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个赶尸人-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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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隐若现的脚印。
族坟这边的土很虚,浮土上面结着一层脆脆的壳,脚印留在地面上,虽然被人刻意的掩埋过,却还是被我察觉出来。按道理来说,单从一个脚印上,看不出什么,可望着眼前这一排一直延伸出去的脚印,我下意识的感觉出,这是五叔的脚印,肯定是。
我说不明白自己的判断到底有什么道理,反正心里就是这么认为的,预感非常强烈。我毫不犹豫,顺着脚印就走下去。
眼前的路,黑乎乎的一片,我放眼望去,也望不到五叔的身影,可脚印就是明显的路标,我加快脚步,越走越快,同时心里不停的嘀咕。
五叔要到什么地方去他还有什么放不下的事
我得跟着,一直跟着,亲眼看看五叔去做什么。
第十二章 横洞
族坟附近的脚印都被刻意掩饰过,我仔细看着才能分辨出来,一路跟随。不过路程一远,掩饰的痕迹就越来越弱,脚印也越发清晰。我暗中想想时间,幸亏自己来的比较及时,五叔的坟被挖开还不算太久,有线索可寻。
我跟着脚印跑的很快,前方依旧一片朦胧,半个人影也看不见。这时候,我的心情很复杂,一边跑一边想,心里无法控制般的生出一个飘渺的念头。
五叔的坟是从里面挖开的,这说明了什么难道说明五叔还没有死可是,他的尸体我亲眼看过,做赶尸的,如果连人的死活都分不清楚,那就太窝囊了。
骤然间,米婆那悬挂在房梁上的身影在脑海里晃动,我感觉到,她没上吊之前想和我说的,就是关于五叔的事,甚或,她很可能知道五叔要从坟里爬出来,但米婆非常矛盾,犹豫不决,思前想后,只能一死了之。
对于五叔,我从来都没有别的想法,我就觉得他是我的长辈,是我的亲人,护着我,照顾着我,他是个好人。但也就是这一刻,我终于醒悟过来,五叔的死,没有那么简单,在其背后,或许是一个不为人知的隐秘。
带着这样的想法,我跑的更快,在山路中飞奔。追了大概两三里地左右,地势的变化让脚印消失了,我没有明显的目标,方向顿失,但山里的道路并非四通八达,一大片山地里,能走的往往只有一条路。我没有别的办法可想,只能沿着眼前这条路一直走下去。
没多久,我跑出了石嘴沟,我追击的方向可能没错,随着地势改变,那排脚印时隐时现,尽管现在还看不到人影,但我知道,肯定是跟对了。
这一路是怎么跑过来的,最后连我自己都忘记了,我记不得跑出去多远。石嘴沟周围几十里的范围,我从小就走过,对这儿的地形很熟,跑着跑着,我的脚步骤然一慢,因为我看到消失了许久的脚印突然又出现了。那排脚印,明显是冲着前方的一座山而去的。
我立即放缓步伐,同时感觉一阵头大,五叔怎么会到这个地方来
前面那座山,在当地人土话里,叫做马牙山,但我们石嘴沟的人一直称呼它为荡魂山。不知道从何年何月开始,陆家的祖训里有一条铁律,陆家子弟严禁进入荡魂山,违者要受重罚。陆家的祖训一向铁板钉钉,绝对不是开玩笑,以前五叔闲扯的时候和我讲过,我太爷的亲弟弟,年轻时候放荡不羁,走山时闯进马牙山,人是平安无事的回来了,但回家之后就被圈禁在老宅的地窖里。我当时还傻不愣登的问五叔,犯了祖训,圈禁多久五叔淡淡跟我道:一辈子。
太爷的亲弟弟就是老死在地窖里的,这血淋淋的先例着实把我吓住了,对马牙山那地方从此就心怀畏惧。但五叔从来没跟我说过,为啥不许陆家子弟进入马牙山,祖训是那么定的,后头人都得按祖训来。
我从来没有进过马牙山,对我来说,这地方是一个阴影,偶尔途经马牙山的时候,我总是忍不住联想太爷的亲弟弟被圈禁在地窖孤苦至死的情景,所以此刻跟到山前,双腿就忍不住发软,我年轻毛糙,却懂规矩。
