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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一枚袁大头-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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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是新的一年,春夏交替,我们在最炎热的日子里完成了人生中最重要的考试。这边从考场中出来,我立刻就打点行装,第二天直奔老家县城。
 在一个多月前,老家曾打来电话,说舅爷脑子里的那个瘤已经转为恶性,所剩时间不多了。家人为了不让我分心,并没有告诉我,但我还是从他们的只言片语中发现了这件事情。
 在车上捂了一身臭汗,终于在县城下了车,舅爷照旧在车站上等着我,身旁却已经多了些人和事物。
 舅爷是大伯骑着摩托车带来的,而他自己手中,则拄着一根探路用的拐杖。
 舅爷因为脑瘤压迫视神经,已经看不到任何东西了。
 摸到是我,老爷子满心欢喜地道:“好!是朝阳!得亏舅爷把你样貌记下来了。瞧这大鼻头深眼窝,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外国人呢!呵呵呵呵!”
 而我,早已泪流满面。
 “欢迎晚宴”过后,我独自掺着舅爷来到街角小院,扶着老爷子在当初那张破椅子上坐下,他感慨地道:“唉~自从你和…走后,有些日子没来这里了!”
 “舅爷,做手术吧!”我适时地劝老爷子道。
 即使做了切除手术,复发的几率依然很大,但至少可以多挺几年。
 “呵呵。”舅爷依然习惯性摸着我的头道:“不是舅爷怕做手术,怪只怪舅爷这一辈子啊,得罪的那些东西太多!我不怕他们报复我,但就是担心,那些东西用舅爷的这个身子啊,做些伤天害理的事情!”
 “不会的舅爷!”我意气用事道:“有我在,您不会有事儿的!”
 “不用劝了!”舅爷叹了口气,仰天说道:“做人哪!要知天命,天命不可违。舅爷这一辈子,够了!只是可惜啊,我跟了梅道人近三十年,只学会他五成的本事。而你们又只跟了我六年不到,连我两成的本事都没学到。这以后说出去,我倒没什么,就怕给他老人家丢脸啊!”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有继续蹲在老爷子身旁,有一下没一下地给他捶着腿。
 舅爷沉默了半天,从兜里摸出一张东西,递给我道:“你家里条件好,舅爷不怕,但我最担心的就是他。这个东西,你拿着吧,以后若是他家中有什么变故,或是急等着用钱,你就用这个。但别说是我给的!一定记着!”
 我看向手中的东西,这是张存折,打开一瞧,里面一共有三万八千元。我想这应该是舅爷一生的积蓄了。但他一分没留,全都给了志豪。
 “舅爷!我以后会挣钱帮志豪的。”我劝老爷子道:“这钱,您留着瞧病吧!”
 “嗨!”舅爷按着我的手道:“再瞧也还是这样!倒不如把钱留下来,使在有用的地方!”老爷子顿了一下,又接着道:“你过年走后没几天,大概过了正月十五吧,这孩子就一个人南下打工去了。我倒希望他以后老老实实做人,不求大富大贵,把这一辈子平安过完就算不错了。”
 “舅爷,您放心吧!”我读懂了老爷子话中的意思,抓着他手承诺道:“以前我可能有些纵容志豪,从今往后,只要他老老实实的,我定保他一生平安!如果这家伙不老实,我就算废了他,也不会再让他随着性子来!省得害人害己!”
 “好!好!好!”舅爷连说三声好,同时连拍我手背三下,算是将此事托付给了我。
 接着,舅爷又在兜中摸了半天,掏出一个顶针似的东西,塞到我手中道:“这是梅道人他们一派的掌教指环。咱们爷俩都没有正式拜过师,所以这东西不能留。我希望你尽快找到梅道人的师弟或者师侄们,交予他们,也算了我另一桩心事。至于那本《浣采集》,被志豪弄丢了也好,上面记载的都是歪门邪道,让它就此失传了吧!”
 “那我该怎么找啊?”我摊开手掌,只见这是枚被磨得发亮的铜指环,比拇指要粗,高有个两厘米,更像是一个扳指。
 不过这个扳指实在其貌不扬,上面什么也没有,只是在中部镂空了许多密密麻麻的小点,迎着光线能勉强看过去,但却没有任何意义。
 我想可能是扳指过大,透气用的吧?
