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争之世-第2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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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后,秦国送亲使已经到了勤政殿,大王促请王后陛下尽快赶去。”门口赶来一个寺人,细声细气地唤道。
“大王……他让我去?”
季嬴仿佛溺水的人儿忽然抓住了一截枯枝,慌乱的心安稳了一些,她定一定神,说道:“知道了。本后这便过去。”
她向镜中的自己又看了看,确认梳妆打扮不见一丝瑕疵,这才姗姗而起,举步向外走去。殷儿好儿四女担忧地互相看了看。起身随在其后,走出了鸾凤宫。
秦国送亲使在勤政殿依宾主君臣之序坐着,庆忌与他谈笑自若,满面春风。
后殿中环佩叮当,一阵香风袭来。季嬴在殷儿四女地随侍下赶到了。秦国送亲使连忙起身趋前拜见:“外臣壤驷离,见过吴王后。”
“外臣……。唉!在秦人眼里,我季嬴已经是吴人了。”季嬴心中一阵凄然:“壤驷大夫免礼平身,请坐吧。”
她瞟了眼端坐在上的庆忌,硬着头皮走上去。敛眉垂眼,低低说了一声:“小童见过大
“呵呵呵,王后快快免礼,请入坐,请入坐。”庆忌笑容可掬地还了一礼,用耐人寻味的眼神看了她一眼,看着她在自己身边坐下。
秦国大夫壤驷离拱手道:“我秦国国君甚爱幼妹季嬴公主。公主殿下远嫁于吴。壤驷离奉命送亲,今已完成使命了。外臣壤驷离即将告别归国。临行之际请见大王、王后,恭祝大王王后恩爱和谐。相敬如宾,早诞王子,以嗣吴国。”
庆忌微微笑道:“壤驷大夫,此番归国尚请代寡人向秦君问好。秦吴两家缔结姻亲友好,守望相助,使北人不敢南顾,家国两便,寡人唯愿秦吴两国世代友好。季嬴公主美而贤,堪为良配,寡人与王后喜结良缘,不胜欣喜……”
季嬴听着他的夸奖,只羞得玉面飞霞,坐立难安,好歹等庆忌说过了这一段,才稍稍平静下来。
待秦国壤驷离大夫取了庆忌给秦国国君地国书告辞离去,殿中只剩下这夫妻二人,顿时便静谧下来。季嬴睨了庆忌一眼,怯然说道:“大王……”
庆忌拂袖而起,淡然道:“今天没耍酒疯,很好。后宫诸妃稍过片刻当去鸾凤宫向王后陛下请安,王后可以回去同姐妹们叙谈一番,寡人很忙,还有许多国事要料理,告辞了。”说罢扬长而去。
“大……大……大王……王
季嬴咬牙切齿地骂了一句,芳心满是委曲,泪水顺着白净无瑕的脸蛋流下来,一颗颗垂落在胸襟上。她泪眼迷离地看着庆忌背影,樱红的下唇已咬出血来……
“秦国已经答应出兵伐晋了?时间定在什么时候?”
庆忌喜气盈然地向刚自秦国返回的文种问道。
“是的,时间定在五月恶日。”
“五月恶日?”先秦时代,人们认为五月是个毒月,五日是恶日,相传这天邪佞当道,五毒并出,是以又称端午为恶日。庆忌先是一怔,随即哑然失笑:“记得寡人在鲁国时,便是在端午日得了三桓之助,在鲁国费城飞狐谷建立伏兵,日后成为伐吴得国之关键。不想秦人也选在端日日,哈哈,那可是寡人地吉祥之日啊。”
他略一沉思,说道:“既得秦国消息,便要马上告知卫夫人南子,相信晋国六卿中图谋大事者,发动之日便在毒月恶日,秦国出兵之后。”
“是!微臣这便派人与卫人联系。”
“嗯。伐陈之事也要抓紧进行了。如今我们已连取陈国三城,费无忌遣使问责,却还不曾派兵,还要继续打下去,打到陈国捱不住了,逼楚国出兵。”
“诺!”英淘拱手道:“平布将军三战三捷,正在继续进兵。末将会做好准备,一俟费无忌出兵,立即亲率大军赴援。”
“嗯,必要时你可以持寡人虎符,调彭城赤忠大军相助,对费无忌这一战,只许胜,不许败。”
英淘把剑眉一挑,豪声道:“大王尽管宽心便是,英淘一军足矣。”
“英淘,骄兵必败,大意不得。”
英淘笑道:“大王教训的是,不过……如今有楚太后暗中传递楚军消息,费无忌地一举一动臣都了然于胸,如此情形英淘还不能大败楚国的话,还有何颜面做这吴国司马?早该让贤与能才是。”
