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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千生序,九荒引-第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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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他朝你扔那块石子的时候,我还思索着,他是想让你去送死,只是如今看来,似乎不是那么回事。”姬发面上的神情淡淡凉凉的,口中也是很淡定地说道。

“石子?”我眨了眨眼,“什么石子?”

“哼,”他一声冷笑,眸子冷冷地望向我,又道,“不然,你以为是你自己将穷奇撞伤了的?”

“你是说……”我清了清嗓子,继续道,“是姜尚舀石子扔了我的背,我才会撞上穷奇,它才会被撞飞?”

“唔,”姬发摸了摸下巴,微微颔首,“差不多。”

也正是在我同姬发闲聊着的当口,天际传来了一阵撕心裂肺的哀嚎兽鸣,我同姬发皆是一惊,抬眼望去,却见穷奇的身躯从云头上重重地落了下来,将大地都震得抖了几抖。

“……”我怔怔地望着四大凶兽之一穷奇在我眼前倒地,脑中蓦地就忆起了当初饕餮被某个人斩杀的场景。

当初,斩杀饕餮的,是东皇家的尊神,而现如今,斩杀穷奇的,却是一个名为姜子牙的凡人。

我双眸微动,眼中映入了姜尚白衣袂染的身影,他从云头上缓缓地朝着我们飞了下来,手中握着一株半枯半青的草。

“这畜生还算有些本事。”姜尚一派地从容淡漠,不见丝毫方才恶斗的狼狈,而是端端的一副人模人样,便像是他方才只是去踏青了一般。

“师父,你、你杀了穷奇?”我舌头有些打结。

“唔,”姜尚不置可否,他将手中的草递给我,笑道,“收好,待出了这水月花镜再服下……”

言至此,他微微扬起了头,望了望天,忽而唇畔一样,勾起抹古怪的微笑,轻声道——

“我倒要看看,石姬养了那么几百年的魂,究竟是何方神圣。”

我望着姜尚俏得有些过分的侧面,有些出神,此番,本仙姑觉着自己活了这么长的年生,总归算是又圆满了一个遗憾——

终于是第一次明白了,何为真正的“霸气侧漏”。

☆、复生

“三少爷;这是夫人亲手给您熬的参汤。 ”梳着双髻的灵动少女将一个冒着热气的木碗轻轻地放到了屋里的一方矮几上;她抬起眸子朝着内室打望了一番;却并未见到那抹素来明艳夺目得足以晃花任何人眼的身影。

整个屋子弥漫着一股子淡淡的腥气,小丫鬟心头觉出了一丝不对头;念及自家那位三少爷素来古怪火爆的脾气;加之陈塘关才出了那样的大事;其实,她委实是不大有胆子朝内室走的;只是,若是三少爷真是有了个好歹;她便是十条命也赔不起的。

思及此,小丫鬟壮了壮胆子挺了挺小腰杆儿;硬着头皮朝内屋走了过去。

色泽微黯的帘幕被撩起,她借着微微昏暗的烛火朝内室打望了一番——

“啊——”

一声凄厉的尖叫划破了天际,小丫鬟吓得面色一片惨白,眼珠子都几近崩裂而出,她呆呆地注视着屋子中的一切,被那满目的血色染红了双目——

血,到处都是血,猩红得教人不敢逼视。

一柄沾满了血迹的青铜短剑,一具早已冰凉的少年尸身,一副寂寥得湣衾霸吕锏难┟钒愕目展组ぃ坪跻咽钦飧鲈尺宸缭频纳倌甑淖詈笫丈摇�

“不、不好了!夫人……”小丫鬟哭叫着从地上手脚并用地爬起身,眼中的泪似是再也止不住了一般,朝着屋外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夫人!夫人不好了!三少爷出事了……呜呜呜……三少爷出事了!”

暮春时节的陈塘关,荒凉得湣舾崭站芄怀∶鸲ブ帧唬非械厮担瑴‘若二字,是多余的,对于四海八荒里最脆弱的凡人而言,任何一场天灾**,都足以成为他们的灭顶之灾。

譬如说,前几日龙王敖光为报子仇而唱的一出惨戏——水淹陈塘关。

“李靖的三儿子真不是个东西!当初殷十娘怀着那三公子时,我便觉着奇怪,好好的一个胎,如何就怀得了三年多?如今,那小畜生拔了龙三太子的龙筋,惹怒了龙王水淹陈塘关,而今看来,那真真是个妖孽才是!”一名衣衫褴褛的青年男子口中骂骂咧咧地撩了撩打结的发,满目悲愤地朝身旁的另几位道。

“谁说不是呢!那祸害害得他娘被李总兵赶出了家门,依我看,他说不定是天上的哪颗妖星转世,同那妖后一道,是来亡这天下的啊!”

