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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洛都赋-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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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未说完,他已被羌与用软鞭抽中,脸上立即显出了一道血痕,不一会儿鲜血便喷涌而出。羌与面色越发阴冷,而手中带着倒刺的软鞭却没有停下,犹如草原呼啸而过的风声,这四人饶是硬汉,虽然满脸是血,但仍一声不吭。

夜王微微皱了皱眉,“我知道这绝非三王子的本意,但此四人确是为了维护三王子。虽然此话有我说并不妥当,但三王子您不妨看在他们也算忠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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耿耿的份上,放他们一条生路吧。”

“在我们北狄,不听王令,擅自胡为,不是死罪,就是发配为奴。”

为首的一人喝道:“这是我们狼族家事,不须你来插手。”说罢狠狠地瞪了瞪夜王,这是一双如狼一般的眼睛,眸子里甚而带些幽绿的色泽,桀骜不屈。

夜王叹了口气,道:“三王子,方才我不清楚他们的来历,因此做了件事。”他松开原本握住的拳头,正是几缕头发,头发的色泽黑中带着些褐色,显然是这四个北狄人的头发。

羌与停了鞭子,冷哼道:“你倒是对我们北狄风俗挺了解的,谁割下头发就能让对方成为自己的死士、奴隶。不过既然他们是你的人了,我就不管教了。”他话说得快,走得也快。

草原的傍晚,有狂风呼啸而过。剩下的是夜王和这四个他并不认识但此后却一直跟随着他的北狄人。

原先为首的一人,面如土色,“我不知道我们竟败得这样惨。但既然你已是我们的主人,此后便是我们永世的主人。”他跪了下来,剩余三人虽面有不忿之色,也都跪了下来。

夜王将他们的头发放回他们的掌心说,“你们走吧,我原本并不想把它们拿出来,只是你们也算壮士,以后在军中定有所作为,不忍让你们死罢了。”他又骑上他的黑马,刚想一走了之。

却只见这四人都拿起弯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主人,我们北狄死士,若被主人赶走,只能一死了之。”

夜王见他们果是神色坚决,毫不作伪,便随口说道,“诶。你们倒是赖上我了,但我身边不缺人,倒缺四名轿夫。你们就做我的轿夫吧。”他原以为这四人一身武功,定会推迟犹疑,却不料他们却哐哐哐地磕了三个响头道:“多谢主人。”

弄得夜王哭笑不得,只好问道:“好吧,那你们叫什么?”

“我们北狄死士,自跟随主人的一天起,便要抛弃自己的名字,终身做主人的影子。一切都由主人所赐,请主人赐名。”

“那你们就叫赵、钱、孙、李吧。”

夜王从未想过,当时自己年轻气盛听闻在北狄只要割下对手的发就能让对方做自己的死士,便真使得四人一直跟随着他,跟着他回到了洛都,果真做了他的轿夫。也从未想过当日自己在夕阳下随口一句胡诌,便让这四人此后果真叫了赵钱孙李。

而今,这一幕又再度上演,他们还是拿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说着誓死追随主人。望着这四人虽然看似凶狠但忠诚的脸,夜王也觉得无可奈何。听着自己的小妻子正在房内同他们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他不禁会心一笑,若能一直这样该多好,所有的人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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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的,能保护所有人。不过,这终究是个愿望吧。

“你又在发呆。”江轻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蹦蹦跳跳到了他的面前,点了点他的鼻尖。夜王见她的手指纤细可爱,忍不住抓住含嘴里咬了一口,羞得江轻竹面红耳赤,娇嗔道:“你做什么呢?”

“饿了。”

“这府里闷得慌,出去透透气吧。”一出了宫,没有了太大限制,江轻竹又有些怀念她幼年时偷瞒着爹娘调皮捣蛋的日子。

“就知道你憋不住,我们去街上走走吧。”夜王轻轻笑了笑,捏捏她的鼻。

洛都的长亭街总是很热闹,小商贩们摆着各式的摊点,夜王与轻竹穿上便装,如同一对新婚夫妇般在向晚时分散步,车如流水马如龙,把自己置身在人潮里才感觉得到温暖,而这温暖中却又带着点怅惘。江轻竹一直欢喜那些小玩意,此刻的夜王也如一个宠爱妻子的布衣百姓陪着她买胭脂水粉,糖葫芦……

在燕北时,虽然有大鹏展翅之感,却少了这份市井的热闹与温和。

“有时候,我真是羡慕他们啊。”夜王忍不住低叹了一句。

“扑哧。”江轻竹笑出了声,“若是平头百姓听到堂堂的王爷说这句话,估计是气得气,恼得恼。”

“我也不是不知忙于生计奔波的艰辛。而只要在盛世,耕夫、小贩尚能保护自己的家人、朋友。而我却未必能。”

“你总是把自己肩上的担子想得太重、太沉。所以人家才都说你一副严苛谨慎的样子,我看呀,根本就是小老头的模样。”

“你的意思是让我喊你小老太?”

