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梅傲霜-第6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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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玉欢插口道:“秋傲霜是尊驾什么人?”
银狐低叱道:“玉欢!休要插口……”
转头向宋先生接道:“尊驾方才说过,是有事情要和老身商量。”
宋先生道:“就是这件事。”
银狐道:“请教商量二字何解?”
宋先生道:“你有权不答应。”
银狐道:“尊驾说对了,如是老身不答应呢?”
宋先生道:“犯我者不得好死,白云飘就是榜样。”
银狐道:“尊驾真是够狂的了,既然如此狂妄,目中无人,又何必隐瞒来历。”
宋先生道:“识货的行家一样识得未经雕琢的璞玉。只怪你有眼无珠,老朽话已说完,如何办,由你自己斟酌,别过了。”
拱一拱手,突地长身而起,刹那间,失去了踪影。
解玉欢咋舌道:“好快的身法,就像鬼影一般。”
银狐喃喃道:“他若是鬼,必是厉鬼。”
解玉欢道:“娘!你的预兆失灵了,一点祸事也不曾发生啊!”
银狐幽幽一叹,道:“并非无祸,只是由白云飘瓜代罢了。”
解玉欢突然想起了宋先生的话,不禁眉尖深锁,道:“咱们该怎么办?”
银狐道:“什么事?”
解玉欢道:“我指的是秋傲霜那桩事啊!”
银狐道:“只得缓慢图之。”
解玉欢道:“娘!你当真怕他?”
银狐道:“他如是为娘心目中猜想的那人,倒是惹不起。”
解玉欢道:“娘猜他是谁?”
银狐道:“娘还拿不准,慢慢再告诉你吧!”
解玉欢突然放低了声音说道:“听他的口风,八成和秋傲霜有什么深厚关系。”
银狐道:“为娘也是这样想……”
语气微顿,喃喃接道:“秋傲霜的父亲已死,是他师父?”
解玉欢语气一振,道:“对了!一定是他师父。”
银狐道:“玉欢!话别说得这样肯定。咱们快点过惊魂崖吧!到最前面的集镇得有个五十里地,为娘早已饥肠辘辘了。”
杨家堡这天热闹极了。
堡里堡外都已打扫洁净,地上看不到一片落叶,梁上见不到一根蛛丝,真个是一尘不染。而且,堡门处还挑起了一排彩灯,像要办什么喜事。过午之后,堡里的一群年轻姑娘们都已换上了新衣新鞋,仿佛彩蝶穿花般忙个不停。
“金铃儿”杨桂玲亲自指挥,直到她认为满意了,这才回到旁厅中小息。
她刚坐下,一盏茶尚未喝到一半,忽然响起一阵娇脆的吆喝声:“堡主到!”
俄而,环佩叮当,八个彩衣丫环簇拥着一个中年妇人走了出来。
那中年妇人看上去约莫有四十来岁,貌相端庄,体肤丰腴,杨家堡女人当权,男人俱是招赘入堡,生下女儿留在堡内习武,生下男孩,则送往堡后农庄耕作,而且堡内的女人全都姓杨。那么,这位雍容华贵的中年妇人就是这儿的堡主了。
杨桂玲慌忙起立,福了一福,道:“参见母亲。”
中年妇人从容落座,缓声问道:“金铃儿!你从清晨忙到现在,要是秋傲霜不肯来,你岂不是白忙了吗?”
杨桂玲道:“女儿一定有法子要他来。”
中年妇人道:“听说他的性情十分倔强,你可不能顶撞他。”
杨桂玲眉尖一蹙,道:“妈!我真有些不明白,秋傲霜只不过是枭雄之流,金玉其表,败絮其中。妈怎会选他作女儿的东床快婿哩!”
中年妇人面色一沉道:“金铃儿!你又向为娘说这种话了!”
杨桂玲慌忙一福,道:“女儿下次不敢。”
中年妇人面色稍见缓和,道:“金铃儿!你说秋傲霜前来只住一宿就要离去?”
杨桂玲道:“也许只在堡内喝上一盏热茶,他若是肯留一宿,已经是天大的面子了。”
中年妇人喃喃道:“照说,他既然来了,就不能再让他走。”
杨桂玲道:“妈!这事多亏朱星寒帮忙,不然,秋傲霜极可能过门不入。朱星寒还要随秋傲霜返回秋家故居取药引子以救父病,我们可不能耽误他的事呀!”
中年妇人摆摆手道:“就照你的意思吧!他们几时可到?”
杨桂玲道:“他们是未初离开金家集的,女儿盘算,申正就该到了。”
中年妇人道:“快了啊……”
缓缓起身离座,接道:“为娘去歇一会儿,他们来时,先着人告诉我一声。”
杨桂玲福了一福,恭声道:“妈去歇着吧!”
