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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6章

道长,带我回家-第1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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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山?”

“怎样才能阻止七星归位?”陆少卿反问我。

“难道你要杀死我们?”

“是。”

“哼。”方少墨就冷哼一声。

陆少卿并不理会,只是继续道:“只有各个击破,才是亘古不变的,对付强大敌人最有效的方法。”

我痴痴地瞧着眼前人,他的话说得明明很温和,可我就是觉得冷气自脚底腾起,直冲头顶。

方少墨虽被反剪着双手,可闻听此言,却突地大笑起来。陆少卿也不打断,直等他笑罢方问:“难道不是么?”

“是!你果然用对了办法。真是什么样的师父教出什么样的徒弟!当年空空散人利用养育之恩将我们各个击破,如今你也利用七星之情,将我们一个个引上山!陆少卿,你还真是空空散人的好徒弟!”

他说这些话时,分明带了几分恨意,我便忆起当年空空散人利用七星来达成自己目的。我知晓,那举动必然伤了方少墨等人的心了。

想当年就连陆少卿都承受不了这欺骗。如今却不料时过境迁,他居然重蹈覆辙,也无耻的用了这方法!

心中猛地一惊,我突地想到,既然是各个击破,恐怕还会有其余的灵山七子上当!于是就紧张起来,暗道却不能袖手旁观,是该做些什么了!

正绞尽脑汁想主意,却见陆少卿朝碧落拂了拂手,道:“我累了,你将他带下去吧。”

“带到哪去?”我一把抓住他的手,再难控制情绪。

他便抬眼望我,问道:“灵山何处最高?”

“当然是山尖尖上。”

“碧落,将这叛离山门的方少墨挂在灵山顶那棵老槐树下。”陆少卿仰头瞧天,幽幽道,“今夜,恐怕还会有客登门。”

他神情中满是疲累。言罢便转身,竟不再多瞧我与方少墨一眼。我眼见着他抬步离开,知晓他这一走,我再也没有更好的机会。

于是就心就一横,索性哎呀一声栽倒在地。

果然,正折身走的人就停住脚步。

那身影原地杵了片刻,便回身,我忙闭眼。就听得急急脚步声起,待到那脚步音停在我身前,我忙屏住呼吸。

就觉黑影离我越发近,想必他正俯身勾头。我仍不动,便听得一道焦急语音在我耳旁响起:“锦绣?锦绣?!”

我微微翘眼角,见他的脸近在咫尺,就猛地出手,双臂揽住他脖子,按着记忆中鸣宣每次偷袭时的样儿,我朝他吹了口气。

☆、亲手杀了你

但见一股黑烟奔着他去;陆少卿却是反应极快。身子后仰的同时,眼已紧闭。我本挂在他身上;在这突然变故下;便被他带着摔倒;一头扎进他怀。

忙不迭撒开手,我心一横,趁着这难得时机,摸向腰间匕首。不管不顾的只是闭眼往他身上戳。当那冰凉匕首刺破血肉时;所发出的奇异响声直令我心惊。

一切都已静止;那一刻仿佛空气都凝固。也不知过了多久,我方睁开眼。入目便是那张因极度痛苦而扭曲的脸。

那张脸上布满了惊愕。但他居然勾了勾唇角;努力想要在脸面上摆个笑意。

可汗珠子已顺着他白净脸颊滚落。滚落的,还有我的泪。

任由泪水在脸面上纵横,我拼命吸鼻子。双手只是紧握住匕首,即便用尽了全身力气,仍然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

他会死么?!

被哪个杀死的?!

自打我与陆少卿相识,无论是那段短暂而快乐的日子,还是如今这漫长而痛苦的岁月。期间我曾为他流过无数泪,也为他欢喜过;我曾爱他爱得那般虔诚,也曾恨他恨得咬牙切齿;但我从未想过,有一日他死了,会是怎样。

嗬,原来不去想,并非不会发生。

所有的爱与恨,快乐或者伤悲,突然都变得好模糊。它们轻飘飘的荡上天,而后逐渐淡去,一种难以言说的情绪便涌上心头。

是我亲手杀了他么?!

鲜红血水子顺着他唇角缓慢渗出,一丝丝一缕缕,像灵山脚开得最艳的那丛花。他身子微微颤抖,却一句话都不说,只是定定地瞧着我的手,好像忽然发现那把刀竟是自自己个身体内生出来的。

我狠狠咬住下唇,直到口内充满腥咸。耳旁已响起碧落撕心裂肺地吼声:“尊主?!”

“花锦绣,我要你偿命!”

