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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4章

新大秦帝国 第五部 铁血文明-第1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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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为,大体归类如下。其一,均爵平禄。其时,楚国世族除封邑之外尚把持高爵
    厚禄,平民子弟虽有战功也不能得到爵位,非世族将军即或大功也不能低爵薄禄。所以,均爵平禄是实际激发将士战心的有力制度,应该说,这是后来商鞅变法
    的军功爵制的先河。其二,废公族无能之官,养战斗之士。其三,封土殖民:将
    世族人口迁徙到荒僻地区开发拓荒,以楚国之不足(民众),益楚国之有余(土
    地)。《史记·蔡泽列传》云:“……吴起为楚悼王立法,卑减大臣之威重,罢
    无能,废无用,损不急之官,塞私门之请,一楚国之俗,禁游客之民,精耕战之
    士,禁朋党以利百姓,定楚国之政,兵震天下,威服诸侯。功已成矣,而卒枝解。”所列种种,除了战事,事实上还都只是尚未实施的方案。即或如此,楚国的
    老世族们已经深刻警觉了,立即行动了。
    吴起变法的失败,意味着根深蒂固的贵族分治具有极其强大的惰性。
    楚悼王之后的战国时代,古老而强大的若敖氏式的自治老世族,已经从楚国
    渐渐淡出。代之而起的,是有王族分支名义的昭、屈、景、庄、黄、项等非完全
    自治的老世族。客观地说,后者的权力比前者已经小了许多,譬如私家武装大大
    缩小,封邑也要向国府缴纳一定的赋税,对领政权力也不再有长期的一族垄断等
    等。但是,在战国时代,这依旧是最为保守的国家体制。相对于实力大争所要求
    的国家高度聚合能力,楚国依然是最弱的。
    楚国之所以能在最后岁月稍有聚合,其根本原因在两处:一则是幅员辽阔人
    口众多,二则是实力尚在的老世族在绝境之下不得不合力抗秦。统率楚军的项氏
    父子,本身便是老世族,则是最好的说明。然则,一战大胜,老世族相互掣肘的
    恶习复发,聚合出现了巨大的裂缝,灭亡遂也不可避免。
    包举江淮岭南而成最大之国,虽世族分领松散组合,毕竟成就楚国也。
    疲软乏力而始终不振,世族分领之痼疾也。
    摇摇欲坠而能最后一搏,世族绝境之聚合也。
    战胜而不能持久聚合,世族分治之无可救药也。
    兴也分治,亡之分治,不亦悲哉!
……(本卷结束) ……
铁血文明 第十章 偏安亡齐
一、南海不定 焉有一统华夏哉
    王翦战报飞抵咸阳之时,王城谯楼刚刚打响三更。
    看罢战报,嬴政与尚在值夜的李斯蒙毅会商片刻,当即决断:留下蒙毅会同
    丞相王绾处置王书房政务,秦王与李斯赶赴郢寿。鸡鸣时分,王车马队已飞出咸
    阳兼程东去了。嬴政之所以紧急赶赴郢寿,是因为王翦在战报之外尚有一卷上书
    :请对吴越岭南之百越部族连续进兵,一举平定南中国。依此方略,则牵涉诸多
    方面须得一体谋划。秦王固可在咸阳召几位重臣就王翦上书议决回复,然终不若
    与王翦当面会商更扎实。另一层原因则是,灭楚之战的完胜,证明了王翦当初的
    大局洞察之深彻,接踵而来的诸多军政大计,嬴政都想听听王翦的评判。加之王
    翦年事已高,夫人故去,此前似乎已有暗疾迹象,能否经得起再下岭南的劳碌亦
    未可知。凡此等等,都使嬴政立下决断,无论咸阳有多少政事亟待解决,都得赶
    赴淮南立定根本。
    从关中直出函谷关,经河外进入鸿沟堤岸大道,再下淮北淮南,一路平坦异
    常。赵高驾驭着王车第一次在如此宽阔的平野大道上长途飞驰,分外振作,将高
    超的驾车技艺挥洒得淋漓尽致。一辆庞大的六马青铜高车平稳得如同水上行舟,
    细碎的车铃声在风中连绵不断如编钟齐奏,整齐划一的二十四只马蹄时疾时徐如
