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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红蛇女之怨-蛇怨-第9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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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看,望江楼也着火了!”有一人在人群中大叫道。 
  高梦轩搂着鲁美伦回眸一望,望江楼楼顶早已是烟云缭绕,明火隐约可见。 
  突然,一条巨蛇如火龙似的翻滚着从移春楼中裹挟着木石碎砖破墙而出,惊得几个侍卫扔下已成炭状的天官尸骸,夺路而逃。而楼外那些救火的侍卫及众人也撇下家什四处逃散。 
  巨蛇以它生命的最后一搏,飞身跃过园墙,重重地砸向林中,有几棵大树悠悠地向下倒去,山林中一片劈啪巨响,几缕青烟拖曳而起,几个火头蓬勃向上,而后轰的一声,火像炸了窝的群马,向四处奔腾而去。 
  风助火势,如万马奔驰的大火,咆哮如雷地沿墙内墙外的密林一路轰轰烈烈地燃烧开去。 
  一些喷发着大火的巨树纷纷倒下,砸向了观月楼和另外两幢楼屋。几个从观月楼里逃出来的人在空地上蹦脚尖叫,他们向一些军士指点着已经燃起熊熊大火的楼屋,嚷嚷着救人。 
  “那儿全是学生,全是孩子!”一个侍卫指着观月楼狂叫着。他一身撩焦衣衫,趔趔趄趄地扑进了观月楼里。高梦轩闻言一惊,深悔自己这半日竟未想到这个。他飞身下楼,一边高呼救火,一边向观月楼跑去。跑到园门,两个天官的侍卫挡住了去路。 
  高梦轩脸色大变,怒斥一声,奋臂将两个侍卫推开,仍旧向前跑去。 
  这时,那个冲进观月楼的侍卫背着万先生,在透着火光的烟雾中扑出门外。随后,一条大汉两肋分别夹着一个黑糊糊的女孩,踉踉跄跄奔出门外,一头栽在地下。 
  “段督军!”门外的军士一见倒地大汉,齐声惊叫。 
  “快救人,救火!”被烟火撩焦的段督军大呼着,率领军士又冲进了楼里。 
  王兴国失魂落魄地在阮老三的搀扶下,一瘸一拐地朝这儿拖着腿,走过来。 
  一头乌发已被燎尽的万先生在清点着她的学生,那群围着她的学生个个焦头烂额,放声大哭。文先生则抱着焦煳糊的范小娴哭个不停。 
  “还有一个,我的学生,还有一个,汝月芬呵,求求你们去救一救呀!”万先生手舞足蹈地指着烈焰冲天的观月楼发疯般地嘶叫道。 
  “她在那儿,已经没得救了!”王兴国指指完全被大火吞没了移春楼,痴痴傻傻地对万先生说。一想到那条妖魔鬼怪般的巨蛇,想到凭空飘来的天官,王兴国就忍不住浑身乱颤。 
  高梦轩跑近楼前,正要冲进火海,只听见背后一声枪响,他身子一颤,慢慢地转过身来。他难以置信地向那个天官的侍卫看了一眼,再向正望向自己的鲁美伦看了一眼。又是一声枪响,高梦轩的胸口再次绽开了一朵血花。 
  高梦轩圆睁着大眼,直身仆地。 
  鲁美伦直觉心如刀绞,她低吟一声,便缓缓地瘫倒在地。 
  “天官手谕!”天官的侍卫提着枪,高举着一张纸,对周围拥过来的人喊叫道。 
  高梦轩的几个马弁突然出现在楼道里,他们手里的枪同时响了,天官的侍卫应声倒下。 
  一直蓄势待发的风暴,终于在此刻骤然而来!大江犹如万条蛟龙,发出了声震天宇的咆哮声。惊天动地的狂风,飙地而起,驱赶着漫天的黑云直扑桐镇而来。黑压压的乌云相互追逐,如惊涛骇浪般地掠过桐镇上空。 
  “天啊!”林立生站在山门外睁圆眼睛惊呼道。望江楼此时已是火光冲天。 
  一想到新的灾难可能会落到汝月芬和阿德头上,林立生五脏俱焚,他想都未想,一个箭步蹿进半敞着的山门。 
  墙外的树林里,一片大树被崩塌的望江楼如飞矢似抛射过来的火团点着了,大树的枝枝杈杈即刻劈啪作响地燃烧起来,在黑暗中如金蛇狂舞。周边青翠的树枝树叶被热气流冲得东倒西歪,不一会,也纷纷冒出滚滚浓烟。 
  那些烧得白亮白亮的大树如巨人似的倒向对过的河岸,顷刻之间,大火又从渔园对岸一路燃起,铺天盖地直逼桐镇而来。 
  渔园火烧时,成千上万的桐镇人倾巢出动,站在桥心爬上墙头,甚至攀上大树登高一望,遥看一片火海的渔园。待大风呼啦啦从天而降,他们立时叫爹喊娘,四处逃散开去。 
  有人嚷着“着火了,着火了”,从门口哒哒哒哒地跑过。 
  阿德娘从凳子上跳起来,将她手里紧握着那只玉盒,放在桌上,急忙追出去想问一问什么地方着火了。忽然间,她听得远处一阵令人心颤的怪啸。风来了! 
