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贵荣华-第2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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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你如此反感,你异日可有的是苦头吃啊!”
第三百五十章 廷议亲征,皇长孙监国
倘若说陈善恩这个往日自己从来没有正视过的皇子,却突然戳穿了他从京城急急忙忙赶过来的真相,杜中即便惊怒,可还能把持得住,那么陈善恩后来那意味深长的一句话,就可谓是一桶冰水从头浇下,让他不由自主透心凉。他知道若他日太子陈善昭登基,凭着素日秉性心志,必然会把他丢开远远的,所以他才豁出去不遗余力地挑唆陈善睿去争,期冀这位燕王殿下能够和曾经是赵王的皇帝一样夺得大宝,届时他这个拥立功臣就能够水涨船高飞黄腾达。然而,现如今燕王妃固然母子平安,他逃过一劫,可这也把他推入了最尴尬的境地!
就算他日陈善睿真的成功登基,燕王妃王凌必是皇后,又有嫡子在,他岂不是完蛋?那么多年了,他劝过多少回,可陈善睿愣是没有一个庶出的儿女,足可见对王凌这个燕王妃就算有些微不满,但也不是他能够离间的,更何况如今还有个嫡子!陈善睿这家伙说什么文武全才雄图大略,还不是和陈善昭一样,一个受制于女子,优柔寡断的短视男人而已!
见杜中虽是看似平静地喝着茶,但闪烁的眼神却透露出了那绝不平静的心情,陈善恩便又微微笑道:“还有一件事想必我得提醒提醒杜大人,你和我四弟来往甚密的事情,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大哥现在不动声色,未必将来就一直放任;三弟是和大哥好得穿一条裤子;至于四弟,这次不恼你都不可能。你这金吾左卫指挥使,看来真的要变成父皇面前的孤臣了。”
孤臣……屁的孤臣。他可不愿意如同太祖皇帝跟前的内侍李忠似的,一辈子忠心耿耿一无所求,临到死连个全尸都没有,陪葬皇陵这种恩宠是给死人的。活人的时候得了什么好处!
杜中倏然抬起头,目光炯炯地看着陈善恩,仿佛第一次认识这位范王殿下似的。盯着人看了好一会儿,这才声音有些暗哑地说道:“多谢殿下如此关心卑职……卑职不过是一介卑微之人,生死荣辱不足道,只是殿下金枝玉叶,不知道对将来可有什么打算么?”
见杜中吐出了这么一个直截了当的问题,陈善恩倏然眼睛一亮,随即若无其事地说道:“上头有行事四平八稳的长兄。下头有两个武能安邦的弟弟,我可没有什么经天纬地的志向,不过是当个闲王而已。这年头,争不如不争,父皇的心底和明镜似的。而且杜大人应该听说过一句话。那就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又或者说,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面对这个自己已经猜中了几分的答案,杜中不禁深深吸了一口气。然而,他在陈善睿身上投注太大,而且人人都已经把他看成是陈善睿的人,假若此时此刻倒戈,那么还有众多麻烦要解决。而陈善恩仿佛是看出了杜中的迟疑。却是笑吟吟地说道:“杜大人不用那么犹豫,你是四弟的人,我没有什么其他意思。只消在有些事情上,如果你能够,及早知会我一声就行了。这等举手之劳的区区小事,杜大人不会拒绝吧?”
陈善恩竟然不是要逼迫自己立即投诚。杜中顿时如释重负,心底倒隐隐佩服这位不显山不露水的范王。两头下注这种事情,他并没有什么心理负担,毕竟连朱逢春这样的从龙旧臣,也拿着两个侄女打过这主意,只是因为太祖皇帝死的实在是太让人措手不及,好端端的筹码只能拿来联姻勋贵,否则必定是一个给东宫一个给燕王,凭着那旧功臣的面子,皇帝允准,那两位天潢贵胄还能不给面子?于是,他立时满脸笑容地说道:“范王殿下放心,他日若有什么事,卑职必然会立时三刻报了殿下知晓!”
及至杜中离开,陈善恩方才满意地轻吁一口气。他手中的筹码少得可怜,即便捏到杜中的软肋,要让人投靠仍然力有未逮,与其让人不情不愿,不如留得一线将来捞些实质性的好处。与此相比,如今父皇已经到了北平,北边一线的虏寇再次蠢蠢欲动,他不妨争取一下更加有意义的事!尽管此前他在父皇面前已经请缨要去大同开封问代王周王谋反事,但他很清楚,父皇是不会让儿子做这种事的。如今大哥监国,三弟镇守辽东,四弟为了那个嫡子无奈留京,偏生只有他跟着北巡,要是父皇真的生出了那亲征的主意……不,哪怕父皇没有那主意,他也要设法促成,这是千载难逢展示自己的好机会!
