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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罗布泊之咒-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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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它放在后座上,它挣扎着要爬起来。我不知道该对它说什么,只是反复发出一个轻柔的声音:“嘘……嘘……嘘……”

它依然不老实。我必须尽快给它找个人家照顾。

看看导航仪,最近的加油站还有140多公里。

我决定朝回开。

这地方离我吃饭的那个维族小餐厅,顶多80公里。

车开动之后,它更惶恐了,不停地乱蹬。

将近一个钟头之后,我回到了那家维族小餐厅。

餐厅里剩下一个大妈,她戴着四楞小花帽,正在白炽灯下看电视,竟然是翻译成维语的《大长今》。

见我走进来,她用生硬的汉语说道:“你好!”

我说:“我撞了一头小野鹿,能不能放在你家养伤?我急着赶路……”

大妈笑着摇摇头,嘀咕了几句维语,我不知道她是听不懂,还是不想帮忙。

这时候,从厨房走出来一个30多岁的男子,应该是大妈的儿子,他穿着黑坎肩,蓝袷袢。他同样听不懂汉语。

我比比划划指着外面的车,然后引领他们出来,看了看那头受伤的小野鹿。

他们终于明白了我的意思。男子把小野鹿轻轻抱下来,走到旁边的羊圈,放在了干草上。接着,他用维语对我说了几句什么,从他的神态中,我知道他是在告诉我不用担心了,他们会处理。

我说:“谢谢,给你们添麻烦了!”

娘俩就像照顾婴儿一样,开始侍弄那头小野鹿,我离开了。

看看时间,已经将近11点了。我无法赶到哈密了,只能沿途找个小旅馆住下来。

我撞伤了一头小野鹿,然后把它委托给了一户维族人家,接着继续赶路……在旅途中,我们会遇到各种各样的突发事件,很正常。但是,两天之后我听到了另一件事,马上,一切都变得不对头了——

我的另一个旅伴,就是那个当过汽车修理工的魏早,他驾驶着越野车,在同一天,跟我走的是同一条公路,他也是奔哈密。我们聊起来才知道,我和他一前一后,相距不过半个钟头的车程。当我拉着受伤的小野鹿,返回那家小餐厅的时候,应该跟他擦肩而过,不过我没有印象了。

最怪的是:他在我撞到小野鹿的那个地段,也遇到了同样的事——

他风忙火急地赶路,突然,车灯照到一个活物,它从公路旁的黑暗中跑出来,横穿公路,奔向另一侧的黑暗。

他赶紧刹车,已经晚了,他把那个活物撞着了。

他下车看了看,竟然是一头小野鹿,正在汩汩流血。

他和我一样,为小野鹿做了简单的包扎,然后,他把它放在了车上,不过,他没有朝回走,而是慢慢朝前开,终于找到了一个人口稀少的小镇,叫乌托乡,那里有个兽医站。

当时,人们都睡了。

他费尽周折,找到了兽医的家,把他从床上揪起来,然后把小野鹿交到了他的手上。折腾到半夜,他只能在乡里的一家私人小旅馆住下来……

于是,他也被耽搁了一天。

我是个悬疑小说家,通俗地说,就是一个编故事的,因此我对别人的嘴巴极不信任。

不过,令我无语的是,撞鹿这件事是魏早先说的,这一点很重要——不是我,是魏早先说的!

大家见面之后,纷纷讲述迟到一天的原因,魏早就眉飞色舞地讲起了那头小野鹿。

他讲完之后,我立刻问他:“你在哪儿撞到那头小野鹿的?”

他说:“离哈密300多里的地方吧。”(他说的300多里是口语,应该是300多公里。)

我也差不多是在那个地段撞到那头小野鹿的!

我:“它长什么样?”

他说:“淡黄色的,看起来不大。”

我:“眼睛和嘴巴四周,还有肚子下面,是不是纯白色的?”

他说:“是是是!”

我:“它有角吗?”

他想了想说:“没有。”

我:“它哪里受伤了?”

他:“腿。”

我:“哪条腿?”

他再次想了想,说:“右后腿。”

我越来越惊异了:他撞的那头小野鹿,和我撞的那头小野鹿,长相完全一致!

我只能这么想:在新疆的戈壁滩地带,只有一种马鹿,它们的长相当然很像。可是,为什么它们都是右后腿被撞伤?

