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魂公主-第1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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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再说。”我紧闭眼,捂住耳朵,声泪俱下:“是谁曾经在我耳边说爱我永不变?是谁曾经握住我的手说一切有你?是谁曾经信誓旦旦说不必忘记谁、现在的夫君是你?”
允礼一时忿忿不平,吼道:“你是为了四哥才嫁给我!”
“那你又是为了谁才娶我?”我睁开眼,亦高声大吼,见他撇呆打堕,讥笑问:“皇命不敢违吗?”
允礼修眉半蹙,张着口不吭声。
不解释吗?还是手足无措到不会解释了?他在犹豫什么?还是在怀疑什么?我知道他当初是真心娶我,而如今连承认的勇气都没有?“怎么?没话说了?”我转身欲走。
“凤儿!”允礼在背后唤住我,幽幽地问:“你曾爱过我吗?”
我敛足心想,允礼,我是否爱你,你竟不敢确定?你的自信都哪儿去了?即使爱过你,我也不会说的。想完,我便快步离去。
可没走几步,一个人影从树阴处窜出来,拦住了我的去路。“为何不告诉他?你其实爱过他。”
我吓了一跳,定睛一看,原来是允祥,不由冷笑道:“你不必在此假惺惺地讨巧卖乖,我不会再上你当!”
“凤儿,我毕竟是你腹中孩儿的阿玛,我有权见他。”允祥锁着双眉,义正严词。
威胁我吗?真真好笑。“孩子是胤禛的,不是你的,请你记住这一点。这是你的阴谋诡计,现在反而说有权见他?你配吗?你不配!孩子应该是爱情的结晶,而非政治的工具。你是因爱我才那样做的吗?”
“我——”允祥唰得通红了脸,拖着长音说不出“我”字下面的话。
我冷哼一声问:“我什么?”
“孩子不也是你自私的工具?”允祥显然故意岔开话题,但生气却是真的。
“对,我不否认。虽然心痛,可没办法,我生不出健康的孩子,能怀孕已经是天大的恩惠了,我还能强求甚么?”泪珠在眼眶里滚动着,我赶忙抹去,皮笑肉不笑道:“可惜啊怡亲王,你孩子成为了我赢胤禛的重要砝码,这不挺好嘛,随了你的愿。幸好不是胤禛的孩子,否则,我一定伤心死。”
允祥抬起右臂欲打我,寻思两下又放下。“我曾说过,你斗不过皇兄。”
“明月不谙离恨苦,斜光引晓穿朱户。你不懂,我们字典里没有‘半途而废’,亦无‘妥协’,任何一个‘软弱’字眼都不属于我们,尽管它们依旧存在。”我盯着允礼的黑眸,从中看到许多一闪即过的词语,悲伤、恼怒……仿佛是一盏五彩缤纷的琉璃灯,我竟不由自主地反问自己,是否错怪了他?“想要了解的人,却始终无法了解,好比你。”我只礼貌的笑了笑,也算是夸赞他。话锋一转,我冷声道:“话说回来,我用不着了解你,一个伪君子有甚可了解的?先把自己弄胖点吧,硌死人了。”
允祥抿了抿煞白的薄唇,愣怔好半天,才喃喃道:“抱歉。”
“抱歉?”我竖起耳朵夸张的张大口,好似没听清楚,旋即拉长脸道:“留给你自己说吧,我不需要!”说罢,我打从他身旁走过,款步向前。
谁知,允祥竟跟在我身后,我慢他慢,我快他快,好不烦心。“不要再跟来!”我停脚,回头怒瞪他。“我放过你,是因为我怜悯你,不代表原谅。莫忘了身份,怡亲王。”
允祥不言语,依旧跟着我,一直跟到乾清宫。
我命人将殿门关严实,把灯全灭了,自己悄悄捅破窗户纸往外偷看,见人已不在,长长舒了口气。忽然,一曲《长相守》自丹陛处传来,哀怨悲戚,情意无限。二股笛声互相问答,有时欢喜,那许是初识;有时争吵,那许是锅碗瓢盆;有时伤痛,那许是破镜。一首曲子,百种滋味,伴我入眠,往事化梦,梦如烟。
[正文:作者告之]
最后还剩下差不多三四章,我要想想再写,可能更新慢个一两天,对不起大家。我希望好好写最后几章,希望如此。。。。所以,更新慢了点,实在抱歉。。。。
[正文:第一百八十五章 最后一次发光]
胤禛应允我去国子监,答应的相当痛快,痛快的令人心疑。筹备了一个多月,何处更衣、何处听讲、何处训话、何处进膳、何处观戏……王以诚又亲自带人前去验场、验人、验物,如何行礼、如何说吉祥话、如何回话等等事宜千叮万嘱。国子监领旨祥日八月二十八,头一日便薰室、清道、挂灯、围幙……上下忙活一整日滴水未进。
八月二十八五鼓三点,以国子祭酒孙嘉淦为首,有品级者及监生、贡生列两班立于成贤街两侧等候。卯时初,一白脸太监骑骄马奔来,下马朝国子监丞孙扬淦打千道:“孙大人,永清公主出大宫门。”
孙扬淦回礼道:“有劳公公,请公公先做歇息。”说罢,命小奚接入,将消息回报给兄长孙嘉淦。
孙嘉淦掐指一算道:“待来,最早也得巳牌。”
“圆明园离这儿远着,怕过了巳牌也不一定来。”孙扬淦摇了摇头。
“唉……”孙嘉淦愁叹一声。
午时初,烈日高照如火烧身,已站三个多时辰的孙嘉淦有点支撑不住,晕晕乎乎之际,忽闻阵阵马蹄声,把眼一瞧,但见五花马上身着黄马褂的年轻侍卫英姿飒爽,身后跟个干巴巴的老太监。二人下马朝孙扬淦打千,老太监气喘喘道:“快带老奴去见孙祭酒。”
孙嘉淦闻声赶紧过来迎迓,并吩咐仆从看茶。“公公,公主快到了?”
