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云覆月-第17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大敌当前,本王自有分寸。临行前允诺皇上要席卷中原,言而有信是男儿的本份。”玉离子一抖战袍转身回舱。
黑鹰并没在意小王爷轻慢的举动,只是为小王爷难过不平。
他带了小王爷长大,眼见了这只小苍鹰在暴雨惊雷中锻炼得羽翼丰满,成为女真人尤其是金国皇帝完颜阿骨打眼里的海东青。而小王爷内心的凄苦又有几人知道?
黑鹰紧跟几步追上玉离子:“小王爷,黑鹰不在的日子,四狼主有没为难小王爷?”
玉离子停住步,并未回头。淡笑轻言:“千里之外的江南,他为难我又做给谁看?”
轻蔑的言语,那“他”自然指的是四狼主完颜宗弼。
黑鹰是四狼主收养的孤儿,也是武林高手训练出的杀手,他的任务就是保护四狼主的安全。他理应誓死效忠四狼主,事实上他也是如此。只是每遇到小王爷玉离子同四狼主的纠葛,他就难以自拔的偏去小王爷。
他同小王爷有着超乎亲情友情的情感,他看着小王爷长大,看着小王爷人前威武,看着小王爷人后受苦。
就像小王爷此时随意的一句答复,都令他心痛。
记得出征前的那晚,皇上派人传小王爷进宫,特设了酒宴为小王爷饯行。这本是天大的恩宠,是这些远征中原的皇子皇孙们可望不可及的荣耀,而却给小王爷玉离子带来无限苦难。无人不知玉离子小王爷是主上完颜阿骨打最疼爱的皇孙,这一点,四狼主金兀术更是心知肚明。
就在黑鹰伺候小王爷更衣的时候,四狼主推门进来,一个眼色示意黑鹰回避。
门外,黑鹰看到四狼主同小王爷对视而立,没有言语,却彼此心照不宣。
黑鹰的心紧揪,难道四狼主在出征头一夜还不肯放过折磨皇上的机会?
“忘记那个女人。”四狼主这句话,黑鹰听了无数次,小王爷应该听得更多。
回答也是一成不变的:冷笑,随即小王爷脱掉袍服,转过身。
一声声皮鞭的抽打,黑鹰咬破嘴唇。就像看着一只矫健的海东青翱翔在天边,却翻滚挣扎在如暴雨般的皮鞭中,羽毛漫天飞落。
四狼主打过,一把扯上小王爷的袍子,有意将他的领口向双肩处微敞,露出颀长脖颈边一条粗粗虬结的鞭痕。
“对他讲,你是女真人的耻辱,是低贱的汉女的儿子。这话本是主上…你那皇爷爷的金口玉言,你要时时的用这鞭痕提醒他老人家铭刻于心。”
小王爷缓缓转过身,没有眼泪,没有痛苦,望着父王那平淡的眼神反含了丝轻蔑。
“别恨父王,要恨就去恨他。是他逼父王赶走你额娘,是他骂你额娘是汉人贱女,是他在所以兄弟面前羞辱你阿玛额娘,是他逼的!”
黑鹰看到四狼主疯狂般的笑,人在仇恨迷了心时就会接近疯狂,就会没了理智,就会六亲不认的冷血。
而小王爷那刚毅的嘴角挂出丝嘲弄:“作为男人,无能保护妻子;作为父亲,只能用虐待儿子去报复自己的父亲。该是同情你,还是鄙视?”
小王爷终于说话了,这是这些年来黑鹰头一次听他用这种尖利的话语去对抗四狼主,他那父王。
四狼主眯起眼,鞭子再次飞舞时,小王爷那宽肩乍腰的身躯又栉风沐雨。
黑鹰忍不住进来劝住:“主上在等着小王爷去赴宴。”
四狼主扔下鞭子挥挥手,示意开恩放他们离去。
玉离子小王爷头也不回的从四狼主身边走过,黑鹰追上他,却不见他说话。
那晚,平日顽强威武的老皇帝完颜阿骨打,那当年灭了大辽的英雄,竟然为了孙儿玉离子一背纵横交错的伤落了泪:“你~~你又去同他提你母亲了?”
完颜阿骨打曾经几次责问过儿子金兀术,玉离子是多么出众的孩子,为什么总要打他,就因为当年他这个父亲当年反对儿子去娶了个汉女?就因为他曾对这个四儿子失望鄙视吗?
每次阿骨打对孙儿示好,带了孙儿在身边抚慰,孙儿回去就要招致毒打。几次他追问原因,儿子的答复很简单:“以下犯上,目无尊长,顶嘴忤逆。”
儿子随即的反问就是:“儿子教训自己的儿子,也错了吗?”