耳后有莫名的风起。那风撕裂空气,直奔我后脑而来。我知那是碧落的掌风,这样的掌风下,恐怕这颗头是要真真变成两个了。可我不想躲,也无力再计较,到底谁欠谁更多。

我只是慢慢闭上眼,希望一切的一切都可以随着这一掌而结束。

可那掌风明明就要触到我后脑,我的身子却突然被揽住。天旋地转中,有人挡在我身上,令那来势汹汹的一掌落了空。

他自我身上翻落在地,接连呕出几口血来。我难以置信地瞧着他,这个人,这个我亲手将匕首刺入他身的人,为何要救我?!

透过眼前模糊,却见他努力勾唇角,一个字一个字说道:“这一掌,算我欠你的。自今往后,你我恩断义绝。”

言罢他竟缓缓将那笑意在脸面上展开,而后突地拔下匕首。血水子立刻蜂拥而出,可他却丝毫不觉得痛,只是吃力地抓起地上一捻土,拍在胸前伤口上。

我痴痴地瞧着他的脸,那张脸面上有我难懂的情绪,那双深潭般的眼中,却只剩淡然。

淡得仿若这万丈红尘,不过一场游戏。

碧落疯了般冲过去,跪在他身前大哭。我也很想放声大哭的,却只是笑出了声。疯狂的笑声中,我跌跌撞撞拾起匕首,跌跌撞撞想要逃离那双眼、那个人。无数次的摔倒再爬起中,我却悲哀的发现,原来从未逃出他为我亲手织成的网。我只是原地打转,不停笑不停笑。

笑声便在灵山荡开,飞上天,与他织成的网一同兜头而来。我被牢牢困住,耳朵便蜂鸣,眼前便有了无数颗金星。

也不知陷入疯狂多久,我突然瞥见他无力地抬起手来,示意碧落闪身。

碧落有些犹豫,我瞧见她拼命晃头,是该有千万个不情愿了。可最终她仍是拗不过陆少卿,慢吞吞地闪开了身。

我便迎上他的眼,明明想躲开的,却立刻被那双眼黏住,令我再也不能移开半分目光。

拼命吸鼻子,我有好多话要讲,可动了动口,却一句话都讲不出。而手便猛地被一个人抓住。

“花锦绣,别犯痴病。”

却是方少墨趁着碧落失魂落魄之际,脱离了控制。此刻是想带着我逃离了。

可我双脚早已被定住,如何能动半步?

方少墨见我不动,便急了。竟一把扯起我,再道:“这是最好的时机,错过了我们都要死在这里。”

死?听起来是个不错的主意。

我仍旧不动。

方少墨语气又急了几分,就道:“如果干脆的死了还好,怕只怕他利用你我引来灵山其余几子。他们都是无辜的,难道你要眼睁睁看着他们一个个被害死?难道你要眼睁睁看着,三界六道陷入水火?!”

我心就颤了颤。

“今个谁也别想走。”碧落呼的一声立起身来,手腕一抖,便有一串金铃自腕子上脱下。她金铃在手,拉开了架势就要与我们生拼。

一见那串金铃,方少墨立马变了脸色,手一挥,凭空就飞来一把古琴,却正是他平日不舍得离手的琴。只是此刻这琴样子比他还惨,竟是连琴弦都断了几根。

碧落就冷笑,道:“你以为,凭着你这把破琴,可以挡住我几招?”

“就算一招都挡不住,也不能被你吓死。”

“那好,多说无益,不如就手上见功夫。”

二人便各自捏诀,眼瞧着又要打一场好仗,却猛听一道微弱音起。

“碧落。”

目光便都齐刷刷投向那音起处。却见陆少卿面色已惨白如纸,正哆嗦着嘴唇,勉强说出话来。碧落便哭一声尊主,一把丢了金铃,几步奔过去,俯身勾头凑近陆少卿。

自我的方向瞧,只能瞧见碧落的大半个背,却不知陆少卿到底与她说了何,只闻得碧落恨声应了句:“喏!”

她就回首朝我们做个手势,道:“快滚。”

我傻兮兮愣在当场,而方少墨明显松了口气,竟也不计较这话说得实在难听,只是听话地拉住我,真的要滚。最后望一眼那地上倒着的人,我见碧落已扶着他盘膝端坐,四掌相扣,正要为他运功疗伤。

提着的心竟似乎放下不少。我混想着倒是犯痴病了,想来我那把匕首对堂堂魔尊大人造成的伤害不过是破点皮、流点血,怎能轻易便将他杀死?!