“快喽,过了德胜门儿。”老太监接过茶呷一口,又道:“公主可是半夜起来梳妆,快马加鞭往这儿赶,孙祭酒好大面子。老奴来之前,公主口谕:‘天热,莫中暑,等烦啦,就找地儿啊歇歇。’”
孙嘉淦连声道:“岂敢,岂敢。”
将近未牌,只听成贤街外响鞭连天、锣声不绝,一队侍卫策马而来,一共六人,齐整整下马将马赶出围幙外,为首体胖侍卫朝孙嘉淦打了个千,不必说便知公主已到,众人忙整官服按品级站好,便又有一队侍卫骑马赶来,各个英武,面无细肉,腰间悬一把大刀。一炷香之间,一连十二队侍卫,各司其职且带些威雄。
忽而,响鞭停、锣声止,改丝竹音。一班太监手执八色龙旗在前,六队红衣太监吹拉弹唱在后,数队侍卫护金辇左右,前后宫女无数,尽皆韶丽非凡。或提炉、或执扇、或张盖、或带剑、或持节、或捧琴、或秉烛花、或挟图书、或搭拂尘、或捧宝玩、或握旌幢、或挂巾帨、或奉盘匜、或擎如意、或举肴核、或撒百花。
二位皇子护金銮前,皆穿皇子服。弘历为右,骑一匹青骢马,潇洒丰神,沉稳中藏龙骨,黑眸灼烁射人。左为弘昼,骑一匹焉耆马,风流倜傥,俊脸因热微泛红。月童伴金銮右侧,骑一匹骓马,美如冠玉,貌若荷花,清眸不离金銮。
四位有贤德美名的诰命夫人乘锦轿跟在金銮后,皆冠帔盛饰,肌同白雪雪争白,发映红颜颜更红,疑是西池老王母,乘风飞落白云中。随侍梅香二十人,各个白似梨花带雨,娇如桃瓣随风,缓步轻移,裙拖下露出小巧绣鞋。
“永清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銮舆行至成贤街,正在小憩的我被震耳欲聋的跪拜声惊醒,打了个呵欠问对面看书的朱轼:“到了吗?”
朱轼将黄纱帘一揭,望一眼,垂下帘回:“到了。”
我又打了个呵欠,懒懒散散的模样。蓦地金銮停下来,我忙问:“怎回事?”
“怕到下马石了。”朱轼依旧捧书,眼皮也不抬一下。
果然,王以诚在金銮外道:“老祖宗……”
他话未说,我便打断他:“本公主不下!”
“这……”王以诚蹙了蹙眉。
朱轼见状,沉思须臾,放下书笑道:“‘三顾茅庐’、‘千金买骨’,想必公主听过吧。公主求贤若渴,却懒得挖井,岂有水乎?”