它们从公路左侧冲向右侧,右腿受伤,这是对的。它们的速度很快,我们都采取了急刹车,它们的前半身躲过了车头,后腿受伤,这也是对的……

都是对的吗?

戈壁滩上,野鹿极其稀少,为什么那么巧,我们都遇到了?并且,都撞到了?

我没说我也撞到了小野鹿,我不想在大家的心里留下阴影。

我只说,我的车出故障了,在张掖多停了一天,修了修。

阴影只留在了我的心里。

我怀疑……

我怀疑……

我怀疑——我和魏早撞到的是同一个东西。是的,“东西”。

第05章 其他人迟到的原因

倒回来说。

4月20日下午3点多,我到达了库尔勒政府宾馆。

门口的台阶上,坐着一个女孩,她穿着一件黑色立领对襟褂子,胸前绣着一朵大红花,头上高高盘着髻,长着一张精致的娃娃脸。她给我第一印象是那双眼睛亮晶晶的,黑的更黑,白的更白。

我停好车,拎着行李走向宾馆。

她一直在阳光下亮晶晶地看着我,我猜测她可能是我的队友之一。

果然,我走到她身旁的时候,她站起来:“真慢,就等你了。”

我说:“你是……”

她说:“浆汁儿,岳阳的浆汁儿。怎么,长的不如你想的好看?”

初次见面,我就觉得这个女孩刺刺的,总爱扎人。

我说:“不不不。你好浆汁儿,你怎么认出我的?”

她说:“都到了,就差你一个了啊。”

接着,她带着我走进了宽阔的会议室,我见到了另外的队友。

我满身尘土,自我介绍:“你们好,我是周老大,不过你们现在见到的,并不是我最好看的时候——三天没刮胡子了。”

大家热情地鼓掌。

一个女孩站起来拥抱了我,我闻到了浓郁的香气。她说:“我是孟小帅。周老大,你长的一点都不像老大啊,哈哈。”

孟小帅是模特,长相漂亮就是社交能力,她搞定了宾馆经理,为我们提供了会议室,免费的。我相信,任何男人见到孟小帅的第一眼,最吸引他们眼球的,不是她的俊美脸蛋,而是她的完美大胸,绝对E罩杯(猥琐了)。

我笑笑说:“刮完胡子再看看。”

接着,我坐下来,浆汁儿在我旁边坐下来。

我环顾大家:“抱歉抱歉,我迟到了。”

孟小帅说:“你不用抱歉,我们都是今天到的。”

我一愣:“哦?”

孟小帅说:“一会儿让大家自己说吧。”

我说:“那么,让我猜猜,你们都是谁。之前我见过孟小帅的照片,刚才浆汁儿自我介绍了,她俩除外。”

坐在我对面的男子,身体高大,穿着蓝色白条纹运动衫,鼓起结实的疙瘩肉。光头。

我说:“你是黄夕?”

他惊讶地瞪大眼睛,使劲点头:“周老大好眼力啊!”接着,他做了个健美动作,大臂肌肉鼓得更高了。

我说:“说说你为什么迟到了一天?”

他说:“我家里出了点事儿……”

原来,黄夕的弟弟也练散打,不过,那家伙好勇斗狠,总惹事儿。黄夕出发那天,他跟人在酒吧发生群殴,被派出所抓了。幸好后果不是很严重,黄夕把他保释出来,天已经快黑了,只好推迟一天再走。

……

坐在黄夕旁边的人,30多岁,平头,戴着粗大的金链子,名牌夹克的袖口,露出一点青色文身,好像是海盗图案。

我说:“你是白欣欣。”

他有些傲慢地点了点头。

我说:“你是怎么回事儿?”

他说:“死人了。”

我说:“谁死了?”

他说:“我认识的一个小妹妹。”

接着他就讲起来。

听得出,白欣欣是个风流哥,身边美女多多。

他出发前一天,带几个小妹妹去公园划船。有个女孩叫蒋梦溪,超级热爱生活,划船那天,她不知怎么搞的掉进了水里。

大家赶紧营救,却怎么都找不到人。

那是一个人工湖,很小,很浅,地形一点都不复杂。

时间无情地流逝,如果她还在水中,肯定早淹死了,可是,大家并没有看到尸体。

由于一直没看到她浮出水面,有人甚至怀疑她在逗大家玩儿,说不定偷偷回家了。

直到工作人员把水抽干之后,大家才找到她——蒋梦溪被挂在了他们乘坐的那条脚踏船的动力装置上。

不知道当时她有没有敲船求救,当时大家都很慌乱,不停地呼喊,可能忽略和掩盖了生命的信号。

奇怪的是,她明明就被挂在船下,那条船却没有受到任何影响,搜救的时候,那条船也参与了,在湖上来来回回地寻找……

白欣欣帮忙操持丧事,推迟了一天。

……

白欣欣讲完之后,气氛有点压抑。

我看了看他旁边的那个中年女子,她皮肤黝黑,穿着一身迷彩服,短发,一看就常年旅行。她肯定是布布了。

我说:“你是布布。”