脚印直直的延伸向马牙山,我望着脚印犹豫了两分钟,猛的一拍脑袋,只觉得自己是犯浑了,整个石嘴沟只剩下我一个人,还守什么祖训当下心就一横,抬腿继续跟着脚印走。
马牙山的外围和周围的环境明显是一道分水岭,太行山没有南方山区雨水多,但正值盛夏,山里的草木很是茂盛,然而一靠近马牙山,就会发现那些草草木木从山体外围开始就绝迹了,好像一片死土,寸草不生,虫鸣断绝的干干净净,仿佛山里住着什么不得了的东西,把活物都吓跑了。
光秃秃的山,在月光下泛着一股死黑,不知道是气温降低,还是我的心理原因,走到山脚下时,冷的好像掉进冰窟窿,我使劲裹了裹衣服,睁大眼睛一看,时隐时现的脚印绕着山脚,一路延伸向了山背。
马牙山背后,紧贴着一条山谷,二三十丈深,地势险峻,就算很有经验的走山人,趟过去也得倍加小心。我来的匆忙,什么家伙都没带,望着山脚和山谷之间不足三尺的陡路,心肝就发颤。
就在我心神不宁的关头,一眼看到陡路还有直立的山壁上,有攀爬过的痕迹,那痕迹很新,我一路跟随脚印而来,不用多想就知道,有人从这儿爬过去了。
“五叔五叔”我一脚踩到陡峭的小路上,身子紧贴山体,双手用力扣住凸起的石块,一边慢慢的走,一边喊,声音在脚下的山谷里不断回荡,可前面没有半点回应。
这条陡峭的小路一直绕着山背,我心急,却不敢走的那么快,稍一失手摔下去,那就是万劫不复。
慢慢的走了约莫十几丈远,路面陡然一宽,紧贴着山脚的地方,出现了一个一人多高的横洞,洞只有一人来高,却很宽,从浓浓的夜色中看过去,就仿佛马牙山张开了一张巨大的嘴。洞里的空气很潮,应该有充沛的地下水源,头顶的洞沿儿滴滴答答的朝下滴水,我看见那排脚印,直直的朝洞里去了。
我摘下腰里别着的一根松明子,用火柴点燃,洞很深,从山脚下倾斜到深处,一眼望不到头。站在洞口,就感觉出奇的冷,我皱起眉头,不由自主的开始戒备,因为我察觉到,这种迫人肌肤的冷,并不是气温真的降低了,而是洞里涌动着一团一团肉眼看不到的阴气。山背不见阳光,又在深夜,阴气浓的如同要结冰。
我戒备,又怀疑,赶尸的常年和死物打交道,对某些事情了如指掌,就算过去的古战场,或者万人冢,都不可能聚集这么重的阴气。这马牙山,究竟是啥来头山背的横洞里,怎么会有如此浓重的阴气
阴气看不见,可是好像直逼到心魄里,让人胆颤。只是,我没有别的选择,五叔分明就是从横洞进去的,我要找他,必须走下去。我在横洞外打探了一番,其实里头黑漆马虎,什么都瞧不见,片刻之后,我举着松明子,慢慢走了进去。
洞里氤氲着一团水汽,潮的要死,地面不但有坡度,而且长着厚厚一层苔藓,滑腻腻的,双脚根本站不稳,要伏下身子手脚并用,才勉强保持平衡。我爬的非常慢,右腿骤然间蹬空了,身体立即歪倒,顺着朝下滑。四边都是滑不留手的潮湿地面,连借力的地方都没有,就像栽到一条没有尽头的大滑梯里,连滚带爬的滚落下去。
手里的松明子甩丢了,在陡坡上翻滚的头晕目眩,自己都说不清楚滑下去多远。整个人几乎要摔的失去知觉时,陡峭的地势才慢慢平缓,不由分说的伸着手到处乱抓,渐渐控制住下滑的趋势。当身子最终停止下来的时候,感觉骨头都碎成了无数块,躺了好久,才翻身爬起。
周围黑灯瞎火的一片,我带着几根松明子,甩丢了一根,又取了一根点燃,火光一亮,附近的情景清晰了点,陡坡的幅度很大,滑落这么久,现在应该距离横洞入口非常远了。地势依然是延伸到地下的,只不过比之前较平。我看了一会儿,彻底晕菜,压根就不知道这算是个什么地方。
“五叔”我朝前走着,同时还在不断的喊,地面凹凸的很厉害,两三米深的坑到处都是,手里的火把光照射不到太远的地方,我一边走,一边打哆嗦,因为冷的有些邪乎。阴气重的让人无法想象,虽然听不到什么声音,附近却如同隐藏着成千上万条冤魂。
如果不是寻找五叔,这种地方我肯定不会轻易擅入,向着斜下方走了可能三十丈左右,我听到一阵隐约的流水声,从脚下的深坑里一翻出来,立即看到了前方一点火光。
