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面桃花:寻我记(四四)-第8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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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周都是人群,却远不如年节南京路那般拥挤。后不知何方,前不见故人,依稀间,犹如往昔梦境,寻寻觅觅,不知凡生,顿时便失落涌上心头。
我是谁的谁,别人又是我的谁,到头来还是孤单而来,寂寞而归,任是波澜壮阔,也不过一叶偏舟,两路茫茫。仿如,她就是一朵故事里静静等待凋零的玫瑰花,在灿烂的世界里凄凉地死去。还要多久,这种无首又无尾的生活才能终结呢?
人们往往过一日是一日,并不去思虑前路如何,不是不在乎,只是太过渺小总害怕在时间长河里只是一粒注定无用、惨破的尘埃。不去看前路,便还能揣度“希望”,在每一个十字间希望,以此了以本就不值一提的残生。这“希望”不是梦想,只是仅有的一点点安慰。害怕孤独,厌倦平乏,渴望强大,却委于现实。这就是人生,总有些痛是极力隐藏的胎记。
悲哀着,突然便被一只极热的手相握了左手,抬头雾散间还是那冷冷清清的面色却始终坚定的眼瞳。
“走吧。”只是这二字,拉着她在极闹的节市里游动,两掌间火热的温度便烫热了她的眼眶,那一身月白的浅蓝忽然间便点亮了他的脸庞,让他鲜活、年青了起来。
原来,他也会如此青春、温柔。
于是便醉了,醉在璀璨的星火里,醉在有人相伴的现实里,不再刁然一生。
胤禛回头去看突然停下的人,被盯地霎时便红了面色。
那可爱的窘相叫夏桃瞬间丢了阴霾,冲上一步也不管四周有几多人海,垫高了脚尖便吻在他煞红的颊间。
四周很喧闹,两个人的世界却很安宁。
胤禛不敢相信,几乎一毫米一毫米移动着视线看向她,是完全灿烂盛放的桃花笑颜。
“哈哈哈……”
原来,她也可以笑得如此放纵。
“走吧走吧,逛街去。”夏桃丢开了顾忌,像她原本那般拉着还在呆立的四爷飞快地在人群间穿梭。
她的手不同于他的,温温柔柔的,叫他舍不得抛开来去,便任由她左右着没得什么走姿的快步,在一个个小摊位间留连,听她叨念着这个可爱、那个漂亮,虽然两手间已升了汗渍,她却始终不曾放手。不知为何,便觉得心也随之轻飞而起,起了许多许多未曾体会的快乐。快乐了,便自然地抛开了他人的眼色,只是挑起了唇角紧紧随着她走走停停、看看闹闹,偶尔搭上几句自己的意见。
能算得上是夏桃好友的不过两个,一个经年相隔两地,一个嫁人不复如初,逛街便总不能尽兴,大多时候一个人在街上游荡,才更觉得两路茫茫。
今昔,待到夜半回程,夏桃尽自然地枕在那老四的怀腿间安泰睡去,梦里,也满满都是闪烁的星光和身后始终相随的身影。
可再美的梦,还是会醒。当他们重新立在园门外,那一丝夏夜的冷风还是渐渐吹散了浓情蜜意。
“怎么了?”眼见一刻前还欢颜喜意的夏桃突然冷清了下来,回首寻她的胤禛不自觉仍是轻声相问,见到的只是直直与他相望一眼小心的某桃,不觉浅笑,上前几步仍是拉了她左手,一步步跨过园门、院围、殿槛……
当视线在昏明间载浮载沉仿佛前世今生般匆匆而过最终在四宜堂内一片光明,胤禛再没给夏桃游离的机会,极坚定地拥她入怀一下便吞噬了她的红唇。
他喜欢她,喜欢她哭,喜欢她手间的温柔,喜欢她只向她绽放的放纵娇颜,喜欢她红而不艳的唇柔,喜欢她腰腹间软软可爱的肉感,喜欢她——亲身相依在身下辗转相连的承欢,喜欢她带给他的这种无止无尽的心欢神宁……不论是清淡还是炙热,无论是安宁还是喧喜,都只是她能给他一直在渴望却从来只是压抑的身心触动。再不想一个人,再不想只守着冰冷一个人前行。所以,他不会放手,再不会放开这个女人。夏桃,你再别想离开,既然你已如此让我难放,除非有一天你变得已面目全非,就别想有一刻逃离于爱新觉罗胤禛。你注定,只能是我的。
这时的胤禛远比昨夜更为张狂、炙热、可怕,那浓重的压迫感叫原本想着反抗的夏桃越渐失了力气,当坦/露间二人交叠于床榻之上,一切都已晚已。
