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皇阁-第9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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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上躺的人已经死透,所有人都是一招致命,手法干净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
这样的身手,就连她和小十七也远远不如。
青衣讶然,这世上居然还有和夜的功夫媲美的人。
这些人都穿着刑部官差的装服。
青衣心脏蓦地一紧,可以肯定这些人就是王苍海派出来的探子。
心里七上八下,如果被那个死士逃脱,必成祸害。
她沉着气,目光落在地上唯一趴着的一具尸体上,上前将他翻转过来。
擦去他脸上沾着的泥土,看清面容,认出其中一个是自她和小十七以后,另一个成为死士的死奴,叫秃鹰,在蛇国时,和小十七的关系还算不错。
他从训练场出来,被分到青衣手下。
有一次执行任务时,秃鹰的失误,将他们暴露,小十七为了让他们全身而退,以身诱敌,生生受了平阳侯一箭。
不知道那日是平阳侯发挥不好,还是故意放水,那箭射偏,只射中小十七的大腿,让小十七得以跑脱。
所以那处伤,秃鹰是知道的。
按理,秃鹰的重大失误导致任务失败,应该严处,但小十七一念之慈,瞒了下来。
不想,今天秃鹰恩将仇报,差点将他送进了鬼门关。
青衣在发现探子的尸体时,以为是有人搭救被他们擒住的死士,但秃鹰也一块死在了这里,说明来人是和她一样杀人灭口。
不过做是比她心狠手辣。
她只是想杀秃鹰一人,而来人却将所有人尽数杀死,一个不剩。
青衣略一沉吟,视线落在秃鹰攥紧的左手上。
秃鹰有一个特别的本事和嗜好。
偷,他能人不知道鬼不觉得偷得他人身上事物,即便是武功比他高上十倍的人也难察觉。
这名本事,让他觉得很有成就感,每次去完成任务时,看见别人身上有什么特别的东西,总喜欢顺手牵羊地便回去收藏,乐此不疲。
他的这个本事和习惯,除了青衣和小十七,无人知道。
青衣怕他这个习好误事,私下里训了他好回,他才有所收敛,但见着平阳侯,终于忍不住手痒,竟想偷平阳侯脸上的表獠鬼面,被平阳侯察觉,才导致那次任务的失败,令小十七受伤。
从那以后,他再不敢在执行任务时偷别人的东西。
但有一回,他在执行任务时,被己方的叛徒所伤,他以为再不能活,在失去意识前偷了伤他那人的事物,留作为证据。
然面他命大,青衣及时赶到,救了他一命,而且利用他藏在手心里的东西,找出暗杀他的人,才得以完成任务。
青衣灵机一动,飞快地扳开秃鹰攥得死死的左手,他手中果然拽着一个小小的青瓷小瓶。
这青瓷小瓶,青衣再熟悉不过,心脏猛地一跳,以最快的速度打开瓶盖,似兰非兰的幽香瞬间从瓶中散出。
青衣慢慢将青瓷小瓶凑到鼻下,闻着这特制的金创药香,大眼里瞬间蒙上一层水气。
夜,果然是夜杀了这些人。
他没有死,而且就在这附近。
夜从来不在意自己身上的伤,但坚持不让青衣身上留下疤痕,所以身上总带着这种特制的金创药,以备不时之需。
为了易于区分寻常的金创药,他总是用这样的青瓷小瓶来装给她用的特制金创药。
青衣惊喜交加,心头如巨*拍岸,一颗心重而快在蹦撞着胸膛,握紧那青瓷小瓶猛地站起身。
焦急地四处张望,四周只有风吹树叶的哗哗声,哪里有夜的身影。
青衣将手指捏圈,放入口中,吹着与夜之间的暗号哨声。
然这山坳中风声太大,哨声传不出多远就被山风淹没。
她不死心地一遍一遍地吹着哨子,却得不到一声回应,耳边除了风声,还是树叶声。
唇被指甲磨破,渗出的血珠染红了雪白的指尖,青衣大眼里慢慢凝上泪,她失望地垂下手,微仰了头,用力吸了吸鼻子,不让泪流出眼眶。
