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代宫廷艳史-第6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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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尊见了这种情形,也没良策,只有恭率人民,虔祷河神。
先命左右宰杀白马,投入河中,自己高捧圭璧,恭而敬之地端立堤上使礼,复官代读祝文,情愿拼身填堤,保全一方民命。
那时数十万人民,见了这等好官,争向王尊叩头,请他暂行回署,不要被水卷去,失了万家生佛,那就没有靠山。岂知王尊只是兀立不动,甚至仰天号泣,如丧考妣一般。
俄而水势愈急,一阵阵像银山般的浪头,直向堤边卷来。
那班百姓一见不是头路,只好丢下王尊,各自逃命,顿时鬼也没有一个。王尊依然站着,并不稍退一步。身旁还有一个巫姓主簿,也愿誓死相从。
说也奇怪,那派汹涌的水势,竟被王尊屈服,一到堤边,划然终止,不敢冲上岸来,几次三番的都是如此。直至夕阳西下的时候,居然回流自去,渐渐地平静下来。人民闻得水退,大家忙又赶回。王尊漏夜饬令修补堤隙,一场危险,总算无恙。
白马三老朱英等,做了代表,奏称太守王尊爱民如子,身当水冲,不避艰险,才得安澜,返危为安云云。成帝有诏,饬令有司复勘,果如所奏,乃加王尊秩中二千石,金二百斤。
又过几时,霸上民变告急,成帝又令王尊前往查办。王尊奉命之后,奏称河上责任重大,未便一日虚悬,请即派员代理。
成帝即着张放兼代。
王尊到了霸上,安抚民众,乱事即平。正拟回朝复命,忽然生起病来,缠绵兼旬,方才告痊。行至中途,即闻金堤又在决口,赶忙兼程并进。等得将到任所,只听得沿途百姓纷纷议论,说是张放办理不善,已经上负朝廷,下误民众;还要信了一个女巫的鬼话,说是河神托梦给她,河神定要裸妇十名,投入河中,纳作妾媵,方无水患。张放拟把监内犯妇,提出十名,洗剥干净,投诸中流,明日便要举行这个典礼。
王尊听了,气得大骂张放竟效桀纣行为。就是犯妇,也须情罪相当,何得以人性命,视同儿戏?他便不先入朝,径至任所,且不入署去会张放,却在逆旅住宿一宵。
次日大早,挤在人丛之中去看张放怎样办法。这天大男小女的塞满一途,都来观看怪事。日未旁午,只听得一声炮响,那个张放,已是朝衣朝冠地设摆香案,案上果然排列裸妇十名,一俟张放祭毕,就要把这十名裸妇,投诸中流,以备女巫所说的河神笑纳。王尊一见张放正在磕头,他便出其不意,自裸全身,奔至案侧,一跃而上,也去躺在棹上。张放见了,大吓一跳,急问王尊道:“老丈疯了不成?何故如此?殊失官长身分。”王尊听罢,方才慢慢地坐了起来,以手戟指张放道:“老夫倒没有失了官长身分,你这恶贼,却坏了人的良心。”说着,又指指那十名犯妇道:“她们就是有了死罪,也该用国法办理,怎好轻信女巫妖言,竟要把她们活活地葬诸河流?老夫即是原任京兆尹,如何对得起这班人民?”王尊说到此地,复又一跃而下,奔至堤边。说时迟,那时快,只听得噗咚的一声,王尊早已跳入中流,跟着只见几个浪花,冒上几冒。王尊身体,已与波臣为伍去了。
那时在看热闹的民众,顿时一阵吆喝,分了一半,赶紧下河去救王尊;还有一半,一拥上前,拳脚交向的,已把张放打个落花流水。张放正在性命交关的当时,幸而来了一位救命大王。你道是谁?乃是大将军王凤。原来王凤在家也听得张放所为荒谬,急急奔来阻止。大家一见王凤到来,始将张放这人交与王凤,请他据实奏闻。王凤听了,一面将张放发交有司,一面来救王尊。也是王尊命不该绝,入水之后,却被一个浪头,打到沙滩之上。等得有人来救,水已吃饱,奄奄一息。后经众人灌醒,抬入署内,另行医治。至于案上的那十名犯妇,亦由王凤吩咐狱官,仍旧安置监中去了。
王凤奏过成帝。成帝因与张放有肌肤之亲,仅把他办了一个罚俸的罪名。王尊病愈,仍任原职。无奈王尊年纪已高,精神本来不济,现又灌了一肚河水,虽经治愈,不到半载,病殁任所。大众因他为民而死,争为立祠,岁时致祭。循吏收场,流芳千古。
河平二年正月,沛郡铁官冶无故失性,铁块高飞。到了夏天,楚国雨雹,形如大釜,毁坏田庐无算。成帝见惯灾异,了不在心,还要尽封诸舅。
当时封王谭为平阿侯,王商为成都侯,王立为红阳侯,王根为曲阳侯,王逢时为高平侯。五人同日受封,世因号为五侯。
王禁八子除王曼早逝不计外,其余七子都沐侯封。汉朝外戚,以此为盛。当年吕雉握权,也不过封了吕产、吕禄二人,比较王氏,犹觉望尘莫及呢!
