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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食色满楼-第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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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说王大郎自有人解决。难道说的是她的贴身丫鬟春纤儿?

若是事发,春纤儿被人认出,母亲将自己置于何地呢?

沈柳的脑袋有点不够转了,她目不转睛地看着沈澈从白鹤楼走出,走到她的马车前,又拱手行礼,请她下来,去白鹤楼说个分明,她的丫鬟。为什么要毒死王大郎,还要嫁祸于他和他的掌柜?

沈柳不说话,只是直直地看着沈澈。看着这个她从小就深恨无比的二哥哥,恨不得把他踩在脚底下,将那张懒洋洋的笑脸,变成哭脸,可她没有一次得过逞。

她最大的胜利,是借着母亲的威势。罚他在祠堂跪了三天三夜,不给一点水米。

她就像现在这样。特意站在祠堂门口等沈澈出来,要好好欣赏一番这个一贯骄傲的二哥哥脸上的表情。

可她看到了什么?

二哥哥嘴唇干裂,脸色苍白,因为跪了太久,双腿不停颤抖,可他脸上依旧带着毫不在乎的笑容,甚至有一些讽刺,就那样目不斜视地经过了她。

摇摇晃晃,似乎随时都会跌倒,但他依旧脊背挺直,带着不屑一顾的笑容,仿佛看都没有看到她,径直穿了过去。

那时他刚进国公府,只有十岁,而她也不过九岁。其实那时她就应该意识到,她斗不倒他。

她竟然一直没弄懂,一直和他斗了这么多年,没有一次占过上风。即便是这一阶段她得了意,二哥哥也能把这个仇找回来。

一次又一次地,终于到了现在,她面对那一直笑吟吟、风度翩翩的二哥哥,无法思考,说不出话,她只想知道:到底是谁毒死了王大郎,如果是春纤儿,那是她的母亲授意的吗?

她的亲生母亲,为了斗倒二哥哥这个长房嫡子,不惜出卖她到如此地步?

会吗?

母亲不是几次说过,她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为了让她掌握国公府的全部家业吗?

难道是假的?

难道她在母亲眼里,只是一枚棋子,随时可以放弃?就像前些天,母亲把她做的事,安到她头上那样?

母亲急急忙忙接自己从家庙里出来,就是为了让她背这个黑锅?

不能想,不能再想下去了……

沈柳目光呆滞,嘴唇颤抖,沉默半晌,忽然发出一声尖利的嚎叫:“不是我!是她!是那个贱婢——”

春纤儿平静地跪在地上。

一个月之前,大姑娘生气砸了茶碗,那碎片割破了她的脚腕,留下一道伤疤。

现在她就平静地抚摸着脚腕上的伤疤,平静地听大姑娘石破天惊地指证凶手是她。

那条帕子为什么出现在她身上,她已经不想知道了。

是夫人还是姑娘,又或者是对面的沈澈反攻,都跟她没有关系了。

不管是谁,她这条命,应该已经没有用了。

多么悲哀啊,春纤儿摸着那条伤疤,心里苦苦地想,原本以为被卖到国公府这样的大户人家,日子会好过点,更何况因她有几分容貌,做事情也算利落,被分给了大姑娘。

却没想到,那就是地狱的开始。

够了。

春纤儿又摸了摸那条伤疤,站起来,朝着门外大喊了一句:“姑娘,奴婢不能伺候姑娘了,就此永别——”

话还没说完,就一头撞在旁边的柱子上,血流满面而亡。

这桩白鹤楼杀人案,因为春纤儿的死亡,最终还是成了一桩无头公案。

何姓差役没有足够证据带走沈澈和钟意。在对峙的过程中,早有五城兵马司的人因为李绮堂的关系,来到此地。

顺天府是断案的。五城兵马司管治安的,两个衙门谁也管不了谁,若是论官职,那五城兵马司的指挥使比何姓差役要大很多,他不过是个职级高一些的捕快,连个捕头还没挣上呢。之前敢和李绮堂对话,不过仗着国公府的关系罢了。

人多了起来。何姓差役自知无理,闹成这样。又多出一条人命,只得公事公办。先将那条毒帕子收了,又将王大郎和春纤儿的尸首抬了出去,找了当地的名士乡绅。又让钟意和沈澈、那郎中、看到春纤儿的艳丽妇人这些当事人跟着,去了顺天府。

到了顺天府,府尹连夜升堂断案,问得明白,此事与沈澈、钟意毫无关系。但这王大郎究竟是何人所杀,因为关键人春纤儿已经自杀,也问不出究竟,只得暂时以凶手畏罪自杀结案了事。

