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醉云边-第7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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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那种可能,列云枫隐秘而复杂的身份,对尹伯忠来说,都是一个极具诱惑的饵,他就是明知是饵,也会忍不住赌上一回。
临行之前,列龙川与列云枫曾经长谈夜半,很多事情,聪明慧黠如列云枫,原不用列龙川如何叮嘱点拨,列龙川教授列云枫反是乱军险象之中,如何自保,他也知道儿子够聪明,然此行充满风险,他更是担心。
擒贼擒王,原定计划中,担承着杀死尹伯忠任务的本是列云枫,列云枫和澹台梦已经私下商定相约,所以在最后,列云枫也没有向父亲列龙川提及此事,这是他们夫妻间最后的约定。
到了河岸边上,湍急的河水并没有完全封冻,临岸处有参差若犬牙的冰檐,宽窄不已,河心处则
回流溅雪,迸珠落玉,时而有碎裂的冰块逐波远去。
一个小头目样子的人过来:“列公子,不好意思,请众位卸下兵刃,暂时在这里保存。”
列云枫一笑,将腰下的宝剑还有手上的折扇都扔了过去,澹台梦也解下佩剑,秦思思并没有携带兵刃,艾子是被装在棕竹箱子里边认路的,她也没带什么兵刃,就是印无忧,一手拎着棕竹箱子,另一只手按在剑柄上,怒目而视。
那个小头目有些意外列云枫的率然,他觉得无论如何对方也不能如此痛快地就答应他的要求,如今就是印无忧不肯卸下兵刃,他犹豫一下,走过去抱拳道:“兄台,您……”
印无忧冷冷地横了他一眼:“你要保护你的主子,要我们卸去兵刃,我也有要保护的人,凭什么让我撤剑?”
那个小头目还要说话,澹台梦嫣然一笑:“既然都是各为其主,兄台何苦为难我们这位兄弟?我兄弟既无专诸之谋,也无樊哙之勇,难道趣乐堂如此多的英雄豪杰,还怕我这兄弟的一把破剑?”
小头目干笑了两声:“夫人说笑了,您几位肯前来我们趣乐堂,足见诚意,小的怎么会误会您几位的好意呢。”他说着,打了一声呼哨,只见对岸跑过来一大队人来,与这边的人几乎是同时,在河两岸叠起了罗汉,然后互相抛过来一条婴儿手臂粗细的绳索,绳索一上一下,跨河而过,搭成了临时的一架索桥。
他们行动极为迅速,看来平日里训练有素,小头目微笑道:“各位现在明白,方才小的为何不让车马进来吧?不是小的有意刁难,实在是此地地势险恶,无法同行,各位,请吧。”
他说着,先纵身上了索桥,手扶着上边的绳索,脚踩着下边的绳索,仗着轻功,很快就过到河的对岸。然后站在对岸,向他们抱拳相邀。
别人也无甚表示,河面也并不太宽,还有绳索相佐,过去并非难事,唯有艾子的一张脸,愁得和苦瓜一般,她看看湍急的流水,可怜巴巴地望向了印无忧:“无忧哥哥,我晕水的,现在连筋都被抽掉了,无忧哥哥背我……不……”
她话还没说完,秦思思早就过来,一曳艾子的胳膊,反手一拧,就把艾子大头朝下给夹在了腋下,艾子手脚乱动,想要挣脱,秦思思已然连点艾子几处穴道,也纵身上了索桥,过去后就把艾子解开穴道,扔在地上,艾子脸色苍白,泫然欲绝。
等到列云枫、澹台梦和印无忧都过来以后,两边的人收了绳索,各自回岗,小头目带路,不多时,就到了山坳的腹地。
列云枫一边走一边观看山坳的地势,不管他们一路行来,对方所展示出的隐蔽性多么巧夺天工,好像那道湍急的河流,是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关卡,也是进入山坳的唯一入口。这种欲盖弥彰的伎俩,骗得过江湖中人,却骗不过精于排兵布阵的将军。
列云枫没有带过兵,列龙川却根据艾子的描述,为列云枫指点提醒,越是看上去易守难攻的地方,驻扎此地的人,越要给自己找一条退路,因为易守难攻的同时,阻挡了敌人,却也切断了自己的退路,没有人会愚蠢到连一条退路都不给自己留。
在这个看似封闭的山坳里边,至少要有一条退路是留给尹伯忠他们自己,这样的秘密通道,多半会在自家营盘的中间偏后,这样在被敌方前后抄底之时,才能够安然无恙地偷渡出去。
看似不经意地环顾了几眼,列云枫已经将周围的地形记于心中,并快速地做了分析,判断有几种可能,最重要的是,他还要设法把看到的情况传递出去。
用手指尖轻轻碰了碰澹台梦的衣袖,列云枫的动作细微到连自己都有些恍惚若无,澹台梦却敏锐地感觉到了,又前行了几步,她佯作脚下一闪,没有站稳,踉跄了一下,差点儿摔在列云枫的身上,列云枫连忙扶住她,又很歉然地冲着那个头目道:“内子方经滑胎,身体尚虚,方才过河的时候,恐怕受了寒气,应该又生呕意,您这儿哪里方便一些,总是秽物,不好随处放肆。”
澹台梦的脸色,随着列云枫所说,越来越青白,还泛着暗黄,似乎随时都会呕吐,小头目也左右张望,这里都是山野,也没有个可以如厕的地方。稍微有些窘迫地:“实在抱歉,我现在吩咐人
去取唾盂怕也不能及时赶回来,只好委屈夫人去那边山脚了。”
秦思思过来,扶过澹台梦:“我陪着她过去。”
小头目好好看看澹台梦的神情脸色,并不想故意装出来,尽管粉黛轻施,若仔细看去,眉眼之间,果然恹恹地带着病容,这种病容憔损却是装不出来的。
秦思思扶着澹台梦到了山脚草丛旁,一边走一边低声问:“枫儿你们又捣什么鬼儿?”