就轻轻吐出口气。我正要再瞧,方少墨却生怕碧落会反悔,拉着我便溜。似个木偶人般被他一路拉扯着,跌跌撞撞往山下奔逃,眼前景象飞速而过,我只是不停回首,总觉有什么至关重要的物件,落在了灵山。

也不知这样逃了多久,直到我与方少墨都已累得气喘吁吁,方停步。撒开我的手,这平日喜欢神游的主儿终于得空将气喘匀,他边擦汗边往灵山方向瞧,竟是不自觉地叹了口气,道:“真想不到你还挺狠。”

“呃?”我神情恍惚,没心思细琢磨他的话。

他就做了个刺/杀的动作,赞道:“对付那样的魔头,就应该更狠一些。其实你有些紧张了,那一刀只要再左移三寸,多刺入两分,我保证他就算是千年难遇的大魔星,也十死无生。”

“呃。”

我寻了块干净地坐下,痴痴地望向灵山方向。但我已走得太远,那灵山早已隔了千重万重天。

方少墨有些兴奋,挥手召来自己的法器,就地坐下将那断弦换掉。他摆弄着琴,还不忘继续啰嗦:“这些年我们东躲西藏,活得像狗一样!这样的日子我早已过够了!也许自今往后,一切都将改变。”

他霍然起身,开始在原地踱步:“或者我们应该乘胜追击?毕竟他伤得不轻。”

我脚边有一丛枯黄草,也不知为何,竟在这大好天气里提早枯死。将那草叶子拔下来放在掌心,我摆弄着枯叶,瞧叶上清晰脉络。

“魔界只有一个碧落吧?!”

一句话令方少墨闭紧了口。他“咚”的一声波动琴弦,恨声道:“我们真的是自古以来最没用的神仙!别说陆少卿,就连他身边一个小婢女都打不过,还说什么铲除魔界。”

“神仙?七星还未归位,何谈神仙不神仙。”

“花锦绣,七星到底怎样才能归位?”

我摇头,仰起头瞧天。那重重叠叠云后就是九重天,可九天神帝都已自身难保,又有谁能告诉我,七星到底如何才能归位?!

铲除魔界?恐怕我们不止要铲除魔界那么简单!

暮色四合。

我们已立在茅草屋前。

经过整整一日的逃命,此刻我与方少墨早已累得浑身脱力。可当我抬手轻叩门环时,仍在脸面上努力摆个笑意,并尽量令语气更轻松。

“裴少玉,我回来了。”

“谁?痴儿?!”

很快便有人应声,旋即就听到脚步音。那扇门几乎立刻被人拉开,我就见到一脸紧张的花邵芳。

她一双眼忙忙在我身上扫过,当一眼见了狼狈的方少墨后,不由以手掩口,将那声惊呼强留在喉咙内。好半响,她方拿开手,却已换做一副镇定模样:“天色不早了,你们还没吃饭吧?”

方少墨嘴唇动了动,明明和我有那么多话说,一旦对上花邵芳,他居然一个字都说不出。

他只是乖乖的,一言不发随着花邵芳进了屋。

我也低垂着头,紧随他们入内。就听到花邵芳边走边说:“我煮了粥,薏米红豆粥,你一定很累了,一会要多喝几碗。”

听着她的唠叨,我恍然觉得,白日里发生的一切,也许只是一场梦。

但她却突然止了步,回首瞧我,神情无比严肃起来:“花锦绣,恐怕你们吃完饭,我们就要离开这里了。”

呃?!

☆、夜奔

夜已深。

黑幕布般的苍穹之上;繁星几点。将木轮车停住,我不由放眼望这恍若隔世的地界。

卧龙镇。

有些时候人总是如此奇怪;越不想触及便越忆起;越想远离便兜兜转转中;重回起/点。

这三界六道总有那么几个地界是你终身难以忘怀的,而对于我来说,灵山是一处,卧龙镇也是一处。

想来真真可笑;却不料短短几日之间;这两处无数次在我午夜梦回时想起的旧时景象,接连在我眼前展现。只是如今再说什么物是人非;都觉得有些矫情了。

便叹了口气,我说不清心内到底是何情绪。而木轮车上的人立刻歪头,循着我声音方向,侧目。可那双眼无论怎样瞪大,眼前不过一片虚无了。

他如今的样子,用一个“惨”字不足以形容。无论是谁到了此种田地,一定都会痛不欲生。可他那朝阳般的脸面上却满是笑意,就连一把听来万分欠扁的声音里,都充满了希望。

希望,有希望总是令人振奋呢!

“痴儿。”他大声唤我的名儿,待我终于扯回混乱思绪应一声,他却又不说话了。我狐疑地瞧他,却见他只是仰起头脸来,朝着苍穹方向放开嗓子大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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