着眼睛看着钟意离开,腰身盈盈不堪一握,脊背却挺得笔直。
心里有什么东西,正在沈澈的心里欢快地,鲜活地游动着。是两尾鲤鱼,自从遇到钟意,沈澈的心里就出现了两尾锦鲤,一直在他的心湖活泼泼地游着。
阳光下,沈澈眯着眼睛,翻来覆去地看着自己的手,等静容回来时,从牙缝里说出一句话:“静容,我们府里,最近是不是**静了?”
静容一笑,说道:“那边倒是折腾得欢,还给二爷安上什么打杀姬妾的谣言,至于咱们这边儿,都有点耐不住寂寞了呢!”
沈澈一握手心,脸上的笑容绽得灿烂,眼睛却漆黑漆黑的,没有一丝笑意:“作为白鹤楼的东家,是不是也该偶尔管管产业上的事儿呢?”
沈澈没有再说什么,转身走了,静容乖巧地跟上去。
午后的阳光静静地打在摘星阁那宏伟的三层木楼上,长长的布帘随着微风轻轻地飘动,而在天边的最远处,一大片乌云已经涌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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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天过去了。
这十天里,京城发生了不少事,都在坊间悄悄地流传。人们在酒楼茶馆聚会闲聊时,总能说起这些事情来,提到最多次数的,就是金狮子胡同里的兴国公府和十里花街上的白鹤楼。
兴国公府是开朝第一府,历经三朝屹立不倒,是开国以来仅存的大世家。老国公已去世,留下一位老封君。这老封君有二子一女,如今国公府正是长子袭职当家。而街头巷尾议论的,正是这长房的两位公子发生的事。
事情还要从前些天沈二公子打杀了一位姬妾的谣言说起,后来又有从京城第一青|楼红绡楼传出来的消息说,那姬妾并不是沈二公子的,而是沈大公子偷偷养的外室,原本是红绡楼当红的一名清吟小班。那小倌儿住的院子被沈大奶奶找到了,沈大奶奶好雷霆手段,也不告诉沈大公子,当场就把那小倌儿打杀了,竟安到了无辜的沈二公子身上,只放出去是沈二公子的姬妾。沈二公子是京城出了名的放荡不羁、游手好闲,一时间,这谣言也风传了几百里去。
这些谣言真真假假,难以分辨,但是就在昨天,红绡楼的老|鸨找上国公府的门,证明那死了的姬妾是他们红绡楼的小倌,沈大公子这才知道原来是自己多日未去的外室出了事,不过沈大公子惧内,这事也不了了之。倒是听说沈老爷十分生气,责罚了沈大奶奶和沈大公子,若不是沈大姑娘求情,那沈大公子现在还和沈大奶奶一起在祠堂里跪着呢。
这件事是大家族的一件风|流韵事,普通人最爱在茶余饭后说起的,相当于现代的娱乐新闻。人们越是传得有鼻子有眼,仿佛亲眼见过那沈大奶奶如何打杀红绡楼小倌、沈大姑娘如何向沈老爷求情似的,事情就越是绮丽无限、风月无边。
人们不在乎这些大家族到底谁是谁非,只要有丑闻,他们就愿意传播,并且不吝啬用自己的想象力将这件事描绘地更加香艳。
而另一件有关十里花街的白鹤楼,虽也是一传十、十传百,却是少有人夸大、的的确确的一桩事实。
那就是白鹤楼贩卖的四样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