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双龙传-第50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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寇仲笑道:真没有胆色,还要另寻帮手。
跋锋寒道:人家是看得起我们,来哩!
其中一名室韦大汉长身而起,横过街道朝他们走来。
猎猎声起,敌方燃起四个火把,照亮这截的街头。
敌方增至三十九人,人数上占明显的优势。
往他们走来的室韦大汉脸目狰狞凶悍,手握刀把,在他们身前十步许立定,以突厥话戟指暴喝道:两条汉狗给我滚出来受死!
跋锋寒仰天大笑,声震长街,霍地立起,双目杀机陡盛,盯着室韦大汉沉声道:
本人从不杀无名之辈,报上名来。
寇仲故作讶然的以突厥话道:假设他真是无名之辈,老哥你岂非要饶他一命?
跋锋寒洒然笑道:若真是无名之辈,就斩掉他的狗头算数了事。
室韦大汉忍无可忍,狂喝一声,拔刀往跋锋寒冲去,敌阵同时扑出七、八人。
寇仲从座椅弹起,探手羊皮袍内取出井中月,一个筋斗,翻落街上,刚好截着对手,一刀劈去,所有动作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妙若天成,同时喝道:无名之辈就由小弟代劳。
这句却是汉语。
在全无选择下,室韦大汉只剩下挥刀挡格一途。
当!
在对方难以相信下,室韦大汉给寇仲劈得连人带刀旋转开去,鲜血从口中喷出,敌方冲出来的人把他扶着时,那大汉在没法凭自己的力量站稳,刀子掉落地上。
包括黑水三煞在内,众敌无不色变,僵在当场,如此威猛物俦的刀法,他们尚是首次目睹。
寇仲横刀而立,大喝道:他古鲁那列,你给我滚出来。
黑水三煞同时起立,正要喝骂,忽然电光一闪,一支箭矢以肉眼难察的高速,横过街道,直贯他古鲁那列的宽胸而入,劲力带得他砰一声倒撞往身边房舍的外墙,硬将他钉挂在墙身,哼也不哼的当场横死。此箭的劲疾不在话下,最教人惊叹的是拿准他站起来的刹那,时间角度无懈可击。
一时所有人包括他古鲁那列的两个兄弟在内,全体呆若木鸡,没有人在敢动弹。
跋锋寒左手持亡月弓,右手油然地把另一枝箭矢上弦,道:谁敢动半个指头,我跋锋寒下一个目标就选他。
此话一出,更是没半个人敢稍为移动,情景怪异至极点。
剩下的双煞交换个颜色,忽然分向左右横闪,且卑鄙得利用己方之人的身体作挡箭牌,全力逃窜。
跋锋寒嘴角飘出一丝冷酷的笑意,持弓一动不动。
寇仲却出乎所有敌人意料之外的还刀入鞘,以迅疾无伦的手法取出灭日弓,以跋锋寒发明的独门手法施劲开弓,冷喝道:陵少!箭!
箭矢从徐子陵手上投出,寇仲看也不看探手一把接着,架在弦上。
此时两煞窜离敌阵,一人腾身翻往一所屋宅的瓦顶,另一贴墙往最接近的小巷闪进去。
眼看两人即要摆脱弓矢的威胁,两张弓同时张满,劲箭离弦而去。
在众敌头皮发麻下,两箭贯背而入,带起两蓬血雨。一煞足尖刚触屋顶,往后仰坠,掉回地上,另一煞仍保持冲势,窜进横巷后才仆倒地上,无一幸免。
寇仲哈哈一笑,收回灭日弓,向扶着室韦大汉的敌人喝道:还要动手吗?
众汉仍是呆若木鸡。
徐子陵笑道:寇仲你该说突厥话哩!他们怎听得懂。
寇仲一拍额头,失笑摇头,掉头走回椅子去,坐下道:都由老跋你来应付。
跋锋寒缓缓收弓,道:你们侮辱我跋锋寒的朋友,今晚本难善罢,不过既杀三人,我的气消了点,找个人过来说话吧!
整条大街行人绝迹,静如鬼域。
对方走出一个室韦大汉,样子比受伤的室韦长得稍为顺眼点,来到三人身前,两手合什举至额际,躬身一揖,道:我们不晓得是跋锋寒亲临致有冒犯,请你恕罪。
跋锋寒跨下石台,踏足街上,来到对方身前,低声道:黑水三煞到统万来干什么,勿要骗我,否则追遍大草原我们也不会放过你。
那人完全被跋锋寒的延伸气势慑服,垂头避开目光道:他们想从伊吾人手上抢一颗宝石,未及商议,他们就给你杀死,我知的就是这么多。
跋锋寒道:是否刻下正扎营城外的伊吾人。
那人点头道:真是他们。
跋锋寒挥手道:滚吧!记得把尸体带走。
众汉如获皇恩大赦,抬尸急逃,瞬间走个一干二净。
跋锋寒回到两人中间坐下,笑道痛快痛快!得此亡月神弓,就算面对千军万马,我亦一无所惧!
