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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3章

明歌-第30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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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阎应元等人在一路查获大量的证据后,来到南京,主诉江阴血案的凶手,其实是左良玉义子丘慧荣。
这样一来,原告是:江阴典史阎应元,江阴税务陈明遇,江阴小民陆正先。
被告正是丘慧荣,却始终没有露面。因为阎应元的出现,彻底打乱了旧党人安稳接管宗业司的步骤,这两天,借着马士英的愚蠢掣肘,旧党人正在紧急磋商,以做出应对。
这个案子。马士英力主以造谣生事、妄图推卸渎职罪责的名义,把阎应元三个给法办喽。
前两个‘天一阁’和‘吉王养女’案,因为牵扯出七家藩王的罗圈架,四大臣受君命联席审案,就等于在同时破解另一个政治谜题。
第八个:历朝历代的藩王。究竟该如何管理?管得紧,能封亲王者,非天子手足不可。试问那个普通官吏敢尽职尽责?管得松,藩王作乱,可不是小事情。
历朝历代对亲王的管理办法。都是多次反复,亲王不同于一般意义上的贵族。开国元勋都会有世爵颁赠。但这些人不是皇族,说句不好听地,他们的身家都来自于皇族赏赐,给你,是你中头彩。收回去,你也得鞠躬致谢。所以历朝历代的元勋后裔,很少有造反的。
但皇族不同。其一他们有钱,打仗是最费钱的事业;其二他们有名,随便站大街上喊一嗓子,
“我要造反!”
王爷喊地效果,同草根喊的效果,截然两样。
最后他们拥有一个草根无法比拟的先天优势,同秉政的当朝天子,拥有共同的祖宗。中国人很讲究认祖归宗,你们老刘家、老李家、老赵家、老朱家地天下,跟平头百姓有个鸟关系,旁观一下热闹,岂不是更好玩!反正谋反胜利之
样入同一个太庙拜祭列祖列宗,根本就是内部纠纷嘛
所以怎么管理藩王,就成为历届政府的头等大事。在现如今地小朱时代,他通过经济改革,将藩王管理地前景描绘得很漂亮:
全体藩府,都以宗业司这样的机构来经营产业,再推行士、农、工、商并举政策,同时开创纸币与银行制度,前段时间还听取杨嗣昌建议,在各地成立商会。
这就等同于掌握了社会财富的分配权,藩府再有钱,也要通过银行来收付。并且由于商业时代里,商会、豪门、巨宦、藩府、大族的经济往来,相互连接非常紧密,任何单独一环想造反,都将处于资金短缺现象。
这貌似一个悖论,他们如此有钱,又都勾搭连环,为什么造反的钱没有了?很简单,商业联系越紧密,资金链就越完善,一个阶层把资金挪用到造反上面,必然导致另外几个环节地资金紧张,大家会立刻察觉,并且出手制止。拿藩府来说,他们造反失败,最多除国去藩,因为属于天家贵?,是不可能出现诛九族的惩罚。可别人就跟着遭殃了,为了自保,大家当然要联合起来把资金给断掉。
成为了无源之水,谋反也就成为古老的神话。但这是将来,而不是现在。
在现在地条件下,因为改革刚刚开始,这个目标还不可能实现,所以藩府仍然具备强大的号召力。加上改革触动了旧势力的集体利益,因此反叛也就成为共识。再过个五年,就都没机会了。所以越拖,对国家越有利。
这也正是为什么旧党人,非要现在开战的根本原因。
先期资金,从宗业司这边下手,因为国家在《藩王新制》改革时,给予藩府很多优惠,商业、税收政策也有倾斜,所以宗业司是现金最多的部门,拿到这笔钱,可以解决反叛初期的资金需求。
长期来看,一旦南国高举反旗,全国商业都会停滞不前,这种情况下,就需要谋夺一个源源不断的钱仓,南洋。
福海水师的用处,也就得以显现。只要福海水师出兵南洋,并且取得战事胜利,则南洋就将成为旧党人的资金基地,并得以维持长期的战事需要。
旧党人苦心经营了一个周密计划:
第一步,他们一定要先把藩府拉下水,利用多位藩亲的影响力,来震慑住南国各地的基层官员。让他们投鼠忌器,或者不敢痛下杀手,或者自保中立。再利用宗业司的资金,作为开战前期的保障。
第二步,利用之前打下的基础…十虎横行、奸佞当朝、新法断了财路、最近大案要案频繁发生,造成一种国事混乱的假象…游说左良玉、郑芝龙下定决心,左良玉烽火南国,郑芝龙出兵南洋。其中福海舰队的作用更为紧要,不仅福海郑家军超强的海战能力,是当今世界前三名。更有南洋八帆之首康六彪,本就是郑芝龙的老部下。其余诸帆,斗个海盗没问题。但对决郑家军,根本没有胜算。当然,这个时间不会太短,海战耗时耗力耗钱财。所以在这个时间差内,宗业司的钱等于分两块使用:一部分用来支付给两湖左兵。作为国内战斗的陆军军饷。另一部分,就用来支付给福海水师,充当海军军费。
第三步,左兵动静一定要大,从左良玉、丘慧荣父子二人的能力来看。定鼎中原恐怕够呛。但将战火燃烧地遍地开花,天下大乱。则绰绰有余。国家财源都在南京。所以第一战,一定是南京。
只要断了邮路、财路。大事可成!
