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雀歌-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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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玉傲然站着,言辞铿锵,“我若皱一皱眉头,也不配做祁保山的女儿!”
“有胆色,老子喜欢!”陆威怔了片刻,勃然大怒,“那便一样一样试过去,看你会不会皱眉头!”
黑色大门被缓缓推开,日光照了进来,一名内侍站在门口,阴扬怪气的说道:“万岁爷口谕,陆威听着!”
陆威忙走到内侍下首,恭恭敬敬跪下。内侍面对着陆威,用训斥的口吻说道:“朕已有谕旨,停止寻觅轩辕剑。陆威是想抗旨不尊么?”
陆威吓出了一身冷汗,连连叩首,“臣不敢,臣万万不敢。”内侍冷眼看着他磕了无数的头,额头血迹斑斑,才慢条斯理说道:“往后不可再犯,知道么?”陆威连连答应,又磕了无数的头。
内侍转过身笑道:“薛夫人,薛舍人为了您可是硬闯未央宫,差点儿没了命!幸亏宸妃娘娘仁慈,你们母子才得以双双保全。”
祁玉轻移莲步,往刑房门口走过来。她小腹依旧平平的,身姿袅娜,面目秀雅,款款到了内侍面前,郑重道谢,“宸妃娘娘的恩德,我母子二人没齿难忘。”
内侍眼中闪过一抹惊讶之色,薛舍人这继母,生的可真美!若认真论起来,怕是后宫第一美人宸妃娘娘也还及不上她。这美人在北镇抚司的刑房呆着,居然还是神色自若,毫无惊慌之态,真是异数。
“薛夫人,请吧。”内侍殷勤的引着祁玉往外走。
陆威跪着没敢起来,心里懊悔不迭。不是说这女人是薛舍人的后娘么?敢情这薛舍人是个傻子,为了个后娘,敢硬闯未央宫!
薛舍人是傻子,这女人,她是疯子!陆威想起祁玉那张美丽又镇静的脸庞,不寒而栗。
阳武侯夫人进了诏狱;
阳武侯夫人安然无恙的出了诏狱;
阳武侯夫人出了诏狱之后,以一品侯夫人的名义,向皇帝上了万言书,扬扬洒洒,言辞慷慨,陈述诏狱的惨状,称之为“地狱”。“陛下圣明英主,勤政爱民,请依太祖皇帝故事,焚锦衣卫刑具!毁北镇抚司!”
这份万言书当然是先到了内阁,之后才送入乾清宫。早在内阁之时,阁臣们已是扼腕叹息,“这种豪言壮语,竟出于阳武侯夫人一弱女子之口,岂不令我等愧煞!”
焚锦衣卫刑具,毁北镇抚司,那是所有文官的梦想啊。
阳武侯夫人这份万言书不只被送入乾清宫,更在极短的时间内流传京师,文官、士子们争相传诵。这份万言书,让多少人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作者有话要说:先放上来,我接着把这章写完
第42章亲事(一)
士大夫们传诵着她的佳话;津津乐道于她兼济天下的宽阔心胸,临威不惧的高洁品格,还有她对继子的仁慈和爱护……………她若不是位好继母,阳武侯世子怎肯为了她豁出命去;硬闯未央宫?
