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夏-第60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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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陕北方面就不同,他们的志向远大,着眼点至少是全国,怎么能在这中华腹地方寸之间给困着不得动弹,眼巴巴看着世界大潮滚滚向前,自己却跟不上形式呢?特别是有M委员和周主任这样雄才大略的人物在,更是不容许这样的情况持续下去。
所以,找一个机会从现在的藩篱中跳出去,将八路军的影响面扩大到更广阔的天地间去,在更大的舞台上舞出自己的风格来。
三个主力军的力量已经非常强大,虽然比起陈晓奇的山东军没法说,但对蒋某人的那些部队,却是信心十足,只要让他们在一个地方站住了脚跟,那么再想把他们弄出来,就绝对没那么容易!到时候,谁吃掉谁还说不定呢!
“那么,我们的兵应该怎么分散法?又该往哪一个方向扩展呢?”周主任问。
委员用手遥遥一指墙上地图,用不容置的口吻断然道:“北上!南下!”
“北上哪里?南又是哪里?”朱总司令紧跟着说。
“北则大兴安岭,南则秦岭巴山!”M委干脆利落的给出答案。他疾步到墙壁前面,夹着烟的指头一下点在燕山山脉的地方,对紧跟着围拢过来的众人说,“大家来看!我们如今身在陕北地区,而主力军则部署太行山一线,北可沿着长城直接入燕山,南可绕过汉中而入巴山,以我们的两条铁腿,这翻山越岭视若等闲,只要入了这些地方,将主力军化整为零,以营团为单位广为部署分布交错,形成千里山川中无处不在的大游击阵!以我们的成熟政策,必然可以在极短时间内争取到人民百姓的支持,届时蒋某人想要对付我们,何其难也!这第一步,北上燕山,南下秦岭巴山,便可与中央形成两眼活棋。如此一来,我们的进退余地便大大增加,可谓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朱总司令点点头:“嗯!燕山脉,正好在陈晓奇与日本人的夹缝之中缓冲地带,他们双方相互忌讳极力避免冲突,却正好给我们进退裕如。沿着山川北上大兴安岭确实方便!而这汉中以东地区地形复杂,民风淳朴,又是陈氏部队与中央军的缓冲地带,我们镶嵌在此,也正可左右逢源那!进可以南窥川鄂,退可保中央,的确不错!不过最大的难点,便是那陈晓奇对我们的此等举动会做出什么反应啊!”
众皆以为然,不错,要想达成这样的战略部署,没有围困在周围的陈晓奇部队的点头,是不可能实现的如今,陕北方面军被阎锡山的晋绥军和明面上听令于中央的马家军以及陕南的中央军一部围在中间似乎难以动弹,但其实他们并不能围困住八路军。这个包围圈在陈晓奇的兵力范围内,不论四方那一个角落,都是他的重兵把守,想要通过的话不答应,没辙。
时候,就连周主任也不敢贸然下结论。陈晓奇做事向来随心所欲,很少听别人的摆布,十几年来执掌之下的局面全都由他一个人来主导,居然没出什么岔子当的令人心寒。这个人能隐忍若此,谁知道他想图什么所以对这样的人,不能用常理来推断。
委员哈哈大笑起来眯缝着眼睛看过每一个人肃然的脸孔,摇摇头道:“诸位似乎都把事情想复杂了!我敢断言陈晓奇绝对不会对我们下手的。否则,我们也走不到今天,当初他要是有心对我们动手,甚至都不会放任我们过关到陕北!”
当初红军两万五千里长征到达甘南,正好被陈晓奇的布置拦在当面,那时候若不能快速通过,很可能被蒋介石的几十万大军截断围困危在旦夕。当时周主任亲赴济南去跟陈晓奇谈判,没想到陈晓奇毫无难为不说,甚至主动帮一把手,回想起来,他当初似乎并不是真的需要这样一个盟友相互辉映,具体的原因,恐怕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此一时彼一时!若说当初陈晓奇还有所顾忌,可以以我们为奥援互相呼应以对蒋介石的话,那么到了今天,他已经羽翼丰满,不要说裂土封疆,便是一统全国我看也是举手之劳!我们对他已经没多大帮助,不能掉以轻心!”周主任慎重的说。这个决定危险极大,如果陈晓奇突然翻脸,不用别人帮忙,仅以他那部队的战斗力和装备,八路军是没办法对抗的,届时团团围困四面无援,那才是大麻烦!