随着北平升格为北京的诏令颁布天下,如今把北京当成行在的皇帝陈栐便带着此次随同北巡的文武班子,处置起了北边的军务。当然,他并没有真的放下代王谋反以及周王谋反事,随着此事传开,他直接在行人司里挑了两个人,一个是章昶,另一个也是长宁三年的进士,令两人一个前往开封,一个前往大同,召周王和代王前来行在,随行不过三五护卫。章昶临行这一天,才到马厩就看见陈曦匆匆赶了出来。
“皇长孙?”
“小舅舅,你这一路要小心!”陈曦吐出了这一句话后,见四周围人都退得远远的,他突然有些面色复杂地说道,“都是皇爷爷当初考较我,我出了这么一个主意,这才连累得你要亲赴险境。”想到自己那番话虽说事后想想并没有错,可居然去的不是别人而是章昶,他这心里就不好受了。须知皇帝打比方说的是他和弟弟青鸢,可如今的情形却是就藩北地多年的两个强藩,即便牙齿没了依旧是老虎,万一有个闪失怎么办?
章昶闻言一愣,见一贯在人前亦是气度非凡的皇长孙竟罕有地耷拉了脑袋,他便含笑说道:“没想到竟是皇长孙出了这样一个绝妙的主意!没事,皇上派我去开封,也是因为知道我是周王殿下未来的女婿。况且周王殿下为人贤明,但使我分说清楚利害,他会知道如何决断的,但请皇长孙放心!”
见小舅舅非但没有露出异色,反而还赞他建言绝妙,陈曦先是愕然,随即便露出了欣悦的笑容。等到目送了章昶行礼之后上马,带着几个随从从马厩南边的门出去,他忍不住轻轻攥了攥拳头。就当他预备回书房去温书的时候,却只见一个内侍急匆匆地跑了过来。
“皇长孙,皇上于行宫正殿召集文武百官议事,请您去旁听!”
所谓议事旁听,对于陈曦来说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才九岁的他自然不可能在这种名臣众将云集的时刻表现什么与众不同,绝大多数时候都是在一旁仔仔细细地听着那些有的能听懂,有的根本不明白的辩论。而侍立在皇帝身边更大的好处就是,皇帝不时会对他提点几句,有时候是两个针锋相对的人究竟有什么恩怨情仇,有时候是焦点为何集中在一个看似不起眼的小处,有时候则是解说前因后果。总而言之,尽管要站到脚麻,但所得的收获亦是非同小可。但无论是此前哪一次,在他看来都比不上如今这一次,因为他英明神武的祖父皇帝陈栐,竟赫然表示要亲自率军北征!
尽管太祖皇帝是从马上席卷天下,皇帝陈栐亦是以军功闻名天下,但如今身为九五之尊的天子却率兵亲征,这等风险实在是太大了!
就连少有开口的陈曦,在下头层出不穷的反对声中,也忍不住低声嗫嚅道:“皇爷爷,千金之子坐不垂堂,还请您三思。”
见自己亲自教导长大的长孙竟也反对自己亲征,陈栐不禁眉头一挑。然而就在这时候,站在他另一边的陈善恩却朗声说道:“父皇身为天子,原本自然大可不必亲征。但这些年来,北边即便迁徙南民众多,但因虏寇频频扰边,纵有昔日开平大捷,亦是难以安定民心。倘若父皇亲征,不但虏寇要估量一下我朝的决心,就是上下民众亦会欢欣鼓舞振奋精神,如此于今后的长治久安来说,是最好的。儿臣虽武艺稀松,但甘愿从父皇征伐!”
这少有的赞同让陈栐为之一愣,随即便欣慰地点了点头。眼见这一幕,在北京窝了多年的永清侯宋志华索性也豁出去了,请缨随行。他这一带头,其他武将哪有不知机的,他们的军功封爵当初都让别人诟病过,如今总算有让人心服口服的机会,一时间全都卯足了劲请缨出征。于是,就在武将这一面倒的支持下,文官们抵抗渐弱,最后竟是无可奈何地看着此事成了定局。
“就这么定了,尽快调配粮草和兵马,七月末之前一定要出兵,赶在秋高马肥之际,给虏寇重重一击。令人驰报辽东和开平,让他们两路兵马预备着!”