阳武侯府的门房变得很忙碌,一天里头要接收无数士子们送上的文章、诗词;骈四骊六,极尽夸奖之能事。另外,还有雪片般飞来的请贴;从清贵的文官到富贵逼人的勋戚,几乎家家有请贴送来;邀请阳武侯夫人过府参加花会、诗会、宴会。
不过可惜,阳武侯夫人全以“身体不适”为由推却了。京城贵妇们翘首以盼;也无缘得见阳武侯夫人的庐山真面目。
虽然见不着,却大略可以猜想的到。一位能在北镇抚司面不改色的女子,想必生的极为健壮,不会柔柔弱弱,袅袅娜娜。
不光阳武侯夫人得了极好的名声,还有阳武侯世子薛护,也得到广泛好评。一名十五六岁的热血少年,能为了继母往来奔走,置自身安危于不顾,实属难得。
“是个厚道热心肠的好孩子。”长者们纷纷概叹。
阳武侯府世子薛护已有十五六岁,要说也是应该开始说亲的年纪了。依着他原来的身份、地位,贵妇们根本看不到眼里。可是如今他成了侯府世子,品性又纯厚,为人又实在,相貌又端正,这可就是好女婿人选了。
细想想,薛护除了头上压着一位继母之外,没旁的不好之处。可他这继母既是品性高洁,那说什么也不能为难继子媳妇的,竟是可以不必顾虑。
一时间,打听薛护的人家很是不少。
宁国公府的郗姨娘也动了心,命人烫了壶酒,备下可口菜肴,殷勤服侍世子邓晖饮酒,“世子爷,咱家三姑娘可都快十四了,这亲事还没影儿呢。若是指着夫人,不定给孩子说个什么人家呢。”
三姑娘芳名慧中,是邓天禄的同母妹妹,郗姨娘的亲生女儿。
邓晖对着美人向来是大方的,慨然道:“看上谁了?说出来听听。若是门当户对,子弟出众,便请夫人央媒去说。”
郗姨娘大喜,忙伸出纤纤素手递过去一杯美酒,妩媚的笑着,“阳武侯世子薛护,和三姑娘岂不是年貌相当、天作之合?”
邓晖吓了一跳,笑着摆手,“罢,罢,这杯酒我可不敢喝!人家一位侯府世子,什么样的姑娘说不上,要说个庶女为妻?”异想天开,实在异想天开。
本就是不可能的事。再者,据夫人所言,阳武侯夫人其实是保山的闺女,那更是不可能了。
郗姨娘娇嗔,“把三姑娘认在夫人名下,记作嫡女,以嫡女之礼嫁出去,不就行了?世子爷,阳武侯府到底根基浅,娶媳妇挑剔不起。”
邓晖大摇其头,“夫人的性情最是方正,但凡听说谁家庶子庶女记在嫡母名下,定会有不屑之色。她常说,嫡便是嫡,庶便是庶,如何能以庶充嫡、混乱视听?三丫头记作嫡女之事,再也不必提。”
郗姨娘心中着急,凑过去一张笑脸,想再劝上邓晖几句,却被邓晖连连灌了几杯酒,根本不容她说话。
这两人正喝着酒,侍女脸色苍白的过来相请,“国公爷在上房呢,请世子爷即刻前往。”邓晖听了不敢怠慢,忙命人打了热水洗脸,觉着面目清爽了,赶紧去了上房。
进了门,只见宁国公邓永面沉似水的坐在上首,邓晖吓的酒全醒了,规规矩矩行了礼,站在一边。宁国公夫人荀氏在下首坐着,脸色也是阴沉沉的,没有一丝欢喜之色。
孙氏、邓麒、沈茉、邓麟、邓天禄、邓无邪等人也陆陆续续赶了来,摒声敛息垂手侍立,不敢则声。
整间厅堂之中,气氛异常沉闷、拘谨。
人到齐之后,宁国公暴喝一声,“带上来!”众人都觉耳畔想起一声炸雷似的,心中害怕,国公爷这是怎么了,这般大的火气?
小厮干脆响亮的答应一声,从门外提进来一个人。这人年约四十多岁,面容白净,穿戴讲究,不是世子夫人的陪房吴妈妈,却是哪个?
世子夫人孙氏的脸孔,顿时火辣辣的。此时地上若是有条地缝,孙氏肯定毫不犹豫的钻进去,再也没脸见人。
宁国公指着瘫在地上的吴妈妈,怒声喝道:“这仆妇是薛侯爷亲自送回来的!你们可知道,薛侯爷对我说了什么?”
宁国公严厉的眼神看向厅中的儿子、儿媳、孙子、孙媳,最后落到紧紧抿着嘴角的国公夫人身上。被他看过的人情不自禁的想往后缩,好像这样就能躲过他的怒火似的。
宁国公重重的拍了拍桌案,厉声道:“薛侯爷说,他的夫人冰清玉洁,光明磊落,绝非小人所能诋毁!”