第四步,定王一定要拿下。天子小朱的名声很好,这次是高举‘清君侧,拱卫圣主’的‘义旗’。但战事一开。谁敢保证精确杀人?当北京城破时,很难说皇帝和太子会不会殒命死难,那么作为‘圣主血脉’。定王的作用就无限加强。这个朱慈炯人品不好,能力不高,母妃还被幽禁了,但他在民间的名声,还算不错。不仅有‘定王育林法’现世,还有‘映清辉镜坊’地‘孝母之心’,而且‘代君父为光启守灵’也算业绩,更因为‘喜欢科学、天文、物理’和‘烟憬楼鸣枪’事件,同方以智、李香君等秦淮舆论界关系良好,这一切都是绝佳的‘傀儡’人选!
第五步,分赃,那就是后话了。
有了以上的考虑,三大案的原因,也就清晰呈现:‘江阴血案’谋财;‘天一阁纵火案’谋王;‘吉王认女归宗案’谋一个借口,给六大藩王创造一个‘离国赴南京’的绝佳借口。其中后两个都跟朱慈炯有干系。
而正因为马士英能够飞黄腾达,恰恰有朱慈炯地助力,所以马士英的目地很简单,他要死保慈炯地定王之位。还是那句话,任何政治案件,都要先谈判出一个结果,才会走法律程序,在马士英没被打老实之前,夹廊中的几位证人,暂时还要再憋闷一会儿。
马世奇看了看外面的天光,现在时间紧迫,再这么扯皮下去,就一切都来不及了,马郎拍案而起:
“史阁部,再拖延时光,你我有何面目,对君上国家?该决断了!”
“唉!”史可法有点书呆子,他一直希望以正常的法律程序,来出台审判结果,好维护法律的尊严,但现在确实不是时候了,眼见马郎双目通红,史可法长叹一声,从怀中掏出一份圣旨,
“本官十五日前,接到圣上密旨,‘定王纵火,险致天一阁藏书尽毁!更兼行事乖张,多有出位,黜定王封诰,贬为庶人’,马士英,你好好看看吧!”
“…”马士英闻听大惊失色,也顾不上追究史可法直呼其名地失礼言行,赶紧双手
旨仔细观瞧。一旁的马世奇则连忙高喊:
“带一众事主及人证上堂,时间紧迫,三案并审。”
马世奇为人精明敢担当,他之前预判到旧党人要铤而走险之后,立刻写密信往北京报送,吴三桂忽然提出‘命天津武学申甫的新军,一级战备’,就在于马世奇地密信。但马郎到达南京之后,立刻察觉局势非常不妙,因为邮路已经断了,十五天来,北京那边音讯皆无,这个现象非常危险。史可法十五天前,接到的‘废王’密旨,就成为北京那边的最后应对。
朱慈炯不再是亲王,旧党人再拿他说事儿,就有些站不住脚了。这其实也是保护慈炯的一种手段。
但马士英那知道这些!
“废王?马郎,炯哥儿被废,你难辞其咎!”
“马士英,你真是愚不可及!”
