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抬棺-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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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抬棺》
作者:苗棋淼丶
第一章 我在棺材里长大
我总觉得我义父有不少事儿瞒着我,从他给我起名叫王魂到他一直把我养在棺材里,没有一件事儿,不让人心里犯合计。
睡棺材这种事儿,小时候,我还觉得没什么,越长大越觉得奇怪。我问过他几次,他什么都不说。
只有一回喝多了,才含含糊糊的告诉我:你生下来就是死人……,不养棺材里根本活不了。那棺材就是鱼缸,你是鱼,知道么!你娘,你娘是座孤坟……
我让他吓得半死,他自己倒先睡着了。等他酒醒了,说什么都不承认自己说过的话。
他瞒着我的还不光这些,他是开棺材铺的,自己做棺材自己卖。
按说,三百六十行都有祖师爷,他拜的祖师爷跟别人不一样。吃白事儿饭的,要么拜穷神,要么拜幌神。他拜的祖师是白起。
我问过他:“木匠的祖师爷不是鲁班么?你怎么拜白起?”
我义父说:“我干的这行不是木匠。打棺材是营生……”
他说一半又不说了。按我看,打棺材是营生,他肯定还在干别的。
我义父就这样,什么事儿都不说实话。虽然对我好,可我总觉得我们之间隔着一层。
他越不说,我就越想知道。
尤其十多岁的时候,那心里就跟猫抓的似的,他越不想让我看的东西,我就越想看。有时候,干脆不睡觉,偷偷看他干什么?
后来,终于让我发现了他的一个秘密。
他有时候会半夜起来打棺材,做的棺材千奇百怪,什么样的都有。石头的,木头的,铁的,最大的能装头牛进去,最小的只有枕头那么大……,最奇怪的一回,是他从河里弄回来几块冰,大冬天站院子里用冰打了一副棺材。
他弄那些东西不是为了玩。
除非有人在我家后门摆上一碗洒了血的白饭,他才会动手做那些奇怪的棺材。
每回打怪棺材之前,他都会先给祖师爷上香,然后从神龛下面抽出来一本《百棺谱》放在祖师爷前面等着刮风。说来也怪,不管多好的天儿,只要他给《百棺谱》磕三个头,院子里就会刮风。
那风刮得很邪门,不仅带着呜呜的鬼叫,还就围着那本书转。等风一停《百棺谱》肯定就摊在某一页上。我义父就照着那页打棺材。
我看过那本《百棺谱》除了一摞子像是黄纸似的书页,什么都没有,谁知道我义父怎么会看着它打棺材?
奇怪的事儿还在后面,我义父打棺材的时候,用的工具不一定是同一种,但是有两样东西肯定不离身。一件是他绑在左腿上的火枪,一件是右腿上的匕首。这两样东西,他平时从不拿出来。
他不管做什么样的怪棺材,都会在棺材头上钻一个拇指粗的窟窿,再把那碗洒了血的饭贴着窟窿眼放在棺材里。等天色大黑的时候再看。
饭没了,他会押着棺材上路。饭还在,就会一把火烧了棺材,从不例外。而且哪回都是一走好几天不见人影。
那天,我看见他打了一口两三米长的黑木棺材,就趁他出门的功夫悄悄爬到了棺材里。
我刚爬进棺材就后悔了,义父从来不让我碰这种棺材,要是他知道我偷着溜进来还不得把我打死?
我正盘算着该怎么骗过我义父,就觉得好像有人正围着棺材绕圈,脚步声拖在青砖地上擦擦直响,那肯定不是我义父,他走路从来不拖地。
“砰”棺材猛然的震了一下,就像外面那人转得太快,一不留神撞在棺材角上,把棺材撞得挪了一下。
“谁?”我刚喊了一声,赶紧捂住了嘴,这要是让我义父听见了还了得?
“棺材上有孔啊!”我扒着棺材头上窟窿往外一看,正好看见一只血红血红的眼睛堵在窟窿外面往里瞅,我也不知道怎么想到伸手就往外捅了一下。
我的手指尖就像是捅着了烂柿子,噗嗤一下扣出一股子拔凉拔凉的水来。棺材外面嗷的一声惨叫之后就没了动静,等我再看时,出了黑咕隆咚的一片,什么都没有了。
“妈呀!”我好不容易松了口气,外面又传过来一阵脚步声。
“义父回来了,这怎么办?怎么着,也得先把他骗过去呀!”我也没来及多想,抓起那碗沾了血的白饭,也顾不上饭里还有一股子血腥味,就知道往嘴里猛塞。
我好不容易把饭吃了,赶紧把碗放回原处,自己使劲往棺材后面挤了挤。
我义父像往常一样,把棺材稍微推开点缝。看看饭没了,就扛起棺材出了门。
也不知道他扛着棺材跑了多久,才到了一口古井边上。他把棺材往地上一扔,自己坐到石头上吧嗒吧嗒的抽烟,好像是在等什么人。
没过一会,来了个穿着黄军装,背着把锄头的老头。义父给他上了根烟,那老头也没说话,拿过来就抽。
他一根烟还没抽完,就看一个穿着西装的中年人也走了过来:“两位到了?按老规矩么?”
