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杏泄春光-第7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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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坛十分沉重,梅香接过的时候险些砸落在地上,叶昱伸手在坛底一托,道声:“小心些,若是砸了,这会上哪买去?”
梅香凑在酒坛边喝了一大口,咽下后只觉一股辛辣直透脑门,又好似有一道火,从喉头一径烧入胃里,令她十分难受,皱着眉头憋了半天气,待那辛辣之意稍减,才长出一口气道:“好难喝!”
“这是酒啊!又不是小孩子家喝的糖水,味道当然不会太好,不过喝惯了就觉得好喝了。”叶昱将酒坛取了回来,自个又灌了两口,半天没听见梅香出声,转眼才瞧见她脸色涨得通红,眼神也迷蒙起来,不禁笑道:“不会吧?只喝了一口就醉了?”
梅香摇摇头,不由自主的露出了一个恍惚的笑,道:“有点晕,身体好像要飘起来。叶大哥,再给我喝两口吧?”
叶昱此刻也微有醉意了,不过头脑还算清醒,见她这样,知道她已有些醉了,蓦然想起男女有别,哪敢再给她酒喝啊?再喝下去,他都不知该怎么送她回去了,何况要是到时她在温柔面前胡乱说话,说瞧见过自己,岂不更糟糕?于是拒绝道:“咱俩都别喝了,再坐着说会话,我送你回去。”
“叶大哥,我做了对不起姐姐的事。”不知是不是酒后胆壮,梅香低下头,径自将心事说了出来,语带哭音道:“我……我偷拿了铺子里的钱,还撒了谎……你说……姐姐她会原谅我吗?”
叶昱听她说完整件事,沉默了半响,没有出言安慰她,只站起来将酒坛递给她道:“你再喝一小口,我送你回去吧。这事儿,你最好自个和她说清楚。我想她不至于在乎那几个钱,她在乎的是你怎么对她。”
第一百四十章 少年情怀
梅香被叶昱送到陆府门前时,温柔已经找她快找疯了。
“这么晚,她单身一人,到底会上哪去啊?”温柔在屋子里团团转着,坐立不安。
“铺子里没人,回来的路上也仔细寻了两遍,都没找见,她该不会是遇见拍花的人了吧?”温妈妈皱着眉道:“若是这样,那……那……”她一时竟说不下去了。
“娘,你别吓人好不好?”温柔揉揉太阳穴道:“我再出去找找!”
她说着迈步就走,却被小环拖住劝道:“天这么黑了,你上哪找去?要去,我和温刚一同去吧。”
“你留下,我换了男装和温刚一起去。”温柔刚想回房换衣裳,却见丫鬟香兰一路跑进来道:“梅香姑娘回来了——”
“哎,你到底上哪去了?”温妈妈上前一把拉住跟在香兰身后的梅香,担心的抱怨道:“可把人急坏了!咦,怎么酒味这么重?你喝酒了?”
梅香低着头,闷声不响,只走到温柔面前,“卟嗵”一声跪下,哭道:“姐姐,我对不起你。”
在场的除了小环和温柔这两个人知情的人外,所有的人见状都一下子懵了,不晓得梅香唱的这是哪一出。
“我——”梅香刚想将事情一股脑儿说出来,就被温柔打断道:“你先起来。”说着,她上前将梅香拉起道:“有话,到我房里说。”
她牵着梅香的手就往廊上走去,出门前顺带丢了个眼色给小环。小环会意,转身拉住想要跟上去的温妈妈道:“大娘,咱们先吃饭吧,都饿了这许久了。”
温柔将梅香带回房里,随手拴上门,这才转身摸黑点上了灯,看看她那已哭花的脸,叹了口气道:“你要说的事我已经知道了,不过我还想听听你自个怎么想的,眼下没有人,你说吧。”
梅香低着头不敢看她,哽咽着将吴天才来找她的事一五一十说了出来。最初一次,是告诉她家里奶奶病重,她本想回去看看,但见温柔那两天忙得抽不出空来,自己肯定是走不开的,又不想拿自个家里的事烦她,就没有说。第二回,吴天才是告诉她奶奶年纪大熬不过去,已经病逝,家里没有了办丧事的钱,问梅香能不能找温柔想法子借点。
“我本来想找姐姐借点钱,只是那时你和小环姐姐都……都夜宿在沈府……我不晓得你们什么时候才回来,姑父也不能一直陪着等……天气热,家里停不住灵,我不能……看着奶奶死了还遭罪……一时心急,就挪了铺子里的钱用……还哄着姑父说是姐姐平日赏的……”梅香说着只是哭,温柔没有催她,等她哭过了劲儿,又接着道:“我已做错了事,怕你赶我走,越发不敢说出来,只想着隔上些时日……能用自个的工钱补上这挪用的钱……其实小环姐姐最初来问我时,我就该说出来,只是做了错事心里发慌,不知怎的又扯了谎,错也越犯越大……到了如今这地步,后悔已迟,姐姐随便怎样罚我都成,只求你别赶我走……”她哭着,又要跪下。
梅香这事温柔原不打算声张,想看看她日后行事再决定怎么处置,只是眼下既然说开了,有些事情还是点明了好。
温柔暗叹一声,伸手拉住了她,取了帕子替她拭了拭泪道:“你的苦处我能理解,但这不代表你做的事是对的,哪怕当时你同我娘……唉,我那个娘是靠不住的,哪怕你同温刚说一声,再挪用铺子里的钱救急,也比私下挪用了强些不是?”
