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歌-第28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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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妃把色子交给下手的绯儿,随后扭头对着儿子说。
“五哥儿,给拿碗冰酸)。。
彦王还没动,皇后立刻开口:
“尚儿,别让殿下动换,你们手脚都麻利点儿!”
“是娘娘,”小宫女尚儿连忙跟其他几个人一起端小吃,一边笑呵呵的扭头问着:
“万岁爷,您可还再来点什么吗?”
“啊!”一边正跟长平公主下象棋地小朱,没抬头。只是应了一声,就不再言语。
屋内众人都是忍不住一笑,大家都知道,闺女又快把爹给赢了。
这是皇宫目前的固定节目,每天午睡起来后,娘娘们搓麻,万岁则跟公主们下棋,原本空旷的坤宁宫殿内,充满了其乐融融的家庭气氛。
但其实,每天的重头戏。是太子过来问安。
每天太子下班回来,都要向父皇和母后问安。因为他的一举一动,牵扯很多的目光,所以才拿牌局做的障眼法,所有来打牌的人,其实都在等着太子每日跟皇上的一番对话。
“儿臣参见父皇!”
“啊,今日怎样啊?”
说着,小朱随手悔了一步棋,然后指示旁边地春熙,给太子搬个绣墩过来。
“回父皇,北边俄罗斯又有消息了。”
“哦?”小朱来了点精神头。直起腰坐好。
“启禀父皇,梅道嘉、白文选、李定国分别上奏,梅道嘉要杀了那个翻译哈伊格尔,但白、李两位将军不同意。然后梅道嘉希望国家这边。能够夺去他烟酒皇商的身份,他只想回国当一名百姓!但白、李二位将军还是不同意。”
“呵呵!梅家同时获得两国的封诰,这在他来说。可是好事儿,他又执拗什么啊?”
“具体奏表,儿臣并未参阅,但听郑先生所言,似乎是那个翻译自做主张,自说自话,造成了双方的误解,沙皇和梅大人,都以为对方同意了自己的条款,相互间的分歧,也都被那个哈伊格尔给隐瞒了。”
“什么?”小朱吓了一大跳,翻译主导国家之间的谈判方向,这还是头一次听说(其实万历沉维敬也干过),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
“白文选、李定国,在北海那边已经四五年了,难道一点俄语都不会吗?”
“回父皇,为这事儿,梅大人也参劾了两位将军,说是据他观察,两位将军明明听得懂俄罗斯语,却并没有制止哈伊格尔的乱举。但白、李二位将军答辩了两条:他们只懂得一些简单的军事术语,有关经纪通商,他们确实不懂。再有就是,他们一切都是遵旨行事!”
“嗯,算啦,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想来,定是梅道嘉出身书香,不愿意在外邦长期逗留,但如没有国内的使节常驻,俄罗斯也不会放心。所以白文选和李定国,就把梅道嘉给算计了。梅家受点委屈,也算为国牺牲吧。”
“…”
太子并没有搭话,只是垂首站立。
小朱回头再看棋局,忽然发现自己刚才悔地棋,居然被女儿长平给纠正了,小丫头正得意洋洋的看着他笑呢…车沉相底,炮打中宫…绝杀。
“嗯?算啦,让你小孩子一把,去,陪你母后打牌去。”
轰走了公主,小朱又对着太子笑道:
“洪承畴那边怎样了?”
“禀父皇。大诰院虽已经判罚洪辅无罪,然自古恩乃上出,儿臣敢请父皇以行事失矩为由,降洪辅为翰林院学士,仍参预机务,以示惩戒。然后再颁赐匾额,上书‘赤子良心’‘循循有序’等字样,以示恩威并重。”
“…”
话音一落,房间里面顿时安静下来,因为这是太子首次向皇上公开提建议,有关国事、大臣、法度地建议。小朱也感受到这点,他闭上眼睛,躲开大家的目光,仰躺在暖榻上,半天没说话。
箩卜加大棒,例来是帝王心术,现在如果不这么干,很难讲对不对。更何况,帝制既然取消不了,那么把皇帝定义为最终仲裁者,也算不上什么过分的事情。
审问过程、抗辩过程、定罪过程,皇帝都将权力彻底下放,但对于结果,
拥有最高否决权。这样的安排,难道太子已经看破了
“赤子良心,循循有序?”
小朱喃喃低语,这八个字的意思,白话来说,就是你办事儿我放心。
“慈?,这个主意,是你想到的,还是十九小子?”