他活着就好,活着,只要有缘,总能见着。
远处传来马蹄声,青衣一阵狂喜,但紧接着听出来人有数十名之多,刚浮起的喜悦瞬间荡然无存。
瞬间恢复了平日的冷静。
夜认得秃鹰,可是他连秃鹰也杀,说明他知道了秃鹰随燕军去北燕的目的。
青衣更肯定姜国太子就是小十七。
夜杀这些人是为了保小十七,苦笑了笑,原来夜知道小十七没死,独瞒着她。
既然夜是来杀人灭口的,断然不会与许多人一道,而且从打斗可以看出,全是出自夜一人之手。
那么现在来的这几十人,绝不可能是夜。
不管来者是谁,她都不能留在这里招惹麻烦。
翻身上马,向来路急驰而回。
既然夜已经夜开蛇国,而且出现在北燕境内,那么她没必要再去蛇国,同时想明白了丹红为什么要留在燕京,并且骗她说夜已死。
丹红是在燕京等夜,不想她见着夜,再成为夜的羁绊,所以才编出那一番说辞。
人海茫茫,要寻一个人,如同大海捞针。
但只要暗中盯着丹红,早晚能见着夜。
而且回京,还可以顺便查查小十七为什么会成为姜国的太子。
林中,夜跃上急驶而来的马车,气淡神宜地在赶车人身边坐下。
赶车人微微抬头,宽大的斗笠帽沿下露出一张俊儒清秀的面庞。
正是化身肖华的平阳侯。
兄弟二人相视一笑,无需言语,就能心明意会。
肖华的视线回落,眸子一沉。
见衣襟微微凌乱,眉心微微蹙起。
夜虽然还是少年郎时就带兵打仗,但他终究是个皇子,随时保持着衣冠整洁的习惯。
以他的身手,杀那几个人,根本不费吹灰之力,绝不可能乱了衣襟。
夜随他的视线低头,微微一怔,飞快地伸手入怀,面色即时一变。
二人交换了个眼色,一同飞身下车,向夜前来的方向急奔而去。
出了林子,夜直跃到被翻转身的秃鹰面前,蹲身下去,看向秃鹰被扳开的手指,掌心中仍留着被青瓷小瓶上的花纹铬出来的痕迹,猛地抬头,向燕京方向看去。
前头黄土路上只得随风翻卷的落叶。
正查看秃鹰死尸的平阳侯回身起来,“怎么?”
夜心里如同打翻了五味瓶,不知道是何种滋味,“十一来过。”
133 心有灵犀
杀人现场,除了秃鹰被人动人,和他离开时一模一样。
秃鹰只是被翻了个身,衣衫整齐,没有被人搜过的痕迹,只有这只手的手指被人扳开,取走青瓷小瓶,可见来人对秃鹰十分熟悉。
除了小十七,只有十一。
小十七已经失去记忆,不会有这样的举动,那么也就只剩下十一了。
十一已经离开蛇国,他一个大男人,根本不需要再带这样的特制金创药在身上。
但他每到夜深孤寂的时候,看着这个青瓷小瓶,就仍觉得她就在附近一般。
于是这青瓷小瓶就一直仍带在身上。
任他再怎么瞒,凭着这一支青瓷小瓶,十一也会猜到他活着,终究是瞒不过她。
秃鹰掌中的图案铬印,平阳侯认得,青衣怀里揣着的一个青瓷小瓶,上面就是这样的图案。
夜说她来过,他丝毫不觉得意外,而且她确实会来,默了一阵,取出一柄短刀,划去秃鹰掌中铬纹,轻道:‘走吧。‘
夜暗叹了口气,与平阳侯一同离开。
二人重坐上马车,平阳侯将马鞭一挥,在空中发出叭地一声脆响,马车卷尘驶出树林,上了官道,卷尘而去。
风尘中,平阳侯幽幽道:‘既然她知道了,回京吧。‘
夜目视着前方,眸子沉而深,‘那三万兄弟更需要我。‘
如果他回去了,他、三弟和十一三人之间便会是一场化不去的情孽,伤的人将是三人。
与其如此,倒不如由他一个人来痛。
燕京,他不能回,起码现在不能。
平阳侯偏头看着兄长刚毅俊朗的侧影,兄长还在北燕之时,是何等爽朗活泼的一个人,如今面容虽然依然俊朗,眼角却多了过去不曾有的孤独冷和寂寥。
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兄长情系十一,他不是看不出来,而青衣对兄长也是一片赤诚之心,全心地相信着,依赖着兄长。
他知道她叫青衣,却仍执着地唤着她‘十一‘。
苦笑了笑,慢慢垂下眼睑,上天真是捉弄人,竟让兄长与他喜欢上同一个女人,还是他爱极又恨极的女人。
将视线从兄长面庞上移开,也看向前方黄土路。
车轮压过黄土路发出枯燥地声音,让行程变得更加无聊。