她说:“我是布布。”

我说:“你说说你迟到的原因。”

她说:“我是因为孩子。”

布布唯一的爱好就是旅行,只要有假期,她肯定驾车出去玩儿。她给我的感觉很沉静,很热心。

布布的女儿叫布丁丁,今年14岁。

布丁丁在一家私立中学寄读,由于布布管得少,她的生活能力极强。正当布布准备旅行物品的时候,接到那家私立中学的电话,布丁丁发烧了。

她立即赶到学校,把女儿带出来,去了医院。

第三天,女儿才退烧。

她说:“妈妈,你走吧,我没事了。”

然后,她拥抱了妈妈,一个人坐公车回了学校……

布布本来该迟到两天的,在路上,她日夜兼程,追回了一天。

……

布布旁边那个女孩看起来有30岁了,皮肤有点缺乏血色,很白,素面朝天,穿一件红衬衫,蓝坎肩,头发很黑很长。

毫无疑问,她就是还在读博的衣舞了。

我说:“你是衣舞。”

她看了我一下,把眼神落下去:“呃,我是衣舞。”

也许是读书读多了,她显得有些木讷。我甚至从她的眼神里,感觉她多少有点神经不对头。

我说:“你也说说。”

她说:“我是坐火车来的,钱夹被人偷了……”

书生就是书生。

一个男的马上插嘴:“你也被偷了?来的时候,我的背包也丢了,幸好我的钱不在里面!”

我马上问:“你是……”

他把脸转向我,说:“周老大,我是张回。”

我说:“你不是狱警吗?”

他说:“警察难道就不会被偷吗?我有个朋友在反扒队,他们还经常挤不上公交车呢!”

这句话把我逗笑了,很多人都笑了。

张回又补充说:“主要是我没穿警服。”

我说:“你丢了什么?”

他说:“身份证,警官证,还有……我女朋友的照片。”

我把目光转向了衣舞:“你继续说吧。”

衣舞在西安中转。

当时她太困了,打了个盹儿,突然感觉脸上一凉,她一下就睁开了眼睛,看到一个20多岁的男青年,奇瘦,他手里抱着一瓶矿泉水,正在斜眼看她。见她睁开了眼睛,就把目光移开了,举起矿泉水喝了一口。

衣舞不知道哪里崩来的水珠,又迷迷瞪瞪睡过去了。

她一直在象牙塔里,太缺乏社会经验了,坐在她旁边的那个男青年肯定是个小偷啊,他用手指朝她面部弹水珠,其实是在试探她睡没睡熟。

等衣舞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背包被拉开,钱夹不见了。

车票也在钱夹里。

她四下看看,人头攒动,一下就哭出来。

很多人围观。

她哭着去车站派出所报了案。

她的口袋里装着一点钱,很少,只够短期的食宿。

警方答应第二天把她送上火车,让她返回贵州,如果案情有了进展,他们再跟她联系。

她离开派出所之后,找了家小旅馆住下来。她没给我打电话,她希望警察能帮她找回钱夹。

第二天,她再次来到火车站,走进候车大厅的时候,感觉背包被人重重地碰了一下,她猛地回头看了看,没发现什么可疑的人,就把背包转到了胸前。

派出所换了警察。正当值班警察翻看昨天笔录的时候,她打开背包拿水,竟然摸到了丢失的钱夹!打开看看,车票在,钱也在,一分不少!

她愣了一会儿,赶紧对警察说:“不麻烦你们了,谢谢!”然后就快步离开了派出所。

前一天,她翻遍了背包,钱夹肯定不在了,现在,它为什么又回来了呢?

她马上想到,她走进候车大厅的时候,曾经被人撞了一下,她相信,正是那时候有人把钱夹塞进了她的背包。

小偷为什么偷了她的钱夹又还给了她?

她顾不上多想,赶紧改签车票,继续奔赴库尔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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