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长,带我回家-第8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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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见屋内火光熊熊,那柜子早已被烧得散了架。内中画卷散落一地;因画中油墨是最喜火的。此刻便大多成了灰烬。
火顺着柜子爬上窗,再爬到棚顶,如一条火龙般尽情肆虐。整间屋子温度高得似蒸笼。一波接一波的热浪铺面而来,令我喘不过气。到处都是“噼啪”的响声,能见度极差。我顶着热浪往里走,不时有烧断了的木架子在我身后重重砸上地面。
烈火伴着浓烟,我被那烟呛得剧烈咳嗽。将水桶放下后就撕条裙边,沾湿了捂住口鼻,心中却是冷到极点。
这火,我是熟悉的。
三味真火!
曾记得当日东海大火就是这般,别说用水扑救,就算你有法力也是无用!这火一旦燃起了,任凭你法力多高,也只能瞪眼干瞧着。
陆云锦此刻正瞪眼干瞧着。
我见火苗子在他身周转,却不敢烧上身,但他脸面却被浓烟熏得乌漆漆,可他只是怔愣在原地,竟似乎这场火将他的魂都带走了。
“陆云锦,别傻站着。快走吧,这火救不得!”我扯脖子冲他嚎,他只定定地盯着那些灰烬,好半响方僵硬地转过头来,道:“我的画!”
“我知晓我知晓!但这是意外。”
“不!这不是意外!”
“无论是故意为之还是什么,都等出去了以后再说。”
我强行拉着他走,他也不挣扎,只是任由我一路拖着出了屋。我们双双跌坐在屋前草坪之上,眼瞧着那茅草屋在面前轰然倒塌。
陆云锦将脸埋在双膝间,一言不发。
良久良久,他终于抬头,双手用力抹了把脸,霍然起身,怒道:“别让我知道是哪个搞的鬼!我陆云锦定让他十倍偿还!”
我张了张口,到底没说出那时所见。在心中安慰自己只是眼花,兴许有孕的人就是这样一惊一乍,切不可错怪了谁才好。
而陆云锦言罢就走。我怔怔地瞧着他背影消失方向,只觉其脚步沉重。不由叹了口气,想起我也是一般,当初陆少卿赠我的梳子,我宁可死也不愿借给别人。只因有些东西,比命更重要!
有时候想要摧毁一个人,未必要对他肉身造成伤害,这种精神上的摧毁,才最可怕。
如今这些画,定然也有着他全部美好或苦痛回忆了。那么烧了这些画,算不算将他自过去拉出来?
如果说陆云锦是个喜欢躲在回忆中的人,那么我呢?!到底相不相信前缘今生?
无力地躺倒,身下是柔软的青草地。如今我已没有留在此的借口。兴许,我该回去了。
有时候,人需要面对!即使我们万分不愿。
我正胡思乱想,却猛地瞥见,方才陆云锦坐着的地方有一物十分扎眼。
那物有些焦黑,似乎是过了火的物件。难不成他抢出了哪幅画?我忙起身将那物拾起,见竟是块帕子,只是过了火后十分不结实,于是我小心翼翼地摊开了瞧。
却见那帕子上绣着景物,因大半已被烧毁,只余小部分,我便只能猜。初初瞧着就觉得应是一悬崖峭壁。再瞧,却见那悬崖上手扯手立着俩人。二人兴许是赏景赏得忘情,竟都张开手臂,似要飞一般。
飞?!
我激灵灵打个哆嗦,这帕中景象我曾见过!
曾记得当初灵山大旱无雨,裴少玉出发求雨那日,我曾在他背影中瞧见一对男女双双跳崖。当时那山崖、那展开的双臂,皆与此帕中景象相同。
在九幽我曾以为我脑中显出的跳崖皮影子戏,指的只是九幽公主阎立青与情郎,万不想陆云锦竟有这样一块帕子!
那么,这块帕子上的人到底是谁?!
压住心中奇怪感觉,我将帕子摊在地上,再细细打量。越瞧越觉得那跳崖的一对男女绝不会是阎立青与她情郎。反而那男子身姿气度,那女子侧影,皆十分像陆少卿与鸣宣。
心直直下沉,仿佛落水之人想寻块浮木求生,却突然发现四周空空,除了水还是水!而身子却在控制不住的没入水底。
我一把拿起帕子,帕子却碎成灰烬,一点点飘散在风中。我疯了般往陆云锦离开的方向跑,只想追上他问个明白。
画中的一幕幕不停在我眼前闪现,那小屋那青草地、那把琴那柄剑、那风中起舞醉酒而歌,以及这双双跳崖殉情,是不是真的有过一个这样轰轰烈烈的,只属于他们的前生?!