他不再去追问金兀术,他知道这个心结怕一辈子难以解开了。
黑鹰记得主上那老泪纵横的脸,拉着玉离子小王爷的手在颤抖,吩咐人取来一个锦缎覆盖的包裹。
锦缎掀开,露出一幅金光灿烂的软甲。玉离子知道这个皇爷爷随身的宝物,那是当年大宋上贡给大辽国的宝贝,是当年皇爷爷挥军大破辽国时从宫廷里得到的。
这金丝软甲是金线、巨兽筋、千年苟藤麻等至柔至韧的极品钩结而成,看上去似是个半截的短褙或是个对搭,但解开就是条柔韧无比的绳索,配上钢钩飞爪就是飞钩套索的暗器。绳索时就是攻城爬墙的暗器;环绕在手就是飞鞭兵器;穿在身上,就是刀箭不入的宝甲。
“皇爷爷,这是您的护身宝物,玉离子不能受。”
不顾玉离子的推脱,阿骨打抚弄孙儿的手说:“玉离子,好孙儿,你才真是皇爷爷的骄傲,是女真人的海东青。这宝甲穿在你身上,可以护身。孙儿平安,爷爷就安心了。再者,有这御赐宝甲护体,你父王知道其中的分量。”
黑鹰听到主上的话心里一阵欣喜,这话他当然明白。皇上赐了小王爷护身宝甲,四狼主再咬牙切齿也不敢违旨对小王爷皮鞭相向了。
黑鹰同小王爷回府,四狼主正抱了子龙儿小王爷在哄逗,见了他们没有理会,问了句:“怎么说?”
不等玉离子小王爷答话,其实四狼主也不期待玉离子答话,黑鹰就抢前说:“主上见到小王爷的伤~~他~~他哭了~~”
四狼主抬头看看黑鹰,又看看面无表情的玉离子,忽然露出快意的笑:“原来他有软肋,他有怕,他有记挂。”
“又赐你什么金银宝贝了?”金兀术问,每见到孙儿受委屈,皇上惟一能补偿的就是赏给这个宝贝孙儿各样的奇珍异宝。就如两年前他同几位兄长辛苦从中原扫荡来的宝物,第一个获得恩许去挑拣的即不是大王粘罕,也不是父皇的宠儿二哥完颜宗望,而是玉离子这个宝贝孙儿。
玉离子抖落袍子,赤裸的身躯上罩着那镂空的金丝宝甲,背上的鞭痕隐约可见。
金兀术忽然笑了,大声朗笑说:“护身符吗?就能难倒我吗?”
边说边取过鞭子指了玉离子身上的宝甲傲然的吩咐:“脱了。”
金甲在身上,他抽打玉离子就是抗旨;金甲不在身上,何来抗旨呢?
黑鹰心里惨然,对这不公已经是义愤难填,子龙儿小王爷却在四狼主腿上说:“父王不气,哥哥又惹父王生气了吗?”
回到房里,黑鹰为玉离子上药。小王爷那腰线分明的身躯上斑驳着鞭痕,而那双深邃的眼睛却露出希望的光彩:“黑鹰,你说,到了中原,就能找到我额娘吗?”
“会的,一定的,老天知道小王爷这份心,都会帮小王爷的。”
因为这个,黑鹰加紧了派人四处去为小王爷打探王妃的下落,或许只有王妃的出现,能告慰小王爷那颗在皮鞭下揉碎的心。
今天,他终于探听出些眉目,而小王爷似乎也在暗自盘算下一步。
—————————————————————————————————————————————————
岳翻带了一队人马乔装成金兵去救柳玉娘,到了云儿所说的江边寺庙,已经人去庙空,空余一地火烬狼籍。
望了苍茫的大江,岳翻再不甘心,也不敢久留。一场空忙打马加鞭奔回军营已经是天光大亮。
岳翻怀着忐忑的心情来到中军大帐外徘徊,亲兵却进来说:“六将军,元帅吩咐你进帐去候着。”
岳翻进了大营,空无一人,那盒令箭端端的摆放在桌案上,岳翻灵机一动,将令箭放回。
心中暗跳,但愿兄长没有察觉,但愿云儿无事。
升帐时,岳翻见兄长没有提及此事,心里暗自庆幸。
散帐后,兄长也没有找他,岳翻就更放了心。出了帐看到侄儿岳云那一脸灿烂如旭日朝阳般的笑容,就拉了云儿在一旁低声说:“那令箭,六叔已经放回去了。”
云儿一头雾水般看着他:“六叔,那令箭不是六叔昨晚就派人给了云儿吗?云儿去送还令箭,还遇到爹爹梦游,把云儿屁股都要打肿了,现在还疼呢。”
岳翻惊愕的张大嘴,一把拉了云儿躲到一边,仔细盘问了云儿事情的经过,跺了脚捏捏云儿的鼻子说:“傻小子,你我都被他耍弄了。这人在梦游时,焉能记得夜里梦游时发生的事?”
