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杏泄春光-第10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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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柔觉得好几只乌鸦嘎嘎叫着,相继从她的眼前飞过。
她不是觉得这名字太谷太难听,相反,这名字其实寄托了许多人毕生的梦想,很有期想祝福的意味,无奈这世上想变得即富且贵的人实在太多了,随便往街口一站,扯着嗓子吼一声“富贵”,起码就有十几个人转过头来,应一声,“谁喊我!”
刘嫂苦笑道:“他姓啥?”
赵安摇摇头道:“不知道!”
这可难找!温柔正在沉吟,忽听一直沉默的陆策开了口问道:“你媳妇在哪个城里被卖掉的?”
“回爷,在商阳城。”这个赵安倒还记得。
“你还记得那人伢子的长相有何特异之处么?”陆策接着问。
“他——”赵安沉吟道:“眉毛上方有一颗黑痣,笑起来的时候……左边脸上有个浅浅的酒窝儿……”
陆策点了点头,没有再问,站起身道:“天色不早了,该吃饭了。”
温柔听他问了这两句,心下已有些明白,深觉自己愚笨,问个问题都到不了点子上,不如陆策,思路简单明了,回头寻起人来,都方便得很,不禁暗自钦服。
“爷……”赵安不知道陆策究竟有没有买回小燕的意思,心里忐忑不安,只想求句确切的答复。
云淡见他这个样子,安慰他道:“别忙,爷已允了,你只安心等待消息便是。”
“恭喜赵安哥哥。”小环是知道陆策能耐的,连忙向他道喜,就连刘嫂也笑道:“你放心吧,陆少爷即允了你,就一定能寻回人来。”
赵安闻言大喜,肿着眼睛笑得眯起了缝儿,连忙拜倒在地,要给陆策磕头道谢。最初他瞧见陆策神情冷淡,还当是个极难伺候的主儿,却没想到他待人如此宽厚,心里不禁暗自庆幸起来。
“用不着总是跪来跪去的。”陆策淡淡道:“今后当好你的差事,尽点心力,比你磕上百个响头要强得多。”
“是!小的一定谨记爷的教诲。”赵安口里说着,最终还是磕了三个头,才肯站起身来。
温柔见此情形,心里欢喜,笑道:“我做饭去!”又转头向温妈妈道:“娘,你与我搭把手吧?”
“好!”温妈妈应得爽快,实是想趁着做饭的当儿,悄悄向女儿打听些八卦。在旁听了这许久,她多少明白了赵安的身份来历,可是总想再问详细些,满足一下好奇心。
“老夫人,等等我。”云淡抱起那堆陆策采买回来的物事,笑道:“我将这些与你们送去。”
三人相继离去。
刘嫂有心留下来与赵安叙会话,但见温柔和温妈妈都要走,又想赶着去帮忙,一时踌躇住了,却听陆策留她道:“刘嫂,我有些话想和你说。”
“陆少爷有话尽管问。”刘嫂笑着向小环道:“你去帮帮你姐姐。”
小环应了一声,又看了在旁待立的赵安一眼,笑着追去了。
陆策留了刘嫂,却不忙说话,只向赵安道:“我先前给你起了名儿,却没想到你与温姑娘原是旧识,她们既喊了你那旧名,也就不用改了。”
赵安应了声“是”,想了想却又道:“求爷,还是改了吧,我如今不想与那赵府再有甚瓜葛。”
陆策点头道:“那你就改姓陆吧,名儿不改,叫陆安。”
“谢爷赐名。”赵安在大户人家当惯了家丁的,应对十分流利。
“嗯 ,你去泡两杯茶来。”陆策要与刘嫂说话,借口将他打发走。
赵安如何不知他的意思?连忙答应了,就先退了下去。
刘嫂也是机灵之人,已然猜到陆策想向她打听赵安的来历,或许还想问问温柔的旧事,但她不知温柔的事该不该说,不等陆策问出来,就单隐下这事,捡着能告诉的,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连带她为何毒害赵老爸被送官发配等事也丝毫没有隐瞒。
陆策最初听着不动声色,待她说到小环被赵老爷糟蹋之事,不禁也有些动容,沉声道:“刘嫂,你将这事告诉我知道,就不怕传出去坏了小环的名声?”
“陆少爷哪会是这样人?”刘嫂胸有成竹道:“你当初救我回来,也没多问一句,如今我若再隐瞒不说,心里却不安呢!”