老头掐了烟:“按老规矩来!我挖坑,你拿货,老王装箱。好处平分”!
“行!弄吧!”义父站起来走到了棺材边上,我没看见他干什么,光听见棺材盖子上响了一声,好像是他把手按在了棺材上。
那老头往手心了啐了口吐沫,抡起锄头绕着古井挖了起来,别看那老头快得跟猴儿似的,挖地的速度却快得不行。没几下就在井沿在外面扫出了一条沟来,他自己也差不多快要全埋进了沟里。
我眼看着他往井里扔了包什么东西,自己背靠着井沿蹲了下去。
没过一会,井里的水就像是被煮开了一样咕嘟咕嘟的直响,井口上就开始往上直翻水汽。
不到几分钟的功夫,井里就传一阵像是铁锅煮活鱼似的动静,有东西使劲往井壁上啪啪乱抽,甩的水珠子顺着井沿直往上迸,热气腾腾的水顺着井口一洋洋的往外边冒。
也就那么十几分钟的时间,井里冒出来的热水就把老头挖开的那道沟给灌满了。老头也不知道是淹死了,还是煮熟了,一点不见动静。那水倒是一刻没停的往棺材这边漫了过来。
我眼瞅着,井口上飘起来一颗扁片儿似的脑袋。说是人,还有点不像,那眼睛都要分到脑袋两边去了,鼻尖子往上还盖着一层煮熟了似的黑鳞,怎么看都像是一条被开水烫了的乌梢蛇。要说是蛇吧!从他脑盖子往上还长着一片头发,乌油油的能有半米来长,漂在水里像是一团子海带。
那东西从井口里一出来,就顺着水流往我这边游了过来,我根本就看不清,脑袋后面的是蛇身子,还是人身子,光能看见一段竖在水面上的脑袋。
偏偏那脑袋还转了一下,露出一只眼睛,盯着棺材上窟窿往我这边靠了过来。
那眼睛就像是死鱼眼睛一样,瞪得溜圆不说,一点神都没有,让水煮的白花花的眼珠子,外面像是蒙了一层白布,里面还包着水珠。直奔着棺材冲了过来,眼看着就要撞棺材上了,我边上忽然冒出来一声枪响,那东西被枪打得往后仰起来半米。
紧跟着,两道白光就不分先后打在了那东西的脑袋上,带着它飞出去三四米远,一直钉在树上才算停了下来。
那肯定是我义父用棺材钉打的,他用棺材钉打鸟那是一绝,夜里飞的夜猫子,他不用看,一钉子就能给甩下来。
我这才看见,从井里飘出来的东西是一张带着脑袋的人皮。被水浸透了人皮,除了脑袋还是鼓的,其他地方就像是刚洗完的衣服,挂在树上直往下淌水。
风一吹,那人皮在树上转了个圈,他后脊梁的位子裂开一道两尺来长的口子,就跟蛇蜕下来的皮一样,除了一层空壳里面什么都没有。
那个中年人,瞄了人皮一眼就不再看了,从兜里掏出把刀来,割开自己的手背,把血甩进水里。血花在水里一散,井口上忽然涌出来半尺多高的水柱。
紧接着,一股跟井口差不多粗的水柱从井里直冲起来三四米高,在空中炸成了水花之后轰然向四面散开下坠,四周的水坑立刻像开了水的铁锅到处能看到翻起的气泡。
不到三两分钟的时间里,水柱接二连三的从井里喷了出来,像是暴雨一样在水里掀起来一阵白烟。一股子腥味跟着在水花在空气飘散。闻着就像是那水里刚煮过一堆死鱼。
要是按老家的话说,“河里冲天炮,蛟龙上云霄”这是要闹蛟的前兆。万一井里真钻出个蛟龙来怎么办?我义父他们三个人不是作死呢么?
