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葬-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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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光很温暖,让人感到异常的舒服。
是出口吗?还是之前那样的鬼脸?
我不想猜了,因为太累了,只能机械的迈着步子,朝着那里一步步走去。不管那光是什么,都将是我的终点!
幸运,总是会给坚持的人带来希望。
一缕阳光,带着清新的青草方向,窜进被恶臭折磨许久的鼻腔。
那一刻,只记得自己说了一句话:“连大爷,咱们到站下车了……”
然后,我就再没了意识。
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片草地上。嘴角和胸前一片湿润,用手抹了下放在鼻尖闻闻,有股果香。抬手的时候,仍能感到些许酸疼,但这比想象中要好太多了。更重要的是,我活下来了!
对了,连道真呢?
我举目四望,却没看到他人。
难道被野狼叼走了?
不可能啊,野兽吃人的话,只吃他一个?我比连道真难吃吗?怎么不叼我?
呸呸,这都什么话……
这个时候,旁边的野草发出簇簇的声音,我立刻紧张起来,难道那只野兽叼走连道真没吃饱,又返回头来再吃一顿?
事实往往出人意料,一人多高的草丛分开,却是脸色苍白,抱着一堆野果的连道真从那走出来。他身上棉麻衬衫被划开许多个口子,加上一脸虚弱,看起来就像刚捡过肥皂一样。
连道真走过来,皱着眉头把野果放在我旁边,说:“醒了就吃些东西。”
我拿起一颗看起来和山楂差不多的东西放进嘴里,咬了一口却发现原来是甜的。天然的野果香味中,还混杂一点点青草芳香的味道,凉风一吹,顿时感到心旷神怡。
我连吃了好几个,感到有些腻了,这才抹了把嘴,问:“你还活着啊?”
连道真本来站在我旁边,皱着眉头想事情,被我一句话问的直瞪眼。我自知问错了,连忙解释说:“不是说你不该活着,是问你怎么活下来的……我那时以为你都已经死了……”
听到我的解释,连道真阴沉的脸色才微微好转。他沉默了一会,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忽然转过身,对着我深深鞠躬:“谢谢你!”
我连忙站起来冲他摆手:“要不是你给我指方向,我也走不出来,大家互惠互利嘛……”
连道真直起身子,摇摇头,说:“我给的少,你赠的多。我连道真这一生,欠人极少,也不愿欠人,可这条命,却不得不暂时欠着。等我办完了事,无论你有什么困难和麻烦,只需一句话。”
我忙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嘛,我是做好事,和扶老太太过马路一样。对了,你说办事,是现在就要走吗?”
连道真点点头,说:“郑秋原敢露头杀我,一定是已经做好完全的准备,我必须尽快赶回去,否则,山里可能会发生危险。”
“我老听你说山里,是哪座山啊?”我好奇的问。
“所谓山,并不是真正的山,只是一种称为。我看你这年纪,应该也是个学生,肯定听过这样一段文章。”连道真目露复杂之情,开口念道:“晋太元中,武陵人捕鱼为业。缘溪行,忘路之远近。忽逢桃花林,夹岸数百步,中无杂树,芳草鲜美,落英缤纷,渔人甚异之。复前行,欲穷其林。林尽水源,便得一山,山有小口,仿佛若有光。便舍船,从口入。初极狭,才通人。复行数十步,豁然开朗。土地平旷,屋舍俨然,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属。阡陌交通,鸡犬相闻。其中往来种作,男女衣着,悉如外人。黄发垂髫,并怡然自乐。”
“这文……”我听的非常耳熟,在脑子里思索一番,顿时大惊。
连道真仿佛已看到我的想法,点头说道:“所谓山里,便是武陵桃花源。我们这些山里人,便是桃花源记中避秦的山人。”
第十一章 红的发紫
连道真的话,让我大吃一惊,不敢置信。
桃花源记,是我初中时就学过的一篇古文。这么多年来,无数人都在争论桃花源是否存在,如果存在又在何方。
我一直认为,像桃花源这种地方,就像梦幻中的理想之地。就如同西方圣经中的天堂,或许真的存在,但谁也找不到,更无法进入。
而如今,一个活生生的桃花山人就站在我面前,一时间,我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
这时,连道真忽然叹口气,他脸上的神情很是复杂,说:“但实际上,我并不能算真正的山里人,郑秋原才是。可世事难预料,谁能想到郑秋原会联合外人……”
“围攻你们的是谁?郑秋原干嘛联合别人,呃,要杀你。”我好奇的问。
“我也不清楚他们的身份,那些人并没有显露出什么。至于郑秋原为什么要杀我……”连道真考虑了一下,说:“你昏迷的这段时间,我也在想,他为什么要杀我。我七岁入山到如今,已经四十多年。这些年里,凡要出山办的事,都由我负责。郑秋原杀我,毫无道理,只会给他自己带来麻烦。除非……除非……”
连道真重复了一遍之后,脸上的神情更为复杂,竟停住不说。我快被好奇心塞满,便追问:“除非什么?”