送走了母亲,杨桂玲重又坐下,刚端起那盏已然微温的香茗凑到唇边,突见一个疾服劲装的年轻姑娘疾步走了进来。
来人是杨家堡脂粉群中的佼佼者——杨翠英,一对金铃虽不像杨桂玲那样使用得出神入化,却也不弱。今天情况特殊,杨桂玲特别派了她一个巡察堡门的重任。
一见她疾步走进,杨桂玲连忙放下茶盏,起身问道:“翠英!有事?”
杨翠英趋前低声说道:“金铃儿!有个瘦瘦的老头儿要见堡主。”
杨桂玲眉尖一挑,问道:“可有拜贴?”
杨翠英道:“没有,他只说姓宋。”
杨桂玲道:“要见堡主作甚?”
杨翠英道:“他说要和堡主面谈。”
杨桂玲一摆手,道:“撵走他。”
杨翠英压低了声音说道:“这老家伙好像有点来头,你不妨去会会他。”
杨桂玲噢了一声,疾步向外走去。
来人就是有姓无名的宋先生,他昂然地立于堡门之外。一见杨桂玲走出,趋前拱拱手,道:“老朽拜见杨堡主。”
杨桂玲也不还礼,冷声道:“本姑娘不是堡主。你要见堡主作甚。”
宋先生笑道:“这就不便奉告了,可否请堡主出来一见?”
杨桂玲道:“堡主之尊,岂能移樽就教。”
宋先生道:“容老朽前去拜见如何?”
杨桂玲沉声道:“杨家堡是什么地方,想必尊驾也打听清楚了。
一座姑娘家居住的堡塞,怎能接待有姓无名,来历不清的人物?”
这话说得十分重,尤其是出自杨桂玲之口,更教人觉得难堪。
宋先生倒没有被她的话所激怒,仍是笑着问道:“姑娘何人?”
杨桂玲道:“堡主之女,名叫杨桂玲。”
宋先生道:“原来是当今武林中赫赫有名的人物,失敬!失敬……”
语气一沉,接道:“但不知姑娘是否能代令堂大人作主?”
对方偌大年纪,说话如此客气,杨桂玲神色稍见缓和,道:“那要看是什么事情。如果本姑娘不能作主,自会禀明堡主请求定夺。”
宋先生举首向那排彩灯望了一眼,道:“贵堡今日张灯结彩,莫非有甚喜事?”
杨桂玲面色又是一沉,冷声道:“尊驾因何动问?”
宋先生毫未变色,依然笑道:“据老朽猜想,必定有贵客莅临。”
杨桂玲面上已见怒容,沉声道:“是又怎样?”
宋先生道:“那位贵客可是武林中的后起新秀秋傲霜?”
杨桂玲厉叱追:“因何动问?”
宋先生此刻也突然沉下了脸,冷声道:“据老朽所知,秋傲霜本无意前来贵堡作客,而是贵堡有意强留,目的为何,老朽不想过问,但是老朽却要奉劝一句,最好别去耽误秋傲霜的行程。”
几曾有人用这种口气向杨桂玲说过话?叮当一响,那对夺魂金铃已从袖袋中亮出,怒火也开始在她的双瞳中熊熊燃烧。
宋先生低喝道:“姑娘且慢动手。”
杨桂玲厉声道:“相必尊驾还要说几句遗言。”
宋先生道:“老朽有几句美言,想说给姑娘一听。”
杨桂玲道:“本姑娘没有闲工夫。”
宋先生道:“姑娘若是轻易动用手中一双金铃,‘金铃七步夺魂招’的威名,就要毁于一旦了。”
杨桂玲道:“本姑娘偏要试上一试。”
语声未落,人已欺上,叮当一响,右手金铃向宋先生的面门击去。
宋先生身形暴退,已去三丈。
杨桂玲从来不曾如此大怒过,一出手就是煞招。挥击落空,双手金铃均已飞出,叮当声中复响起尖锐呼啸,急旋着向宋先生的左右太阳穴打去。
只见宋先生双手齐出,十指箕张,那一对夺魂金铃竟然在半空中失去踪影。
杨翠英在一旁突发娇叱,手中两只金铃也倏然脱手飞出。
宋先生双腕一甩,四只金铃一齐落地。宋先生趋前用脚一踏,两对金铃竟然陷入光滑平坦的青石之内,在他的脚边腾起一阵青石粉末。
杨桂玲和杨翠英不禁芳心大震,人也愣住了。
守卫堡门的一群英雌也不禁噤若寒蝉。
宋先生冷声道:“这事只有老朽一人知道,还不至于损及贵堡威望,请姑娘听清楚,勿去招惹秋傲霜,否则贵堡毁在旦夕矣!”