我看不着其他人,只能看见,那中年人一动不动的盯着水面,就像是等什么东西。
“呵呵呵呵……”水里的东西没等来,树顶上去猛地冒出来一阵笑声。
我被天上传来一阵笑声吓得一跳,谁没事大半夜蹲在树上笑啊!不会是……。
中年人脸色一白,指着树叫道:“是夜猫子!老王打他下来!”
第二章 我不该在棺材里
我义父当时就甩出两颗棺材钉。把一只比鸭子还大的夜猫子从树上打了下来。
没等那夜猫子落地,井里忽的传出来一道水缸粗的黑影,从井里轰的一下窜了出来,奔着那夜猫子去了。看样儿是想去捡天上掉下来的食儿。
还没等他碰着那只还在扑腾着挣命的夜猫子,又一道白光从棺材旁边打了过去,紧贴着那东西的脑袋把夜猫子打飞了几米。
那道黑影却从空中折了下来,像是一条弓着脊梁喝水的蟒蛇,一头扎进水里,背后贴着水面滑过来几米,就在我眼前不远的地方一下子竖了起来。
“那是什么玩意?”我看到那东西的时候就懵了,那东西就像是一个被抻长了人,足有两三米那么长不说,两条胳膊下面,也不知道是支出来两排肋骨,还是长出来两排蚰蜒腿儿,密密麻麻的长着十多只个尖锥状的东西。
“妈呀!”我差点就喊出声了。
那东西扑过来的方向明显就是棺材头哇!这要是让它落上来,那不要了我的命啦?
要不是我现在趴在棺材里抬不了头,我肯定蹦起来就跑。可是棺材已经让我义父捆死了,我就是想跑也跑不了哇!
我正急得不行,忽然看见那个中年人动了,也不知道他从哪儿弄出来一根乌黑铮亮的鞭子,一抖手甩出来一道鞭花,啪的一声缠住了那东西的两只脚。中年人手往后一拉,整条鞭子在手里抻成了一条直线,明晃晃的鞭子杆差点完成了弓形。看样儿是在拽着那只怪物。
这时候我才看清,他那鞭子像是用两股头发编成的麻花辫,乍一看还以为是清朝人的大辫子。只不过鞭子里多了几道红丝,就像有人故意把红绳编到鞭子里。
还没等我看清鞭子里的红绳究竟是什么东西,就听见水里轰的一声炸响,那个老头举着锄头从水里蹦了出来,把锄头抡成了一片虚影,往我头顶上打了过去。
我虽然看不见棺材顶上的事情,却听见棺材上面传来一阵像是放鞭似的爆响,还有水珠子落在棺材上的声音。
我正琢磨着怎么能往上看,棺材盖子忽然开了,血淋淋的怪物一下从我头顶上落了下来。
我眼看着那怪物的爪子奔着我前胸扎了下来,本能的用手挡在了身前,喊了一声:“干爸,救命!”
“小混蛋?”我义父飞起来一脚,连人带棺材的一块踢出两三米。
我还没弄清是怎么回事就掉进了水里,我衣服刚一见水,脑袋里就冒出一种万念俱灰的感觉:这回完了,那水是开的,我肯定得被煮熟了。
谁想到,那冒着泡的井水不但不烫,还冷得刺骨。冷得我当时打了个激灵。
后来,我才知道,被煮开了的其实不是水?是沉在井底下的阴气。阴气就跟白醋似的,从上面看是跟水融在一块儿,其实一直沉在水底下。被老头用雄黄混着朱砂一激,就从井底下翻了起来,落在我眼里跟水开了没什么区别。
不过,我当时不知道,就知道使劲在水里扑腾。也没看见我义父他们都干了些什么。等我抓着几根蒿子刚要往岸上爬,我义父一下冲到我身边起我把从水里拉上来,拽着我玩命的往山下跑。
等我们跑出去五六百米之后,就听山顶上像是打雷一样轰的响了一声。拳头大的石头块子,像是下雹子一样嗖嗖的从我俩脑袋上面飞了过去,砸在地上漫山的乱滚。
我眼看着像是被血泡过似的红石头,从我脚边上滚了过去,我义父就忽然加快了速度,我不知道当时他跑的多快,总之我跟不上他,一路上被他拽倒了好几回,他也不关我摔成什么样儿,把我拽起来就使劲跑。
我除了觉得山风在呼呼往我肚子里灌,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就那么跟着我义父玩命的跑,没过多一会儿,我就感觉肺里像是火烧的一样的难受,想喘气还喘不上来,憋得脑袋一阵阵的发胀。
义父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