连道真深吸一口气,面色沉重的说:“除非郑秋原想借这次外出,除掉我和盖业后,回山做些什么。”
“他要做什么?”
“我和盖业如果都死在外面,他回山之后,就可以一言遮天。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郑秋原一定是在图谋大事,很有可能,对桃花源极其不利。”连道真眉头紧皱,说:“这一次入始皇陵,我们本已成功,没想到郑秋原会和你们联合起来……”
“等等……”我连忙叫停,说:“都讲过好多次了,我真不是和他们一伙的!我真的是来旅游的啊!那块碎片,真是我祖传……呃,我二伯给我的,也算祖传的吧。你不信的话,看这……”
我挽起袖子,把胳膊伸到连道真眼前,同时自己看了一眼,顿时惊的眼皮直跳。那块手腕上的棍状印记,比之前长大了不少,甚至隐隐有些发紫。
连道真看了一眼,脸上浮现起疑惑之色。他凑的更近一些,仔细看着,甚至用手指搭上去感触一番。在我有些不知所措的时候,连道真忽然满脸大喜的一把抓住我胳膊,抬头问我:“你父母是谁?”
“啊?”我被他的激烈反应吓了一跳,问:“怎么了?”
“我想见你父母!他们……还在人世吗?”连道真问。
我脸色有点发黑,没好气的说:“你都能活着,他们当然也活的好好的。不过,你见我爸妈干嘛?”
连道真没有解释,而是挽起自己破破烂烂的袖子。别看他已经五十来岁,可这肌肉,真如石头一般。而最让我愕然的是,连道真整条胳膊,都是紫红色的,看起来像充满了淤血。我大惊失色,连忙问他:“你这是受了什么伤,怎么看起来这么严重?是不是得截肢啊?”
连道真气的头发都快竖起了了,脸色难看的把两条胳膊并在一排,说:“你自己看。”
我纳闷的看了半天,除了粗细不同外,也没什么啊?非要说有什么,那就是我的胳膊也和有淤血差不多,只是比连道真的症状轻多了。
等等……
差不多?
我忽然明白,连道真为什么要把两条胳膊放在一块比划了。如果我胳膊上的印记再严重十倍,或许就和连道真一样了。
相比连道真的激动,我更觉得惊喜:“你,你也是……”
“是什么?”连道真激动的问。
我更激动的看着他:“我要知道是什么,还要问你吗?”
连道真脸比我黑的还快,问:“你不知道自己的来历?”
“来历?”我想了想,说:“知道啊。”
连道真激动的满脸通红,问:“是什么来历?”
我琢磨了一下措辞,然后说:“我叫左天阳,今年十八岁,来自一个美丽的大城市……”
一直讲到我爸是老师,我妈是护士,可是讲着讲着,我忽然发现连道真脸色有点发紫。
“你确定你爸只是老师,你妈只是护士?”连道真问。
“确定啊,我是他们的儿子,能不知道吗。”我回答说。
连道真神情中带着失望,带着沮丧,又带着一点点莫名的亲切。良久后,他重重的叹口气,说:“这么说,你一直都在城市里生活,从没发现自己有什么异常?”