委员摇摇头道:“不会!诚如ENN来同志所说,这个人有点极强烈的民族主义色彩,对外毫不妥协,对内则往往留有余地网开一面。蒋介石这一次的谋划,他未必看不出来,而当下他甚至没有主动挑衅日本,可以判定是他自以为时机未到,或者说准备不足。故而,他不想挑起战争,自然也就不会卷进来。我们跳出山西南下北上,于他并无牵扯,却多了一个令蒋介石心烦意乱的筹码,我相信他会乐意这么做的!消灭我们对他一点好处都没有,大家不要忽视一个问题,那就是他为什么到如今仍留着阎锡山和西北三马的统治不动!他完全可以将这些人一口吞下亲自治理的嘛!”
委员的思维跳跃幅度之大,一般人还真的难以跟上。好在这里的都是顶尖人物,相处时间长了也知道个大概,故而蹙着眉头思虑一番便立即明朗。
周主任若有所思的说:“我记得在去年陈兴汉遇刺之前,济南召开的全国大学生辩论会上,曾经提到过一个我们都非常关心的问题。
在当时争论的可算非常尖锐,我们派出的代表甚至差点败下阵来,诸位可还都记得?”
怎么不记得?那一次的争论可是给很多人狠狠的上了一课!特别是在当前中国,各种救国思想纷纭并起,各说各的理。占据朝堂的国党不说了,三民主义天天挂在嘴上,而陕北这边则坚持马列思想不动摇,相信社会主义才能救中国。而在山东那边,新兴起的“陈晓奇学派”则以山东和周边地区十几年的切实变化,和实施在这片土地上的各种翔实有效地思想理论来反驳说服,再加上带有浓烈西方资本主义色彩
主义等等思想冲突激荡,闹得不可开交!
当时争论最激烈的三个方面,有倾向于西方资本主义的阵营西方世界普遍强于东方的现实,详述各国崛起的种种因素,反证到中国身上,谋取相似的出路。但他们的关键点被卡在当初陈晓奇发表的文章论点上,即西方发展的进程,开始的轻工业可以拉动内需,但重工业必须要外部殖民地的输血和大量民生设施的牺牲为代价。中国到哪里找新的殖民地?中国四亿多人口又怎能与西方一概而论?他们拿不出解决办法。
坚持社会主义理论的则拿出全国全民大计划统一管理宏观调控的各类作法证了即时再多的人口也可以想办法解决温饱问题,不会像现在这般严重的贫富差距、土地兼并而导致人民百姓流离失所苦不堪言,以全民族的智慧和社会大分工共同进步,共建繁荣。其中的很多做法,居然跟陈晓奇在山东干的不谋而合,但其中很大程度上必须要依靠人民群众的自动自觉,并且需要上面的主导者一贯的不能犯错误。这一点,就怎么也不能说服人了。
中国两千多年的儒家治世中时无刻不在追求贤明君主和君子自省,可自古以来出来几个自动自觉的人?人所天生的劣根性决定了只要有可能,至少有一半的人会好逸恶劳,会糊涂度日。而他们推崇的苏俄模式被人尖锐的指出来,那农业庄园的做法,很快就出现干多干少一个样、干不干一个样、干好干坏一个样等等的不平等,绝大多数人消极怠工,整体效率质量全无保证,国家能振兴才是怪事!这大锅饭首先就吃不得!
