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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红杏泄春光-第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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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一向起得晚,这点爹爹是很清楚的,因此答得时辰早了,反倒无法取信,不如答晚些,最多吃他骂上两句,沈梦安想了想,恭谨答道:“辰时一刻。”

他话刚答完,瞥见陆策眉头微微一蹙,立刻就知道事情要糟,果然沈缘脸上泛出了一抹高深莫测的笑,这是他即将发怒的征兆,笑得越欢,怒气越大。沈梦安不觉有些胆怯起来,下意识退了一小步。

“你辰时一刻起来的?”沈缘的笑意渐浓,转头向陆策道:“陆闲侄,你说咱们是几时去的添香阁?”

陆策无奈地轻叹了一口气,答道:“卯时三刻。”

“是啊!咱们卯时三刻进的添香阁,床上连半个人影都没有!我便同陆贤侄在那边凉亭上下了一盘棋,回头才瞧见你匆匆忙忙从府外头进来。”沈缘笑眯眯向沈梦安道:“儿啊,你说你睡在哪里了?”

沈梦安无言以对,知道自己要是继续扯谎狡辩,到时受的处罚越大,因此只立在那里,拿湿嗒嗒的衣袖抹了抹额角上淌下的汗。

“立刻给我滚到祠堂里去跪祖宗牌位!不跪满三天不许起来!另外,这一个月你都给我在府里好生待着念书,若是再敢踏出府门一步,我就打断你的腿!”沈缘的怒气终于爆发了出来,喝斥的声音震得人耳朵隐隐生疼,他骂完后见沈梦安还在原地站着,不由抬起腿来踹了他一脚,喝道:“孽障!还不快点离了我的眼!”

沈梦安被骂了一通郁闷之极,跪祠堂也就罢了,最倒霉的是被禁足一个月,这可要闷死他了。不过此刻自个老爹正生气,再求也没用,他只好揉了揉被踢痛的腿肚子,带着侍墨灰溜溜的准备离开。

谁知刚跑了两步,又听沈缘喝道:“回来。”

沈梦安闻言更是忐忑,别是他爹又想出什么恶整他的法子了吧?但又不敢违拗,只好停住脚步转过身道:“爹还有什么吩咐?”

沈缘长长的吸了一口气,稍稍平缓了一下自己的怒气,只是望向儿子的目光里还带着几分厌恶,喝斥他道:“先去把这身衣裳换了,将自己收拾干净,我们在那边凉亭里等你。”说着,他转身就走,似乎连多看沈梦安一眼都不愿意。

陆策看看沈梦安那张郁闷又疑惑的脸,摇摇头道:“他只是有事要找你商议。”说着,就随在沈缘身后走了。

“爷,二爷?” 侍墨见沈梦安还站在原地发愣,不禁催促他道:“还是快去换衣裳吧?”

沈梦安看看身上那件已然半干的衣裳,摸了摸头道:“你说我爹找我能商议什么事啊?他是连让我作一首诗,都能从头到底一字不漏的批成狗屎的,竟然还有找我商议事的时候?他找陆策商议不就成了吗?非要拘我干嘛?”说着说着,他语气就泛酸了。

“小的不知道。” 侍墨苦笑道:“小的只知道爷再不赶紧着些儿,让老爷久候了,一会又要挨骂。”

“那你怎么不早说!”沈梦安斥了他一句,提着袍子拔腿就跑。

是他没早说吗?明明是二爷他听而不闻啊!侍墨委屈之极,又不能辩解,只得苦着脸跟在沈梦安身后,往添香阁跑去。

第一百一十四章 凉亭闲话

凉亭上,沈缘负手而立,眼望远处那一片郁郁葱葱的绿景叹息不已,陆策知道他此刻心情不好,也不多话,只坐在石凳上把玩着手里的两枚玉石棋子。

“你说,我沈家世代书香,怎么就养出这么个不成器的东西来?”沈缘痛心疾首道:“他要是能有半分像你,我也不生气了,可以多活两年。”

“他只是爱玩吧,本性还是好的。”陆策淡淡说道,自嘲地略弯了弯嘴角道:“再说像我有什么好?我爹还不是被我气得将我赶出家门了?倒累得世伯费心照管了我这许久。”

“不一样,那不一样。”沈缘摇摇头,在石凳上坐下道:“不过说起来,你和你爹也斗了一年多的气,怎么,还不打算回去认个错,和解了事?”

“我没错。”陆策拿起手边的茶壶,替沈缘的杯子里续了点茶。

“你和你爹都是硬脾气!”沈缘瞧了瞧他,劝道:“这人老了就是固执点,你干嘛非同他赌气不可?认个错,给他个台阶下,这事不就不了了之了么?”

陆策果真硬脾气,还是坚持道:“我没错!”