    同鼓点拍打,身后三千铁骑隆隆如春雷滚动,直是一曲别有况味的铁马铜车行进
    乐章。出得安陵,赵高一回首正想问秦王要否歇息打尖,却见前座秦王已经鼾声
    如雷,后座李斯直向他摇手。赵高恍然,手中集束马缰稍一收拢,王车立即变为
    平稳常速。
    “嘭!”鼾声立止,秦王嬴政脚下一跺。
    “嗨!兼程疾进!”赵高立即明白,减速反倒惊醒了秦王。
    虽有鼾声如雷,嬴政心头却始终萦绕着种种有待决断而尚未清晰的线头。天
    下即将一统,亟待定夺的大事太多太多了。在接到王翦灭楚战报的瞬息之间,嬴
    政倏忽感到了呼啸而来的“天下”泰山压顶般降临了。那一刻,一个念头骤然闪
    现出来:嬴政,你扛得起这座“天下”泰山么?巍巍然矗立近两百年的六座大山
    ,已经轰轰然倒下了五座。打天下固难,然嬴政却强毅奋发一往直前,从来没有
    过恍惚困惑,只有今日,当楚国这座最广袤的南国之山轰然倒塌时,他却没有那
    种巨大的战胜喜悦,反倒是心头掠过了一片茫然……秦国的朝局该再度整饬了,
    这是始终飘荡在嬴政心田的一端思绪。应该立起栋梁了,否则,他这个秦王当真
    可能被这座“天下”泰山压倒,被这座“天下”泰山吞没。军力该如何重新部署?最后的齐国,重新泛滥的匈奴之患,死而不僵的燕代残部能否一体结束?果真
    能够一体结束,六国贵族该如何处置?没有了六国王室的天下该如何摆布?老秦
    国的法令要不要改变?等等等等头绪太多了,且每一个头绪都粗大得足以经天纬
    地,嬴政也嬴政,你的才具足以胜任么……
    “禀报君上,已经过了淮水。”
    “好!停车歇息片刻,稍事收拾再见上将军。”
    赵高这次没有再看李斯手势,一过连通郢寿官道的淮水大石桥便刹住了王车
    ,径自回首对秦王高声禀报了一句。整整一天都时醒时睡的嬴政蓦然一顿,双手
    搓了搓脸庞睁开了眼睛,看了看已经举起火把的马队,又看了看也是刚刚从朦胧
    中醒来的李斯,这才吩咐了行止,扶着车轼便要下车。李斯捶着腿道:“君上小
    心,我腿都木了。”正在此时,赵高已经一个纵身到了车下,将嬴政背了下车。
    饶是如此,嬴政脚一落地便颓然软倒在了地上,不禁一边大笑一边连指李斯。赵
    高说声明白,立即过去也将李斯背下了王车。李斯虽没有倒地,却也是一瘸一拐
    地踉跄了几步才活泛过来。
    火把之下,护卫骑士们一边大嚼着锅盔夹干肉,一边喂马刷马收拾马具。嬴
    政与李斯则走到赵高看好的水边稍事梳洗,而后一边走动着活动手脚,一边举着
    酒袋啜饮着马奶子酒,一边说叨起事来。嬴政说,老将军再下岭南,只怕撑持不
    住。李斯说,老将军是该歇息颐养了,可平定百越事大,既得缜密梳理,又得威
    权资望,一时无人可代老将军。嬴政兀自喃喃道,得有个办法,得有个办法,老
    将军不能有任何闪失,不能有任何闪失。李斯说,君上莫担心,此事终得看老将
    军气象如何,还是见了老将军再说。嬴政点了点头,望着遍野火把不再说话了。
    半个时辰的歇息之后,王车马队整肃起行。大约四更时分,王车马队开到了
    郢寿北门外十里之遥。嬴政突然一跺车底下令:“停车!城外就地扎营。”赵高
    一心只想秦王进城好安卧歇息,闻令不禁愣怔了。李斯道:“深夜入城,君上怕
    搅扰老将军。去传令了。”赵高这才恍然,连忙跳下车高声传令去了。不料,马
    队刚刚开始扎营,便有一队骑士从郢寿方向飞来查问。李斯快步上前一看,原来
    是都尉赵佗率兵夜巡,简短问答后连忙将赵佗领到了王车前。嬴政很是高兴,立
    即便问大军驻扎并王翦饮食起居诸般状况。赵佗禀报说:“占据郢寿三日后,上
    将军幕府便移到了城外大军营地,城内只留了五千步军;老将军从来严守军旅法
    度,初更上榻五更操演,卯时准定进入幕府处置军务,从来未见异常。”嬴政皱
    着眉头道:“李信不是中军司马么,五更操演此等事还要老将军亲临?”赵佗禀
    报说:“依照军法,寅时操演只练阵法分合,幕府要做的只是号角起令,而后中
