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侯-第2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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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珏一怔,道:“究竟出什么事了?”
陈须摇头道:“陈弘今日在九市往章台的街上,带着几个家仆打了两个风流郎官,其一昏迷不醒,医者说若三日不醒。怕就要渐衰而死,再也醒不过来了。这事已闹到了京兆尹那里,我正不知如何是好。”
陈珏稍一回想。方才的确没有在宴上见过陈弘,忙问道:“阿弘不是被下了狱吧?”
陈须白了他一眼,道:“这话从何说起?我就是再无能。也不会在知情时让儿子下狱,这件事却是京兆尹在那里为难,说是请了陈弘先做客。”
“趋炎附势的小人!”陈珏皱眉轻骂道。
陈珏略一思索,便猜明白了事情地大概,按说京兆尹不会轻易得罪陈家,但若被打的人家世也相当不错,京兆尹想起被窦太后罚过的陈举,这心里就不能不思量了。
陈须苦笑道:“这事我都不敢跟阿父和阿母说,珏弟,你帮我出出主意。这时候应该怎么办为好?”
陈珏想了想,先问道:“阿弘为什么打人?”
陈须苦笑更深,从怀中取出一封书信样地纸,摇头对陈珏道:“我说不出口,你自己看罢。^^ ^^”
陈珏弹了弹那纸,笑道:“这么黑,我怎么看?”
陈须重重一叹。索性灰也不擦一下,径自在一边坐下,恨声道:“阿弘学了我十分心性,又得了阿母十倍娇惯,若说陈举前些时候是无辜。他就是真纨绔!”
陈须细细说来,不出意料的正是争风之事。
陈珏坐在陈须身侧不远处,望向夜空的时候也有些默默无语,陈家第三代长大了,陈弘是嫡长孙,跟陈珏这个幼子都是刘嫖地心头肉,他小小年纪,又没有陈珏成年人的自制,真纨绔也的确让刘嫖惯出来了。
“现在的情形是陈弘毫发未损,人家被打的人瘫在榻上。随时都有可能死去?”陈珏淡淡地说道。
语声平静。陈珏心中却翻涌着一阵怒意,他不怕外头诸多算计。就怕陈家有人将把柄送到别人家门口。原来他还冷眼旁观窦婴照看一族的难处,这下可好,不多的堂邑侯府诸公子里就出了个能人。
陈须点了点头,苦涩地道:“所以我说这件事才麻烦,我遣人打听过了,那京兆尹看着中立,他有个做中大夫的兄弟才拜在田门下,表面上他软硬不吃,实际上田一句话多半就管用。****”
陈珏眼神一凝,心中顿时明了陈须方才为何神色不对,明明一家人都看不上田,这会因陈弘的事情被逼无奈,陈家说不定还要有求于田。
陈珏看不到的角落,陈须神色更苦,他平生自傲从未受挫,这回说不准还要连累家人向小人低头,一阵抓心挠肝地感觉连绵不断地袭来。陈珏看陈须的样子着实可怜,当下忍不住叹了口气,可他这一口气还没叹完,隐约看见陈须抓得凌乱的发鬓间多了一杆草,又忍不住笑了起来,道:“平日我劝你多关注些朝事,你不肯听,这会儿尝到钻牛角尖的滋味了罢?”
陈须怔了怔,旋即大喜过望,道:“这事莫不是还有转机?”
陈珏悠悠地道:“世事无常,比起田接下来要的东西,阿弘这不过是一件小事罢了。”
陈须皱眉不解,陈珏耐心道:“我们那外祖母也不是真慈眉善目的人,她不会让田痛快几日,等她出手的时候,田还巴望着我们站在他那边,万不敢跟阿父多话。*****”
“田已经位列三公,太皇太后还能干什么?”陈须听得连连点头,但仍然忍不住问道。
“这我上哪猜去。”
不过是彻底架空田,让他无法发挥作用罢了,陈珏一边想着一边站起身,陈须也跟着站起来,陈珏比了个手势让陈须先走,正色道:“这种事有一无二,待阿弘回来之后,你关上他一年半载都不嫌多……”
陈珏心里又叹气了一声,走上前和陈须并肩而行,道:“说这些都太早了,明日请府中地名医过去看看,若是真死了人,我们也不能护得了他。”
“我都明白。”陈须连连说道,他半转着脑袋说话,差点被脚下绊了一跤,站稳了之后。他郑重其事地说道:“我知道你的品性,这事若不是落在陈弘身上,你万万容不下。你放心,他若不能悔过自新,我亲手动他!”晃即过。
未央宫椒房殿后面有个长廊,再往一边走出一段距离才是后宫夫人们住地地方,这里本该戒备森严,尤其不能有什么惊扰了皇后和太子的举动,但自从当利公主刘长大,这潜规则便形同虚设。^^ ^^
但这夜地长廊上,星光黯淡,这里也格外地安静,大汉天子刘彻坐在长廊中部,杨得意等人都侍立在三丈开外。只留了一盏明灯在刘彻身边。
“舅父啊,你说皇祖母十日里召见许昌两次,究竟是为了什么,她又能为了什么?”刘彻用他自己都听不清楚地音量自语,声音消失在风中,再无第二人听见。
刘彻将一张薄纸投入***,正在火舌湮没了一切时。拐角处忽地传来“咔”的一声响,刘彻眉一立,喝道:“何人?”