“异常?”我想了下,说:“真要说异常的话,那就是胳膊上的印记小时候是没有的。二伯来找我,留下一封信和那块碎片后,这印记就出来了。而且,这几天经常做梦有人在喊我。”
“有人在梦中找你?”连道真的脸上又出现少许的希望,随后他又问:“你说这块碎片是你二伯留下的,他为什么要留给你一封信和碎片?”
“我要是知道,就不用离开家了。二伯在信上说,我必须要离开那。”
“你二伯呢?”
“死了。”
“死了?你不是说他来找你吗,怎么突然就死了?”连道真一脸怀疑的问。
“我也不太清楚,是父亲说的,如果二伯额头有血,来家里一句话都不说的话,那就是已经死了,而且,很可能是多年前就死了。”我解释说。
“原来如此。”连道真意料之外的相信了我的说法,好似这是很寻常的事情。
我犹豫了一下,问:“你这胳膊……是怎么回事?”
连道真看了眼自己的胳膊,随手把袖子放了下来,只是那深紫色的肌肉,根本不是破碎的布条能完全遮盖的:“我和你一样,都不明白这是什么。但有一点可以确定,我们都是同一种人。只不过,曾经梦中呼唤我的人,在我二十多岁的时候,就再没出现过。你是不是觉得,每天梦里有人呼唤你,会觉得很害怕,会很烦?”
“嗯,因为我不知道那是好事坏事。”
连道真点点头,一脸复杂的看着我,说:“当年我也是这样觉得,但到了如今我才知道,有人呼唤你是多么幸福的事。因为只有那个时候,才有可能知晓自己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真相,有时会让人不畏惧死亡。”
“你这句话,和我二伯说的很像。”
“哦?你二伯是做什么的?”连道真有些好奇的问。
“应该是考古吧……”说到这,我才忽然想起来,装着二伯笔记和银行卡的背包没了!还有那张记着笔画密码的纸!
见我一脸如丧考妣的模样,连道真忙问怎么了。我把事情和他大致说了一下,却没想连道真反而若有所思的说:“台前县我曾去过,那里的确有一些非比寻常的东西。你想的不错,假如你二伯去台前县之后,才给你留下这封信的话,说不定,那里真有找到答案的可能!这样说来,你真的只是凑巧去西安?”
见连道真已经有些相信,我连忙点头,说:“当然是凑巧,如果背包没丢的话,里面还有我买的火车票什么的。”
“这样……”连道真又不知想到了什么,面露思索之色,顿在那不说话。
“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假如你说的是真话,那么和郑秋原联合起来的人,就不是你们……哦,就不是那些人,而是另有其人了。”连道真说:“所以,那些人的真正目标,不是我们三个,而是你。换句话说,你二伯很可能在以前就被盯上了,他多年未回西安,那些人找不到目标,恰巧你来了,然后被盯上。他们是想从你身上获得一些关于你二伯的信息,我和郑秋原三人,只是受了你的牵连……”
第十二章 再回西安
连道真在那侃侃而言,听的我目瞪口呆。这老小子也太能扯了,扯着扯着,怎么就变成他们无辜,我是罪魁祸首了?可是为什么,我总觉得他说的话那么有道理?
仔细想一想,那晚的确有很多可疑之处。
孩子的纸条,突然被换掉的前台,貌似故意来搭话的年轻人……
“看来,你二伯当初做的事,很不一般啊。”连道真说:“按你说的,你二伯都十几年没回来过,可你来第一天就被盯上,说明他们一直都在监视这里。”
“他们到底是什么人?”我问。
“我和他们打过很多次交道,只知道是政府的人,具体的东西,我也不清楚。这些人个个都是人精,想套你话时,嘴巴抹了油一样。不想说的时候,又像被缝上。”连道真说。
忽然间,我想起一件事,连忙在肩膀和脖子处摸了几下。因为我突然想起那晚遇到的酒鬼,假如我真的早就被盯上,那个酒鬼是不是也属于他们呢?按照电影里的情节,他们肯定会趁机在我身上安装窃听器什么的。
不过我摸了半天,却只摸到几根孤零零的布条,想一想,如果真有窃听器,恐怕在我背着连道真逃亡的路上,就被那些死人扯下来了。
想到这,我才放下心来,问:“你现在怎么办?要回桃花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