澹台梦也低声道:“大约枫儿看出来这里的山壑有些古怪,所以要我设法把信息传出去。”
秦思思不好现在抬头看,回忆方才所见,这左近的位置,有很多条交叉纵向的沟壑,应该是春夏时分山洪下来时冲下来的,她看不出有什么蹊跷。
但是众目睽睽之下,澹台梦如何把消息传出去,总不能当着趣乐堂的人飞鸽传书吧?
回看澹台梦,也是娥眉深蹙,大约也为此所困,苦思冥想,秦思思哼了一声:“枫儿越来越像他老子了,又不是人人呢都是诸葛亮,怎么可能生生地就逼出主意来?”
澹台梦低声道:“枫儿有主意了,只是我觉得太冒险,却也想不出其他的主意,姑且一试吧,反正我们此行,只能破釜沉舟。”
转眼到了草丛边,澹台梦弯□子,方才动用轻功过桥,也伤了些气息,真的觉得心头逆堵,连咳带呕,吐出一滩血来,秦思思半扶半搀着她,站着的位置,正好挡住后边的视线,澹台梦趁此时机,用皮囊里边掏出一把暗黄色的弹丸,每颗都只有鸽子蛋大小,形状也不规整,好像风干了的羊粪蛋儿。
运力于腕,澹台梦尽力将那些弹丸弹得远些,因为她们两个的身体交错着,所以这个动作后边的人根本看不到,何况澹台梦还弯着腰,齐膝的衰草也遮挡着她的手臂。
秦思思认得这些是可以延时爆炸的硝磺弹,外边包裹着的壳,为特殊材质,遇冷则缩,在缩的同时又产生了燃点,等到外壳破裂,温度也足以点燃里边的硝磺。原来列云枫的主意是要放火烧
山,若此处若真有蹊跷,荒草一烧,里边的机关也就会露出来,如果此处并无蹊跷,可以敲山震虎,尹伯忠不可能不派人去真正的地方查看。
虽非完美之策,情急之下,也算是一石二鸟的好主意了。
射出了弹丸,澹台梦也站了起来,脸色变得稍微缓和些,被秦思思扶着回来,小头目引着他们又走了半盏茶的时间,终于到了一处极为开阔的地方,看样子很像一个校军场,有很多兵刃架子,箭靶还有弓箭,里外三层地站了很多全副武装的人,一个个剑上弦,刀出鞘,严阵以待。
在这些武装堂众的前边,站着一个一身儒装的中年人,正是尹伯忠。
尹伯忠也看到他们来了,立时变得笑容可掬,抢走了两步,跪倒叩头:“未承想少主纡尊降贵,伯忠感激涕零,犹似梦中,迎接来迟,望少主体谅。”
他一跪下,后边那些戎装严阵的堂众也跪下,圈子里边的陈设一览无遗,雪地上铺着鲜红艳丽的地毯,地毯上放着桌椅,椅子上边都搭着虎皮,特别考究,桌子摆着银筷银碗,金盏银杯,看来是为了欢迎列云枫等人的到来,只是菜肴还未上来,桌子显得有些空荡。
象征性地虚扶了一下,列云枫排场起来,还是气势十足:“尹先生客气了,这里是趣乐堂,您是这里的主人,云枫今天冒然拜望,还望尹先生不要介意。”
他说的话很客气,却是一种居高临下的口气。
尹伯忠磕了个头才起来:“少主如此说,真是折煞伯忠了。少主忽然大驾光临,把伯忠忙得人仰马翻,现在厨下正在为少主您准备膳食,伯忠想让少主在用膳之前,也检阅一下咱们趣乐堂的兄弟,能不能以一当百,少主请!”