    军司马巡视各营,原本无须统帅过问。然上将军与蒙武老将军却从来都是日日早
    起,亲自下场与将士一起奔跑操演,李信曾多次劝阻,上将军依然如故。”嬴政
    听罢好一阵不说话。赵佗便一拱手请求告辞,要立即赶回幕府禀报上将军出迎秦
    王。嬴政却一摆手道:“将军莫走,一起等候。”赵佗大是困惑,却也没敢再问。李斯笑道:“君上不忍此时惊醒老将军,要等到天亮,将军便等了。”
    “禀报君上:行营立好!敢请君上歇息。”赵高快步过来禀报。
    “本王要候在这里,看着太阳出山。”
    “君上……”
    “小高子,教将士们打个盹,寅时末刻起行。”
    “嗨!”赵高情知不能争辩,转身大步去了。
    “来,将军且坐,说说军旅,想哪说哪便是。”
    赵高铺好了一张大草席,又捧来了一坛黄米酒。嬴政与李斯赵佗席地而坐,
    对着天边一钩残月,听赵佗海阔天空地说起了南下大军的诸般战事。末了,赵佗
    说上将军正在部署对百越之战,只怕秦军要变一番模样了。嬴政与李斯都对百越
    大有兴致,赵佗遂说起了百越诸部。赵佗说,越国被灭之后的近百年里,越国王
    族大支主要分布在两地:最北边的越人聚居区是故越国的瓯水、灵水地带,人呼
    瓯越,也叫做东瓯,首领瓯越王叫做摇,自称越王勾践后裔;再南的越人聚居处
    ,是闽水两岸与海边岛屿,人呼闽越,首领闽越王无诸,据传也是越王勾践之后
    裔;其余越人部族则星散于五岭之南,人呼南海百越,以番禺越人势力较大,以
    讹传讹也叫做南海百粤、南海粤人。这些粤(越)人部族多以渔猎为生,操持农
    耕者有,但很少,其风习依旧是断发文身部族群居,轻捷剽悍聚合不定,大军应
    对难处多多。
    “将军何以对越人如此熟悉?”李斯饶有兴致。
    “末将先祖为会稽越人,经商北上定居赵国,再也没有回去。”
    “如此,将军家族是长平大战后入秦?”
    “长史明断。”
    嬴政高兴道:“好!我军若能多有通晓百越之人,南进会顺畅许多。”赵佗
    说,还有几个都尉、裨将,也是南楚人或老越人,兵士中也有一些,人人都乐意
    为南进效力。说话间曙光渐显,嬴政下令起行。车马大队跟着赵佗的小马队,辚
    辚隆隆地开向了秦主力大军的营地。及至王翦蒙武闻报出迎,太阳刚刚挂上山巅。
    “老臣料事不周,使王作旷野之顿,深为惭愧也!”
    “老将军数十年驰驱战场,政一夜之野何足道也!”
    王翦对秦王深深一躬。秦王对王翦也是深深一躬。这般君臣之礼闻所未闻,
    此刻却如流水一般自然真切。李斯与蒙武等一班大将肃立两厢,感慨唏嘘不止。
    尽管王翦步履稳健精神矍铄,但嬴政却分明看出,两年之间王翦是真正地老了。
    眉毛全白了,眼袋更大了,原本颀长劲健的身躯有些虚胖了,沟壑纵横的古铜色
    脸膛有了一片片斑痕;从来齐全的甲胄变成了柔韧轻薄的羊皮软甲,那一顶人人
    熟悉的铜矛帅盔换成了一顶轻得多的将军皮冠,脚下的牛皮铜钉战靴变成了不带
    铜钉的羊皮软靴。王翦一身唯一没变的,是那一领当年由嬴政亲自下令王室尚坊
    精工制作的沉甸甸的金丝黑锦斗篷。这一眼打量过去,嬴政心头蓦然一阵酸热,
    眼圈不禁红了……
    “摆开军宴!为我王接风洗尘!”
    蒙武奋然一声喝令,君臣将佐们立即轻松起来,络绎走进了聚将厅外赶搭的
    军宴大帐。原来,王翦一接赵佗飞骑快报,立即与蒙武商定,召全军千夫长以上
    将官,以迎王军宴觐见秦王。中军司马李信领命,立即聚齐了幕府护卫士兵,在
    幕府大厅外赶搭了一座可容五七百人的连棚大帐。大帐的中央座案区设置在一排
    固定联结的战车上,略有兵士推动,便可巡游全帐。李信又下令幕府炊兵营,军
    宴酒菜一律改为楚三式:一鱼、一酒、一饭,使秦王一睹楚地风习。蒙武下令开
    宴之时,李信与军士们业已忙碌了一个时辰,除了远处军营的将尉们尚未全部聚
    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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