整个夜晚,胤禛主导着一切,那浓得化不开的制欲/感完全征服了夏桃这棵一直渴求被征服的桃花。
爱吗?爱。没有人可以形容两相炙爱之人情/欲交/融时的极乐之感。
胤禛觉得他重新年青了起来,不,是真正在年青,有属于年青男子无尽的火热欲/望和情感波动,无论是盘坐式还是骑/骋式,原来只要他喜欢那个人,便不会觉得肮脏而满是极/欲的快感。
灯烛之下,夏桃觉得她死了,被征服后辉煌得死去。这是种泪光挥尽、激情迸荡、情缠窒死的辉煌死亡。她只愿,就此死去,不再有憾。
这一次,清醒到最后的反而是胤禛。夏的双腿还曲在他的腰侧,人却早已昏沉过去。而他自己的欲/望尤惯性地耸动在她的极软之中。
夜之下,虽是身乏,两身湿汗,他却很为满足,只想如此抱着了以度日。
原来,心始终缺着一角,就是在等着这么个人,她可以无光无彩暗如春桃,却可以不知不觉填满他缺失的心房。没有什么身份是必定的,没有什么心智是必需的,她只要这么静静存在着,便已是圆了他所有的快乐与幸福。
夏,我会对你好的……只对你好……
正文 第九十七章 兴风初起
日头偏中,年素尧正看着内府女子们给四格格绣的衣样子,便见竹淑一脸子不乐意地进前道:“侧福晋,竹桃那个贱婢又来了。”
年素尧皱了皱眉,很不能理解竹桃的用意。若说她是为王爷好到七分不像,若说她是对王爷无意到有七分样子,只是这婢子远不似从前,只怕表面的功夫、暗里的意味未必便显在明处。
夏桃还是那么直挺挺老实地跪在下首。她一觉直睡到此时,醒来便直奔竹子院。经过昨夜,夏桃只是更为惊慌,一次能算偶然的放纵,二次可就明显有湿身的前兆,更何况,这种暗里浓情多了,只怕一是要传进他人的眼中二是再想轻松放手就不再只是弹弹灰泥便可行的了。
所以比之前次,她更有几分焦虑,也顾不得边上不肯退去的二竹。
“侧福晋,昨日奴婢所求之事还请侧福晋早予恩典。”
胤禛装醉出园游会之事原本府里未有传开,年氏不过偶生怀疑王爷未醉之事,这一刻见夏桃如此急切,到肯定了五分,更怕这个下作的奴婢因由更近了爷身去。一时间,年素尧到觉得夏桃是来明里逃避暗里显摆恩宠的了。
“你就那么想出去?”
“是。”
年素尧眼尖着看出绣品里的一处挑针,丢下几去,自有竹清拾了起来。
“罢了,我替你想法子就是。只是——你要知道,这可再不如前容易。你自回去吧。”
夏桃想想也是,只好转身退了出去。
见竹桃离开,竹淑上前道:“这贱人又来寻侧福晋,只怕没安好心。”
年素尧看了竹淑一眼时,正有院子里的二等婢子招了竹清去耳语。
待竹清说与年氏听,竹淑只见主子一声冷笑,却掩不住七分恨意。
“收拾下,竹淑随我去给福晋问安。”
年素尧过到梧桐院里,福晋那拉氏正与内府各管事理着七夕宴后余下的事务,她到不急,直等着那拉氏忙完,并与之同食了午饭。
屋里去了些杂人,除了那拉氏本房的大婢子还有现已帮着理事的武格格宁静和侍妾蝉音。
“福晋,我这里有一事,不知如何是好,才来请您一个示下。”
那拉氏心间一动,面上却一派安祥,只与言道。
“福晋,夏桃那婢子或是从我府里出来的,固此次尽接连两次求到我那里去,别的我到可以做主,只是——”年素尧断了话句看向那拉氏,仿是不好说道。
“妹妹有话直说就是,自有我与你作主。”
可那年氏还是低首一派犹疑不定。
“禀福晋,我家侧福晋确是不好开口,到不是因为多大的事,只是那夏桃本已卖于王府却一心想着出府去。这不,昨、今两日一早便由到侧福晋面前来,说是能求侧福晋想个法儿把她调离了王爷身边去最好。福晋,你听听,她如今的身份是福晋给安排的,可此婢不想着福晋的好竟求到侧福晋面前去,知道的只当她是原来侧福晋带来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侧福晋如此不与福晋相和呢。”那竹淑嘴快,巴巴说了一通,却叫屋里所有人都听明白了几层意思。一自然是侧福晋年氏不会当福晋的家,二是那夏桃胆大得很竟是不满福晋的安排,三更是叫人诈舌——这夏桃竟然不买王爷的帐尽想着离王爷远远的。王爷与这夏桃间的暖昧之事几乎是内眷都心明的事,虽然不明白那无脸无身无品的夏桃有什么好竟勾引了王爷,可王爷不见意她那么个破败身子、无貌脸的谎话精就是她的造化了,她竟然上敢不买王爷的意思?!