其次圣人治世思想,要求每一代领导绝对贤名不犯错可这可能么?谁也不能保证,几千年来中国人追求这个而不可得不成到了今天就忽然开窍了?这个是不能说服人的。
到最后,却是陈奇理论占了上风的思想中,很大一部分与社会主义做法极其相似,同样是最高层面的宏观调控和大范围的规划,计划氛围非常浓厚。
同时他也是采用涉及到一个人的社会大分工,令人人有工作人人有事干人人有收入,作为一个复杂无比庞大社会机器来滚动。不同的是,他的理论中根本不存在圣人或者君子的信任作风,而是类似于中国法家的做法,对任何人不信任!而已政策法规事无巨细的进行规范,令身在体制内的每一个人都有公认的行为准则可以对应。在经济生产中,有着强烈的竞争意识和严格的评判标准,任何人想要偷奸耍滑不劳而获,很快就会被清除出体系。在外,他建立了庞大到令人咋舌的社会基本保障制度,令每一个人在作出不符合规矩的事情之前都要三思一下自己的得失比较。
因此,十几年,他扩张的稳稳当当,别人想要碰他根本不可能,这是一个砸不碎撕不烂的铁疙瘩,坚韧强悍牢固不破。除了它本身的关节断裂整体崩溃之外,外力很难令它损坏。
不过,它也并非没有短处。最大的,便是这个整体美扩大一倍,其复杂程度可能扩大十倍,运转的难度也急剧上升,基本上就是一个顺着山坡往下滚的雪球,想要挺住很难,一旦急速扩大,那就谁也刹不住车了,到最后只能被自己的庞大体重累垮撞碎。除非,他能找一条完全没有阻碍的永远无止境长的斜坡,但这根本不可能找到。那么唯一的办法,便是控制着自己滚动的速度,尽量离着见底的那一天晚一些,等待将来出现新的解决办法。
这一场辩论会,令所有人白了这世界上本没有完美的社会形态,也没有一劳永逸的解决办法,更没有万试万灵的治病良药。相比较而言,似乎中国唯一的出路,就在后两者身上,资本主义已经行不通了。社会主义的做法最快,但整体调整很难,百八十年不见得能出效果,陈晓奇主义似乎兼具两家之长,但他的做法适合于人口较小的国家,像中国这么一个巨大的、拥有四亿六千万人口的疲弱大国,他那个搞法要想辐射到全部,不知道要多少投资和几十年才能完成,一个字,太慢!而这么一个大国,有多少人愿意看着旁边的人蒸蒸日上老是轮不到自己呢?肯定要出乱子。
周提到这此辩论会是因为在那之后,中央就专门对此展开讨论,其中把话题引到了陈晓奇身上,以他实行的政策佐证说明,他不能扩展太快,拥有强大武力而不能一统全国是很明智的做法,设若他贪心不足一口吞下整个国家定会崩溃。
员笑道:“看来大家还记忆犹新啊!不错,那一次的辩论当真发人心省,同时大家业都清楚我们面对的是怎样的情况。我今天作出这样的判断,也是基于他的顾忌,他不能吞并太多的地盘,即他的这种扩张速度太慢需要很长的消化时间。所以,他留着阎锡山和三马而不动,便是不想扯上关中这片穷乡僻壤不想被西北的民族矛盾拖累!起码在解决了外部国际纷争之前,他不敢集中精力搞这个。而这就是我们的机会所在!我们跳出包围圈,不去他的山东、河北、河南地区影响他的施政,却能够牵制住蒋介石掣肘只会赞成不会反对。再者,大家有没有发现,其实这个陈大老板骨子里很怕独裁主义出现呢?”
这一问奇峰突起,好多人都愣住了,这话从何说起?陈晓奇怕独裁主义?才怪!他当着那个大军阀头目,一言九鼎说一不二下数十万大军上亿的平民百姓,谁不以他的马首是瞻?M同志这个判断出于何处呢?
委员呵呵笑道:“你们想想看嘛!他的体制内面上是他自己说了算,实际上呢?离开了他本人的指挥整个体系都可以自如运转,他那是个很严格很稳定的金字塔结构上到下层层责任明确利益分配明确,谁都找得到自己的位置,而且最关键的,是他制定的游戏规则,所有体系内的人必须照着规矩办事!十年如一日的执行下来,其实已经渐入人心!如果他掌控个三五十年,大势不可逆转,谁也不能钻空子,不管是在最上面的他还是下面随意一个关节,都必须按着套路来。这样一来就算他自己退休了,再上去一个人也不可能撼动这个人人有希望、利益牵扯不分彼此的大网络。这独裁也就办不成了!从这个意义上讲,他可真可能做出‘天子与庶民同罪’,王在法下的大变局!”
众人一想就明白了,可不是么!不要说以后了,就是现在,陈晓奇想要改变体制内的规矩都不大可能了!他这个利益均沾能上能下,但惟独没有输家的游戏规则太吸引人了,谁也不容许别人来破坏游戏规则。诚然,人都有侥幸心理,都想自己赚便宜而别人吃亏,可这就破坏了平衡法则,砸了
人的饭碗,那纯粹是拆台找死的!只有尽力维护这个整,才能保证自己的子孙代代都有饭吃,中国人最怕的“君子之泽五世而斩”,“富不过三代”的古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