至于沈柳,因为身份特殊。是国公府的长房嫡女,连传讯都没有传讯,沈澈也不曾难为她。她就坐着马车,回了国公府。

等着她的,是从静容那里得知大姑娘被提前接出家庙、又擅自外出而气得满面怒容的沈老爷。

从未出手动过沈柳一指头的沈老爷,抄起一根藤杖,将沈柳打了个死去活来。

沈栀中间劝过沈老爷,甚至不惜下跪。说了些什么“虽然大姐姐平素欺负过我,但毕竟是长姐。做妹妹的也不会计较”这类风凉话,把个沈老爷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当时就大叫着拿索子来直接勒死了这孽女了事。

京城虽大,小道消息却传得无比之快,很快,与沈柳定亲的锦乡候家就提出了退亲。沈老爷自知理亏,就将沈柳的庚帖取了回来。

去江南之前,沈老爷亲自将沈柳锁在了国公府大畅园西北角的一座高阁上,身边丫鬟婆子全部发卖,每日只是一个老眼昏花的聋子老婆婆给她送饭。

沈老爷丢下话,等他从江南谋一处人家,就把大姑娘远远地嫁过去,不准她再回京城,他和大姑娘也死生不会再见。

王夫人听到这个消息,当时就晕了过去,一直到沈澈摇着扇子,来白鹤楼吃茶,和钟意说起这件事时,也没有醒过来。

“大姑娘自作孽呀。”听沈澈说完,钟意叹口气,感叹道,“她真是个糊涂人,总是弄不清自己有多大能力。以为自己能翻云覆雨,其实连个小水花都激不起来。”

沈澈不以为意,好像早就知道沈柳是什么人似的,摇着扇子没说话。

钟意又问沈澈:“那这么说来,那条帕子,果然是你的好手笔了?”

沈澈笑道:“又岂止是帕子,做戏要做全套,那郎中、妇人,都是我的安排。他们不是要嫁祸我吗?我正好来个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钟意撇撇嘴,“那李大人,也是你请来的喽?”

听到李绮堂,沈澈不自在起来:“他嘛,他非要凑热闹。”

“嘁。”钟意在心里嘀咕:我才不信,你肯定请了人家,又要面子,不肯承认,不然那天五城兵马司的人怎么那么恰到好处地就经过此地了。

想到一个关节,钟意又问道:“那王大郎到底是谁杀的?”

沈澈摇摇扇子,逗钟意:“你猜。”

钟意想了想,吃惊道:“东家,难道是你?如果那条毒帕子、郎中、夫人都是你的安排,竟然是你——”

沈澈忍不住拿扇子敲了钟意的头,“不要胡思乱想。本公子虽然不是什么仁善之人,杀人这事却是不做的——极少做的。”沈澈想到给皇上办的那些事,还是改了口。

“那王大郎是谁杀的?”钟意惊叫道。

沈澈不忍心再逗钟意,就说道,“王大郎是喝了毒酒死的。”

没想到钟意居然惊得站了起来,满面震撼,“李小四、李小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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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6 巨澜会

沈澈知道她想歪了,连忙说:“不是那个小二,那天晚上,白鹤楼厨房的房梁上吊着人,早早就被安杰发现了,他用沾了毒的线伸进了酒壶中,这样下的毒。我们要做戏,就没惊动他。”

“那个人……”钟意沉吟道,“是王家的人喽?”

沈澈点点头,“如果王家只有一个王妙娘,那是不成气候的,他们家最难缠的,并不是王妙娘,而是另外三个,一个嫔妃,一个三品大员,还有一个大商人。王妙娘,是最弱的。”

“他们为什么一定要害你呢?”钟意问道,“你继母也是国公府夫人了,她又没儿子,干吗死咬着你不放。”

沈澈长叹道:“想来是跟我娘亲与姨母姨夫有关吧……”

“这么说来,”钟意总结道,“那王大郎是喝了毒酒而死,又听了人的安排,摔酒壶闹事,却不想毁掉了证据,而你将计就计,以一条毒帕子和拇指上的毒翻盘。做到这一切的,肯定是你武林高手里的一名啦。”

沈澈点点头,笑道:“想得倒明白。”

两个人又喝了会儿茶聊了会儿天,沈澈说道:“别说这事了,你几时跟我回府?你说等你把白鹤楼开张,白鹤楼开张了,你又要我再多等三天,现在三天过了,你还让我等。本公子可没那么好的耐心。”