陆策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什么。
小环与刘嫂的事,他的确听温柔说了一部分,但关于小环的隐私问题,温柔却隐着没说,如今从刘嫂嘴里听见,他多少有点意外,连带又有些怜惜的情绪从心底泛上来,猜想当初温柔在赵府时,恐怕吃了不少苦楚,不同问道:“刘嫂,你可知道这赵老爷的真名姓?”
“这个——”刘嫂低头想了想道:“记不太真,仿佛是叫赵慈良。”
“慈良?”陆策扯了扯唇角,这名字,还真是不副其实!
墙壁这头陆策在向刘嫂打探事情,墙壁那头温妈妈也追问个不休,饶有兴味的探问温柔在赵府之事,还有她如何识得赵安的经过。
温妈妈从前不敢问,不是没有好奇不想知道,而是不敢,生怕勾得温柔伤心,埋怨她这个娘亲当年狠心卖女,现如今她知道温柔绝没有这样小心眼,又有赵安这个借口,不趁着机会多问两句,她会悔死的。
温柔不傻,她原本就是个冒牌货,穿越而来的,哪知道那正牌的温柔在赵府里待了那许多年,遇见过什么事?本着多说多错,沉默是金的原则,但凡温妈妈问上十句,她只勉强答上半句,而且答得含含糊糊,模棱两可。
温妈妈见追问不出什么事来,失望之余,又将目标转向小环,开始从小环嘴里打听消息。
小环虽机灵,但哪里受得住温妈妈的穷追不舍,多少透露了点事情教她知晓。
温妈妈听着听着,不知怎的,忽然想起温柔“失身”之事,也不及听小环说完话,就“哎哟”一声,向门外冲去。
“娘,你怎么了?”温柔停了手里的菜刀,诧异的望向她。
“坏事了!这下坏事了!”温妈妈急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口不择言道:“那个赵安!他!留着他必定是个祸害!”
温柔永远无法理解温妈妈脑子里那些令人诧异又无奈的想法是怎样产生的,此刻自然也不懂她为何这样说,奇道:“你究竟想到什么了?”
“你的事!”温妈妈怨得跺脚道:“环儿和刘嫂自然不会告诉陆少爷,可是这赵安……他分明也知道你在赵府里做下的事,这万一要是传到陆少爷耳朵里……”
原来又是为了这个,果然不能对温妈妈的思想接办抱有多大的期望。温柔怔怔望着她,顿时哑然无语起来。
“大娘!”小环都实在听不下去了,插话道:“你怎么总疑心姐姐做了……那样的事……她听你这样说,心里该多难受……”
“话不是这样说!”这回温妈妈竟理直气壮,提声道:“人言可畏,无论柔儿有没有做那回事,话从别人嘴里先说出来,听的人就能信上三分,若是心里存了疙瘩可怎么好?这可关系到柔儿终身的幸福,还是早作防备为妙!”
她话音方落,就听厨房外头传来陆策那清冷淡然的声音道:“什么事需早作防备?”
温妈妈听见这话,只觉脑子里“嗡”的一响,瞬间骇立成了泥像,站在那里张着嘴,一脸惊惶,嗓子眼里仿佛堵了团棉花,无论如何也发不出声音来。
第二百章 清不清白
温柔听见陆策的声音后,也吃了一惊,转眼瞟瞟温妈妈那惊惶的样子,反倒冷静下来,甚至感觉有点好笑。果然是隔墙有耳,祸从口出呢!想必温妈妈说的时候也没料想到,自己的话偏偏落入一陆策的耳里吧?
眼见温妈妈僵了一阵,求助的目光向她投射了过来,温柔只是假装没看见,低下头去继续切她的菜。她心里明白,温妈妈有这样的想法,说这样的话,其实并不是存了什么坏心,兴是生活的环境和见识带来的一种局限性,温妈妈不知道这种不经大脑就脱口而出的话,时常会给别人带来困扰。
为此温柔已经忍受了很久了,于是也不打算管,温妈妈惹出来的祸,就让她自己去解决,要是能因此得到点教训,使她今后的言行能稳重收敛一些,就再她也没有了。
转眼间,厨房的门就被推开了,温柔回头,看见陆策那挺拔的身形矗立在门外,脸上带着淡淡的一抹笑,问道:“你们在说什么?大老远就听见了。”
“没……没说什么……”温妈妈慌乱下,编不出什么借口,只得矢口否认。
陆策显然不信,但也没再追问,眼见站在他身后的刘嫂显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温柔反倒淡淡一笑,垂眼道:“我娘担心我待在赵府时发生的事,会让你知晓。”
一语惊起千层浪!