  阿德娘关上大门,想奔楼上去关窗。一股大风呼的一声拍开底下的后门,紧接着,大片的屋瓦像纸片一样飘下来,砸碎在天井里。继而,楼窗发出一片碎响,几扇窗轰隆一声坠下楼去。 
  阿德房间里的窗扇已经全被狂风撕下刮走了,头发四飞的阿德娘看看被风扯下的帐子夺窗而去,看看墙上泪如雨下的外公,浑身战栗了一下,突然,一种莫名其妙的恐惧紧紧地攫住了她的心。 
  她首先想到了阿德,便高叫一声:“阿德呵!” 
  去蚌壳弄的念头从阿德娘脑际一掠而过。于是,她飞身下楼,扑向门外。 
  由西而东的大火很快在镇上形成燎原之势,席卷了桐镇的上塘下塘,两条隔河火龙时而相交齐头并进,时而又分道扬镳向四下里扩散开去。河道里一艘艘大小船只纷纷夺路而逃,但在颜老板一排长长的竹排前挤成肚子,于是船家各自立马用竹篙战作一团。一时间,河道上血肉横飞,有不少船夫被戳入水中。 
  但待火从两岸气势汹汹扑来时,这些激战犹酣的船家又立即罢战弃船而逃。但竹行下游未受梗阻之苦的船只,却也未能逃脱乘风追来的漫天大火,有些船只火头未及,半张帆篷已经起烟着火。于是船上人纷纷落水,与水面上密密麻麻击浪而去的鼠群一齐顺河逃生而去。 
  在肆虐的风中,阿德娘只得扶墙而行。她的脚下一直有尾巴咬着尾巴连成一串串的老鼠通过,放眼望去,满大街的老鼠和人流在滚滚的烟雾中向着镇东而去。她看见一股股烟火,起初从那些被风推拉着的破屋烂墙下钻出来时,还如火蛇吞吐,但一眨眼功夫那火就如蛟龙一跳八丈高地扑向四邻的院墙。 
  阿德娘知道阿德完了,男人完了,她的家完了,桐镇完了! 
  阿德娘呼一声“苍天”,在逃生的人流中号啕大哭起来,但她的哭声立即被风卷得无踪无影。 
  “阿德姆妈……”阿钟和林立生狂叫着冲出浓烟,向软倒在地的阿德娘飞奔而来,他的身后是面孔青紫的阿德爹。 
  阿德爹大叫着,排开众人,架起阿德娘便往回奔去。阿钟跑在阿德爹娘边上,脸上充盈着从未有过的庄严。阿德不在,他这样做,就越发显出他对朋友赤胆忠心。但林立生却惊慌失措地看着阿德娘,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那我家阿德呢,阿德咋办呀!”阿德娘向阿钟追问。她并不熟识林立生。 
  “估计同汝月芬在一起。”阿钟看看林立生,摇着头说。 
  刚才他一进家,娘就慌里慌张对他说,镇公所来人找过他,还问过他爹去了哪里。阿钟一想就知道他有麻烦,他有麻烦,阿德和汝月芬也肯定要有麻烦。阿德一直到现在也没回家,不知道会不会已经出事了。但林立生一来,将阿德被抓的事一说,他就知道大事不好了。不过,他相信阿德总能逃得过去的。于是,他拿出一副不以为然的口吻大声地对自己、对阿德爹娘嚷道:“喔哟,阿德啥人?他总归有办法救出汝月芬同他自家的。” 
  阿钟催着阿德爹娘,一马当先地在风烟滚滚的街巷中引路。 
  阿德娘听阿钟这样说,心里好受了些。男人说这阿钟知道有一条逃生的路,老山泉有个洞直通镇外。 
  大火烧起来后,男人奔回家时正好撞上阿钟,然后就一起出街,满世界地找她。 
  “你儿子不会有事的,我说不会就不会!阿钟说你儿子也知道老山泉的这个洞窟,说不定早去了那儿哩!”阿德爹架着阿德娘气喘如牛地说道。 
  一群熟悉的面孔突然从人流中冒出来,向这儿奔来。金山肃然而又神气地跑在前面,放开喉咙大声地招呼着阿钟爹娘和自己的爹娘,他的身后还有藕河街的一大群街坊。 
  “阿德姆妈,快跟我们来,快呀!”在人流中的玲玲和她爹娘一齐向他们又是招手又是大叫。 
  “卞德青的妈妈爸爸,卞德青呢?”女施先生大喊着,离开人群,朝阿德爹娘奔过来。 
  施艳林原先以为施亚平可能已经回到学堂,但未曾见到施亚平,她就在老校工的门房里坐等,但左等右等都不见人,于是决定先去趟蚌壳弄,看看汝月芬的娘,可能的话再聊聊汝月芬的事,看能不能从汝月芬她娘的嘴里再掏点什么出来。但待她走到藕河街,一场漫天大火竟然从天而降,她便卷入了这扶老携幼的滚滚人流。 
  阿德娘刚才听了阿钟和阿德他爹的几句话,心里稍微踏实了些,但一见阿德的先生,她的心里又乱套了。她鼻子一酸,眼泪鼻涕都下来了:“我也在找呀,施先生,这可咋办呀,施先生?” 