那时前宗正刘向,已起用为光禄大夫。成帝诏求遗书,便令刘向校勘。刘向也见王氏威权太盛,意欲借书规谏,乃因《尚书》洪范,推演古今符瑞灾异,历详占验,号为洪范五行论,呈入宫中。成帝一见,便知刘向寓有深意;但是对于王氏,依然不能杜渐防微。丞相王商,虽然也是外戚,惟与大将军王凤相较,势力悬殊,信任莫敌。王凤又与王商,原有嫌隙,恨不得立将王商相位挤去,方才痛快。
可巧匈奴呼韩邪病死,其子复株累若鞮单于继立,特遣右皋林王伊邪莫演入贡土物。伊邪莫演自称愿降,不欲回国。廷臣都以异国未归,理应允准。只有杜钦等人谓匈奴称臣,既无二心,今若收降贡使,心生嫌隙,轻重之间,似宜斟酌。成帝依了杜钦等人的主张,不纳伊邪莫演之降。复株累若鞮闻知此事,虽然未将伊邪莫演问罪,心中却感激汉朝之德,因于河平四年,亲自入朝道谢。成帝召见,安慰一番,即命左右送至馆郏复株累若鞮甫出朝门,适与丞相王商相遇,因问左右,方知就是天朝丞相,慌忙与之行礼。又见王商身长八尺有余,威风凛凛,吓得肃然倒退数步,方才辞去。左右告知成帝,成帝喟然道:“这才不愧为汉室丞相!”成帝此言,本是随便说的,毫无成见。谁知王凤因此一语,越加心忌王商。
适值琅琊郡内,叠出灾异事件十几桩,王商即派属吏前往查办。琅琊太守杨彤,乃是王凤的儿女亲家,王凤恐怕杨彤被参,即向王商说情道:“灾异本是天降,并非人力可以挽救。
杨彤甚有吏才,幸勿吹求。“王商不允,奏劾杨彤不能称职,致于天谴,请即罢官!成帝见了,虽未批准,王凤已恨王商不买他的人情,便欲乘隙构陷。无奈一时无隙可寻,乃以闺门不谨四字,暗令私人耿定上书发讦。
成帝阅奏,暗思事关暖昧,又无佐证,便也搁置不提。王凤入内力争,定须彻底查究。成帝遂将原奏发出,令司隶校尉查办。王商得知消息,也觉着忙,一时记起从前王太后曾拟选取己女,充备后宫,当时因女患有痼疾,不敢献进,现已病愈,不若送入宫中,备作内援。适有后宫侍女李平,新拜婕妤,方得上宠。李平与己略有戚谊,托她向上进言,或有希冀。王商想罢,便去照办。正是:虽为赫赫朝中相,不逮区区帐里人。
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五十三回牛衣对泣不纳良言象服加身频夸怪梦
却说王商果然密嘱一位内戚,径至宫内,拜托那位新封婕妤的李平,保奏其女入宫。李平答称,此事不能太急,要有机会,方可设法。王商得复只得耐心等候。
岂知事已不及,早被王凤下了先着去了。
原来第二天忽然日蚀,大中大夫张匡奉了王凤所使,上书力言咎在近臣,请求召对。成帝乃命左将军史丹面问张匡。张匡所说的是丞相王商,曾污父婢,并与女弟有奸;前者耿定上书告讦,确是实情。现方奉诏查办,王商贼人心虚,夤缘后宫,意图纳女,以作内援。堂堂相国,行为如此,恐怕黄歇、吕不韦的故事,复现今日。
上天变异,或者示警,也未可知。只有速将王商免官,按法惩办,庶足上回天意,下绝人谋,务乞将军代奏等语。史丹听完,即将张匡之言,转奏成帝。
成帝素重王商,并不相信张匡的说话。王凤又来力争,成帝无法,方命侍臣,往收丞相印绶。王商缴出印绶之后,悔愤交并,即日便吐狂血,不到三天,一命归阴。
朝廷予谥曰戾,所有王商子弟,凡在朝中为官的,一概左迁。那班王凤手下的走狗,还要落井下石,争请成帝革去王商世封。总算成帝有些主见,不为所动,仍许王商之子王安嗣爵乐安侯,一面拜张禹为丞相。
张禹字子文,河内轵县人氏,以明经著名。成帝在太子时代,曾经向其学受《论语》;即位之后,特加宠遇,赐爵关内侯,授官光禄大夫兼给事中,令与王凤并领尚书事。