“嗯……”梅香低着头只是抹眼泪,心里懊愧难当。
这孩子毕竟还小,想事不可能太周全,这次的事,偏赶不上时间不凑巧,事发时自己也不在,她想求助也没有机会,温柔便不想太苛责她了,再说现下铺子里也缺不了人手,只道:“这事就这么过去吧,今后也别再提了,你在铺子里挪的钱,回头我从你工钱里扣。”
“姐姐不赶我走吗?”梅香蓦然抬头,闪着泪花的眼里,带着抹喜悦。
“这回不赶你走,不过我可是丑话说在前头,不能再有下一回,要是有下一回,我就不得不赶你走了。”温柔说着抬眼直视梅香道:“我希望今后有事你可以来找我商议,别自个做出错事来。”
“我保证,绝不会再有下一次!否则,我不得好死……”温柔淡淡一笑,事情说开了,她也觉得轻松许多,只是不放心,又多问了她一句:“家里还缺钱吗?你奶奶葬了没有?”
问道这,梅香心里悲痛,立即又扑到她身上放声大哭起来,这次连话也说不出来了。
温柔任由她抱着自己哭了半天,才拍拍她的肩叹道:“这几日倒也苦了你,这么多事情憋在心里说不出来,奶奶去逝也没能瞧上最后一眼。”
梅香憋了这许久,只有每天晚上能闷在被里悄悄哭上一阵,此刻得了温柔谅解,又听她软言相慰,哪里还停得下来?反倒越哭越厉害了。
温柔由着她去哭,也不再劝,知道遇上这种伤心事,还是要哭够了,心里才不会有什么郁积。她甚至开了门,自个出去,只留梅香一人在房内哭个尽性。
过了小半个时辰,温柔敷衍完了温妈妈,打发她去睡了,又亲自下厨煮了一小锅红枣粥,拿到房内,唤梅香来吃。
梅香尽性哭了半日,这会两只眼睛肿得厉害,正难为情,见温柔进来,连忙低了头遮掩道:“姐姐,我回房去了。”
“急什么?喝了粥再走。”温柔说着,将粥舀了一碗搁在桌上道:“甜食能让人心情畅快些,快趁热喝!”她等了梅香半夜,自个也还没吃饭,又给自己舀一碗,坐下来陪着一块喝。
两人心里的疙瘩都已解开,此刻边喝粥边闲话起来。
温柔打趣她道:“你是不是在外头喝酒壮了胆,才敢回来将事情告诉我?”
“是——”梅香不好意思的承认了,但随即想起叶昱的嘱咐,连忙又补上一句道:“我一个人喝的,只喝了两口,没有人陪着。”
真是小孩子,连撒谎都不会!她这么说,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么?温柔低头笑着,又喝了几口粥,才忽然问她道:“叶昱没喝醉吧?”
“他没醉……”梅香此刻饥肠辘辘,喝粥正喝得香甜,话说到一半,才惊觉自己露了口风,连忙丢了勺子,拿手掩住了嘴,睁大眼镜,盯了温柔半响,苦着脸道:“姐姐,你怎么知道?”