寇仲道:我们最好补充些箭矢,若射光了,空有神弓亦用武无地。
跋锋寒道:这个容易,明早让我问清楚在这里谁打的箭最著名,要多少买多少。
寇仲伸个懒腰,欣然道:坐在这里别有风味,我们索性将就点在这里打一晚坐,明天由陵少用他的鼻子四处嗅嗅,看能否嗅到石之轩的骚味。
徐子陵哑然失笑道:你是否一直嫉忌我对舍利的感应呢?
寇仲苦笑道:你的感应似乎颇有局限,否则怎会到现在才晓得。
跋锋寒一拍寇仲肩膊,微笑道:很多东西是与生俱来,无法强求。
咿呀!
旁边的门张开,一张黝黑蓬乱着胡子的老人脸孔探将出来,以汉语道:三位英雄若不嫌寒舍简陋,欢迎进来。
寇仲讶道:老丈是什么人,汉语说得著名好?
老人道:老夫叫成真,本是奚族人,移居这里从事打铁不经不觉二十多年,由于娘亲是汉人,故通汉语。黑水三煞恶名昭着,今晚得三位为世除害,统万的人会非常感激。
跋锋寒道:奚族现在的阿会氏是否苏支?
成真点头道:跋爷见多识广,我们的阿会氏正是苏支大俟斤。
寇仲道:什么是阿会氏?
成真解释道:我们奚族共分辱纥王、莫贺弗、契个、木昆和室得五部。各部酋称俟斤,由阿会氏任群长。唉!我们和契丹本同出东胡,现在却势如水火。三位该未进晚膳,不若把马儿牵进来,让我成真一家可稍尽地主之谊。
三人欣然答应,峰回路转,忽然间住宿饮食的问题迎刃而解,对在旷野荒漠流浪的人来说,有瓦遮头份外珍贵。
第六章邪王再现
跨过门槛,三人彷佛进入另一天地,成真那从街上看去毫不起眼的屋宅,事实上占地颇广,首先是以夯土为墙、土坯起卷式屋顶的打铁工场,制马刀为主,工具设备一应俱存,于此可窥见统万城打铁业的兴盛。
成真见寇仲和徐子陵趣味盎然的审视土坯平顶屋的质料架构,道:这种夯土在这里非常普遍,取之不竭,黏性特强,容易脱水成型,最大优点是隔热性能良好,冬暖夏凉。
两人很想问赫连勃勃是否每起一屋,不是杀起屋的匠人就是杀测试墙身坚固度的兵士,不过想起此问将会大煞风景,只好按下不提。
跋锋寒随手取起一把制成的马刀,问道:铁料是否从附近采回来的?
成真答道:铁料主要由黑水部的铁弗由供应,所以在这里干打铁的,都要看他的指示行事。
穿过工场的后门,是天井院落,上盖天棚,种植葡萄,下开水井,充满生活的气息。
接着是内进的起居室、墙面用木模压印图案花纹,墙挂毛毯作装饰,铺苇席,设地炕、灶台,土墙置壁龛,外挂色彩华丽的帷帘,对寇仲和徐子陵来说,充满异国的情调。
最后是膳厨、马厩、茅厕、窖藏、客舍等附属建筑。
成真发妻早逝,有五子两女,孙子成群,女儿早出嫁,五子中三子娶妻,仍依俗例住在父亲家中,继承父业。
对他们这三个客人都非常热情,招呼周到,充分表现出塞外民族的好客作风。
一顿晚膳在热闹的气氛下进行,出席者只限家内成年的男性,宾主尽欢。
席间寇仲和徐子陵大开耳界,听到不少有关塞外诸族的奇风异俗。
例如奚族的婚娶习俗,在征得双方家长同意后,新婿先把新娘偷走,之后新郎与新娘同到女家生活,到新娘怀孕,夫妇才回归男家。寇仲以他日趋圆熟的突厥话问跋锋寒道:你们突厥人有否这偷新娘的风俗?
