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面桃花:寻我记(四四)-第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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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
夏桃只在香红雨里侍侯所以不知道胤禛的习惯。他一向洁净过头又素来己欲强烈,决不会叫自个儿东西落在他处,即便是留在他的妻妾处也是不行。
可偏偏这几日无明之火叫他在年氏这里纵欲太过脏了内衫,于是这内衫才可怜兮兮糟他抛弃。却不想被年氏使人洗净了收了起来。
果然,一出了“兰心雅居”,温格格便再也止不住地大笑出声,还笑倒在夏桃身上不能直身,末了十分寒冷来了一句:“什么清高,还不是脸红脸白的凡夫俗女。哼。”甩了帕子,便往福晋院里走。
夏桃立在当下,几乎不敢相信,这世界上原来真的是“没有不存在、只有想不到”物种的存在。
正文 第六十五章 炙火平
日头西落,拖着疲倦的身子,夏桃终于得以回到香红雨。这几日被那温格格使唤惨了,说是来学做点心的,可真正用在厨房里的时间不足两层,余了便带着她满王府的奔走,寻各式人物的开心。
打着哈欠近了大门,便听守门的舜泰压了声音道:“你快寻些稀奇的东西进上去,王爷正火大着呢,刚刚连焦总管都被训了。”
夏桃一听,几乎直觉便想转脚弯子回房去。
“竹桃——”这是苏大总管划破夕阳的厉吼声,随后噔噔噔数声下便现出苏公公的怒眸来,“你还知道回来?怎么不死在香红雨外?”
我又不是傻子,干嘛要死在香红雨外?就是死也要艺术地死在香红雨艳红的海棠树下呀。
可头还是要无辜低下的。
“走走走,”苏公公一边气着一边拉着某桃的衣角往里走,“看来你是玩疯了,连正主子也忘了。几日里不在爷面前侍侯,倒叫个刘宝儿替你的手,你是以为爷慈悲吗?自己不怕死也就算了,可怕连累上刘宝儿呀!可怜他——”
夏桃一把握住苏培盛的右手站住,就想知道刘宝儿被怎么了。
苏培盛正想开骂,余光里却见檐下那位爷一脸子吞了大炮地瞪着,立马似怕染了瘟疫一般丢开夏桃的双手跳到几步开外去。
夏桃皱了皱眉。她就不明白了,太监有这么敏感吗?连女人的手都不敢碰?
胤禛本就怀了半个月满肚子,这会子见那粘在一处的三只手恨不得立时上去剁了一只。再看苏培盛跳开可那只桃却举了双手于眼下一脸子莫明,也不知又从哪里来得一股“三味真火”烤得他连气都快不顺,甩了袖口就往室内走。
苏培盛暗叫了一声“我的祖宗那”,便恶狠狠压叫道:“还不进屋沏茶去——!想死——!!!”
苏公公一转身,夏桃便止不住象征性抹了一把可能存在飞沫的脸,凄苦苦不知自己这是怎么了。是她不愿意侍侯老四吗?要知道你外侄女可是比你还累人那。
学着黑脸京剧晃了两晃头,夏桃迈着官步进了去。当然,到了屋里还是要装可怜的。
可惜,老四很火大,后果很严重。
茶换了三种,才愿意喝一口。饭做了三次,才愿意吃一口。
这爷平日里的节俭来?这不是破界吗?
直到第四次上来一碗清白的米线,四大爷才终于放过了夏桃吃了起来。
今夜,夏桃值班。奇怪的是,老四竟然没如前阵子般夜宿妻妾房。
躺在榻上翻来倒去快一个时辰,夏桃也没睡着。这几日随了那温格格没少吃她做出来的东西,加之下午在福晋屋里又吃了不少,而刚刚替老四做那么多不想浪费也消灭了些,此刻胃里堵积着越来越不舒服。可还是没能压住累觉,睡了过去。
她鼓着脸儿像是不舒服,一手摁在胸口偶尔呻吟一声,双肩还是如常般露在被外。领口也是如旧开散着并不似一般人扣得紧高。
胤禛立在她的卧榻前,这半月来第一次照旧看她。
她没什么不同,反而脸上看似更胖了。
这个认知叫胤禛很是恼火。
凭什么爷过得不舒心你这只桃却自在依旧?