“在这京都里,你还能认得谁?”温柔拿勺舀着碗里的粥,笑着缓缓道:“我想来想去,觉得只有两个人,能让你放心和他一起喝酒的。吴大叔自然不会拿酒给你这孩子喝,再说就算他拿给你喝了,你也没必要瞒我吧?那么就只剩叶昱啦。”
梅香尴尬道:“他不让我说的。”
“你在哪遇见他的?”温柔微蹙了眉。
“就在回来的路上,我看见他站在门口,心情似乎不太好的样子。”梅香失了言,心里对叶昱感觉很抱歉,但她毕竟年纪很小,说话不懂得藏掩,还是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温柔低头苦笑了一下,觉得喝到嘴里的香甜的粥也变得有些难以下咽起来。她穿越前后的两世加起来也算活了二十来年,叶昱心里那点小心思,她多少能感觉到的。从前她也考虑过,是不是能接受叶昱的感情,然后与他一起安安稳稳的过日子,但是每回想了又想,总觉得实在无法接受。
别看她眼下的年纪同叶昱差不多大,但事实上,她的心理年纪要比叶昱大上好几岁,与他在一起,就像和温刚在一起一样,她总是拿他们当弟弟看的,一想到要和一个弟弟谈恋爱,她就有一种老牛吃嫩草的感觉,真的很有心理障碍。这一点,她和天下大部分女子一样,免不了俗,觉得恋爱结婚,该找年龄比自己大的男子,这样偶尔撒起娇来,也不会有装嫩的异样感觉。
吃完粥,温柔将梅香打发回去睡觉,也没喊人,自个想着心事,将筷碗收拾洗净,躺到床上准备睡觉的时候,心里还想着叶昱的事,苦于无法坦然开解。她知道叶昱骨子里是个骄傲的人,不会愿意将脆弱的心事坦露在别人眼前,也不会愿意让人同情怜惜他,大概,尤其是不愿意让她知道吧,要不然,今儿晚上这事,他也不会嘱咐梅香守密了。
温柔在床上翻了个身,叹了口气。既然他不愿说出来,自己又怎能故意去揭开这层窗户纸?就算揭了,能对他说什么?说咱们两个不合适?还是说我从来没想过要嫁给你,你还是死了心吧?
一个太敷衍,一个太伤人!还是假装不知道好了,反正在叶昱看来,她此刻已然嫁了人,他们两个是没有可能在一起的。好在他们在一起相处的时日原本就不长,眼下又不常见面,希望他那少年的青涩情怀,能够被时间消磨的慢慢淡却吧。
第一百四十一章 雨打竹林
夜里辗转反侧睡得迟了,次日醒得就晚,温柔苏醒后听见窗外淅沥沥的轻响,再看窗纸上映照的天色暗淡,这才知道原来是下雨了。
披衣起床,刚打开房门,入眼就见一片明净的葱翠,又有一股凉风卷着湿潮气息扑面而来,令她禁不住打了一个寒颤,紧了紧身上的衣裳。虽是夏季,但这宅子里种的花草数目繁多,屋子四周又全是竹林,因此下了雨,清晨还是很凉的。
采芹侯在廊上喂八哥,瞧见她起来,连忙打了脸水来。温柔原来不习惯人服侍,她知道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的道理,要是在这里过惯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米虫日子,那今后离开了怎么办?可是到了眼下这地步,却不得不将就了,只因前两日,她什么事都自个动手,这些丫鬟仆僮反倒惶恐,以为嫌他们笨手笨脚,服侍不好。
背地里采芹偷着哭鼻子,向香兰倾诉说:“怕是过段时日,我就要被转卖出去了,可是家里父母早已亡故,我一向跟着舅舅过活,偏生舅舅家的孩子也多,又穷,舅母嫌我白吃了他们家的饭,成天变着法儿在舅舅耳旁唠叨,说要将我卖了。我心里害怕,做事更勤快,但舅舅经不住唠叨,还想着送家里的两个弟弟上学念书,终是将我卖了。如今能被这样的人家买来,也算是一场造化,若是再被转卖出去,就不见得有这样好的运气了,也不知是要被送进勾栏里头,还是遇上个刻薄的主家,总归是要丢了这条命……”
“你说的何尝不是呢?”香兰也叹气道:“我还不如你呢,虽有个爹在,可是他成日里只知赌输了喝,喝醉了打骂人撒气,家里东西都变卖干净了,回头他连我这个亲生女儿都卖了换钱去赌去喝。有时我想想,卖了也好,眼不见为净,好歹我也能过上两天安生日子,但如今这情形,只怕在这里也待不长久了。”
两人说着就淌眼抹泪,相互安慰。温柔那天隐在竹林子里听见这段话,情绪复杂得很,又怕被她们发现,就悄悄走开了。后来她私下里想想,觉得做人还是变通点好,只要不是太违背原则的事,将就一下也没什么关系,反正她又不会打骂虐待这些丫鬟,既然她们要做事才觉得安心,那就让她们去做吧,横竖也不过是打扫庭院,梳头洗衣,都是些轻省的家务活。
采芹这两天见温柔肯让她们动手服侍了,忐忑的情绪也减缓了许多,脸上有了笑模样,此刻在在帮她梳头,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