沈缘不认同的摇了摇头,叹道:“你爹近来可是拐弯抹角的问起你好几次了,我看他是想你了。”

“他哪是想我啊?”陆策喝了口茶悠悠然道:“他怕是被我爷爷骂惨了,想我回去安抚老人家呢!”

“你那爷爷……”沈缘想到陆策的爷爷陆沉舟就忍不住要笑。

七十多岁的人了,儿子也一把年纪了,可是他一生起气来,还是常常握着把剑追得儿子满府里乱窜,唯有对陆策这个孙儿,真是百依百顺,疼爱到了骨子里,大概是因为陆策长得像已过世的陆家老夫人吧。

据说当年陆沉舟追他夫人时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而且衷情一生,连个侍妾也没纳过。陆家老夫人去世时,老爷子在灵前坐了三天三夜没吃喝,一心求死,任谁去劝都不理会,最后还是当年才三岁的孙儿陆策,小小的人儿,颤巍巍捧了一盏茶上去,说了一句:“爷爷,喝茶。”才让老爷子涕泪纵横,回了求死的心。

“这么久了,你就算不向你爹认错,总也要回去看看你爷爷吧。”沈缘在棋盘里摸了一枚棋子,捏在指尖摩养。

“有啊。”陆策在棋盘上落了一子,继续方才没下完的棋局,淡淡道:“我前儿才在外面旧楼里私会了我爷爷,老人家精神好得很,骂我爹骂了半个时辰都不带喘气的。”

沈缘摇着头笑,跟着在棋盘上落了一子。

两人对弈了一会,沈梦安还没来,沈缘已然有点焦躁起来,接连下错了两子,陆策抬眼看了看他道:“不如这局就算和棋,不下了罢。”

沈缘刚要说话,却见通往凉亭的小路上,沈梦宜带着婢女绿萼穿花拂柳而来,她们身后还跟着另一位名唤红萼的小婢,手里捧着个花鸟纹剔红捧盘,不觉向她笑道:“你怎么来了?”

“早起去给娘请安时就听说爹爹和陆世兄往添香阁来了,我做了些点心赶去,谁知二哥大清早竟在沐浴,找侍墨一打听才晓得你们在这里。”沈梦宜说着,将捧盘上的一把紫砂壶、四碟点心取出来放到石桌上,笑道:“就晓得你们喝的茶凉了也不知道吩咐下人去换,我泡的这壶云雾是在二哥那里添的水,还烫着呢,趁热饮两口,吃些点心。

绿萼听她这么说,机灵的在捧盘上取了两只干净杯子,往里斟满了新茶。

陆策低头看见四个碟子里分装的是两样点心,一样是各色水晶冻,另一样是乳酪蛋糕,不禁轻抿了抿唇,伸手取了一碟乳酪蛋糕,拿碟中搁着的小银勺舀了一勺,面无表情的送入口中。

“还是你有心。”沈缘捋着鬓须点了点头道:“这点心可是你前些时日在外头铺子里买的?”

“不是,这可是宜儿亲手做的。”沈梦宜说着,转头向陆策笑道:“味道可好?我新学的,做起来不熟练,先前从烤炉里取这蛋糕时,还把手给烫了。”

陆策只是点了点头,不置可否,沈缘正往嘴里送一个荔枝水晶冻,听她这么一说,手里动作一滞,紧张道:“手没事吧?”

“没事,擦了点雪蛤油就好了。”沈梦宜见陆策没有什么反应,略有些失望。

“这种事,你今后让下人去做就行了,何必亲自动手?”沈缘看她手上只是有点红,知道没大碍才放了心。说起来,四个儿女里,他最疼爱的倒是这个最小的女儿。

沈梦宜笑道:“那些下人手脚太笨,叫他们做我还不放心呢,再说自己做的也洁净些,何况我闲着又没什么事儿,不如尽点孝心。”

“这话该叫你二哥来听听,他要是有你一半的孝心,我也没气生了!”沈缘又开始习惯性的拿沈梦安同人比了,越比就越觉得他这个儿子,浑身上下挑不出一点好来,只会教他生气。

说曹操,曹操还真到了,沈梦安刚走近凉亭,就听见他爹又在编排他,心里郁闷,一张俊脸拉得更长了。既然这么讨厌他,还要他过来商议什么事?与其待在这里听训,还真不如让他直接跪祖宗牌位去。

尽管沈梦安心里十分腻味不耐,但表面上却不敢露出来,走到沈缘面前低头道:“爹,我来了。”

沈缘瞥了他一眼,见他收拾干净后,看着还是挺清雅悦目的,只是空长了一副好皮相,这么大的人了,还成天在外头寻花问柳,不干一点正经事!想到这里,不觉又冷哼了一声,正想要骂他,却听陆策在旁道:“世伯,不如我替你将事情说给梦安听。”