胤禛出手了。
他很想夹了这只桃的大桃脸好好揉巴揉巴压成一片纸。可他还来不及上手,见这只桃闭着眼呕了一下,便立时吓得拔腿往内寝奔。
真的,他当这么久皇阿哥,还从来不曾为什么人跑过,更何况,现在他这是见不得人的躲。
胃腹里的翻抖惊醒了夏桃,她再也忍不住地笈了鞋子便冲出殿去,只来得及奔到右侧黑暗的阴影里,便一胡拉吐了出来。
夏桃想说她不在乎老四的冷眼的。可吐完之后,依靠在房柱之上,还是不得不承认:她在乎。她不但在乎老四的冷眼,她在乎身边所有人的眼色。
上小学时她在乎她手画的插图在学校里得不得奖,上中学她在乎她最好的朋友有没有在三角友情里选择她,上高中自荐当班长却人弱被欺只能躲起来装作不在乎时她在乎所有师生的讥讽嘲弄,上大学因为一句自以为潇洒的话被好友知道而感情淡没时她真的在乎那段很美好的友情,上班后第一份工作因为自请辞职而不得不面对三位上司加贬刻薄克扣工资不得不一路泪洒地铁之时她真的在乎车上之人冷漠的眼光,而三次面推掉母亲“理想”的有后台可以给她谋个事业单位工作的佳婿之后她也真的在乎妈妈一辈子第一次的“求”女……
她在乎的真的太多,并不能做到什么“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说去吧”,她甚至连别人的眼光都无法“冷漠无心”的承受。她就是这样的,什么都在乎,什么都不想伤害,便只能叫自己被无所谓的人事伤害。
真的无所谓吗?也不是。如果不在乎,又怎么可能被伤害。
我们其实很渺小,远没有我们以为的强大,痛过后第个清晨醒来便自以为今天又是崭新的了,可其实只是时间过去,昨天却还在心头积压,只是选择暂时忘记罢了。
我们无能吗?谁又是可能每时每刻强大到永远伟大的呢?
只是想幸福,只是想亲人快乐,只是想所有人都无忧,便只能一次次被伤害,被外人伤害,被朋友伤害,被亲人伤害,被爱人伤害吗?是不是真的谁先在乎谁就注定伤心一辈子?
她躲在黑暗里就着室内一盏清灯只染出半个身的轮廓。
胤禛看不清她的脸色,却几乎能感应到她的伤悲。
夜幕之上那一颗颗的星星是何其璀璨光亮。可惜,后世之人再没这种机会、没有这种心境、没有这种时间去欣赏。
所有人都太忙了,忙到无聊直到寂寞地死去。
能为什么人、什么事而死,真的很满足吧。
像这个时代的奴才们,像那些为共产理想牺牲的先烈们,像——
夏桃想起了胤禛。他是生来就为了当皇帝而如此活,还是为了什么而必须当皇帝?
天边的某颗星闪了闪。夏桃拉回了游离的思绪。
哎——如果她也能为什么而执着,该多好。可惜,老四不给她这机会。
有时候就是这样,你想付出,也要有人能接受。
星光下,夏桃偏了偏头。室内的灯光折射出狭长的亮圈,一个黑色的半身人影突兀其间。突然,那黑影缩了回去。
夏桃就这么居在地上,半天,突然笑了。
什么都是培养的对不对?没有谁无缘无故会对谁好是不是?
虽然胃里还是不舒爽,夏桃却觉得心里暖热起来,起身拍拍衣衫,用那炉上的热水加了点红糖,便挑开了内寝的帘子。
果然,那斯大坐在床上,见她开了帘子有一刻的闪神无措,但很快掩示好了冷道:“大半夜的不睡觉,搅得爷也不好过,你这个奴婢真是越来越不像样了。”
夏桃并不在意,带了笑上前硬把手里的瓷杯放入他手里,再把怀里的一张纸递给他,便行了个福礼出了去。
留下胤禛直对着一手的纸一手的杯。
再看过那纸上写的,也不过是说初春夜还是寒叫他喝了再睡此等的话。可紧绷半月的胤禛忽然就渐渐放松了下来。
他不知道为什么,自从马车上一个来回的故事和那个拥抱后,他的心身便像燃了一把火,炙热着炙热着却寻不到出口。在那些妻妾身上惩治欲望似乎可以叫他快慰不少,可房事一过,那炙热反夹着一种越发浓重的失落和虚无半烤半寒着他。
他从不亲女人,无论是口还是身。可此次挤捏妻妾的****却能叫他快慰到极致。身下的人越痛苦,他的心火便炙热,如此恶性循环着。
可现在,他突然平静下来。燥热一缕缕散去,在综红色的一杯热茶里随烟而去。
胤禛不由苦笑,却也舒坦。他知道有些什么已经不同了,却并不想追究。就像他明明知道不该时不时寻找一只桃,一夜夜在她睡榻前窥视……可有些莫名的事情并不会因为你如何理智、如何精于算计、如何操纵人心便能时刻掌控住自己。以前,他总以为自个儿是自己意识的主宰,即便很多事他必须受制于人,可神志清醒知道受制于人不过是手段。
可现在,他突然觉得好累。时时刻刻清醒,真的很累。
抿嘴入了一口甜温的热水,除了红糖,清爽得没有任何其他金贵之物。
可又有多少人知道,他也许需要的只是这么一杯糖水。
手握着瓷杯,胤禛几乎不舍喝尽它,水面上印着明明是他的黑眸,却叫他看见一只桃马车上的笑颜。
谁能叫谁舒坦一辈子?