一时间,屋里各人暗垂眼眸心间几个转弯。只年素尧盯了一眼福晋的眼色,而竹淑的神色也于众人眸里游过。主仆二人都不觉动了动眼色。
半日、一日、再一日,不管天气如何炎热,夏桃自躲在小屋子里一遍遍模仿《兰亭序》。
说来也惯,你若说夏桃是极为柔弱胆小的女子,她偏不喜秀丽的柳体自幼独爱大气的颜家行书;你若说她潇洒自在,她偏一次次愣头往小门小道里挤破。是青春不再也好,是雄心渐失也罢,大多之人都有她极高极大到极微极小的转变,夏桃也不过如此。
夫人之相与,俯仰一世……虽趣舍万殊,静躁不同,当其欣于所遇,暂得于己,快然自足,曾不知老之将至。及其所之既倦,情随事迁,感慨系(xì)之矣……
原来这短短三百余字,不只是况世的绝书,还有如此绝然的人生智慧,可三十年来,她又何曾有一日是真的细味字里行间的真情?不过因其天下第一行书的名头而委其声浪罢。
一字字极认真地临摹,一字字细看其间的意味,如此待到第二个夜晚来临,也不知是舍不得放笔还是放下笔便寻不到清静的心神,夏桃还是不愿放笔。
直到那木制的大门被“嘭”的一脚踢开,某位大神一脸恶煞地立在门外。'Zei8。Com电子书下载:。 '
可惜了那“生死亦大矣”的最后一捺,尽随着他那怒极的一脚冲出了洁白的纸张,渍污了昏黄的桌面。
该来的,终究会来,不会因为你祈求便能躲过。
夏桃很平静,胤禛却很怒躁。
她凭什么,她凭什么?她凭什么以为招惹了他之后还能自在地退出?
前夜她没有出现,他只当她是害羞。昨夜她没出现,他只当她仍是羞难。
可原来不是。当秋蓉今天告诉他,她尽是要求年氏把她从他身边调离甚至还想离开王府离他而去、一去不返。
为什么?为什么她可以如此反反复复、收放自如、百般捉弄于他?
冲上去揣来那纸张一看,却有右下角一块撕余在夏桃的掌下,再看那残部几字,不由更是气愤:“‘游目骋怀’、‘放浪形骸’,你到真是自在得好呀。”这些追求洒脱的字眼印在胤禛眼中无意于肯定了夏桃逃离于他的心思,嘶啦、嘶啦,那宣纸便成了碎片,隔着案桌,胤禛突得拽拉过夏桃的左臂,叫她的腹部猛磕在桌角上,刹时便疼出一身冷汗。
“为什么要离开本王?为什么招惹了本王转首便走?你以为你是谁?嗯?本王对你不好吗?本王对你不好吗?!”
胤禛的火气直接扑在夏桃的脸面之上,震得她两耳嗡嗡,却根本无暇相顾。
本是全情相倾不得相报恨不得撕裂她的胤禛猛然见夏桃额上豆大的汗珠一粒粒划落,便皱眉松了些微手力:“你怎么了?”
夏桃顺着他的松力重依回桌间,另一只自由的手紧捂着极痛的腹部,面上满是痛苦之色。
“夏——”胤禛再顾不得其他,转过桌子扶住夏桃,满眼愈见她额上的冷汗,“夏,夏你到底怎么了?来人,来人——”
夏桃只觉得这痛已好久不曾光临,虽然觉得身体被抱了起来,突然来袭的疼痛还是叫她实在不能忍受,连喊“妈”的力气都没有。等着这一阵腹中绞痛过去,却发现头顶之上不是自己那灰色的蚊帐而是月白之色。
“你怎么样?”胤禛纠结锁眉的样子出现在视线里,“有没有好一些?别胆心,大夫马上就到了。”
她不过是痛经的老毛病,大学毕业后已经年不曾犯过,却不想这一次如此痛苦。听他提到大夫,虽然腹中还是痛觉尤在却扶着他的手臂半起而身,咀嚼了半天想阻止却又不知怎么开口。
“王爷,柳大夫到了。”苏培盛跨了门进来。
“传。”
“不要。”
四目相对间,夏桃还是觉得在老四面前丢脸好些:“不要——我不过是……不过是……”
“什么?”胤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