庆忌瞪了他一眼,沉吟道:“晋国那边一出乱子,我们的机会便到了。在南击越楚两军之前,东夷之事务必要先行解决。那边的事错综复杂,并非纯以武力便可解决。既要斗智,还要斗勇,须得刚柔并济才成。建国、平乱,困难重重,寡人对那里最为牵挂啊,唉!寡人真想亲赴东夷於余丘,主持其事。”
“万万不可!”庆忌只稍稍透露了一点心思,掩余、孙武、英淘、范蠡、文种等人便纷纷跳出来阻止:“大王是一国之君,非关国家根基之战不可亲自挂帅、非关会盟诸侯、缔结友好之事不得离国。东夷战乱未决尚未归附,以大王一身系吴国安危之尊躯,岂可轻身亲赴?若大王放心不下东夷之事,臣愿请命前往,辅助梁虎子将军共图大计。”
庆忌一见众臣反应如此激烈,只得苦笑作罢。他想亲赴东夷,固然是有些放心不下,另一方面,也是想见见独自在外为他打江山地成碧,如果不能亲自前去,那别的将领便也不方便派去了。以梁虎子之勇、成碧之智,他们在东夷经营良久如果还不能促成此事,那临时派去一个将军怕也济不了什么事。
庆忌向群臣再三保证不会再生亲赴东夷之念,群臣这才不再聒噪。庆忌正欲散朝退去之时,忽又想起一事,吩咐道:“时候差不多了,把咱们拘在姑苏山上的最后一批楚国权贵们隆而重之地送回楚国去吧。总得给他们点时间争权夺利,关键时刻才好拖费无忌的后腿。”
群臣闻之大笑,孙武笑着出面应允下来,庆忌便散了朝议,往后宫而去。若入后宫,便须先经过鸾凤宫,然后方可绕向其他宫群。走到鸾凤宫前,庆忌抬头看了看大婚时方重新镏金漆新的匾额,轻轻叹了口气,转身沿着宫中御道向若惜王妃的宫殿走去。
已经一个多月了,他也真狠得下心,明知那日早上季嬴已有认错悔过之意,但他佯做不知,自那日之后,再未踏进鸾凤宫一步,也未见过季嬴王妃一面,昔日热闹的鸾凤宫如今无比凄凉。
新婚之夜新娘子居然大发雌威,把他堂堂吴王摔了个七晕八素狼狈不堪,着实惹恼了庆忌,他是铁了心要让那刁蛮丫头守一世活寡了。
可是这位季嬴王后只是少女性情莽撞冲动了些,再加上酒后不克自持才在新婚之夜失态惹得庆忌着恼。他以为季嬴有胸无脑不通世务,孰不知自己身边诸女就没有一个徒具其表地大花瓶。这个秦女一旦定下性子,也是头慧黠灵动地狡狐,以她的性格,又岂会自艾自怨,坐以待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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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2章 柔能克刚
第272章柔能克刚
鸾凤宫内,花荫下一只投壶,壶中、地上弃着几枝箭矢。一旁,王后季嬴与王妃小蛮却在蹴鞠。两人俱着一身庆忌在费城时设计的新式武服,素白鲁缟制成的武裤、紧身衣,足下一双浅腰鹿皮靴。
雪白的武服紧而贴身,踝有绑腿、腕有护腕,腰间一条黑色的武士带,两人玉面珠唇,眉目如画,一个娇小玲珑,一个身材高挑,俱是纤腰紧致,娉娉婷婷。偏又各具美色,一时瑜亮,难分上下。
不过乍一看去,季嬴腰似弱柳,胸脯浑圆,那类似马裤的武裤束约下,臀部丰盈,长腿浑圆,胸腰、腿股的曲线滑润修长,较之小蛮做武服打扮时犹如未成年的美少年模样多了几分女人味,似乎更显迷人。
蹴鞠起源于哪里已无从考证了,不过却是在喜欢新奇和享受的齐人那里得以发扬光大。齐人无论男女,许多人球不离足,终日以蹴鞠戏耍。鲁人距齐国最近,又因齐国富强,齐人风气鲁人最好学习,是以这蹴鞠之术便也传入了鲁国,所以季孙小蛮也精通蹴鞠之术。
摇光和若惜都比她年长一些,性情也沉稳得多,平日在一起喜欢抚琴吹箫、钓鱼作画,做些比较斯文的游戏,而季孙小蛮性情活泼,精力旺盛,总嫌这些游戏过于沉闷,彼此虽感情甚好,却不大玩得到一块儿去。
于是自拜见王后,与季嬴结识后,两个年纪相当。都是性格外向、机灵活泼的少女可算是找到了伴儿,季孙小蛮三不五时便来寻她一起玩耍,倒也为季嬴排解了不少闺中寂寞。
“唉!不踢了,不踢了!”