“好。”沈缘本不想同儿子多说话,怕说着说着就想骂他,便点头允了。

沈梦宜见他们要说正经事,便想告退避开,谁知沈缘向她笑道:“也不是什么大事,你回房去也是闷着,不如在这里听听,替为父的也出点主意。”

“嗯。”沈梦宜应了一声,姿态优雅的在空着的一张石凳上坐了下来,听陆策道明事情原委。

第115章

原来下月十五是大昭九皇子谢天皓的生辰之日,沈缘决定十四那天先备几席酒替他庆生,但这筵席要怎么办,他这个一向不喜应酬又不好声乐之人,实在拿不定主意,因此才想起自己这个风流放荡的二儿子,找他来出些主意。

“表哥又不是讲究的人,随便办几桌酒尽到心意不就成了,难道他还会怪咱们备办不周?”沈梦安口渴了,看到桌上有茶,顺手就拿了一杯起来,触手一摸,凉的,自动又将陆策面前那杯还冒着热气的拿了起来,看了看道:“你没喝过吧?”

陆策摇了摇头,他就端起杯子一饮而尽,自个拿起紫砂壶又倒了一杯。

听见这话,再看见他那率性的举动,沈缘差点没忍住又要训斥他,但这样骂下去实在耽搁谈事,只好忍了忍,闷声道:“他究竟是个皇子,不能太简。”

“要不,叫两班小戏,再请几个唱小曲和说书的来侍候,办得热闹点好了。”沈梦安又伸手拿了只水晶冻,塞进嘴里后含糊笑道:“我新近认识了一个戏子,那扮相没的说,比女人还娇……”话说到一般,他自觉失口,不安的抬眼偷瞟他老子,发现沈缘果然黑着一张脸,连忙将水晶冻咽了下去,改口问道:“不知爹是预备白日里摆酒还是夜里摆酒?”

“你说呢?”沈缘把问题回抛给他。

沈梦安想了想道:“白日里吃酒实在没有什么兴头,我看索性就在夜里办?夜里无事,大伙可以尽兴乐。”

沈缘不置可否道:“接着说下去。”

“城内有一家惯做烟火的铺子,听说宫里用的烟花爆竹都是在他家订的,我可以先去预定一些。”沈梦安谨慎的看了看他爹,见他没有反对的意思,才接着说道:“还可以找人多做些花灯,挂在府里各处的高阁树木上,夜里点起来,如银花雪浪一般,十分抢眼。酒席呢,就摆在那边湖池的游舫上,开了窗子四面通风,不仅凉爽宽敞还能赏月,再找几个人在岸上吹笛子唱曲儿,那乐音隔着水,顺着夜风飘到游舫上,听起来格外清耳。”

沈缘边听边捋着髭须默默点头,显然对他这个新奇点子很感兴趣,待他说完,才叹道:“这也罢了!”不过,他随即又瞪起眼道:“你就只能在这些风花雪月的事情上下工夫,要是将这心性用到念书上头,还不轻易就中个状元回来?”

沈梦安惶恐的低下头,心里腹诽着:明明是你叫我说的,我若说得不好,你指定骂我一肚子烂草,连个好点子都想不出来,说好了,又说我惯会在这些事情上下工夫,简直就是鸡蛋里挑骨头,故意找茬儿!

“陆贤侄你怎么说?”沈缘又转头征询陆策的意见。

“挺好。”陆策知道沈梦安多少有些瞧他不顺眼,就有主意也不愿意往外说,免得又扫了他的脸面。再说九皇子与沈家有亲,这种事情也由不得他这个外人插口,他也没什么兴趣,要不是沈缘拉着他旁听,他早就走了。

“宜儿,你说呢?”沈缘又转问小女儿。

沈梦宜沉吟了一会道:“找几个好厨子吧,我看上年替表哥办的筵席,他都很少下筷子,大概是嫌味道不好。”

“他府里的厨子都是圣上赐的御厨,外头的寻常菜色哪里能入他的眼?”沈梦安不以为然道。

沈缘看了看他,冷笑道:“咱们家如今这个厨子还是圣上赐的御厨呢,怎没见你天天在家吃饭?没事就跑到外头去喝花酒!这事就交给你去办,寻到好厨子,我就撤销你这一个月的禁足惩罚,若是寻不到——”他说着哼哼了两声道:“罚你半年不许出府!”

太狠了!他老子这招也太狠了!让他上哪找这样的好厨子啊!沈梦安原本张口就想抗议,但不知怎的竟转念想起温柔,于是脸上露出了一抹邪恶的笑容,觉得这是个恶整她的大好机会!嘿,她不是会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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