“你这人,要是一不正经起来又比谁都不正经。”

“夫人你不要一会儿说我像小老头一会儿说我不正经。”

“你就是个不正经的小老头。”

到了街边角落里,“那我干脆就不正经点吧。”夜王忽然低□子,对着她的耳根轻轻吹了口气,呵得她有些痒,不住地用小手捶他,笑闹了一会儿方继续行走。

蓦地江轻竹发出一声感叹,“好俊俏风流的字。多少价钱”只见是一个着蓝衫的年轻书生正卖着字画,那蓝衫许是洗过多次,微微有些发白,却很是干净。书生相貌只是中人,唇很薄,带着浓浓的书卷气,看上去有点弱不禁风的气质。他和别的买卖人不同,不是站着,而是倚着自己竖起的招牌懒懒散散地坐着,也不主动招呼客人。直到江轻竹轻呼出声,他才懒懒地抬起头,说,“这字不卖。只卖其余的。”

“可其他的却分明只是摩品呵,虽然临摹得都不错,却没有这幅来得潇洒自然,此字看似不拘前人笔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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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成一派,可笔里却带着骨气,不减风流。”江怀秋是书画大家,江轻竹亦自幼习书擅画,看这些字画摊自是不费什么功夫,只是此字甚为难得,饶是她见过许多名家大作也不禁惊讶在此小摊上有如此杰作。

那书生脸上的倦意突地全无,“小姐,呃,这位夫人您字字珠玑,方才是小生怠慢了。”当下向夜王与轻竹拱拱拳。

夜王亦回礼,“这字是公子自己写的吧,公子自身之字比公子刻意临摹得要上乘上许多,公子的墨宝自当自珍,我们想用钱买,倒是我们落了下乘了。”

年轻书生不禁苦笑,“多少人都只愿买那些刻意之作以装饰那虚表厅堂,想不到卖字数年后方遇知音,这字我权当送给二位,二位若不嫌弃,可否与在下于茶馆喝上一杯。”

夜王见年轻书生甚是清贫,自己又收了人家的字,便道,“既已收了公子的字,理当我们请公子喝上一杯。”

书生也知其意,当下也不推辞,三人齐去了洛都第一茶楼,茗韵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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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小楼 。。。

茗韵楼是一座小小的楼,而它成为洛都民间第一茶楼除了因为香茗,更因为茶楼的老板娘长孙小小,长孙小小其实已经不小了,却正好是甘醇年华。人人初见长孙小小都觉得她适合做酒楼老板娘,她长得妩媚风流,又伶牙俐齿,美艳外露。但她却能静心泡得一手好茶。

夜王时有微服出宫走走,直探民情或纯粹自己散散心,总是会去茗韵楼喝一杯茶,沉淀心事。这座小茶楼宾客众多,但因装潢简单又在深巷里,王孙贵族子弟都不屑来此。因此,夜王每次穿着便装来,坐在这茶楼一隅,倒从未遇见过认识他的人,他也正贪图这份闲情与安逸。

初见长孙小小是在三年前的春分时分,那个时候的夜王宁渊朔已身担重权,但他还是喜欢握着他的一杆箫,在青石板路上漫步,耳边充斥的是喧闹的市声,恍如隔世。踏上扬名已久的茗韵楼,便看见那风情万种的长孙小小,她穿着浓艳的花衣裳忙碌着,与客人们谈笑风生。长孙小小的小楼有她自己的规矩,她给谁亲自泡茶全凭她个人喜好,一般都是为交情颇深的熟客。而很多客人为了有朝一日能够喝上长孙小小亲自泡制的茶,便时常来茗韵楼。

可那日长孙小小却亲自为夜王泡了一壶碧螺春,茶客们调笑道,“哟,长孙老板娘,莫不是看人家后生长得俊,便不理会我们了吧。”长孙小小不理会那些茶客,帮夜王沏茶,“公子是初次来小楼吧,敢问公子贵姓?”

“我姓叶,姑娘真是茶如其人呵。”

长孙小小抿嘴一笑,“姑娘?你叫我大娘还差不多。茶如其人?呵呵,人家都说我适合去卖酒。”

“泡茶总是茶叶先遮水而后沉淀,而姑娘泡得茶在茶叶沉淀后茶水比一般人泡得更加清澄,不正如姑娘的眼么?”

