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堂春-第9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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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事情,谁没有一两件的,众人也没在意,只笑着说起旁的事来。也就袁锦琴略有些担忧幼蓉的身体,怕受了风寒,但对着馨予她总觉得略有些尴尬,便也没再多问。而另外的林雯却下意识觉得有几分不对劲,幼兰不曾见着,幼蓉也没了踪影,便馨予也是离开了一会儿的。难不成这里还有什么事情出来不曾?
她暗中有些担忧。
馨予看着林雯如此,略略一想,暗地里伸出手拍了拍林雯的手背,低声劝道:“很是不相干的事,你不必担心。”林雯的目光在馨予微微带着劝慰的神色上顿了顿,就点了点头,又露出浅浅的笑容与众人说话。如此这般,虽仍旧有人生出几分疑心来,却到底因着前面馨予说的颇为合理,并没有再说旁的话探寻。
只半日后,便有贾氏身边的丫鬟朱钗过来递话:“家中出了一点事,夫人请两位小娘子过去说话。”言下之意,竟是要告辞离去了。袁锦琴等人便有些疑虑,目光放在馨予身上,却见着她依旧眉眼带着些笑意,温声应了一句好,就转过头来与她们告辞,又道:“今日不凑巧,竟不能与诸位多顽一会。等着过两日,我再下帖子邀你们过来说话。”
这话说得也不错,不说袁锦琴几人面上略略松缓三分,就是石秋芳等人也是笑了,打趣两句便放了两人,还有两个与林雯投契的,也笑着拍了拍她的手,说定过两日下帖子邀她过府玩赏的。如是半晌的功夫,馨予并林雯才是起身离去,扶着候在外面的几个丫鬟的手,跟着贾氏身边的朱钗一径到了一处院落,那里贾氏、幼兰、幼蓉、林雯之母林李氏并戚氏冯芸母女两人,正被一群婆子丫鬟拥簇着等在那里。
馨予见着这般情景,与林雯目光微微一碰,两人步子更紧了三分,上前来行了礼,一个走到林李氏的身边,一个走到幼蓉的身侧,俱是没说什么话。贾氏见着这般场景,阴沉的目光在馨予面庞上转了一圈,就勉强挤出一个笑容,与戚氏道:“烦扰您在这里等了半日,只怕贵家府里还有大小事情要忙碌,我们也不打搅了。”
戚氏与冯芸容貌肖似,俱是温雅端严略有些许丰盈的女子,听得这话后,她微微一笑,自是温雅可亲,让人心生欢喜来:“这话如何说来?原是小女生辰,竟烦扰贵家前来才是。本就是闲事,想着借机请诸位过来赏玩一番,如今贵家有了紧要事,自然不能为了她一个小辈耽搁了正事。”
两人又是说了几句话,林李氏少不得也说几句承蒙照料之类的场面话,一行人便是告辞而去。一路上了车马,幼蓉不愿与幼兰同坐一辆车,她神情森冷,又是落了水受了些风寒,面上竟透出青白来,幼兰见着,原是气恼的眼神也渐渐变了,冷哼一声,径自上了另外一辆车。贾氏见着皱了皱眉头,看了看幼蓉,又往幼兰那里瞧了两眼,便叹了一声,道:“罢了,随你这么想。”说完,她就转身上了自己那一辆车,林李氏瞧了两眼,便伸出手拉了林雯,留下一句话来:“你们姐妹好生说说话吧。”
只是这一路,除却林雯母女两人说了几句猜测的话,幼蓉并馨予却没能说上什么话,只沉默而已。到底先前已经是那样陈诉了一场,现在又能说什么。 况且边上还有丫鬟婆子的,若是让人听到了,幼蓉下意识就不愿多说一个字。馨予也多少明白她的心思,不外乎家丑不能外传一类的。也就最后的时候,幼蓉在她耳边悄悄丢下一句话:“我与母亲说了,这件事一点也没透露与你知道,那丫鬟是你久不见我回来,使她出来的。”
馨予略略一怔,便知道她是想着自己好,只怕贾氏也存着丑事不能外露的心思的,撇清了自己,也省得自己后面难做。因此,她心底生出些暖意,又不好多说什么,只伸出手拍了拍幼蓉的手背,微微一笑而已。既是如此,这件事也省了自己再做什么,若是李元茂不过来询问,自己不必管什么了,倒也省了一些事。