“说来也都是殷十娘的错,若是那时她不将那孽子救走,从了李总兵将那孽子交给龙王,这陈塘关,如何会遭这般的灾祸!我们这些人,又如何会落到这般流离失所的境地!”

“唉……都少说一句吧,哪个娃不是娘身上掉下来的肉,如何有不心疼的道理哪……”

最后应声的,是一位衣衫上尽是补丁,左手手中端着一个缺口破碗,右手拄着一根破木杖的瞎眼老妪,只见那老妪虽样貌平平,面上甚而还沾着不少污物,却端端的是一派雍容气度,浑身上下透着股子难以言表的贵气,而在她身后,还跟着一位面上脏兮兮的年轻女子,望不清容貌,却仍是一派的贵气逼人。。

一时间,众人见了她们,都有些怔忡。

“……”老妪面上挂着丝浅浅的微笑,手中拄着拐杖缓缓地绕过众人朝着城郊的方向走了过去。

“哎!”一个一身乞丐装扮的女子见此情形,不禁高喊出了声,好心提醒道,“老大姐,那是出城的方向,你讨不到钱和饭的!”

“呵呵呵……世间之大,哪里都是一样。”老妪慈蔼的声音伴着舒舒的风声缓缓地传入了在场众人的耳中,在年轻女子的陪同下,渐行渐远,唯留下了一群仍在喋喋不休议论纷纷的众世人。

“那两个乞丐婆子是谁啊?怎么从没见过?”

“瞧她们那样子,定是哪个富庶人家的奶奶姑娘,前些日子遭了大水,许是生计所迫吧。”

“嘁——真是个脑子不好使的婆子,说什么‘哪里都一样’?城中遭了大水,讨钱已是艰难得紧的,她竟还要到没什么人眼的城郊去?这不是脑子有毛病么?”

“嗯,说得对……”

老妪面上始终带着丝慈爱的微笑,身后不断地传来嚼舌根子的嗡嗡声,顺着那极灵光的,足以谛听世间万物声息之声的双耳,直直窜入了她的心底。

“阿娘,凡人真是愚昧无知。”年轻女子微微摇头,她几步上前搀扶住了老妪,又道,“他们那样说你,你都不动气么?”

“呵呵……”老妪闻言微微一笑,侧过头朝着年轻女子,柔声道,“众生相罢了。”

“哦……”年轻女子颔首,忽而,她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又抬起了头问老妪道,“阿娘,你不是说下凡来帮阿荆么?如今,我们是要去寻阿荆么?”

“不,”老妪笑道,“我们此番下到凡界,虽是助阿荆灭纣,却是要救活一个人。”

“救活一个人?”年轻女子蹙眉,益发地不解,“救活何人?”

“陈塘关总兵李靖之子,哪吒。”老妪道。

“哪吒?”年轻女子显然是被自家阿娘这番话惊了惊,她一阵怔忡,半晌才又道,“那个怀胎三年多才降世的三公子?”

“那少年是一员虎将,”老妪微顿,又朝着年轻女子笑了笑,续道,“阿荆同姜子牙少了他,是决计成不了事的。”-

午后的风,甚而都夹杂着一股子海腥气,似乎是无时无刻地提醒着人们,敖光水淹陈塘关的惨烈情景。

殷十娘的双眸中已然干涸,再流不出一滴泪,她愣愣地望着装着少年尸身的棺椁,手中死死地攥着一枝小小的竹简,许是由于太过用力,那纤长的五根指节已然泛起点点青白。

剔骨还父,削肉还母,不孝子哪吒,绝笔。

绝笔……绝笔……绝笔……两个那样平凡的字,却生生刺痛了她的双眼,她有些怔忡,有些恍惚,她甚至有些分不清自己此刻是梦是醒——

哪吒,她的孩子……死了?那个在她的腹中折腾了她整整三年六个月才姗姗来迟的孩子,那个甫一出身便聪慧得像个小神童一般的孩子,那个素来脾气火爆却最明是非黑白的孩子……  真、真的,就这么没了?

她眨了眨双眸,又是一阵风吹起,引得她一阵寒颤,半晌后,风止了,她却仍是寒颤,整个身体不住地颤抖,停不下来地颤抖,湣羰侵蒙碛谇旰傻暮独锿罚涞贸构牵吹秘嘈摹�

“夫人……”小丫鬟泣不成声,不住地抹着眼泪,她走近殷十娘,开口道,“夫人,还是快将三少爷埋了吧,让他如土、如土为安……”

“入土为安……三少爷……”殷十娘的神色有些恍惚,她微微偏了偏头,似乎有些不理解小丫鬟的话,是以,她转过了脑袋,双眸死死地望着小丫鬟,郑重而严肃地问道,“你方才说什么?让三少爷入土为安?三少爷为何要入土为安?为什么要埋了他?”  “夫人,夫人你怎么了……”小丫鬟见状吓得更甚,哆哆嗦嗦地擦着眼泪道,“三少爷死了啊夫人,夫人你没事吧……节哀顺变……”

“住口!我的孩子没有死!”殷十娘厉声地高喝道,“自小,他便是三兄弟里头最厉害的,如何会死?连龙三太子都奈何不了他,何人又能取得了他的性命!你休要胡说!”