温妈妈再次呆了,就连刘嫂都脸色一僵,望向温柔的目光颇为古怪。
小环一脸震惊,死命的扯着温柔的衣袖,示意她不要再说,只有陆策,带着一脸饶有兴味的神情,望着她道:“哦?究竟有什么事,不可以让我知晓呢?”
如花爬上赵老爷床的这件事,已经困扰温柔很久了。这事不是她做的,她完全没有亏心的感觉,但别人都认为是她做的,她也百口莫辩。原本,她不太在乎别人怎么看她,但是温妈妈在乎,这件事鲠在她的心里,时不时地就会触动她那“敏感”的神经,然后积聚起一些不必要的担心和顾虑,最后总会在特别不适合的时机爆发出来,搅得温柔不胜其烦。
温柔心里明白,这事就算眼下遮掩过去了,但温妈妈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要从中搅和一场,终究瞒不过陆策。何况此时说出来,她的言行是坦荡的,他若是无法接受,她也好早点死了心,若是瞒过一阵再说,倒变成是她有意欺瞒,事情的性质就会变得完全不一样,到时陆策要是想不通,不能接受,那他俩之间的感情,大概就会演变为一场悲剧了。
“唉,都是过去的事了,还有什么可说的?”刘嫂见温柔嘴唇一动,连忙插话圆场道:“这天也不早了,我可是饿坏了,咱们还是赶紧吃饭要紧!”
“是啊!”温妈妈被一提点,立刻接道:“晚上有蟹粉狮子头,柔儿的拿手菜,陆少爷一会尝尝。”
陆策微微点头,没有言语,只是望向温柔的目光加倍柔和。
“好了,你们让我把话说完。”既然已下定决心要将这件事说出来,还一再被打断,感觉真是挺郁闷的,温柔回望陆策道:“我曾经在元昌城一家姓赵的大户人家里做过丫鬟,那家的老爷十分好色,见了略平头整脸些的丫鬟,就想糟蹋,偏偏他宠爱的如夫人又是个善妒的主儿,若是被她知晓有哪个丫鬟上了老爷的床,必要找个借口,拖去打骂一顿,就是未打死,回头多半也要发卖出去,或是打发到老爷瞧不见的地方,去做些粗活……”
“咳……”温妈妈看见陆策的眉头微微蹙起,忍不住咳了一声,轻声斥责温柔道:“姑娘家怎么能说这样不害臊的话……”
温柔连正眼都没瞧她,甚至没感觉到羞怯,只像是在叙述别人的事一般,自顾自接着道:“恰好,我就被那赵府的如夫人教训过一次,险些被打死,最后发配到刘嫂照管的大厨房里去做事,受尽了赵府众人的白眼和讥讽……”
听她说到这里,陆策的眉头拧得越发紧了,嘴唇紧抿成一条线。
小环脸色苍白,低着头站在温柔的身后,一言不发,但刘嫂忍耐不住了,插话道:“可你的身子是清白的……”
温柔向着她微微一笑,又瞟了温妈妈一眼:“我自认是清白的,可别人心里却未必都如此想,何况我的确当众被打了板子,清白不清白,端看他人怎么想了,横竖我的名声是不好听的。”
见她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陆策沉吟道:“就这事?”
“就这事。”反正都详细说了,虽然看见陆策的神情变化时,温柔心里有疼痛和失落的感觉,却越发没有顾忌,直言道:“当初执杖的人就是赵安,你若是不信,可以去问问他。”
陆策点了点头。
温柔压下心里的种种情绪,接着道:“这事原本与你无关,只是你既向我家求亲,我想还是让你知道的好,这样你也可以选择要不是改聘家世清白的女子。”
沉默,良久的沉默。
陆策与温柔两人对望着,彼此都不发一言。
小环神情紧张的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牙齿险些要咬破自己的唇。
刘嫂长叹了一口气,低头无语。
最郁闷的是温妈妈,她心里懊恼之极,还十分纳闷。
温柔平日看上去分明是挺明白事理的一个人,一向知道什么事该说,什么事不该告诉人,谁想她这会竟一反常态,不但不遮掩,还主动将这样的丑事一五一十的告诉了人,甚至没有半点羞愧,那目光澄澈坦然的仿佛在谈天气好坏,让她这个当娘的,都没脸去面对陆策,更是担心着下一刻陆策会不会就拂袖而去。
陆策初闻此事之时,的确愤怒了,但他气的是那赵老爷的禽兽行径,疼惜温柔曾经受过的伤害,而不是关注她失没失贞。
温柔说的没错,清不清白,端看他人怎么想了。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