也是存了这样的心,等着到了家中下了车马,馨予面对着贾氏阴沉的目光,行了礼后就干脆利落地告退了。对于这一点,贾氏并幼兰都是有些惊讶,但想着今日的事,也没心思再理会馨予,只顾时不时地看着幼蓉而已。谁想着,幼蓉也是神情淡漠地与馨予一般告退,甚至还在林李氏母女之前。
幼兰还以为她略有些顾及姐妹情谊,知道自己并非存了要害死她的心思,面上微微露出笑容来。贾氏看着两人如此,也是松了一口气,她过去与幼蓉说了半日的话,又是再三询问,却没听得她如何落水的,只看出两姐妹之间仿佛有一层墙壁堵着,比陌路人更是冷淡,而这种情绪多半却出自素来温和的幼蓉身上,她不免生出疑虑来。
只幼蓉冷淡地要回家,旁的话再不说半句,幼兰也是随着恳求,贾氏也怕自家女儿们有什么事不能在外面说的,又有些气恼,便也回来了。可现在看来,倒不似自己所想的那样,许是姐妹性子不合赌气了也不定。
既有此番想法,贾氏也就放了幼蓉回去,又拉着幼兰坐下来仔细询问,谁想着幼兰顾左右而言之,并不说得真切,反倒是幼蓉,等着李元茂并致远致安归来,就拉了致远致安到了父亲李元茂的书房,红着眼含泪将今日之事细细说道出来。
第五十七章 哀陈父兄 怨对父母
第五十七章 哀陈父兄 怨对父母
这一通话,非但致远致安两兄弟听得心惊胆颤,便是惯常在官场上见识过的李元茂,一时也是怔住,脸色微变。他看着自己这个小女儿,见着她面容苍白,神情憔悴,浑然没有过往的娇俏柔美之态,反倒似添了多少愁苦似的,双眉紧蹙,双眸红肿,便穿着一身色调柔美的衣衫也遮掩不过满腔的哀痛。
元茂心底一叹,一面是生出爱怜之心,心疼这小女儿竟遇到这样的事,有这样的母姐,一面又有些怨怒,小女儿受了这样的委屈惊吓,贾氏并幼兰难辞其咎,着实可恼可恨。只想到贾氏,他不免有些奇怪,这样的事,她怎么也不在这里护着幼兰,这断然不是她的性子。
由此,他略一沉吟,就看着早已哭倒在地,却被致远致安两人搀扶起来的幼蓉:“你母亲并不知道这件事?是你不曾说与她,或是她浑然不在意?”
“母亲倒是过来相问了。只是她与姐姐一道过来。”幼蓉略略一顿,面上的神情更是哀伤loe三分:“我那时瞧着姐姐,心里也有怨怼之意,不免露出三分来。母亲见着了,起头便是护着她,我见着如此,也无心再说什么了。”她起头还有伤感之意,可说到后面,却渐渐淡漠下来,仿佛对于这样的待遇,并没有什么怨言一般。
“什么母亲竟是如此糊涂?”元茂都听得脸色发冷,边上的致安最是疼爱幼蓉的,听得这话,在震惊之下不免吐出几句真心话来:“你落了水,差点儿便送了小命,她还只管先护着二姐?”
“二弟。”致远虽然也觉得这般事体着实不堪,但听得致安这么说,仍旧是唤了一声,又看着幼蓉垂着脸,两行泪便似断了线的珠子,顺着白皙的脸颊一路滑落,又滴落砸在地面上。他心底不免也疼惜起来。毕竟,幼蓉是他们兄妹之中最小的一个,又素来温柔懂事,总与他们做些针线活儿,或是煲汤做点心,没事儿也细心与他们说话,最是可人疼的。饶是致远这般端方的人,也要对她更为怜爱的,由此,他稍稍一顿,便又伸手拍了拍幼蓉纤弱的背,低声劝道:“三妹妹,莫要伤心,有我们在,必定不会委屈了你。”
“你们先坐下来再说话。”元茂看着这兄妹三人情分深重,心底也略略宽慰了些,当即便先开口让三人坐定,才是看着幼蓉道:“这等事,我必定不能姑息的若幼兰连着这般事也做得出,为着私情,连你这亲妹妹的性命也不管不顾,如此狠心的人,如何能做我李家的女儿又有何面目再做我李元茂的女儿”
“父亲”虽然对于幼兰,幼蓉当真是怨怼不已,可听的元茂说得决绝,甚至有些要将幼兰赶出家门的味道,幼蓉心底一颤,也不知道是心软,还是觉得震惊,口中就唤出一声来。致远原听的这些话,也有几分心软,可幼蓉这一声,却让他说不出半个字来:妹妹经了这样的事,仍旧想着求情,相比而言,二姐的言行当真是……