尹伯忠说了一声请,躬身退后一步,那些戎装的堂众也闪开一条路,但是紧紧密密的包围圈却没有散开的意思,宛若一个打开了口的陷阱,就等着列云枫他们跳进去。
澹台梦恰到好处地轻咳起来,列云枫借机道:“尹先生,内子抱恙在身,先生可否安排一间客房,让内子暂去休息?”
忍了再忍,一丝复杂的焦虑表情还是掠过了尹伯忠的眼睛,他嘴角抽搐了一下:“既然如此,伯忠就为少主和少夫人带路,咱们暂去大厅休息,若少夫人身体欠安,就在先大厅用膳吧。”
他说着话,真的在前带路,可是他并没有转身,可是一挥手,那里外三层人飞快地分散合拢,成为一个扇形,将列云枫等人包围在当中,尹伯忠已经躲到了这些人的后边,大喝了一声:“放箭!”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是成双节,祝大家成双成对,双宿双飞O(∩_∩)O~
今天出来的人,也会成双成对,直到永远,阿门。
86
86、生前莫留身后恨 。。。
87
87、生死堪戏谑无常 。。。
阳光下,箭尖寒光流溢,星星点点,对准了列云枫等人。
尹伯忠的命令已下,箭羽还在弦上,并未发射出来,他们等待着尹伯忠最后的手势,这才是真正的命令。
沉默。
清俊如玉的脸上,始终带着恬淡的笑意,列云枫负手而立,站在最前边,面对数以千百的在弦之箭。
干咳了一声,尹伯忠似笑非笑地:“小王爷,您就没有什么遗言需要交代吗?念在故旧之交的份上,伯忠一定不负嘱托。”
列云枫笑道:“来此之前,云枫还在猜测,尹先生是受先主托孤,多年来卧薪尝胆,苦心经营,以报先主知遇之恩;还是掩人耳目,另有图谋,不过是挂羊头卖狗肉的江湖娼盗……”说到这儿,列云枫笑笑而已,不再继续。
嘴角的肌肉抽搐了一下,尹伯忠冷笑道:“小王爷说这些话,真是无聊无趣之极。既不能动摇趣乐堂兄弟的心,也不能污蔑到伯忠,不过如愚夫愚妇骂街,图个口舌痛快而已。”
挽着列云枫的手,澹台梦轻笑道:“是我听错了,还是尹先生词不达意,怎么都觉得有种欲盖弥彰的味道?”
被澹台梦一刺,尹伯忠有些着恼:“小王妃此话何意?”
列云枫道:“云枫不过是妄然猜测而已,连云枫自己都没有当真,尹先生就忙不迭地急着撇清,倒让人反而有些疑惑了。今日云枫前来,就是在猜测之后有了定论,只是没有想到,世间诸相真假难辨,云枫是来错了,猜对了。”
尹伯忠冷冷地:“说来说去,你的意思,还是我尹伯忠挂羊头卖狗肉,别有图谋了?”
非常惋惜地叹口气,澹台梦道:“尹先生一再错会枫儿的意思,难道是真心使然、自然流露?若说先生另有图谋,我们思来想去也揣摩不到先生所谋者何。先生多年经营,为光复先主大业,难道会有叛上弑主取而代之的意图?只是名不正言不顺,皇裔血统,岂能轻忽?先朝已亡近二十载,天下黎庶悉已安居乐业,想要一呼百诺地揭竿而起已非易事,再来个佞臣弑主,只能沦落成他人笑柄而已。以先生的精明,应该不会由此愚蠢之举……”
废话!
尹伯忠断喝了一声:“趣乐堂的兄弟都知道我尹伯忠对先主忠心耿耿,如若不然,我也不会千辛万苦地寻找到故主之后乔氏兄弟,并将他们抚养成人,尊为少主!”
列云枫为等他说完便道:“云枫看得出来尹先生的耿耿忠心,可昭日月,所以一山难容二虎,为了乔公子少主之位不能动摇,先生就干冒天下之大不韪,要置云枫于死地。”
忽然之间,好像明白了列云枫的用意,尹伯忠冷笑道:“列云枫,你不用三番五绕地攀诬于我,我要杀你,不是因为一己之私,为了乔公子成事后不忘我拥立之恩。其实我们兄弟都知道,若论起皇裔支脉乔公子是武宗的族中侄孙,武宗本是篡位称帝,暴戾喜杀,怨声载道;相较之下,你们这一支才是先主德宗的正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