跋锋寒道:我们比较像你们汉人,即请人做媒向女方亲,议定需若干牲畜为聘礼。
成真的大儿子木克忽生感触,叹道:我们之所以不远千里的迁到统万来,正是要躲避你突厥人,不愿被掳去作奴隶。
跋锋寒讶道:统万虽非突厥直接管辖的属土,但仍在东突厥的势力范围内,恐仍非乐土。
成真道:突利和颉利作风不同,突利对领地内各民族一向宽容,不像颉利般动辄抢掠掳劫,而统万处于突利的领地内,所以各民族都能和平相处,少有大规模的冲突。
木克接口道:所以统万的人都希望突利能击退颉利,不过突利现在的处境颇为不妙,一边是颉利实力比他雄厚的大军压境,另一边则是栗末的立国,令他左右受敌,形势于他不利,我们只能求地神保佑他。
跋锋寒沉默下去。
徐子陵糊涂起来,问道:在这广阔无际的草原旷漠之地,九成以上是逐水草而居的游牧民族,如何厘定国界或领地?
成真答道:有实力的民族,各自占据随季候转移的大小牧场,以河湖为分界线,弱小的民族若要共享牧场,须按人口向牧场的主子进贡,像统万每年都要向突利献上兵器箭矢,等若缴税。
寇仲抓头道:草原这么大,敌进我退,敌退我进,如何分出胜负?
跋锋寒道:大草原的战争与你们中土的攻城掠地战大不相同,打的是杀人和抢掠的消耗战。例如在你们大隋仁寿年间,突厥的阿勿思力俟南侵当时归附隋室的启民可汗,一次就抢走牲畜二十余万头,令启民可汗无力反击,而对方则势力骤盛,继续其杀人放火行径,当然不在话下。在突厥,只有死在战场上的人才受尊重,还可在墓地旁立石为记,生前一人者立一石,有些人立石以千百块计。
木克道:还有是掳走别族的年轻男女为奴隶,迫他们从事生产,以支持战争。
徐子陵苦笑道:这样以战养战,不要也罢!难怪颉利每次寇边,除杀人放火外,还大量掠夺我们汉人子女,原来是这种草原消耗战的延续。
寇仲沉声道:这恰是颉利的不足处,善攻掠而不善守成,故才要倚赖汉人走狗为他们打头阵。
跋锋寒道:现在有赵德言作颉利的军师,情况有可能改变过来,所以若颉利击垮突利,不但大草原各民族首当其冲,苦不堪言,你们汉人亦将永无宁日。
成真举杯道:夜啦!明天我们再聊过。
三人被安置在后宅的客舍住宿,其布上有如一个泥土制成的平顶帐幕,席地安寝,他们仍未有睡意,坐地挨墙说话。
寇仲道:我们该怎办呢?在这里困等祝妖妇的消息,不知要苦待至何时。
跋锋寒道:我们就以三日为限,等不到祝妖妇的话,立即动程去找马吉,说不定仍来得及。
寇仲道:真奇怪,石之轩既到过赫连堡,为何对统万却过门不入。更令人难解的是他该荒野逃窜,而不应到像统万这种人口密集的地方来。
跋锋寒道:唯一的解释是石之轩摆脱不掉祝妖妇的纠缠,所以回头反噬,甚至曾和祝妖妇交手。祝妖妇因独力不足以缠死他作与敌偕亡之举,被迫向我们低声下气求援。
寇仲见徐子陵一言不发,往他瞧去道:陵少是否再有感应?
徐子陵压低声音道:锋寒兄猜得不错,石之轩终失去耐性,决意全力反击。
两人大讶,问他凭什么如此肯定。
徐子陵虎目闪闪生辉,道:早前晚宴和你们刚才说话时,我先后两次感应到舍利的邪气,虽似有如无,却非常清晰。
跋锋寒大喜道:就凭陵少的超常灵觉,我们今晚把他挖出来腰斩了事。
徐子陵摇头道:我找不到他,因为舍利并不在他身上,先前晚膳时的感应,我还以为是错觉,至适才始敢肯定。
两人恍然。
石之轩因把舍利随身携带多时,不知不觉间染上舍利的死邪之气,故虽把舍利另藏秘处,身染的邪气仍使徐子陵生出感应,更由此判断他将要进行反击。
两次潜到近处,摆明是想踩清楚形势后再对他们施行突袭。
跋锋寒伸个懒腰,笑道:睡吧!
两人会意,吹熄羊皮灯,倒头装睡,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在寂静的暗黑里,三人调息运气,蓄势以待。
石之轩若要出手,必选此夜,因三人长途跋涉后身疲力累,在一个安全的环境下特别睡得熟。
果然不到半个时辰,睡在中间的徐子陵在被下推两人,表示再次感应到石之轩身带的舍利邪气。
三人把身体的状况保持不变,因为任何改变,包括呼吸、心跳至乎脉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