―
“禀告父皇,是李?提地。其中循循有序,正是当年孙传庭孙府尹给他的评语。”
“嗬嗬,当年孙传庭给他的评语,如今他要朕送给洪承畴,这李?还真是有点胆量啊!”
眼见皇上的表情算不上严肃,皇后连忙出面,
“好了,好了,尚儿,快帮着把殿下地朝服换下来。屋里点着火炉,燥热的紧呢!”
“是。娘娘,小爷,您随我来。”
“父皇,孩儿暂退。母后,孩儿暂退!”
太子转到后殿更衣去了,屋外的麻将依旧没有继续。大家都在等待小朱的反应,半响,
“来人,替朕传个口信出去,就说洪承畴纳妾。却不跟朕说,难道臣子地事情,皇上就不应该知道了吗?叫他写个请罪的折子进来。再跟他说,纳妾终究是好事儿。朕等身子爽利了,要赐他一副‘开枝散叶’地匾额,回头让他想着跟朕要。”
“遵旨!”
王承恩拂尘一摆。方正化连忙跑出去了。现在宫里地大权,已经重回坤宁宫,杨春被正式赶往香山鬼见愁居住,但杨春仍然保留职务,这么安排,其实也有照顾阿萝的意思。毕竟杨春到现在,还名义上监管着京城洗衣行。而宫女淑娥跟阿箩一样,被剥夺一切品级,两个女子,每月只有价值1两银子的物资供应,如果杨春不去,非饿死不可。
眼见皇上采纳了太子建议,虽说已经更改的面目全非,但终究是采纳了。绯儿和筱筠对视一眼之后,起身告退了。她们的阿箩姐姐,还远远看不到回宫的希望。
袁妃也即时告退了,她跟儿子本就没什么野心,只不过太子汇报国事时,其他的儿子必须在场,只有这样,才能保住皇上的关心。
和嫔、安嫔,也赶紧离开了,她们两个的女儿和儿子,分别是红教、黄教上师地学生,其中和嫔的儿子,交给达赖亲自传授,已经拥有呼图克图地名字了。
一时间,刚才还热闹非凡的大殿,变得冷清了不少。尚儿陪着太子出来的时候,牌局早就被收拾干净了。
“皇上,”皇后来到暖榻旁坐下,“太子既然奉国,也该选妃了。”
“呵呵!”小朱笑着坐了起来,十六岁的男孩子,倒也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况且又是皇家,确实该选了。
“选吧,谁当主选人啊?”
“自然是太嫂了!”
“行啊,但时间不可太仓促了,明年再开始吧。”(扭头对着太子)“慈?啊!”(儿臣在)“十九小子当中,如果选人当你的妹夫,你准备选谁?”
“啊!”慈?一愣,随即躬身施礼,“启禀父皇,毛奇龄豪放不羁,长平性格乐天,他二人倒也般配!”
“啊呀,尚儿,你快跟我出去一趟,外面的老叫的好讨厌!”
“公主?如今快过年了,哪来的老啊!”
“死尚儿,还不快走!”
长平公主羞红双颊跑出去了,成心的尚儿,先冲皇后一吐舌头,然后才蹦蹦跳跳的追出去,屋内众人哈哈一笑,这事儿也就这么定了。太子选妃后,身为储君随从地毛奇龄将迎娶长平公主。
然而短时的欢快,丝毫不能驱散国事的阴霾。
洪承畴一案,开创了一个先河,这是中国历史上,首次出现臣属越过皇帝,自行审问大臣的案例。其代表意义是划时代地,皇帝不再做为绝对权威,出现在国家和国民面前,他的审判权,完全下放到法律部门。
所以后果也是空前的混乱。
洪承畴刑罪是可以免除了,但有关山陕新制地争夺,还在继续,南洋股份合作体制,其实是符合大多数人利益的,只不过因为这块产业太大,众人不希望田家独享罢了,所以针对南洋的争论,更多是如何分一杯羹而已。
但山陕新制可就不一样了,这里涉及到困扰中国历史的第五个政治课题:
究竟是以国养民。以君子养民,还是民众自给自足?
历朝历代,都在做着这道选择题,每个人的选择都不尽相同,商鞅、王安石、张居正的变法,究其根本,就是希望国家养民。
刘汉地黄老之道、司马光的清算、东林党的倒戈,都是君子养民的思维。
相反,赢政酷法、王莽篡位、则天女皇,恰恰是在走以民养民的路子。
三个不同的抉择。由于受到话语权的掌控,时代生产力的限制,意识形态的反复,执行者的责任心等多方面影响,收获了不同地评价。
推崇君子养民的政治家,无疑都被打上了正人君子的标签;推崇国家养民的张居正们,下场都极其可悲,不是郁郁终老,就是车裂鞭尸,但留在历史上的风评。却还算不错,正面远远超过负面。
而那些希望取消特权阶层、藏富于民、杜绝豪门垄断的政治家们。往往都被打上暴君酷吏的烙印,这里面也包括明太祖朱元璋。
中国人多,中国人是农耕文明,中国人如何才能生活的有尊严,有理想,同时又不发愁生活?