岳翻来到兄长的营帐时,兄长已经回去了家里。不用说,兄长是回到家里等他算帐。
下面是PK投票地址~~↓↓↓↓↓↓多谢支持呀~~~
【关于完颜阿骨打】
历史上的完颜阿骨打是死于1125年,也就是说,小说的这个时候他已经入土了。不过钱彩在《说岳》也曾编了黄天荡失败后阿骨打要杀金兀术,所以紫陌就接着让阿骨打同学活多几年。
12 犹记多情系归舟
12 犹记多情系归舟 月儿正在岳飞家里陪安娘玩耍,就见岳云尾随了六爷岳翻匆忙回到小院。
安娘抓紧了月儿的手腕,月儿能感觉到小安娘的恐惧,那同她哥哥一样漂亮的小鹿眼深锁了一片茫然。
“安娘,你的手在抖。你冷吗?”月儿问。
安娘的眼里如蒙云雾,喃喃自语般说:“爹爹在弹琴,爹爹生气了。”
月儿没有听懂安娘的话,更不明白“弹琴”与“生气”这两个貌似没有干系的词为什么令小安娘如此紧张不安。
“哥哥~~”安娘冲上前一把抓住哥哥岳云的腰带,兄妹二人四目相对时,那巧夺天工的美目俊美得令月儿好生的羡慕。
“爹爹在弹琴。”安娘不断重复这句话。岳翻俯身抱起安娘,摸摸安娘的头。
“云儿,你留下陪安娘,不许进去。”六叔吩咐,大踏步走进小跨院。
铮铮淙淙的琴声如行云流水般萦绕小院,兄长心情不佳时总是焚香抚琴,静心养性。
兄长当年也算少年得志,如今刚过而立之年就已经是指挥千军万马的大元帅。文韬武略且不多说,就是这满怀才情不逊于任何才子词人。兄长本不会抚琴,自从娶了云儿的娘,那前任的嫂子,那人人惊艳的相州大家小姐,兄长就开始跟了嫂嫂学抚琴。兄长年轻气盛,每遇不平之事总按奈不住性情拍案而起;兄长嫉恶如仇,眼里不容半点邪恶。嫂子说她深深迷恋兄长的个性,因为他比那些庸庸碌碌人云亦云的官宦更令她崇敬依恋,但嫂嫂也怕兄长这个性子,为了这按奈不住的性格,兄长暴躁起来不知道惹出过多少乱事。
嫂嫂开始教兄长抚琴,抚琴能调心养性,抚琴能压抑住兄长那每每撩起的一腔怒火。
此刻,岳翻当然知道兄长为什么要抚琴,他在静心定神,他在尝试着将一怀的怒火付诸指尖随了那梵音消失在风中。
岳翻进屋,兄长守着绿纱窗轻按琴弦,他没有看岳翻,手指在弦间迅然抚弄,声音急促一阵又嘎然而止。
岳翻想开口,但那琴声又起,一曲随了一曲,大哥的新潮久久未平。
月儿和安娘扒了窗往屋里偷看,岳元帅弟兄二人生得还真是相像,一样的骨胳清秀,身材颀伟,一样的剑眉星目。只是岳元帅的眼眸中多了分深邃,多了分忧虑。鬓发间早生了些许明显的少白头,唇上多了淡淡的胡须。
不知抚过几曲,也不知道那马上横戈的指尖飘过几遍“宫商角止羽”,琴音停了,岳元帅的手扔抚按在弦上,目光却平视前方,嘴角略抖,许久才问出一声:“放不下?”
“不会放!今生今世。”岳翻眉梢微扬,傲岸的神色不减。
“军法如山,我本不该徇情。”岳飞沉吟,猛的回头,锋利如剑的目光射向胆大妄为的弟弟,那是他惟一的弟弟。
“岳翻擅自出营那一刻起,就没枉盼元帅手下留情。”
岳飞微阖双目,他的眼睛怕见日光,可能是江南潮沥,他近来眼病反是厉害,肝火旺时,偶尔会看不清眼前景物。
岳翻的嘴角优雅的线条流露中坚毅:“情,本是古难全。大哥不必为难,只待协助韩世忠元帅破了金兵,大哥可以对岳翻数罪并罚,是斩是剐,岳翻毫无怨言。只是,兄长也要先放下这些私情,小弟给兄长一个东西看。”
岳翻掏出一方帕子,那是方锦帕,淡粉色溢着芳馥。
岳飞眉头紧蹙,强压了火气,刚要斥责,岳翻手中的帕子抖开,竟然呈现几行血书。
“金瓯黯黯补天缺,
兵车辚辚红颜劫。
欲罄老鹳河底泥,
去将丹心昭冰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