想到这里,致远暗叹了一声,偏过头去。致安却是眉头微微一挑,目光里露出几分锐利来:“妹妹,你且想一想母亲素来如何待二姐的,再说旁的。”幼蓉听得一怔,脑中闪过贾氏素日里宠溺惯着幼兰的种种,原本到了喉咙里想要说的话也都咽下去了,只抿了抿唇,又低下头去——若非母亲总也是宠着二姐,舍不得责罚她半分,如何会养成她现在的性子?自己还为着她求情说话,岂不是和母亲一个样了。
“致安,若是如你所想,这件事该是如何区处?”元茂看着这般情景,原本要说的话也暂且按下,只盯着致安道。
致安闻言,手指微微一动,才是抬起头看向元茂道:“父亲,二姐这般事,虽然有种种不是,到底还要顾及家风名声,否则拖累了大姐并妹妹的名声,岂不是因小失大?因着这个,总归也就训斥责罚一番罢了。但若只是如此,二姐素来桀骜不驯,又性情张扬,母亲极疼爱她,府里上下人等莫不是避让三分的。她一心与那江家的小子相好,总有法子闹腾的。事到如今,也就两条路,一则索性遂了她的愿,二则早早与她定了婚事,早日嫁出去,断了她的念想。”
“二哥。”幼蓉听得这些话,一时也忘了自己的悲痛哀伤,只怔怔看着致安,低声道:“这两样,不论那一桩,都不是好做的呀。”致远也叹了一口气,知道这两条路是一回事,真的要上去,那也都是难事。
“前者,那江家小子好色忘义,便幼兰再不好,也是我们李家的女儿,结了亲日后诸般事也难以斩断。”元茂看着自己这三个儿女,致远稳重明白,却又顾及情分,难下决断;致安敏锐剔透,但也失之尖利;小女儿温雅真切,只难以决断。不过细细说起来,倒也都在寻常之中,并不算得大错,只幼兰这一个,如何会这般执拗自私?难道真的是自己不曾教养好,又被贾氏宠溺坏了?他心地这么想着,面上便有几分黯然,又道:“后者,幼兰素来执拗,如何会甘愿?这些日子看来,她便知道前面是一堵墙,心之所向,就是头破血流,也在所不惜的”
“那江家原就是一个浅薄人家,江家子更是好色无用,只会花样巧语的,这样的人家,若二姐当真嫁过去,日后必定闹得天翻地覆。”听得元茂这些话,幼蓉咬了咬牙,没有说后面的一样,只先提了前头一样的艰难处:“再者,大姐也在江家受了许多苦楚,正是斩断了那边的联系,渐渐收心的时候,忽而听得二姐的事,只怕心里也要有些……”
元茂听得幼蓉提及馨予,不免一顿,才是询问道:“这一桩事,馨儿是怎么说的?”
“大姐素来谨慎周全,也只是劝慰我罢了。”幼蓉叹了一声,眉宇间有几分寥落:“我回来的时候已是与她说了,母亲不知道她晓得这一桩事,青莺也不过偶尔路过瞧见了。”
“嗯。既是如此,这件事不必与她再说什么。”元茂点了点头,看着三个儿女都是神情郁郁,思量一二才是道:“至于幼兰,我自会处置。你们不必担心。”
三人听得这话,相互对视一眼,虽仍旧有种种担忧、怨怼、无奈、厌烦,但元茂这么说了,他们做儿女的也只得开口应了。元茂又是劝慰点拨了两句,就是让他们下去,自己则使人唤了幼兰与贾氏过来:“你去请夫人并幼兰过来。”
那小厮应了话,先是去请贾氏,谁想着幼兰也是在这里,便一道儿说了明白。贾氏有些纳闷,幼兰却是心底一跳,生出些狐疑来:“父亲那里先头可是有谁在说话?”
“两位小郎君并幼蓉小娘子在里头说了一阵话,便一道儿离开了。”那小厮略有迟疑,贾氏便咳嗽了一声,他也不敢抬头,忙就将事情说了出来。幼兰听得这话,脸色微微一变,就又恢复原状,转过头看着贾氏道:“阿母,既是如此,我们一道过去吧。或许,父亲还有什么话吩咐呢。”
贾氏自是点头,略略梳理一番,就在幼兰的催促中一道到了元茂的书房里。才是进了门,元茂就是吩咐下去:“你们都退出去,在院子外面守着,不许半个人进来。”
“老爷这是怎么了?”贾氏听得一怔,眉头皱了起来,神色也有几分疑虑:“莫不是又听了什么外头人的话不成?”
“阿母,父亲不是听了外人的话,只怕是听了内人的话呢。”幼兰神情自若,看着元茂神色有些阴沉,便落落大方地行了一礼,又请贾氏在上面坐下,自己则道:“父亲,女儿也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