钟意咬咬牙,赔着笑脸说道:“东家不要着急。你现在又不止白鹤楼一个酒楼,我也不是白鹤楼一家的掌柜,这很多事情千头万绪的。都需要我打理呢。我总要把上下都打点好,才能跟你回去吧。你也不想我一回去,两个能日进斗金的酒楼,就一夕之间倒闭关张吧。”

没错,沈柳被关禁闭之后,她名下的产业摘星阁,也让沈老爷一气之下。收了回来。本是要给沈栀,后来沈澈不知跟沈栀说了什么。那摘星阁,就到了沈澈手上。

到了沈澈手里,自然也就是到了钟意手里。

所以这几日,钟意比白鹤楼开张之前还忙碌好几分。

摘星阁上下都知道易主。别人还好说,那陈大有先长叹一口气,准备夹包袱走人。他偷人方子还是前几天的事,钟意怎么可能还留他,趁着老脸还在,赶紧主动消失吧。

没想到钟意却特意上门找他,深深行礼,开口第一句就是:“还请陈掌柜继续帮我和东家打理摘星阁。”

陈大有以为自己听错了话。

这丫头说什么?还让他继续管?她如此宽宏大量?

虽然当时她也说过请他去白鹤楼坐坐,她会跟他说点心方子。可他并不相信,因此也没去。没想到过了几天,摘星阁就成了人家的囊中之物。

而她还是这样真诚地信任着他。不仅不赶他走,还让他继续做掌柜。

“上次那件事,掌柜也是对事不对人,都是为生意好,用些手段,我能理解。现在我们都是东家的同僚。可要好好相处。”钟意说道,“我让我们店铺的一个伙计来指导你做那四样点心。以后摘星阁也卖。”

陈大有彻底震惊了。

在他三十八岁的生命里,十八年的掌柜生涯里,还没见过如此大方的人。

“钟掌柜,你就不怕我背着你另起炉灶,或是靠此将摘星阁做大,把白鹤楼挤兑黄了?”疑惑之下,陈大有忍不住问钟意。

钟意笑起来,目光清亮,神采飞扬。“陈掌柜,我不怕。你不会另起炉灶,你对摘星阁的感情,比任何人都深,不管东家是谁,摘星阁的掌柜,都是你,也只能是你;而你说的第二句话,永远不会发生。”

钟意自信地看着陈大有,说道:“我白鹤楼,必将一直被模仿,从未被超越!”

陈大有服了。

虽然这个小丫头比自己小二十多岁,但她的胆识,她的气魄,她的雄才伟略,陈大有自认望尘莫及。

第二日,钟意果然派了一个伙计来到摘星阁,专做点心,陈大有立即给了那伙计自己带人的权力。

那伙计深深地看着陈大有,又向隔壁看了看白鹤楼,对陈大有说道:“陈掌柜,我蔡良一生谁也不服,只服那白鹤楼的钟掌柜!”

陈大有也点点头,深以为然。

同样的方法,用人不疑这一招,被钟意用在了陈大有和蔡良身上。

前者是竞争对手,后者是已经有了二心的员工,他们要的并不是工钱,都是舞台。

既然有了摘星阁,那就让他们大放光彩好了。

一切都在三天之内理顺好了,白鹤楼、摘星阁各司其职,日日都宾客爆满,沈澈又来催钟意跟他回府,钟意百般求饶都不管用,这贵公子认定的事,哪有那么容易就改变的。

无奈之下,钟意只得说:“明天,明天一早,你来接我。”

沈澈摇着扇子,嘴角露出笑意,已经开始盘算是让她住重锦阁还是观月楼了。

在白鹤楼的最后一个晚上了么?

钟意看着如今颇具规模的白鹤楼,心生不舍。

她走之后,紫烟会怎样,罗成会怎样,李小四会怎样呢?还有那个银蝶,又会如何呢?

但她留恋也没有用,该走,还是要走的……

送走沈澈,钟意又在柜台盘了盘账,快打烊时,忽然有个人来到白鹤楼,也不点菜吃酒,直接到柜台找钟意,自称“玉仙楼的辛四前来拜见”。

钟意听说是“玉仙楼”,京城第一大酒楼,王家第二子王陆直产业,连忙从柜台出来,一看来者是位老者,须发皆白,有点仙风道骨,也不敢托大,就深深施了一礼,说道:“小女子不敢当‘拜见’二字,敢问辛老先生所来何事?”

“呵呵。”那辛四捋须笑道,“白鹤楼,最近风头大盛,连我们玉仙楼的客人,这几日都少了很多呢。”

“不敢不敢。”钟意自谦道。

此时包厢正好有人从二楼下来,看到那辛四,抱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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