一点豆般的火光,似乎是两盏小油灯,在绝对黑暗的地方非常刺眼,看到灯火光,我自然而然的联想到了五叔,随后加快步伐,在坑洼的路上全力奔跑着。我距离那盏灯不远,很快就接近了,这时候,一种熟悉的气味弥漫到了鼻间。
全速奔跑的双腿马上放慢,我唯恐自己出错,又抽鼻子闻了闻,那是尸油燃烧的气味,不浓,从小闻惯了这种气味,嗅觉不会有误差。心中顿时了然,前面那盏燃烧的灯,是用尸油做灯油的。
油灯无声无息的燃烧,隐约的流水声更清晰了,这个地方,应该有一条不大的地下河,根据水声判断,河水的流速缓慢。我被突然出现的尸油灯弄的不知所措,根据我的所知,除了山区赶尸人常用的狗头灯,没有人会无缘无故的用尸油做照明工具。
我的脚步放慢了,却一直不停的朝前走,渐渐的,我看到两盏灯后面,好像是一座古腐的桥,油灯就在桥头。这座古桥横跨面前的地下河,成为连接两岸的通道,我不知道是谁修出了这座桥,但桥一出现,前方的路又无形中延长了。
“五叔五叔,你在吗”我边走边喊,当距离桥头已经很近的时候,我骤然停下脚步,弥漫在心头的危机感瞬间膨胀了十倍。
第十三章 托灯婆子
来到桥头附近,之所以心惊肉跳,是因为我看到了那盏尸油灯,油灯被一个人托在手里,一动不动的站在桥头。我有点分辨不出,那到底是不是一个“人”。
对方只有三尺来高,身上裹着一件破烂的黑褂子,佝偻着站在那边。我不敢乱动,全神戒备,注意力都被对方吸引了。那人托着的尸油灯一直在燃烧,火光忽大忽小,光线明亮的时候,我隐约看出,那好像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婆子,嘴里的牙都掉光了,只剩下几十根白头发,稀稀拉拉的长在头顶。
在这个阴气极重的地方,骤然看到这样一个“人”,那感觉不啻深更半夜见了鬼。可是我没有一点要退走的打算,因为目光移动之间,我看见桥头的泥污上,留着两排直直向前的脚印。
这排脚印,无疑说明,五叔从这座桥走过去了。我暂且还不知道他是如何绕过这个三尺来高的老婆子的,但他肯定是过去了。
我心里动了动,石嘴沟附近很荒,人烟不多,尤其马牙山这地方,从古至今都带着一股死气和鬼气,普通人不敢靠近。这里是陆家的禁地,托灯的老婆子看样子很像是守桥的人,这个人,会不会跟陆家有什么渊源我暂时不想动粗,自己本事不大,没有把握能斗过托灯的老婆子。若是言语上能交流一下,那最好不过,能省却很多麻烦。
“你认识陆家的人吗”我站着不动,冲老婆子问道:“石嘴沟的陆家”
老婆子的眼皮翻了翻,透过灯火光,我看见她咧了咧嘴,掉光牙齿的嘴巴血红血红的。她一言不发,咧嘴像是冲我笑,可那笑容,怎么看怎么别扭。
“刚才有人从这儿过去吗”我一心只想找到五叔的下落,把心底的惧怕全都丢在一旁,朝前走了走,继续耐心问道:“是陆家的人,三十多岁年纪,这么高的个头”
我把五叔的身材长相跟托灯老婆子描述了一下,可说着说着,我就觉得自己在白费力气。托灯老婆子始终不说半个字,唯一会做的,就是咧开嘴再闭上嘴,那样子,如同痴傻了好多年,已经听不懂人话了。我问的有些急躁,很想干脆不理会这老婆子,径直绕过她上桥,可她站在哪儿,总让人心里很不踏实。
就在我拿不定主意的时候,托灯老婆子终于动了动,她一手托着灯,另只手慢慢朝我挥了挥,那意思仿佛是在召唤我。紧跟着,老婆子转过身,朝桥上走去。
我真以为她要给我引路,心里兴奋的不得了,然而就在老婆子转身的一刹那间,我心里那被强压下来的惧意,随之勃然爆发。托灯老婆子裹着一件黑褂子,裹的严严实实,除了一张皱皱巴巴的脸,别的部位都缩在褂子里。当她转身的时候,我看见她的半边脸是烂的,就好像死尸置放几天后产生的腐烂,几只叫不出名字的小虫子,在她脸上的烂肉间急速穿行,一闪而没。
老婆子本来就长的让人心悸,尤其看到她半张烂脸时,我更吃不准她究竟是人是鬼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