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是无情却有情 水夜瞳樊落-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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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是无情却有情 by 樊落
01 。。
寂静无声的深夜。
天边一弯新月掩入乌云中,没有路灯的街道便显得异常阴暗,路旁石栏下的江水泛出深邃幽暗的微波,僻静路上偶尔有车辆经过,前照灯的光芒在黑暗中擦过一丝光亮後,便瞬息而过。
扑喇喇……
暗空中有只夜鹰被惊动,从栖息的树枝上扑翅飞起,发出婴啼般的怪异叫声,与此同时,一个踉踉跄跄的白色身影从黑暗中奔近,听到那惨厉鸣叫,立刻低声骂道:“该死的畜生!”
一道金线自宇文俊手中飞出,啼叫声遏然而止,金线穿过猫头鹰的喉咙,带著它滑进了栏外的滚滚江水中,射暗器的人却因使力而牵动了体内伤处,发出一阵低沈剧咳。
宇文俊背靠住树干,手指点在自己胸前几处大穴上,咳嗽却没因此停止,反而牵引著喉咙一甜,跟著一口浓血喷出,将他本来一身淡雅的白衫溅得点点滴滴。
新月从云端掠出,宇文俊一双鹰隼般利目在月下微微眯起,目中寒光倏闪便敛,脸上却勾出一丝讥笑。
“跟了这麽久了,还不出来送死!”
话音刚落,立时便有数道人影跃出了黑暗雾色,宇文俊从对方的脚步声中得知其间并无高手,纵然人多,倒也不惧,他一阵冷笑,手垂於袖下,将腕上一串玉珠握进手中,内力震出,牵住珠串的金丝立时断成数截,散开的珠子尽握在了手里。
跟踪他的那些人似乎并没急著上前,而是围成弧状,将一些古怪兵器握在掌中对向他。
任宇文俊见多识广,也从没见过这种奇怪的暗器,但见对方的握势,便猜想是弩箭之类,见到一个红点落在自己胸前,宇文俊立刻俯身躲避,随著劈的暗响,疾风擦肩射过,他闪身时手指弹出,玉珠破空而出,击中对方的手腕。
猛烈一击震碎了对方的手骨,受伤之人的兵器便随之落地,那人却只是猛哼一声,竟忍下了那钻心的剧痛。
宇文俊在几分钦佩之下也暗自心惊,如此坚忍彪悍的性格必是经过长期酷训的杀手,他们定是那人派来的,因为自己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只跟他一人有仇!
那个跟他长得相同模样的男人!
冷冷怒气在胸间一阵盘旋,伤处传来的剧痛让宇文俊的动作慢了一慢,便只一瞬,对方的暗器已连珠般射来,宇文俊刚才已领教了这暗器的威力,仓促之中,连忙提气腾跃躲避,只觉手臂一阵火辣做痛,想是被那暗器擦伤。
感觉腥甜液体重又涌入喉间,宇文俊强行咽下,将手中所剩玉珠尽数射出,趁众人躲闪之际,飞身跃出栏外。
宇文俊水性极好,见此刻已落下风,便想借水遁脱身,在跃下同时,一阵低微疾风射过,本能的反应让宇文俊突然急转身形,但觉肩上钻心的一痛,便一头栽进了翻腾流动的江水中。
几道亮光照向江面,然後子弹随之连发射出,黑暗奔涌的江水泛起血色,但瞬间又幻成暗暗的江涛。
众人注视江面许久,始终不见有尸体浮上,一人道:“这道江水深不见底,芦花都难浮起,何况是一具尸首,那人心口中弹,哪有气力泅水,只怕已被江里的鱼虾扯了去。”
为首的一人拿枪对著江水又是一阵激射,在看到江面全无变化後,这才摆摆手,众人扶起受伤的同伴,瞬间便消失於黑暗之中,夜色苍茫,江面微澜,四下重归於寂静。
常笑看著躺在沙发上有些神智不清的人,隐约觉察到自己今天可能是捡了个大麻烦回来。
常笑是大四学生,为了在求职时充门面,他最近连接了三份工,这也是他怎麽会把麻烦捡回家的原因。
下了晚班,常笑踩著脚踏车正顺江边往家里赶,就见一道白影从临江石栏处飞跃上来,飘到了他的车前。
午夜时分,在没有路灯的昏暗地带,突然看到有个飘飘忽忽的白影飞到自己面前,常笑在大脑短路五秒锺後,发出一声大叫,以鲜有的灵敏从脚踏车上跳下,那白影站立不住,随著他的车子一起扑倒在地。
借著月光,常笑发现倒地的是个身穿白衣的男人,似乎跟夏季怪谈没什麽关系,他就说嘛,他虽然一向很背,但还没背到被那些脏东西缠身的程度。
常笑定了定神,上前扶住对方。
“你怎麽了?”