 “早些年我也打听过。”舅爷皱眉沉思道:“听说梅道人有个师弟,道号朱寻一,也被人们称作竹道人,常年呆在西边王屋山上的云燕岭双重观。你以后如果有空,可以先去那里走上一遭。”
 “哦…”我将扳指装入口袋,觉得要办的事情太多太多了。
 “最后就是你!”舅爷再次摸着我脑袋道:“把这么多事交给你,一定很头疼吧?舅爷对不起你,我曾经说过要给你再找个抑阳的物件,现在看来是没戏了。但你要谨记,再忙,也要坚持每日练功,尽量抑制体内阳气。平日里多留心些古物,实在不行就再去找那枚袁大头。不管它变成什么样子,只要还是那块千年齿寒铁,就依然管用。记得,一定要在二十三岁前找到!”
 我终于感觉到舅爷临终托付的意思,呜咽着答应了他。
 “…二十三,一大关…”舅爷嘴里反复就念叨这么一句,直到我扶着他回了陆家老宅,安抚着睡下,方才作罢。
 第二节 共商大业
 又陪了老爷子半个多月,临走前分别去了雨佳的坟和志豪家,虽然两家人都很通情达理,但我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分数下来的前一天,我回到省城。成绩还不错,比自己预估的稍高一些。又过了半个多月,通知书也下来了,我被西安一所公立民办的高校录取。
 这种学校,说白了就是私人办学,然后挂靠着公立学校的牌子。办得好的,毕业就能发正规院校的证书;如果本事不够,到最后就只能随便发个国家根本不承认的证,算是蒙混过去。
 不过录取我的这所学校还算不错,早就名声在外。家人也很高兴,毕竟以我这个学习成绩,能考上个本科已经相当不错了,还计较什么?
 八月中旬的一天,正在家中收拾行李,竟接到了殷骞打来的电话。当晚我们就找了个小饭店,坐下喝上几口,也舒缓一下心中的憋闷。
 当殷骞得知志豪被舅爷逐出门墙,一个人南下打工,也是唏嘘不已。让我帮忙找他回来,大家一起干。但无奈志豪故意不留下去向,虽然我也想找他,却根本无从下手。
 说了一会儿,又说到高考上,殷骞这家伙根本就没有参加。一年多来整日里就是跟着他老爸跑东跑西收古董,眼界慢慢也开了。他父亲有意在国庆前后腾出来一家店,让他自己去试着经营。
 又听说我要去西安上学,这家伙顿时跳起来喊道:“那太好了!我们家正好在西安有个门店!我就去那儿了!到时候咱无聊的时候也能聚聚不是?!”
 “你们家在西安还置的有业?”我不禁一愣,那他家该多有钱啊?!
 “嗨~!就是我爸早些年买的一个门面房。”殷骞不屑道:“后来改了改,做古董生意。”
 “西安是十三朝古都,你们跑那儿去卖古董,能赚钱么?”我奇道。
 在我看来,做生意要能卖出去东西赚到钱才行。
 “外行了不是?!”殷骞把杯中剩余的那点就一口喝完,凑近了跟我小声说道:“我刚开始也不明白,店里十天半个月都进不来个人,靠什么活?到后来才发现,开古玩店,不在卖,而在收!”
 “怎么个意思?”我开始有了点兴趣,收东西也能赚钱?
 “这么跟你说。”殷骞又凑近了一点,接着说道:“古董这个玩意儿,你说有价吧,它也有;你说没价吧,它还真没有!关键看在什么人手里,又卖给什么人?懂的人,你蒙不住,不懂的,给点儿钱就卖了!真正想买古董的,人家都不来我们这,都去拍卖会,一个就值万把块的东西,往拍卖会上一扔,那价钱,嗖嗖地,瞬间十几万,几十万就出来了。你说他们这些有钱人傻么?他们也不傻!十几万买个便宜货,人家图的是个心安,至少是真货!再一个,也有面子不是?中国人还不就都好斗富这口儿!”
 “那你们具体是怎么操作的?”我听了半天,还是不太明白他们怎么赚的钱。
 “打个比方吧!”殷骞一边说着,一边又给我俩倒上了酒:“一个人有东西想卖,然后就委托我们帮其拍卖,东西拿到手,我们就开始在圈子里进行造势、包装,有门道的,还会找几个公认的大师出来,帮着说几句好话。这样一来,东西的价值就上去了,等到下次拍卖会上,人们就该挣得头破血流了。原来可能就值个三五万的东西,让我们一包装,直接百八十万卖出去。最后呢,我们就要抽成啦!”