  施艳林一把拉着阿德娘的手,边跑边安慰着。她向渔园方向看了一眼,心想这个卞德青如果还在那儿的话,肯定没得命了。现在谁都知道这场席卷桐镇的大火最初就是从那开始烧起来的。 
  “你不会说,我家阿德在渔园吧!”阿德娘看见施艳林的眼神,慌了。她盯着如同漫天飞鸟黑压压地在浓烟滚滚的红黑色天空中疯狂旋转飞舞的屋瓦,长嚎道:“阿德……” 
  施亚平和张屠夫他们从熄灭的火场上撤下来时,个个衣衫褴褛,精疲力竭。他们吃了寺里的僧人送来的素面后,又开始在河埠口清洗肮脏不堪的洋龙。当狂风大作之时,已经有人来报,渔园失火,要他们立即开赴渔园。 
  那艘炮艇闻讯,则立即升火启动,逆水而上,向渔园方向驶去。炮艇可以一直开到渔园前面的河埠头。但那炮艇很快打着倒车,炮击着那些磕磕碰碰向它撞来的火船,飞快地朝镇中的通江桥退来。然而如赤壁火烧连营,那些燃起一篷冲天火的大小船只,在威力无比的热气浪的推波助澜之下,如离弦箭似地接二连三地向着通江桥,向着炮艇飞来。 
  大风卷起漫天飞沙和烟雾呐喊着,如在天空中杀出一路的千军万马,向东奔袭而来。到处是乱蹿的老鼠和哭叫奔走的人,还有一股股灼热的气浪。施亚平他们突然听到一声震天动地的巨响从河道中传来,一个夹杂着许多残肢的水柱冲天而起——炮艇爆炸了。 
  施亚平他们扔下已经寸步难行的洋龙,在疯狂的人流的裹挟下向东门南禅寺逃来。他们的身后是接二连三的爆炸声和房屋的倒塌声,随着一声更大的爆炸声响起,两岸顷刻间便变成了一片火海。但东门这边已经烧过一烧,没有任何可以过火的东西,至少现在,这边是整个桐镇最安全的地方了,可是打那声震天动地的巨响之后,施亚平再也未见一人逃出东门,除了几条畏首畏尾的长蛇,只有滚滚洪流的老鼠汹涌而来。 
  一声如牛哞似的汽笛声破空而来,游轮甲板上舱顶上游轮的每个角落都是黄蜡蜡的士兵,登船者用枪托用脚将那些死命想挤上船去的士兵和桐镇人赶上岸去。跳板已被强行撤去,有些从船舷上从跳板上落水的人,立即被游轮泛起的大浪冲向两边和河滩,而有的落水者则直接被吸入船底,待再次浮出水面时,已成一堆破烂。 
  一时间河埠口骂声不绝,继而是零星的枪声和一片鬼哭狼嚎。但紧接着便是一阵异常激烈的枪声,被抛在岸上的士兵与已经登船的士兵开始相互对射,而那艘游轮吭哧吭哧地慢慢离岸而去。忽然,一个被击伤的士兵向游轮奋力掷去了一枚手雷,随着笫一枚手雷投出,又有几枚手雷击中了驾驶舱和轮机舱,轮机如牛大喘,而后慢慢地熄了。在手雷的爆炸声中,立即起火了的游轮,失去动力一头撞向了对面的驳岸上,而后又弹了回来。游轮上的人犹如下饺子似的,又扑通扑通地投向河中。 
  那艘空无一人的游轮冒着滚滚浓烟,七扭八歪地顺流而下。 
  施亚平他们与留守寺中的士兵一起登上塔顶,远望渔园,但一见之下,个个魂不附体。桐镇上空已完全被厚厚实实的烟雾笼罩,一场连天大火席卷了桐镇的四面八方,处处可见冲天火浪,如怒潮翻滚。 
  几条大蛇小蛇忽然批开池中的浮萍水莲,上了池岸。只见一条被捶扁了脑袋的黑蛇,风驰电掣地飞过甬道,钻入塔门,然后一层一层地攀上了塔梯,舞动着如章鱼触手似的分叉舌,向一脸痛楚的施亚平摇头摆尾地游去。 
  黑压压的老鼠覆盖了河面,覆盖了大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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