马世奇快被气疯了,自己身为上海府尹,早已察觉南京这边的乱局,马士英一个当地父母官,居然到现在还稀里糊涂!就在马士英还要争吵的时候,六个证人:范明昌、范海潮、金方、陆正先、陈明遇、应元;六个事主:贵子朱怡?、吉王朱怡、黄道周、可馨、董祖常、朱慈炯;两个护卫:冀乐华、姜世襄。各位大佬的相关随从:阮大、薰祖常和吉王府的若干家丁,悉数带到。一时间,大堂上显得有些人满为患。
史可法也不再矫情,在马世奇的帮助下,纯粹开始走过场,案情已经很明确了,又有皇上的密旨,所以宣判非常迅速:
纵火不可恕。薰祖常定斩刑,缓期两年;定王贬为庶人。
吉王收女不合人伦,六王以细故离国,法理难容,提请国家追夺此六王封诰。皆贬为庶人,封禁凤阳高墙之内。其国承嗣,当上报朝廷,由天子定夺。再有,将藩府女官殴打致残。判吉王府以黄金万两赔偿可馨姑娘。
江阴血案,既然有当地典史为证。合该采信。然丘慧荣竟然缺席审判,可见此事当确凿无疑。丘慧荣刺杀国家官商,例同谋逆,判秋后问斩,即刻发布通缉。左良玉纵子行凶。当提请国家参谋总部赏罚局,撤职查办。
尽管仓促,却是以国家权威做出的合法判决。案例判罚,坚持在大乱前做出,是具备政治约束力的。七个藩王都被贬为庶人,再行‘靖难’旧事,就有些底气不足了。因此,这个判决一旦做出,也就到了图穷匕现的时刻。按马世奇地意思,宣判之后赶紧撤,离开南京这个火药桶,才是上策。
但马世奇正在与史可法紧急商议时,下面早炸开了锅,董祖常生怕事儿小,躲在冀乐华身后,对着慈炯耳语:
“炯哥儿莫要心焦,只要您平安回北京,到时候,天子一定会更改今天判决的。”
“滚开!”朱慈炯气得浑身发抖,大声对着史可法喊道,
“史可法,我当不当王爷无所谓,你们怕我争储而已,今日追夺我王号自当永绝后患。但我要的是灵儿,灵儿在那里?”
“放肆,咆哮公堂,来人,掌嘴!”
“此乃帝子,我看谁敢!”
是‘义薄云天’的阮大,张手横臂挡在慈炯面前。可笑程度,无以复加。除了阮、薰、慈炯这几个蠢材之外,就连范氏父子,都感觉事态有变。偏偏阮大还在演戏。边上一直冷眼旁观的吉王朱怡镆,此刻忽然冷笑一声:
“史可法、马世奇,你等操纵国法,祸乱太平,该当何罪?”
“哼哼,吾等纵使操纵国法,也没有祸乱太平!殿下身为藩府,却勾结宵小,要搅乱变法大局,致使黯首再次走上流离失所地乱世,该当一个斩字!”
“住口!”吉王那受过这个,一摆手,就要指使家丁护卫闹事儿,阎应元、姜世襄、冀乐华立刻手横穆刀,立在众人面前。
“江阴阎应元(征北冀乐华、辽东姜世襄)在此,谁人敢动?”
大堂众人都很乖巧,此时早就分出了阵营,靠外侧的,是吉王和其护卫;靠内侧的,是史可法等人,并肩立在最前线的是阎应元、冀乐华、姜世襄三人。
混乱中,忽然听到堂外一声漫唱:
“方今北京有奸佞当朝,南京有贪官污吏,吾等草民,皆翘首以盼,”(有群杂应声‘盼什么?’)“盼有人替天行道!”
“,”马士英最觉景儿,史可法、马世奇不可能是贪官,这分明就是在骂他:
“什么人,敢指斥国家,污蔑命官?”
正在马士英嘶吼之时,自大堂外,一个面色惨白,满是病容地青年,缓步走了进来。尽管他看起来憔悴不堪,但杀气,却直刺各人的心房。随后又涌进来一队全副武装地士兵,接应下吉王等人后,青年从容开口:
“在下来迟,让千岁受惊,还请降罪责罚!”
“哈哈哈!”吉王仰天大笑,转身戟指史可法等人,
“今日判决,乃是一众昏官、贪官所为,本王倒要看看,将来是何等情形。”
说完,吉王带领家人大摇大摆地离开了。堂内众人,看着这个青年,一时无声。阎应元忽然走前几步,青年身后的兵丁立刻轻斥:
“站住!”
“哎,不得无礼!”
青年一摆手,制止手下盲动之后,微笑着注视阎应元。阎典史咬咬牙,
“你究竟是广东黄伯先,还是湖广丘慧荣?”
“什么?他就是血案真凶?”
“来人,拿下!”
马士英喊的虽然热闹,但因为对方兵丁的虎视眈眈,喊了白喊!丘慧荣歪头看了看马士英这头蠢猪。微微一笑:
下,湖广丘慧荣!”
“放肆,这里是什么地方,岂容你这个杀人狂徒,大摇大摆。来人啊…”
“马士英,今日之局,谁也不敢保证将来会怎样,我劝你还是少说为妙!”
“左良玉谋反啦!”
马士英不喊,倒还有可能拖延拖延。他这一声喊,立刻成了一道催命符。丘慧荣人没动。却有一支劲弩羽箭。自身后的兵丁中射出,正插在马士英梗嗓咽喉。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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