“夫人你怎么了……夫人你不要吓我啊……”小丫鬟吓得不住发抖,却仍是哭叫着说道,“三少爷是自尽啊!他的绝笔书都还在你手上握着呢!夫人你醒醒……”

“绝笔书……”殷十娘湣舯蝗硕低方较铝艘煌傲顾话悖附杩竦乇ё磐房藿辛肆似鹄矗安徊徊唬≌獠皇钦娴模∥业暮⒆用挥兴溃倪该挥兴馈�

“他确实没有死。”

也正是此时,一道清亮的女声却骤然地响了起来,一时间,四下无声,殷十娘不可置信地抬起了头,望向那名开口说话的乞丐打扮的年轻女子,有些呆愕。

“你、你说的……可是真的?我的孩子,真的没有死?”

“自然。”年轻女子双眸一挑,俏皮一笑,又道,“夫人放心,哪吒少爷命中注定会是一名少年英雄,他的命数,决计不该在此了结的。”

“……”殷十娘有些莫名,她怔怔地望着突然出现的年轻女子,有些不明白这个乞丐姑娘在说些什么。

“呵呵,夫人无须忧心,我这女儿并未欺骗于你,”老妪手中拄着拐杖,缓缓地朝她走了过来,笑道,“只是,若要救活令公子,还要劳烦夫人不远千里,走一趟。”

“……什么意思?”殷十娘擦了擦泪水,追问道。

“你只需将哪吒送往一个地方,那里,自会有人将他救活。”老妪又道。

“什么地方?何人?”

“昆仑虚玉虚宫,太乙真人。”

老妪的话音一落,年轻女子便上前来搀了她的手臂,转过了身子准备离去。

殷十娘被眼前这位老妪的说辞惊了惊,她深吸了一口气,定了定神,

“二位,究竟是何人?”

老妪几声轻笑,头也不回地回道——

“两个路过的乞丐罢了。”

71

71、猜测 。。。

水月花镜中的晨昏,自然不似三界中那般规律。

譬如说吧;彼时你身处的一处梦境正是繁星灿烂星河漫天;待这个梦醒,你若是发现自己已然身处在了一个卯日星君屁颠屁颠儿当空照的地方;不要悲伤,不要心急,编排了数万年三界命盘书的史历仙君以其极佳的专业素养淡定地告诉我们:这才是人生。

不跌宕,不人生;不起伏,不人生;不狗血;不人生。

是以,当本仙姑发现自己头顶上方的那方天黑得比姜尚某太公偶尔的黑脸还黑时;我是忒淡定的;只心道自己是又走入了一个不知何人何妖何神亦或是何阿猫阿狗的梦境。

抬眼睨了睨天,我打了个哈欠,唔,不知发着此梦的仁兄是否对平素里的夜空形貌有怨念,否则也不能梦见如此乌漆抹黑的天儿啊不是。

唔,连那方圆乎乎的月亮竟也似有重影儿一般,模模糊糊地像两个。

“喂。”

方此时,始终不发一言地跟在姜尚身后的姬发忽地出声,我抬起眸子望了望他,却见斯人正目不斜视地望着正前方,既没有抛来一记小眼风儿给我传一传辞,也未曾拉拉本仙姑的衣袖给我达一达意,见此情形,本仙姑心头生出了一丝疑惑,委实是有些分不清斯人是在同谁讲话。

我纠结半晌,复又抬头望了望姬发,紧接着又望了望他前方那位没有丝毫要应声意思的某太公尊师的后脑勺,这才确定了姬发斯大爷,他约莫应当确然是在朝本仙姑搭腔。

只是,这凡人分明晓得我的名讳,却喊上了一声意味颇不明的“喂”,我私以为,这着实是大大地折了我堂堂一个仙姑的颜面,是以,我斟酌顷刻,终究是决定将头一扭望向别处,不予理睬——

一个凡人在仙姑面前拽成如此德行,莫不是真把自己当刑天上神了不成?

姬发见我对他分毫不睬,想来心头定是生出了几丝愧意,因为斯人接下来的称谓,从“喂”直接实现了一个质的飞跃,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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