这个问题的解答者,永远会陷入自相矛盾的怪圈中。因为只要是人,就必不可免地会受到贪婪的诱惑。不论是国家养民,还是君子养民,更像是权利集团内部地利益争夺。其核心思想,就是通过解决温饱问题,来控制百姓,从而实现不造反的
标。
但可能吗?为富不仁的君子们。永远多过了吝啬却不失淳朴的地主老财。他们一方面越来越贪婪,越来越忽视底层人民的挣扎;一方面又始终致力于无耻的自我吹捧。
翻过头再看看目前的小业主制度,提出者孙传庭。是希望每个百姓家庭,都拥有自己的一份产业,有自己的房子居住,有自己的谋生工具和稳定地收入来源,这个出发点无疑是良好的。
然而,小业主经济又确实存在先天缺陷:
他们经不起风雨,稍微一点波动,破产人群就会增多。
他们不具备高效发展的条件和动力,小贫乍富、小富即安、小家败叶、小门小户、小鼻子小眼,这些都是用来形容小业主们的词汇。
他们也无法做出更大贡献,查验征收,查定征收,都是针对他们才出现地税收征管制度,这比起那些金融寡头大鳄鱼们,是没什么可以显摆的,人家一个季度的利税,是小业主们十年地营业总额(甚至更多)。
但是,难道因为这些弱点,就可以剥夺广大人民群众对幸福生活的基本向往和追求吗?
难道所谓的民本,就是希望人民本分老实不闹事儿?所谓的民生,就是人民生死之间一百年?所谓的民权,就是人民权当做贡献?
所有经历过艰难岁月的苦出身,都应该对小业主经济保持应有的好感和渴望。
所以,无论如何,小业主制度,都要施行下去,这就是小朱、洪承畴、孙传庭、黄宗羲的政治理想。
只不过,为了应对时代特点也好,为了适当妥协才能大踏步迈进也罢,针对孙传庭的朴素小业主制度,确实到了必要补充和完善的时候。
这些天,小朱做为旁观者也算看明白了,如果不做出适当的让步,晋商或者说皇商集团,是不可能消停的,大府府尹,当朝辅臣,他们都敢算计,可见这势力有多嚣张。再考虑一个瓜葛不深的沈家,就差点搞掉内阁大佬,整个山陕地区那得牵扯多少人?总不能像割韭菜一般,割掉一茬再长一茬的恶性循环吧!
所以,是应该在出手弹压的同时,适当借鉴一下晋商集团的新法了。
山陕一带很特殊,既有塞上江南之称的河川府,也有同蒙古接壤的河套草场,更有遍布各地的矿山矿脉,还有多达六边的军事重镇,现在又拥有国家的两块重要经济体:羊毛毡呢的生产、烟酒的最后包装基地。
无论如何,这片土地都充满了变革的气息和基础。因此,晋商集团的主张中,也多少具备了一些进步意义:
首先,他们仿造蒙古特点。主张集中畜牧。然后引申出农庄集中,也就是集体耕作。
而且他们还提出了很具体的让步措施,以牧场为例,晋商集团出资出技术(聘请有文化的儒生或者传教士),建设大型牧场,由愿意地农民家庭出劳认养(不是领回家)若干头猪、牛、羊,认养比例和集体养殖的比例4。然后将来出栏后,统一贩卖,统一结算。认养的收益,八成归农户。集体养殖的收益,两成归农户。
假设牧场出栏100牛,每头税后卖一圆,则农户的总收益分别是:
认养部份40×1×80%=
集体养殖,0×1×20%=
合44圆,农户比之朴素小业主时代,会多拿4%的收益。总体收益是5圆。
在这个分配比例基础上,每增加一头牛,则商家和农户对半分。但每少一头牛。则所有的农户收益,都要扣0。2圆。按照现在的兑换比例,就是100铜板。
这就是饲养时,分认养和集体养殖;而在结算时,却要进行统一贩卖的整体设计。
这个设计目地是:避免农户们,为了保证自己32圆的认忽视了12圆的集体养殖收益。所有的牛,都必须得到悉心的照料。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