“父皇!”
眼看着宫人们严阵以待,小小的刘连忙跑出来,轻喘着道:“母后说了。秋寒虽比上春寒,但也不可小看,父皇身为天子,更应该小心身体,万不能在秋夜着了凉。”
刘一番话说下来清脆悦耳,刘彻朗声一笑,起身舒展身体道:“朕真是被你们母女俩管得严严地。”
刘嘻笑着拉起刘彻的手,刘彻一身黑衣在夜色中本显得太过深沉,同粉衣的刘站在一起一下子就调和了不少。
一行人回到殿中,坐在刘睿身边的阿娇放下手中的《诗经》本。起身迎了刘彻坐下。给了刘一个满意的眼神,刘笑得眉眼弯弯。两个小酒窝若隐若现。
刘彻扫了一眼案上地《诗经》,含笑问道:“在给太子念书呢?”
阿娇点头笑道:“阿弟说了,小孩子启蒙早是好事,念些有调子地诗歌最好。”
刘彻直起身,道:“说起来,朕还真有件事同你商量,刘佐现下也大了,身子硬朗了不少,你现在抱过来养养,倒也不怕有什么麻烦。”
阿娇蹙眉柔声道:“原先我们不是商量过,我照顾阿和阿睿已经差不多,更何况还有你,实在没有余力管他么?”
刘彻也是点点头,却道:“正是这事,太子过几日就要周岁,朕想着储君不能长于椒房,过些日子太子再大些,他就得去太子宫独居。”
阿娇闻言大惊,道:“这怎么行,他还什么都不懂呢。”
刘彻笑道:“太子岂能与皇子同?我这样也是为了他好,你最信子瑜的话,朕就记得他说过,蜜罐子里长不出好男
阿娇分辩道:“谁说我这里是蜜罐子?”
刘彻含笑看着她不语,过了小半晌,阿娇轻咬下唇道:“这实在是太早了,原先你搬去太子宫地时候也在七岁上了啊。”
阿娇心疼地看了看懵懂地刘睿,怎么也不舍得亲骨肉搬去太子宫,哪怕知道太子宫离此并不远,宫人们也能将他照看好。
良久,刘彻点了点头,道:“既然你舍不得,那就暂且算了。”
阿娇喜道:“真的?”
刘彻正色道:“只是最多到他五岁的时候,太子就一定要去太子宫。”
“太好了。”阿娇欣喜地道。
夜色更深,阿娇手指抚上刘睿小脸,虽然仍是放不下,却也知道四五岁定下太子太傅的时候,就万万没有太子住在椒房殿的可能。周勃旧事,长安城中的权贵们大都想到过,窦太后已经放任田坐上太尉地位置,就绝无可能放着不管,至少执掌北军的中尉不能不理。
岁首之前,陈珏在宣室殿中谒见了刘彻,旋即就听得刘彻说道:“朕给你的东西是时候用到了,中尉好歹是九卿之一,皇祖母属意许昌,朕可不赞同。
陈珏躬身应是,再抬首时就看见刘彻一脸笑容,说道:“朕今年想在太学学子中,分科分类,统一考校学问,好好招一批低层官吏。”
第三卷 峥嵘初显时 304 科举?
更新时间:2009…9…16 13:36:10 本章字数:3614
分科分类,统一考试,刘彻此话听着怎么这么像科举之制?
陈珏心中一跳,强自控制着自己没有猛地抬起头,待到过了片刻他才微蹙着眉抬首,面上露出几分不解之色,笑着问道:“陛下……这说法似乎前所未有,倒是新鲜。”
刘彻朗声一笑,走下御座拉着陈珏到一边面对面地坐下,道:“这也不能说新鲜,早先太学初设时,朕不就已经对天下人说过,只要太学诸生中有才华卓绝之人,朕便可以录其为官?”