张禹虽与王凤同事,眼见王凤揽权植党内不自安,屡次托病乞休。成帝每每慰留。张禹固辞不获,勉强就职,一切大事,全归王凤主持,自己唯唯诺诺,随班进退而已。现在虽然升任丞相,并受封安昌侯,因为王商的前车之鉴,更不敢过问朝事了。
越年改元阳朔,定陶王刘康入朝谒驾,成帝友于兄弟,留令在朝,朝夕相伴,颇觉怡怡。王凤恐怕刘康干预政权,从旁牵制。因即援引故例,请遣定陶王回国。
谁知成帝体贴亲心,暗思先帝在日,尝欲立定陶王为太子,事未见行,定陶王并不介意,居藩供职,极守臣礼;如此看来,定陶王倒是一个贤王。目下后妃皆未生育,立储无人,将来兄终弟继,亦是正办。因此便把定陶王坚留不放,虽有王凤屡屡援例奏请,成帝却给他一个不睬。
不料未满两月,又遇日蚀。王凤乘机上书,谓日蚀由于阳盛所致,定陶王久留京师,有违正道,故遭天戒,自宜急令回国云云。成帝已为王凤所蛊,凡有所言,无不听从;为了定陶王留京一事,已觉拂了王凤之意。现即上天又来示戒,只得嘱令刘康暂行东归,容罗后会。刘康涕泣辞去。王凤方始快意。
偏有一位京光尹王章,见了王凤这般跋扈,直上封事,老老实实地归罪王凤。
成帝阅后,颇为醒悟,因召王章入对。王章侃侃而陈,大略说是:臣闻天道聪明,佑善而灾恶,以瑞异为符效;今陛下以未有继嗣,引近定陶王,所以承宗庙,重社稷,上顺天心,下安百姓。此正善事,当有祯祥,而灾异迭见者,为大臣专政故也。
今闻大将军凤,猥归日食之咎于定陶王,遣令归国,欲使天子孤立于上,专擅朝事,以便其私,安得为忠臣!且凤诬罔不忠,非一事也。前承相商守正不阿,为凤所害,身以忧死,众庶愍之;且闻凤有小妇弟张美人,已尝适人,托以为宜子,纳之后宫,私以其妻弟。此三者皆大事,陛下所自见,足以知其余。凤不可令久典事,宜退使就第,选忠贤以代之;则干德当阳,休祥至而百福骈臻参等辞。
成帝见王章讲得似有至理,欣然语之道:“非君直言,朕尚未闻国家大计。现有何人忠贤,可为朕辅?”王章答道:“当世忠良,莫如琅琊太守冯野王了。”成帝颔首至再。王章退出。
这件事情,早已有人飞报王凤。王凤听了,顿时大骂王章忘恩负义,便欲俟王章入朝的时候,与他拼命。还是盲杜足智多谋,急劝王凤暂时容忍。说着,又与王凤耳语数句,王凤方才消了怒气,照计行事。
说到王章这人,却有小小一段历史。
他的小字,叫做仲卿,籍隶泰山郡,巨平县。宣帝时代,己任谏大大之职。元帝初年,迁官左曹中郎将,曾因诋斥中书令石显,为石显所陷,几遭不测,有人营救,方得免官,保全性命。成帝闻其名,起为谏大大,调任司隶校尉。王凤笼络名臣,特荐举他继王尊为京光尹。
王章少时家境极寒,游学长安,其妻闵氏,相随不离左右。
王章一日患病,困卧牛衣之中。什么叫做牛衣?编成乱麻为衣,用之覆蔽牛身,这种东西,古代俗称,叫做牛衣。当时王章自恐将死,与妻诀别,眼中落泪不止。
其妻闵氏,甚是贤淑,一见王章这样的无丈夫气,不禁含嗔,以手拍衣道:“仲卿太没志气!满朝公卿,何人及汝学业;今汝一寒至此,乃是命也!
至于人生疾病,本属常事。为什么嘤嘤不休,作儿女之态耶?“
王章被他妻子这样一说,顿觉精神陡长,病便渐愈。
及至慢慢地做到今职,虽为王凤保荐,心里不直他的为人,每欲奏劾,苦无机会。近见王凤逼走刘康,成帝也为屈服,于是忍无可忍,缮成奏牍,函封待呈。其妻闵氏知道此奏必撄王凤之怒,倘因参之不倒,必有大祸,赶忙阻止王章道:“人当知足,君今贵了,独不念牛衣对泣的时代么?”此时王章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