可是,为何这样的过往,会在我脑中出现?!
脚下奔得急,我甚至以为自己将风都抛在身后。但追了好久,却不见陆云锦的影子。这一路没头没脑的乱撞,当我气息不接,终于停步之时,却发现自己又回到了那条长廊。
长廊两侧是无数棺材大小的卧房。而这长廊尽头,就是云少海居住的地方。
云少海与陆云锦关系似乎不错,那么他兴许会知道点什么!也许我该去找他?!
脑中不知为何又闪现起火之时,茅草屋中红影,想来云少海就是穿红。这念头一起我忙甩头,心道云少海并没有放火的理由。而且他在地府当差也不是一两日,又与陆云锦交好,他定知陆云锦视那些画如命一般,断然不会将其烧毁。何况假设是他所为,那为何他早不烧晚不烧偏此时烧?
对与常年在地府当差的云少海来说,烧这间茅草屋有无数机会,他绝不会在此时动手。何况他受了极重的伤,就连洗澡都要我帮忙,怎么可能来放火?!
于是更觉自己冤枉了人,说起来地府中又不是只有云少海穿红,记得那副使也是个着红的。而且连我这眼拙的都瞧见红影了,难不成陆云锦身为一殿之主,有高深法力,却瞧不见?!
我转身要回去,心道还是问陆云锦比较好。但偏偏转了身后心中不安感觉又起,于是再转回。心想着无论如何还是先去一趟云少海处,就当解心疑吧。
当下我打定主意,便捋顺气息,镇定下精神。而后急匆匆奔了最后那间房去。这次我没心情瞧两旁都住了些什么样的鬼差,双眼只是紧盯着长廊尽头。
仿佛不盯紧了,那间住着云少海的房子也会起火似的。
这般想的时候脑袋里就“嗡”的一声,于是那走就变成小跑,后来就疾奔。这长廊实在太长,当我终于赶到最后一间的时候,已满头满脸的汗。幸而那间房还好生生的在原地杵着,我的心这才放下。
房门紧闭。
我伸手要敲门,想了想改敲为推。门并未上闩,只轻轻一推便开了。屋子里很黑,那种漆黑令人抓狂。
我蹑手蹑脚地往里走,这屋子静得可以清晰听到我的心跳音。但我不知为何自己要如个贼一般这样摸黑在屋子里乱逛。只觉我必须这样做,才能知道答案。
就这样胡乱走,我甚至想到也许云少海的屋子里也会有那样一只柜子,内里装满了我需要知晓的答案,但无疑我这个猜想是极可笑的。陆云锦暗暗欢喜鸣宣,云少海与鸣宣并未有过任何交集,他总不该也藏那样一些画。
很快便走完整间屋,我便发现个要命的问题,屋子里居然没有人!此刻云少海本该在屋内养伤,可这间屋子里却空荡荡的。那么,云少海去了哪?他伤得那般重,又能去何处呢?!
于是忙再走一回,只是这回一走,竟似乎怎么也走不完!于是我就有些紧张,脚步也慌乱起来。
“哐当”。
这一声炸响猛地在静悄悄的屋子里腾起,生生令我吓掉了魂!抚胸口好一阵子方平复下来。心道声糟糕,可别惊动外面的鬼差才好。
当下忙屏息静气,又等了会儿,屋外并无动静,想来这响声并未惊动别人。我这才长舒口气,只觉自己要生生将自己吓死了。
在心中鼓了鼓劲儿,我这才慢慢地蹲下/身子去摸那发出巨响的物件。只觉那物件大概半人多高,触感似木头。突地记起云少海屋子里是有个这样的大木桶,这才将心彻底放进肚子里。
我手摸着那木桶,不知为何脑中突然就有了奇怪念头,兴许云少海并不是出去了,而是被害死在这个大木桶里。
这么想的时候浑身汗毛皆竖起。我忙不迭的起身往桶内瞧,但屋子里实在太黑,只依稀瞧见桶似乎变得浅了些。
我忙不迭在身上乱翻,竟翻出只火折子,于是忙忙地打着了火折子,将火折子举起,借着那光亮往桶内瞧。
却见桶内,果然不是空的。
☆、日更君赐我力量
火折子的光是暗红色的;借着微弱的暗红色光,我往木桶内瞧。只见那木桶似乎浅了不少;桶底有一层红红的物件铺着。
心中挣扎了一下;终是伸进手去捞起那桶内物件。入手只觉一种丝绸般的质感;似乎是料子极好的衣物之类。
将其凑近火折子,我一瞧之下心就冷了,果然这物件是一身袍子,大红的袍子!