陈珏笑道:“话虽如此,臣只是有些似懂非懂,这分科又如何分法?”
“无怪你不能明白,朕最初知道此事时也不甚了了,这分科考校,自然可以按其类别出题,如诗书经学,如经学,此外还可以分地,就算天下所有郡国的有才之人都参与进来也无所谓,不过是多些纸墨之资罢了。介时各县择优,各郡再择优,天下英才就可齐聚长安。”
刘彻看了看陈珏,心中想着有你陈子瑜不知道的事,便不觉有些愉快,又道:“你和朕不是外人,朕就摆明了说,这满朝公卿实在是有些良莠不齐。”
听得刘彻语调轻松,陈珏心念急转,口中却不慌不忙地接道:“陛下是说?”
刘彻不答,反而哈哈笑道:“子瑜,你还记不记得大河水利治理之事?”“怎么不记得?”陈珏思绪一整,不解刘彻为何忽然提到此事,但仍一边回忆着一边说道:“河工水利,究竟如何治理,堤岸孰高孰低一直争论不休,这件事几乎贯穿了今年一夏,臣当然记得清楚。”
刘彻抚掌笑道:“那子瑜以为此事为何耗时甚久,搅得相关的朝官们数日不得安宁?”
陈珏微一皱眉,旋即微笑着说道:“此事关乎大河岸边万民,干系甚大。官员们尽心用事,生怕有愧于陛下,陛下也没有轻信任何一边,这样治理之人自然不敢草率行事,因而稍微耽搁了一段时日。”
陈珏这段话其实无甚意义,但刘彻显然心情极佳。一怔之后便哈哈大笑起来,又过了一小会儿才指着陈珏让他接着说。
刘彻登基以来。已经很少有这种样子。陈珏心中又是一凛。心中不住地暗悔自己粗心大意。
说到这里。陈珏已经摸索到了刘彻要表达地意思。接着说道:“若是归根到底。也有公顷百官不解河水实况地缘故。他们在河边有田地庄园地不少。若说到如何治理。恐怕他们就都成了外行。”
“正是此理。”刘彻拍手道。眉宇间兴奋之色一闪而过。若非陈珏一直留心根本就看不出来。他瞳中掠过一丝笑意。徐徐说道:“说句老实话。满殿朝臣。再加上朕这个天子。谁能真正知道那滚滚波涛下应当如何筑堤?朕之所以提及分科考校。关键就是在此。”
刘彻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陈珏笑了笑。没有说什么。果然不多时就听得刘彻继续说道:“若是太平年景。朕昭告万民。寻天下所有有李冰、郑国之能地人才加以考校。待到如当日一样争执不休地时候。朕只要召集所有入选之人一一询问即可。还有何为难之处?”
陈珏在一边静静听着。只觉得这例子似乎举得有点偏。难道其实是他想多了?
陈珏脑中闪过这个想法。心下却微微松了一口气。看刘彻这般如常地表现。就算他果真得到了一些那些制策地消息。他也应当没有想到陈珏身上来。
“子瑜,你有何想法?”与陈珏的紧张相反地是,刘彻问话的口气极为轻松,就像两人平日里闲聊一般,只是正常的随口发问。
这倒更加证实了陈珏先前的猜测,他把一颗心放回肚子里去,笑道:“陛下这么一说。朕倒是茅塞顿开。若是此策成真,无论是农事百工、还是星相医乐的人才。岂不都唾手可得?”
听得陈珏此言,刘彻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先是眉头微皱一脸的若有所思,旋即似笑非笑道:“你就想到这些?”
刘彻虽是在问话,但脸上地神色分明写明了不信两个大字,陈珏笑着说道:“一时之间,臣也想不起许多,只是若再有建元元年,陛下请两千石以上公卿百官举荐人才之时,大可将他们聚在一处考校。”
刘彻点了点头,却不说话,分明还在等着陈珏往下说,陈珏无奈,只得略作恍然之色,缓缓地道:“若是陛下选官时考校学问,只须统一出题即可,这样即使将所有人囊括在内也并无不可。”
陈珏说着,思索状地眉头一皱一松,又道:“只是众人聚集在一起,考校诗书学问容易,这人品修养、气度机敏却选不出来。”
刘彻一怔,旋即轻轻敲了敲几案,点头道:“子瑜到底才智过人,一眼就看出其中弊病,若是统一考他们什么死学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