长孙小小笑了,不是方才的轻轻微笑,而是笑若春花,“说我茶如其人的这世上只有两人,一个是个算命的,另一个却是小公子你了。”

“我不懂命相,只是,这世人不都是如此无奈么。”

小楼外的春雨淅沥沥地下,暮色将明未明,茶楼打烊,而长孙小小却留下了夜王,她换上杏色的素衣,“公子,今年的新茶我想请你饮第一杯。”

春雨,夜灯,清茶,夜王又吹起他随身携带的箫,长孙小小笑道,“原来茶也能醉人。”

小楼一夜听春雨,明朝深巷卖杏花。

“叶公子,你何时娶妻?”每一次长孙小小给他沏茶时总这么问,引得周围的茶客的讪笑:“长孙老板娘,你还说不是看上人家叶公子年轻英俊想嫁了?”

长孙小小总是啐一口说:“你们看我这年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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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说当姨吧,给叶公子当个姐姐总差不多了。叶公子是斯文人,你们这些孟浪人不要乱说话。”

夜王却也不恼,微笑着说:“尚未。待有缘人。”

茶客们又都笑闹起哄道:“长孙大娘,听了这话你可开心了吧!”

夜王喜静,但在这嘈杂的人群中他却体验到了一份难得的静。庙堂之上,虽然严肃沉静,但却有纷扰之感。闹市之中的静,是一份可以独守的静。

每一次,长孙小小都笑得花枝乱颤,笑得浓烈,笑得明艳,笑得毫不在乎,她似乎也不在乎名节,总是与茶客们调笑说闹。

这样的对话重复了许多次,直到一次她问:“叶公子,你何时娶妻?”

“开春时。”他依旧答得简练,但眉眼里已皆是温柔情怀。

那一次,长孙小小没有放肆地笑,而是抿嘴微笑:“恭喜你,叶公子,终于等到有缘人。今天,我就为叶公子泡一壶敬亭绿雪吧,祝叶公子和夫人白头偕老,此情不渝。”长孙小小笑得很温婉,犹如那名唤敬亭绿雪的茶一般。

“长孙姑娘,明年我带新婚妻子一齐来此喝你的茶。”

三人刚踏进茗韵楼,长孙小小便迎了出来,“叶公子许久没来,果是娶了娇妻忘了旧人。”她为报夜王这许久不来的小仇,故意促狭地说道,当下又朝江轻竹眨眨眼。

见夜王果是略显尴尬地咳了咳,脸似乎微微地红了红,不禁得意地笑出了声。

轻竹倒不以为忤地叫了长孙小小声姐姐。

“你家小娘子都比你大方,”长孙小小忽又正色道,“你一直想见的那个人今天也来了。”

夜王一直想见的便是说长孙小小茶如其人的另一人——邢天云邢道人,长孙小小说他相命奇准,且总有真知灼见,夜王一向喜欢结交朋友,特别是知己,又渴慕贤才,故而一直想见此人。但他为方外之人,一直云游四海,夜王亦不能时常来小楼,因此倒无机会见面。

长孙小小将三人引自二楼小间,只见一名中年道人坐在桌旁,见三人进来,只微微点点头。夜王一抱拳,欲待说些什么,刑道长做出一个手势,“公子不必多说什么,公子眉角峥嵘,定为尊贵,必然不会与我等说真实身份。只是公子有此相交之心,老道亦很欢欣。”

他三言两语既明了立场又化解了夜王的尴尬,夜、江二人都抱以微笑。

“这位兄台可是叶公子府中之人?”他望向那年轻书生。

“不是,不是,我和叶公子也是今日得缘相见,舔着张脸拜见道长,在下姓秦,名书庭。”

邢道长捋捋胡须,“秦公子是大器晚成,美玉须琢……”他闭目沉思一会儿,“天机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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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泄漏。”

长孙小小笑道,“你这个江湖骗子,又用这套说辞诓人了。大家都坐下用些茶点。”当下四人便都坐下品茶。

江轻竹笑嘻嘻地问邢道长,“那我的命又如何呢?”

邢道长仔细看着江轻竹,见她眉间竟隐隐有青气,心底一惊,道:“姑娘,不,叶夫人你本是金枝玉叶鸾凤之命,但事事福满则亏,你与叶公子均为大贵之人,此一相逢恐有损夫人命数,近日有血光之灾。”

此说法不禁令夜王面色一凝,长孙小小当下忙打岔道:“呸呸,你这个妖言惑众的老道,不说你就说我这野路子出家的,一看便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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