季孙小蛮一脚踏住球,摸出手帕擦着额上汗水,喘气道:“这蹴鞠还是人家教给你的,你才学了不长时间,倒比人家踢的还好,真是泄气。”
季嬴长腿错落,纤腰款摆。一颗塞了布囊地球儿围着她的身子滴溜溜直转,始终不曾掉到地上。她的腿儿极长,若勾或抹、或挑或弯。动作轻盈自如,极其美感。
季嬴用脚尖掂住球儿。对小蛮道:“当初我向西戎女奴学那抱花肩的功夫,不知学了多久才学会,可才教给你几天,现在和你一动手,便常常被你莫名其妙地摔倒,我还泄气呢。”
季孙小蛮嘻嘻一笑。扮个鬼脸。得意洋洋地道:“这你就不懂了。不管怎么说。你是秦国公主。动手地机会有限。我季孙小蛮可是从小打架打大地。这摸爬滚打地功夫。你怎么跟我相比?走吧。咱们到亭中歇息一下。乘乘凉。喂。殷儿。去给王后和本妃盛两碗酸梅汤来。”殷儿答应一声急忙退下。小蛮和季嬴到了亭中坐下。好儿呈上湿巾。二人洗了面。在亭中坐下。殷儿匆匆端来两碗酸梅汤。小蛮捧在手中。只喝了一口便吐了出去。向殷儿嗔道:“喂。你这丫头怎么这般偷懒。多少也要放几块冰进去呀。这温吞吞地酸梅汤怎生喝法?”
殷儿讪讪地看她一眼。期期地道:“蛮王妃。不是婢子偷懒。实在是……实在是……”
“殷儿!”季嬴喝止了她。向小蛮转颜笑道:“小蛮若是热了。咱们何不同去沐浴。井水清凉。沐浴一番。便凉爽起来了。”
蛮诧异地看她一眼。说道:“王后何以阻止殷儿说话。出了甚么事?”
“没有甚……”
季嬴一句话没说完。殷儿嘴快。已抢着说道:“内府司说冰库存冰已经不多。只可供大王乘凉之用。所以已停供了冰块了。怎么蛮王妃不知道么?”
蛮瞪起俏眼道:“谁说已停供了藏冰,我……”
她看一眼季嬴,心中忽地一动,已然有所了悟,顿时住了口,季嬴脸上顿时闪过黯然神色,那楚楚可怜的模样看得小蛮心中一热,仗义之心渐起。
“好了好了,这温汤怎生饮用,撤了吧,取井水镇着的好酒来,王后,小蛮可炒得一手好菜呢,全是你不曾见过地新式菜肴,就让小蛮一展身手,与王后共饮一番吧。”
宫中上下现在无人不知庆忌冷落王后,自新婚之夜后,已从未踏足鸾凤宫一步,小蛮也好奇的很,可是问起庆忌却从他那儿得不到任何消息,季嬴这里更不用提,问得轻了她摇摇头只是叹息,问得重了她便眩然欲滴,害得小蛮与摇光诸女在王后面前都心照不宣,再也不提起此事。
一听喝酒,季嬴道:“使得,殷儿,去取酒来供蛮王妃饮用。”她又对小蛮歉然道:“小蛮,我已立誓终生滴酒不沾了,不能陪你尽兴,便以水代酒,陪你共饮吧。”
“怎么会?”小蛮奇道:“我听好儿说,王后嗜饮,而且善饮,怎么无缘无故便禁了酒了?”
她顿了一顿,终忍不住道:“王后……,你与大王之间,到底发生了何事?”
季嬴黯然低头,幽幽地道:“都是我的错……,蛮王妃不要再问了。”她叹了口气,一展黛眉,强颜欢笑道:“来,咱们移驾殿中,共坐饮酒吧。”
蛮是个存不住心事地姑娘,季嬴只是一味和她打哑谜,弄得小蛮郁闷不已。这一顿闷酒独自一人饮着实在无趣,好不容易捱过了膳时,小蛮立即向季嬴告辞,离开了鸾凤宫。
“大王可曾回来了?”小蛮一出鸾凤宫,便向路过的一名侍女问道。
那侍女连忙站住行礼:“回蛮王妃,大王已经回了后宫。”
“他现在哪里?”
“正在若惜王妃宫中。”
蛮一声不吭,领着自己地一众侍婢便向若惜宫中赶去。
若惜宫中,庆忌席地而坐。脚边放了一口陶瓮,瓮中满置晶莹剔透的冰块,阵阵白气腾腾而起,一室清凉。
案上放着几样精致的小菜,庆忌与若惜聊着天,时而把盏浅酌一口,其乐融融。
“大王放着好端端一个新人不去受用,却总到妾身殿中住宿。若是王后长得貌丑难看那也情有可愿,可王后明明生得千娇百媚,姿容婉媚。而且。王后地性情也直率坦诚的可爱,妾身每日向王后陛下问安时,与她攀谈十分投机。不瞒大王说。王后自秦国远来时,我与摇光、小蛮三姐妹常自忐忑。生怕遇上个难以对付的人,可季嬴性情直率坦诚,毫无心机,人家见了都从心里喜欢呢,大王何以……”
庆忌微微一蹙眉:“若惜,是季嬴要你做说客地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