说到这里,皇帝又扫了一眼身边的陈曦和陈善恩,沉吟片刻说道:“太子既于南京监国,那么这一次,皇长孙留北京监国,皇三子范王辅佐。”
原本自幸得计正心花怒放的陈善恩顿时几乎懵了。他知道自己的武艺不可能被父皇选中跟从出征,而且马背颠簸他也受不了,既如此,留在北京主持大局就是铁板钉钉的。可父皇竟然让才九岁的陈曦在北京监国,让他这个年近三十的叔父辅佐!更让他心绪难平的是,陈栐一锤定音后,又叫了陈曦过去,轻轻摸了摸他的脑袋。
“等你今后再大一些,朕带你上战场好好见识一回!长在深宫妇人之手的皇族子弟,成不了大气候!你父亲要不是因为早年身体亏虚太大,朕也不会让他当一个文弱书生!”
第三百五十一章 夫妻之乐,又闻喜脉
皇帝调集兵马预备北征,令皇太子监国于京城,令皇长孙陈曦监国于北京,而章昶亦是前往开封召周王上北京陈情,当这几个消息随着信使快马加鞭传到京城的时候,已经是七月初的事情了。
皇太子和皇长孙分别监国于两京,这是从古至今未曾有过的,而对于章晗来说,一则是担心皇帝亲征有失,二则是担心陈曦年纪幼小,倘若监国时期有所举止失当,而年少失察这个借口无论如何是行不通的。反倒是对于弟弟章昶的事,她并不十分担心。周王在皇族宗室中算是贤明的人,嫡子嫡女如今都在京城,其他庶子据说是无一出色人物,更何况章昶还是周王的未来女婿。
她这个做母亲的患得患失,陈善昭这个做父亲的同样免不了牵挂,然而在章晗面前,他还是一脸的自信从容:“我和你都是年少便磨折重重,之所以能应付那么多风风雨雨,还不是因为一路历练出来的?晨旭虽说养在坤宁宫,父皇母后严格教导,看似沉稳机敏少年老成,但终究还没经历过大事。这一次监国无论是平平稳稳不出半点纰漏,还是稍有闪失,对他来说都是难得的经验。更何况,父皇还留下了二弟辅佐他,如张节这样的老臣更会悉心教导辅佐。”
“太子殿下说的是,我竟忘了还有范王!父皇果然圣明!”
章晗顿时恍然大悟,当即微笑了起来。皇长孙陈曦监国固然昭告天下,但辅佐的范王陈善恩没有名头。却得同样承担责任。毕竟陈曦方才九岁,万一有所疏失疏漏,陈善恩这个辅佐的必然脱不了干系,这就注定陈善恩哪怕不情愿。也得尽心,否则万一出什么纰漏,他在皇帝回来之后把责任推给陈曦。那是决计不可能的。可以说,皇帝寄给了陈曦这个长孙机会,又为他提供了保障,可以说这完全是两全其美的决定!
见章晗显见明白了,陈善昭不禁欣然一笑,这才上前在章晗身侧坐下,却是轻轻抓住了她的手。低声说道:“近来你叫我太子殿下的次数,可是越来越多了。”
发现伺候在侧的秋韵非但仿佛毫无察觉,反而主动上前去收拾了茶具蹑手蹑脚地退下,章晗不禁嗔道:“这大白天人进进出出的,我自然得庄重些。太子殿下又不是不知道。如今咱们东宫也是人口众多。”
“人口多么?”陈善昭明知故问似的挑了挑眉,竟是掰着手指头说道,“除了明月和青鸢,可是再没有旁人了?”
“后头住着的那些人呢?”
“你是说她们?”陈善昭似笑非笑地挑了挑眉,这才若无其事地说道,“我每月坐也去坐了,月例供给也都没少给她们,而且我不是没点醒过她们,既是不死心。那就怪不得我了。你这个太子妃又免了她们行礼,四弟妹这个燕王妃还不是如此做的?父皇这个天子日理万机,晨旭又常常在他身边,旧功臣都镇守一方,都顾不上这些。母后此前还让金姑姑去专门教她们礼仪规矩,如今金姑姑也回了坤宁宫。秋韵也差不多到了可以让人叫一声姑姑的年纪,这东宫相安无事,母后自不会多事,自然是关起门来我们过我们的日子。”
当初金姑姑仔细严格地在章晗坐蓐期间又教了一遍那两个宫人规矩,过后整整半年,陈善昭连坐都不曾去坐过,事后也让人递过消息,能让她们以告病为由送出宫去,横竖也并没有过正式的名分,并无干碍。两人却都不死心,他也就无所谓后头摆着这么两个女人在。而这六年间,送给陈善睿这个燕王的女子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