袍子宽大应属于男子;上绣团云满月;是官服。事实上它的确是云少海平日所着官服。
只是如今只剩衣衫人却不见了!难道地府内有偷/人的贼?喜欢将伤重的扛回家当祖宗供着?!
手里提着云少海那身袍子,我心中杂七杂八的乱猜;鼻腔里充斥了一股子怪味。心道难怪裴少玉总自嘲地说臭男人臭男人呢!本以为天下间男子就裴少玉一个脏臭的,不成想这有洁癖的阴阳使大人也是个臭的。
呵呵,难怪他要不时洗澡呢!原来是为了掩盖身上狐臭啊!呃?似乎这味道不是狐臭?!我脑中冒出无数念头后,就怪自己好的不学,偏学裴少玉那厮不靠谱!而将那身袍子凑到鼻子底下细细闻,立即就皱起了眉。
这哪里是狐臭?分明是焦糊味儿!
可是,他一个重伤之人去哪弄的焦糊味?难道?我不敢再想下去,正心中发慌,却听门“吱呀”一声开了。
门只开一线,跌进门外细细一条光。隐约可见那线光内有双脚,脚上着厚底官靴,也是大红色。
云少海?!
我脑中“嗡”的一声,若令他瞧见我鬼鬼祟祟在屋子里,以他本就恨天下女子的心,定然会将我大卸八块了!可如今要走却已经来不及,我总不能大摇大摆的自他身旁出去!
门已大开,云少海整个人出现在门口。他背着光,一张脸隐进屋内黑暗中,我瞧不见他的表情,只清晰瞧见他迈步进屋。
当下真的是急中生智了,我竟在他伸手点着了屋内油灯之际猛地蹲下,躲在木桶后。如今只希望他不会直奔木桶再洗一次澡,我就谢天谢地了!
因如今蹲着,我视线低得很,于是只能瞧见云少海那双脚,那双脚在屋子正中停住,也不知为何不再走。
千万不要发现这屋子进过人!
我在心中暗暗求九天神帝十方圣女多多保佑,虽如今还不能断定这放火人就是云少海,但被人当成贼抓出来的感觉,恐怕不会很妙。
猛忆起陆云锦曾言,云少海之所以形成如今这性格,只因在极小的时候亲眼目睹娘亲杀了爹爹;也不知当日会对他造成多大心灵损伤?!那么他放火,难道只是一种精神极度绷紧后的宣/泄?!
停住的脚步又开始移动,我不停在心底念叨:“去睡觉去睡觉!去休息去休息!”妄想他只是遗漏了什么回来取,一会便会离开。
可这世上事有时候偏不以你的意志为转移,我越怕什么他却越来什么!这次云少海脚步移动,竟是奔着我这里来的!
娘啊!
我暗呼一声我命休矣!甚至开始打算一会被人家揪住脖领子、自桶后拎出来时该说何。兴许我该装一副豆蔻少女状,羞答答说一句:“阴阳使大人,其实人家一直暗暗欢喜你么!”
呕!
我忙忍住要吐的冲动,暗笑自己想法越发不靠谱。而云少海已行至木桶前,我大气都不敢出,偷偷自后探头瞧,只瞧见他停住脚步,定定地原地杵着。
难道他发现木桶内衣衫位置变了?!糟糕,方才那衣衫到底是怎么铺的?是袍子底儿朝上还是领子口朝上?我脑中一片混乱,果然就见他正倾身往桶内瞧。
也不知他瞧了多久,我只觉度日如年,这一刻刻的竟比任何时候都难熬!终于他身子又动,却是将那身袍子自桶内拎出。
只见他右掌一翻,掌心便腾起一股子小火苗。那火苗瞧着也不知是不是三味真火?而他已将袍子点燃并扔在地上。
火光映亮了他的脸,在那跳动的火光中,他的脸时时隐时现。我呆呆地张大口瞧着,就发现他那张本是半阴半阳的脸,此刻似乎有些不同。
到底何处不同?!
再瞧,就发现那半边朱砂符咒鬼脸,此刻竟光洁至极。别说朱砂鬼符,便是连个痘都无!而这样一张素面,使他整个人如皎皎明月,只是这月光正隐在乌云之后,令我无从分辨善恶。
云少海,到底是忠是奸?他到底要做何?!
衣衫很快只剩灰烬。清晰听得他叹气音,而后便靠着木桶滑坐在冰冷地面之上。他双手环膝,将脸埋在双膝之上。隔着木桶,我只见他双肩剧烈抖动,却不闻哭声。
又过了许久,他方再次立起身来。缓缓地走到那盏油灯处,赤手去剪灯花。灯花暴起,他便痴痴地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