常笑有点儿小近视,开始还以为是喝醉酒的路人,但他很快就发现情况不对,这人全身冰凉湿漉,像是刚从江边爬上来的,可这江离地面似乎有两丈多高吧?
手上有些发湿,常笑抽回手,凑到眼前一看……
“啊……”
又一声尖锐的喊叫在夜空中回响起来,常笑不及细想,立刻哆哆嗦嗦掏出手机打通了急救中心的电话。
“喂,我发现有被车撞伤的人,他全身都是血……地点?地点……”
常笑虽然从小到大霉运不断,但却很少碰上血光之灾,所以他大脑又暂时处於当机状态,正拼命揣想这条道的路名时,突觉手腕一阵剧痛,手机被一股很大的外力震到了地上。
“手机……”
顾不得手痛,常笑急著去捡他的手机,手机还是新买的,看著小宝贝被震落在地,他心疼远远超过手疼。
伸出的手被白衣男人反手扣住,跟著手肘从後面伸过卡在了常笑的颈下,一个冰冷的声音在他耳边低声喝道:“不许告诉任何人我的事!”
这人正是中枪落水的宇文俊。
来追杀他的虽然都是一流杀手,但正如宇文俊不了解他们的武器一样,他们也低估了宇文俊的身手,宇文俊的绝世轻功让他在生死一瞬,躲开了那射向他心脏的追命一枪。
落入水後,宇文俊特意贴住江沿向下沈去,果然随著他落下,急促的枪雨便不断射下,宇文珣知道那东西的厉害,不敢妄动,他一直在水中屏住呼吸,直到那些人离开,这才提气上岸,然後就遇到了常笑。
“可是……你流了好多血,我只是想送你去医院……”
手腕和脖颈被扣得疼痛不已,常笑开始後悔自己的多事,这人这麽精神,根本不像遭遇过车祸。
“带我去你家!”宇文俊一顿又问:“你家都有什麽人?”
“就我一个……”
常笑自小在孤儿院里长大,中学时住学校的宿舍,到了大学为了方便打工,便托朋友帮忙在外面租了间小平房住。
宇文俊对这回答很满意,手下却反而用力一紧,把倒霉的孩子勒得闷哼一声。
“立刻带我去,若敢多嘴,马上宰了你!”
“好好好,咳咳,不过让我先把手机捡起来好不好?……”
制缚的手腕终於放开,让常笑在咳嗽之余将话断断续续说出。
没听到对方的回音,常笑正想再问,忽听身後一阵剧烈的喘息,浓稠的液体顺著他的脖颈流下,然後宇文俊重重的身躯全压到了他并不健壮的身上。
02
常笑匆匆捡起被摔在一边的可怜手机,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宇文俊扶上脚踏车後座,推他回到自己的小蜗居。
幸好他家离这里并不是太远,否则他真不敢保证自己是否有体力将这人带回家。
路上宇文俊已处於半昏迷状态,回到家,常笑将他扶到客厅的长沙发上,在看清了他的伤势後,常笑突然对自己捡人回来的选择後悔不已。
宇文俊的肩上,腿处,还有胸前都有大面积的血渍,尤其他穿著白缎衣衫,这让衫上的血迹在灯光下显得越发刺眼,看到那唇角间残留的血丝,常笑下意识摸摸自己的脖颈,那里也沾有男人吐出的鲜血。
这到底是什麽伤?
刺伤?摔伤?刀伤?
常笑胡乱想著,跑到浴室浸了条热毛巾,把宇文俊脸上的血迹灰尘轻轻拭去,於是一张冷峻清朗的面容便现在他面前,看到那英挺剑眉和微薄双唇,常笑想起方才男人对他说的话,他知道这个人绝对是说到做到的那种。
宇文俊全身湿透,肩头仍有血流出,看情形若一直不做止血处理,只怕会危及生命。
常笑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叫急救,他正要去拿手机,忽觉手腕一疼,已被刚苏醒过来的人紧扼住,他痛得轻唤一声,热毛巾跟著落到了地上。
这个男人真的好暴力哦。
抓住常笑的手有些轻颤,但却相当有力,宇文俊微睁开双目,鹰隼般犀利的目光冷冷盯住他,沈声问:“你要做什麽?”