此话有理,我点点头,按规矩来。朱轼回给王以诚,我下銮一手搭弘历、一手搭弘昼,站等礼。
“跪——”王以诚尖嗓高声道。
“公主青春永驻。”众人行跪拜礼。
“免。赏贡生,白绢二匹、状元红一、宫花二朵。公主口谕;‘满汉一家,不分亲疏。’谢恩啦——”
众人跪谢。
入集贤门。
“跪——”
“公主贤懿淑均。”
“免。赏国子祭酒,清廉赏瓶二、莲柄玉如意二、宜兴梅花四方壶一、粉彩花鸟纹圆茶叶罐一。公主口谕:‘为官当纤毫不染,视民如伤。’谢恩啦——”
入太学门。
“跪——”
“公主福寿齐天。”
“免。赏五品以上官员,梅花端砚一、峨眉山笔筒一、竹纹水丞一。公主口谕:‘朝有梧凤之鸣,野无谷驹之叹,此大清之幸也。’谢恩啦——”
众人跪谢。
入彝伦堂。
“跪——”
“公主吉祥如意。”
“免。赏监生,白绢二匹、状元红一、宫花二朵。公主口谕:‘德才兼修,造福苍生。’谢恩啦——”
众人谢跪后,按品级坐定,孙嘉淦便开始讲“女道”,其他人则低头看地,不得抬头。
“古有三德,‘一曰正直,二曰刚克,三曰柔克。’女有三从四德,女子当以德与节为主。节,乃不为情欲所动、贫贱所移、豪强所屈、贤贞自守;德,乃不淫、不盗、不贪、不悍、不妒、不骄奢、不懒惰、不利口、不轻狂。”
……………
我见孙嘉淦长篇大论的讲不休,便将堂内人挨个打量,心想,是骡子是马,果然该牵出来溜溜才知。待孙嘉淦讲完,我再训话,已是申正。众人跪安,弘历、弘昼不与我同室,他们二人在侧室中用膳。
用膳期间,董孚存与蒋溥树下乘凉,有侍卫在旁不敢闲步。忽见一宫女端茶往彝伦堂去,身穿玫瑰纱彩绣花蝶宫衣,眉如春柳,眼似秋波,即非倾国倾城,自是超群,打扮不同于其他宫女,许是身份高的。
董孚存上前拦住,唱个肥喏问:“青衣留步,去往何处?”
傲菊道了万福回:“老祖宗处。”
蒋溥戏问:“老祖宗何模样?可是耆彦之人?”
“大胆!”傲菊把眼一瞪。
蒋溥拱一拱手笑道:“学生无礼。”
我在堂中左等右等不见茶来,便往门外瞅,瞧见傲菊正与两人说话,仔细看去,其中一人正是我要找的董孚存,忙离座出去。
董孚存见我大喜,忽略了我衣服的颜色与纹饰,连忙趋到跟前,劈面拜下去道:“夫人别来无恙。”
我笑而不语,执扇掩口瞄向蒋溥,见他神貌清奇,冰姿飘萧,倒是不凡,忙问董孚存:“这位是……”
蒋溥恭敬地作揖回:“蒋溥,字质甫。太子太傅蒋廷锡之子。”
我仍笑而不语。
董孚存往我腹上一瞧,贺道:“恭喜夫人。”
我淡笑道:“哪里。”
“既有孕,缘何跟公主前来?伤了身子可不是件小事。”董孚存颦眉道:“先前曾见家主不像个好说话之人,不然,怎不在圣上面前免你此番辛苦?”
我倩笑道:“确实不太好说话,然,亦有好说话之时。侯门重重深似海,何况我入得并非一般侯门。”
“哦?”董孚存颇为疑惑。
“但见吾儿,你自然知晓,想你所画西湖便是送与他的。”我拍拍发愣的傲菊道:“傲菊,去将四儿唤来。”
“是。”傲菊屈膝前去。
少顷,弘历疾步走来,打千问:“额娘唤儿臣何事?”
我上前拉他手,拉到董孚存面前,一指他道:“弘历,他便是为娘常跟你提起善画的董邦达,字孚存,那幅《西湖落霞景》便出自他手。”
董孚存一听弘历名儿,瞬时明白我是谁,惊出一身冷汗,谎忙跪道:“永清公主吉祥,四阿哥吉祥。”
旁侧蒋溥无奈的笑了笑,也跟着他行礼。
“旧雨何需虚礼?”我笑着将他们扶起。
“公主。”这厢正在叙旧,那厢朱轼招手唤我。“公主,到观舞的时辰了。”
“嗯,知道了。”我扭头应他一声,回头问董孚存:“愿跟我否?”
“公主的意思是………”董孚存心知肚明,此乃招词,寻思两下,一瞥弘历道:“贤弟亦乃贤者,若我二人一同为公主效力,公主如虎添翼。”
“如虎添翼?好大口气!”我掩口胡卢,心知他在试探我,令我说出是为弘历而招,我偏不,眯缝着眼复问:“愿跟我否?”
“这……”董孚存仍犹豫不决,旁边蒋溥一捅他,他盯了蒋溥片刻,才行跪礼,却未朝我,而是朝弘历跪去。
弘历大大方方的受了,扶我回走。
戌牌时分,华灯煌煌,宝座设于六堂之间,坐北朝南,对面是临时搭建的木台子,绿毯、红漆。
待我坐定,王以诚便喊道:“起——舞——”
琵琶声起,月童翩然而至,身穿白色礼服,头戴金色立乌帽,乌发如丝肌露雪,双眉蹙翠疑愁绝,霓裳冉冉逐轻风,司空见也应肠绝。
“噫——花终是花,人终是人,此志奈何轻消?万般皆是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