良久,夜缓缓开口,‘你是故意的,是吗?‘
王苍海的人押送秃鹰,行动十分隐秘,平阳侯费了好大的功夫才得知道他们的行程和动身的时间,他在燕京,来不及在他们进入南郡前截杀秃鹰,一边设法通知潜在附近的夜,一边快马加鞭地赶来接应。
夜出面截杀秃鹰,可以说做得干净利落,不会被人发现。
而青衣可以这么快赶来,只有一个解释,事前有人故意给青衣放了风声,让她知道秃鹰进入南郡的时间。
放风的人,只能是他的弟弟平阳侯的人。
平阳侯沉默着不答,只是马屁…股上加了一鞭,让马跑得更快,半晌才幽幽道:‘你和她杀蛇皇后,你用自己来吸引蛇国官兵的注意力,助她逃走的事,丹红告诉了青衣。丹红说你死在了那次围杀,她不去亲眼看看,绝不会相信你会死。等她回了蛇国,乱闯一番,早晚也会发现你还活着。与其她乱冲乱闯,到不如这样。‘
夜暗叹了口气,夜交待过丹红,如果见着十一,告诉她,他死在了刺燕的行动中。
十一得知消息,或许会去找他的弟弟平阳侯干一架,但真正的平阳侯乔装隐身在楚国公府,以三弟的能耐以及他们之间的情份,时间长,对他的死自然也就淡了。
偏偏丹红自作主张,把说辞改了。
十一听说他死于那场混战,如何能心安,一定会回去查探。
那么她早晚会知道,丹红所说一切都是真的,只是他虽然重伤,但九死一生,终究是活了下来。
十一的性子,夜不是不知道,她决定的事,九匹马也拉不回来。
燕越二国正在开战,兵荒马乱,她胡乱瞎闯,难保生出什么事。
或许真如三弟所说,到不如这样。
偏头轻叹了口气,垂下眼睑,沉默下去,一路上再无言语。
丹心歪头看着桌上摊着的女子画像,怎么看怎么眼熟,但硬是想不起之前在哪儿见过,向恭恭敬敬立在床前的属下张驿问道:‘她是楚国公的女儿上官青衣?‘
张驿点头,‘属下拿着画像核实过,确实是上官青衣。‘
丹心摸着下巴,‘啧’地一声摇了摇头。
楚国公没有去过姜国,那么他的女儿上官青衣更不可能去姜国。
而他又是第一次来姜国,这么说以前根本没有可能认识青衣。
“你说,在我们姜国,会不会有谁和她长得象?”
张驿为了打听青衣的来历,把这张画像已经看了不知道多少次,几乎是闭着眼,也能想出画上美人的相貌,摇头道:“属下不曾见过与她想象的女子。”
“奇怪。”丹心初见青衣时,青衣叫他‘小十七’,而且看着他的眼神很受伤。
这么看来,她也认识他,可是他确实不叫什么小十七。
“太子,如果不叫官府去查封姓王的,铁子的怎么办?”铁子是和丹心一起被迷昏的侍卫。
“查封也没用,我让你打听过的肖华,可有消息?”丹红终于把视线从画像上挪开,那日他等青衣的丫头离开,潜进放解药的屋子看过,瓶里解药一滴不剩。王氏兄弟发现他跑了,定会消灭一切证据,就算让官府去查,王氏兄弟也会一口否认,绑架受邀前来参加学术交流的异国太子的罪名,谁肯承认啊?
除非让青衣主仆出面作证,但那样的话,就把她们主仆给暴露了。
楚国公和王氏父子都是北燕重臣,这事捅出来,燕皇未必不会护短,这一护短,倒霉的就是青衣主仆。
她们救了他,他反而把她们推向困境是不义。
不义之事,他不能做。
王家这笔账,他先记下,以后慢慢地算。
肖华医名满天下,如果能寻到肖华,这毒未必不能解,如果解不了,再寻王家不迟。
“肖华确实在燕京,但听说他已经早在三年前就不给人治病了。”
“为什么?”丹心有些异外。
“说是他青梅竹马的一个女子坠了楼,他施尽了浑身本事,也没能把那女子救过来。他说空有一身医术,却救不了心爱之人,这身医术不要也罢。自那以后,就离开燕京,再也不行医了,直到最近才重返燕京。”
“这么说,你见着他人了?”
“楚国公府的人说他外出了,没能见着,但属下打听过,他这次回京,仍没有给人治过病。”
丹心浓眉慢慢拧紧,“还是找到人,亲口问一问。”
“是。”张驿答了下来,“美珍郡主一直吵着要见太子。”
丹心脸上露出些不耐烦的神色,“你难道没跟她说,我需要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