不是吧?难道他会读心术?
常笑嗫嚅道:“我看你的伤不轻,想叫人……”
唰!
一道厉光自宇文俊指间飞出,将放在窗台上的一个长颈花瓶颈部击得粉碎,他冲常笑喝道:“你若敢告诉他人我的行踪,它就是榜样!你的头不比那琉璃硬多少吧?”
没想到刚才还气息奄奄的人居然突然间爆发小宇宙,常笑看得目瞪口呆,半天才从嘴边吐出几个字。
“不……我不是想告发你,只是……”
“你的名字!”
未说完的话被轻易打断,常笑挠挠头,有些不适应这麽霸道的沟通。
“我叫常笑,大家都叫我阿笑……”
“我叫宇文俊,现在我们算是认识了,阿笑,去拿条湿毛巾和一盆清水来!”
见常笑应声去了外间,宇文俊再也支撑不住,半靠在沙发上,一阵剧咳後,腥甜的液体又自嘴角涌了出来。
不是不知道强行运功的後果,但若不在举手间震住常笑,他一定处境堪危,他看得出,常笑不过还是个半大孩子,而且也不是性情坚韧的那种,应该很好控制。
从十四岁执掌凌霄宫起,宇文俊仗著一身绝世武功,在武林中呼风唤雨,何曾有如此狼狈?而狼狈的起因,却是因为他要找回无意中落入了这个尘世的情人。
青丝……
青丝是宇文俊无数侍伴中最得宠的一个,可是却因误会被他逼得跳崖自绝,青丝落崖的那一瞬,他曾极力想去抓住的,但抓到手的却仅仅是一截衣袖,他看到对方向他伸出手来,指间握著一枚琥珀色玉环。
那是前一晚他送给青丝的信物,是凌霄宫里最尊显的象征,现在青丝却又把它还给了他。
他一直都以为自己并不会对一个出身风尘的男子太过眷恋,可是那一刻却感到心里似乎有一处空陷了下来。
不可以让青丝离开,一定要抓他回来!
他是自己千金买下的,便是死,也只能死在自己怀里!
之後派门下寻遍谷底,却找不到青丝的踪迹,寻到的只有那枚玉环,宇文俊每次凝视玉环,就总有种感觉,青丝一定还活著。
那晚月明,宇文俊在庭院独立中霄,他反复摩梭著手中圆润剔透的玉环,突然间一道闪亮奇特的光辉自玉环间闪起,将他罩在当中,他只觉眼前一阵晕眩,待重回神智後,已身在一个完全陌生黑暗的地方,然後便遇到了青丝。
然而他没想到青丝居然已有了新的情人,并且是长得跟他相同模样的男人,他立刻便出掌想将对方置於死地,从没人敢跟他争东西,若真想得到,那就用命来交换吧。
可是青丝却在生死关头冲上前护住了那个人,若是以前,宇文俊根本不在乎再多杀一个,可是骤逢的喜悦让他忍不下心去伤害青丝,於是他发出的雷霆之力在瞬间全部收回,反将自己震成了重伤……
想到这里,宇文俊不由苦笑,做人果真不能心软,看他现在这副狼狈样子,完全就是心软惹的祸。
若非是先前受了极重的内伤,那些古怪暗器虽然霸道,也未必能伤得了他。
他跟青丝的情人只有一面之识,但那个男人却给他一种极危险的感觉,如果对方知道他还活著,必定会再派杀手来狙杀,而他此刻根本没有还手的能力。
胸腹的疼痛让宇文俊微皱了下眉,他冷眼看著常笑忙活著把东西都备齐端了过来,眼里闪过一丝杀意。
常笑长到二十几岁,还是头一次碰到这样的血腥事件,他有些六神无主,把毛巾和水备好,想了想,又把家里一些备用的紫药水,云南白药,纱布之类的东西拿来摆在桌上,宇文俊命令道:“把我肩上的血擦净!”
身上其它几处擦伤并无大碍,要命的是肩头,宇文俊感觉到那暗器深嵌在肉里,必须立刻取出。
常笑一个指令一个动作,用剪刀将宇文俊肩头的衣衫剪开,又用湿毛巾将血轻轻拭去,他见伤口周围微微黑肿,中间还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