 “…好家伙,这要抽个半成就了不得啊!”我听得不禁咋舌。
 “开什么玩笑?!”殷骞斜眼看着我道:“瞧你那点出息吧!百分之二十起!”
 “我靠!打劫啊!”我被吓了一跳,直接从椅子上跳起来。
 五万块钱的东西,他们一包装,一百万拍出去,百分之二十,就是净落二十万啊!这还是按最少得算!关键是他们不舍本啊!搁手里过一过,转眼就挣这么多,半年只来一个顾客也值了啊!”
 “坐下坐下!”殷骞忙招呼我坐下道:“你别以为就这么容易,里面的猫腻儿多着呢!你找人造势就不花钱啊?人家那些专家白白担风险,帮你说好话啊?!这都得花钱!再说了,我只是打个比方,也不是个个都能从三五万拍到一百万。不过翻个好几倍是不成问题的。”
 “那你们就光干这个?”我平复了激动的心情问道。
 “也不是,平时要是见有得赚还便宜的,我们也直接收了,自己操作,那赚得更多。”殷骞吃了口菜道:“不过现在人们都他妈穷疯了!敢拎个去年才出厂的东西,往店里一放,问五十万收不收。我说我家店门口摆的那个花盆,都比你这值钱!”
 “哈哈哈哈!~”我被他逗得大笑不已,觉得倒还挺有意思,至少什么人都能见着。
 第三节 初到西安
 “总之,赚钱啊,只要你不怕麻烦,怎么滴都能赚!这还是勉强能上台面的。那些上不得台面的,还多着呢!”殷骞和我碰了一杯,开口问道:“怎么样?上了大学没什么事儿,跟着我干吧,权当勤工俭学了!反正咱俩在西安那边,天高皇帝远的,争取你大学毕业前,一人弄辆小汽车儿开开!”
 “好是好,但先说明一点啊!违法乱纪的事儿我可不干!”我先堵住他的嘴,别到时候干没两天,都给抓起来了。
 “得了吧!”殷骞推了我一下,笑道:“就算你肯干,我还得先数数自己有几颗脑袋呢!我们家现在不愁吃不愁穿的,老爷子又是个名人,犯不着去冒那个险!”
 随后,我们定下了有钱一起赚,有肉一起吃的战略同盟。
 我也是有个私心,舅爷给志豪那三万多块钱,总有花完的时候。他还有个妹妹,以后上学也要钱,包括这哥俩娶媳妇儿,哪样儿不花钱?我要是真能和殷骞干出来点门道,不说多少,以后总可以继续接济一些。
 其实舅爷后来说过,当初要逐出志豪他也很矛盾。毕竟这孩子跟了他六年,最好的光阴都搁在学这些东西上了,一出去,志豪等于就废了。
 但是不惩罚他,当时根本没法交待。更何况舅爷也怕这小子将来本事学大了,心不正,反而会为祸一方。
 过了好久,我才知道殷骞原来也是别有居心,这小子知道我阳气盛,老东西往往都带着阴气,是不是真的,我上手一摸就清清楚楚,连看都不用看。
 八月底,我就背着大包小包去西安报到了。
 由于是和殷骞一起去,所以也免了让家里大人跑来跑去,我俩结伴登上了西去的列车。
 出了车站,文化古城的气息迎面扑来,那高耸的城墙,上面还有五彩琉璃瓦的门楼,让我们新鲜不已。
 来接殷骞的是一个五十上下的中年男人,殷骞叫他李伯,据说是西安店的掌柜。我俩约好了明天在他店里见面,一块出去转转,又留下地址,殷骞就跟着李伯走了。
 剩我一个,虽然长这么大头一次自己出远门,但在老家一个人也疯惯了,拿着录取通知书在车站广场上找校车。
 车站上专门辟出来一块地方,给各个学校接学生用的,但无奈开学伊始,到处都是报道的学生,想找到我们那个小学校还真不容易。
 走着走着,身旁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来一个女的,突然走上前问我道:“同学,你是去成功学院的么?”
 我吓了一跳,扭头看去,这女人三十多岁,看着还挺老实,于是点头默认。
 “那就对了!~”女人见我点头,马上兴高采烈地道:“咱们学校的车刚走,我这才联系了另一辆车,怕新同学找不到,就来这里接一下你们。跟我走吧!”说着,就要来抢我的行李箱。
 我赶忙退了一步,避开她问道:“你是…学校老师?”
 这女人见我心生警惕,笑得更加灿烂了:“是啊!我是教务处的,喏!这是我的工作牌!”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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