杨桂玲自出道以来,从未遭过败局,此刻已是气忿、羞愧——诸多情绪填塞胸臆,不知如何是好。
杨翠英倒还强自镇定心情,扬声道:“以尊驾之深厚内力和杰出武功而言,想左右武林,颐指气使倒是轻而易举之事。不过,尊驾却又不像骄横拔扈之人,过问此事,其中必有原委,尚祈见告。”
宋先生道:“这位姑娘倒很会说话,可惜其中原委不便奉告。”
杨翠英道:“那么,就请见告真名实姓,宝号如何称谓。本堡技不如人,败得心悦诚服,却想知道是损于何方高人之手。”
宋先生道:“老朽姓宋,人称宋先生。方才就已告诉姑娘了,老朽再重复一遍,若想去招惹秋傲霜,必遭毁堡之祸,慎之,慎之!”拱一拱手,掉头而去。
待宋先生背影消失,杨桂玲才连连跺足,道:“这老家伙是什么来路!竟然厉害到这种程度,真是气死我了。翠英!你说该怎么办?”
杨翠英道:“金铃儿!这老家伙必是一个遁世多年的绝顶高手,我看还是立刻将情禀报堡主再说,毁堡之祸的确是太严重了。”
杨桂玲沉吟不语,显然她还不肯屈服,本来她对秋傲霜其人并无好感,只因母命难违,如今被宋先生一搅,反而激起了她的好胜争强之心。
蓦然,蹄声得得,一匹健马如飞而至。
马上人是个粗壮大汉,来到堡前,翻身下马,向杨桂玲打了个一躬,道:“禀桂玲姑娘,秋傲霜一行已过前面坳口,倾刻就要经过堡前官道。”
杨桂玲振声道:“翠英!传令下去,方才的事暂时不准泄漏,我去看看。”
一腾身,上了那匹健马。
杨翠英大叫道:“金铃儿……”
她想说的话尚未出口,杨桂玲已夹马飞驰,刹时不见影儿了。
杨桂玲一口气来到官道上,未见人影,缰辔一兜,又夹马向坳口处奔去。
只不过眨眼之间,就见秋傲霜、朱星寒、江秋露、凤吟等各乘骏马,缓缓行来。
江秋露和凤吟二人虽曾身中剧毒,此刻却是朗健如昔,毫无异状。
朱星寒和杨桂玲有约在先,心中有鬼,连忙高声叫道:“那不是杨姑娘么?”
杨桂玲勒马停蹄,人在马背上说道:“听说几位要路过此处,特来迎迓。”
秋傲霜唯恐被对方纠缠,慌忙抢着说道:“在下本该去贵堡拜见令堂的,只因极欲返回故里一行,不敢延搁,尚祈姑娘见谅。”
杨桂玲笑道:“本堡今日已是张灯结彩,杀猪宰羊,准备接待各位。熟料方才有了变故,即使各位想去贵堡小憩,桂玲也不敢接待了。”
秋傲霜双眉一挑,道:“有什么变放?”
杨桂玲道,“方才本堡门前来了个老家伙,自称宋先生,警告桂玲不得接待秋副宫主,否则本堡就要毁于一旦。”
秋傲霜心念暗动,不禁侧首望了朱星寒一眼,杨桂玲又道:“桂玲不愿敝堡被毁,只得疏待各位,请见谅是幸。”
秋傲霜道:“杨姑娘一向心高气傲,怎甘受人指使,莫非内中别有隐情?”
杨桂玲道:“秋副宫主请别见笑,那老家伙一开口说这种话的时候,桂玲差一点儿气炸了肺,当时就和他动手了。”
秋傲霜道:“结果如何?”
杨桂玲道:“那还用问吗?一交手,我那一对夺魂金铃就到了他的手掌心里去了。”
秋傲霜惊道:“有这种事?”
杨桂玲道:“桂玲还会编造这种有损本堡颜面的事么?……”
语气一沉,接道:“桂玲策马前来,是要向秋副宫主告警,那老家伙似乎和你有点过节,前途千万小心点,切莫中了他的算计。”
秋傲霜道:“姑娘说那位宋先生和我有过节?”
杨桂玲道:“他可没有如此说,只是桂玲从他的神态中加以猜测的,好啦!祝诸位一路顺风吧!”
说完之后,兜转马头,向原路驰去。
秋傲霜转头对朱星寒道:“朱兄以为杨桂玲的话可信么?”
朱星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