握着别人的右手终有一天炙热会转为平淡、会因为奔跑冲撞而失散或只是因为握得太紧生了汗渍而生厌。
只有左手握右手,握着自己的手,你永远会舒坦地忘记了计较。
胤禛知道:他在乎一只桃。他需要她在他身边,就在他每每看得见的地方。不需要她说任何违心或因势不得不说的谎言,只是这么近在边上,便很是平静。
他突然想起当初留下这个叫他每每发火的奴婢的因由,不正是想历练自个儿的脾性达到“喜怒有常”吗?
一口气喝完糖水,胤禛上了床,另一只手却还握着那张纸,无梦而眠。
可他却忘了。
习惯是可怕地存在,你计划好的命运却也可以谈指间摆布了你。算计虽可张显你的能耐,又何常不吞噬你的心性。等到有一天你以为你掌控了所有人,你的悲哀也就到了。
越来越在乎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十人里有七个一辈子也不会了解。
正文 第六十六章 万寿过
没有谁离了谁不能活。可是,离了竹桃的日子有些苦有些凉。
苏培盛副总管是如此认为的。
可不是,就好比晚上,王爷只要正常回了香红雨,他就有一半的机会睡在暖被窝里,再不济也能挤个脚榻。不像前半个月,王爷美人暖榻,他只能门外受寒。王爷自己睡得不舒服不是,他苏公公也随着受罪,何必呢?
大多时候他是弄不懂王爷的。你说那美人看着享心、摸着酥手、睡着暖身……总之好处一大堆连他这个太监都知道,可他们王爷怎么就偏不喜欢呢?非要夜夜独睡空房才舒坦。你说这都什么人嘛。
他苏培盛活了近四十年,虽然不知道一趟广济寺王爷怎么就犯病了,可他心里清楚,巴成同那一来一回马车里的人有关。
哎,你说他容易不?前半辈子摊上王爷那么个古怪主子,后半辈子竟然又来了个看不明白的竹桃,这二人,没一个叫他省心的。
哎——
“苏公公呀,你老这是叹得哪门子气呀?是不是给我四舅舅守门守得不开心呀?要不要本格格回了皇果洛妈妈(皇外婆)给你在十四舅舅府里谋个新差,如何?”
原本眯着眼睛在清晖室外舒服着梦游的苏公公抬起头来一看那小格格弯着腰、脸儿离自个儿只那么一手,吓得立马左跳开三丈,直磕头大叫“不敢”、“格格开恩”。
废话,他苏培盛又不是脑袋锈得了,谁不知道四、十四两位爷不对盘?
温格格见苏公公如此,开心地立在檐下笑如飞柳。
夏桃眨了眨眼睛。强人那强人,竟然能把一向镇定如老四的苏公公吓成这样。这还是没成年,要是成了年怕是连郭德纲、周立波也得认她当祖奶奶。
“维昕。”门里射来寒声一道。
立刻就有人由里打开门儿,还没等开口,温格格已赴了上去。
“十三舅舅。”
像所有爱护侄女的舅舅一般,胤祥不但摸摸投怀而来的维昕的头,还爱怜的腻揉着她的脸。
“舅——舅舅,你怎么这样,维昕都快被你揉成大饼脸了,想是因此不得皇果洛玛法的喜欢,爱我怎么缠着你。”
舅侄俩眼看就要“打”起来了。
“维昕,你看你像什么样子,都快嫁人的年纪还依着你十三舅。”
维昕弩了鼻头,却还是老实从胤祥身上下来,对一开始叫她和刚刚说话的“老头”有礼的行礼喊道:“维昕给舅舅请安。”见胤禛仍是冷眼瞪她,半天才不得不道,“维昕失仪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胤禛这才放松了冷脸。转眼见一只桃跟在维昕身后,不由再皱紧了眉:“整日里跟着格格也不知道管着点。”
死猪不怕开水烫,夏桃已经没什么感觉了,偏偏温格格以为她无端受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