阳武侯薛能在中军都督府挂了个都督佥事的衔儿,不过是恩荫寄禄,并无实权。他虽没实权,待人一向和和气气的,老实厚道,人缘很不坏。薛侯爷性子极和善,这是众所周知的事,可今天,面相憨厚老实的薛能,一向温温吞吞的薛能,却亲自到了宁国公府求见宁国公,大义凛然、一字一字的抛出这番话,掷地有声。
国公夫人一张老脸成了猪肝色,世子夫人虽自觉着自己并没做错,却是被公公训斥了,羞愤难当。邓麟、邓天禄等人都觉着燥的慌,吴妈妈你是吃饱了撑的还是怎么着,诋毁阳武侯夫人?阳武侯夫人已是一战成名,她是你能够诋毁的么。
邓麟、邓天禄等人哪里知道,阳武侯夫人就是侄女小青雀的亲娘。孙氏实在气不过这“抛夫弃女、水性杨花”的恶妇竟能名利双收,派人到阳武侯府“晓以大义”,劝祁玉为了祁家的名声着想,为了媛姐儿的名声着想,切莫抛头露面的丢人。吴妈妈确实是听着孙氏的吩咐才去的,可不是她自作主张。
邓麒痴痴呆呆站着,心绪繁乱。母亲竟差了人过去阳武侯府?这薛能表面上相信玉儿、维护玉儿,等到回了家,关上门,会不会变脸呢,会不会呢。
沈茉在他身边站着,他的神色、魂不守舍自然逃不过沈茉的眼睛。你个没出息的!沈茉咬唇。你的女人被别人抢走了,你只会发呆发傻,竟不知道抢回来!你若把玉儿抢回来了,她哪里能做阳武侯夫人,竟比我还强了?我还没有夫人的封诰呢。
沈茉正在妒火中烧之时,却听得宁国公一声怒吼,“这等丢人现眼的奴才还留着做什么?乱棍打死!”小厮利索的应了一声,伸手去提地上的吴妈妈。
吴妈妈吓的魂飞魄散,鼻涕一把眼泪一把的哀求世子夫人孙氏,“夫人,是您吩咐我去的啊,我从头到尾全是依着您的吩咐,没敢多加一个字!”性命攸关之际,她什么也顾不得了,在小厮手中拼命的挣扎着,冲着孙氏求救。
孙氏一张脸成了大红布,气怒攻心,又羞又恼,直挺挺的向外倒去,当场昏倒。公公当着大家伙的面要打死吴妈妈,分明是要给自己这长子长妇没脸,没脸见人了,真是没脸见人了。
孙氏一昏倒,做儿子的全着了慌。除邓麒还呆呆站着、神游天际之外,邓麟、邓天禄、邓无邪都抢上来,口中叫着“母亲”。沈茉更是一幅孝顺媳妇形状,眼泪夺眶而出,扑到孙氏身边哭天抢地。
“都住口!”宁国公一声暴喝,吓的他们全都禁了声。邓麟心疼亲娘,还在身边守着,邓天禄拉拉邓无邪,两人悄悄回了原位。
邓麒也被喝醒了。母子连心,看见孙氏昏倒,他也是心疼着急,正要往孙氏身边走,宁国公冷冷命令,“泼醒她!”小厮听话的很,随手端起一杯凉茶,狠狠泼向孙氏的脸!
孙氏想在地上躺着也不行了,被儿子儿媳扶了起来,搀着她站稳。宁国公凶狠的目光看向她,看向荀氏,看向儿子、孙子,最后落在孙媳妇沈茉身上。沈茉也算有些定力,却不敢接触宁国公狠厉的眼神,怯怯低下头。
“小青雀如今住在英国公府,根本接不回来,你们还有脸闹腾?宁国公府的人都被你们丢完了!今儿个你们都在,我把话撂下,你们都听好了:若是有人再敢提起当年之事,妄图诋毁小青雀的亲娘……”
宁国公阴冷的目光一个一个看过去,从牙缝中一字一字挤出,“杀无赦!”
这三个字说的咬牙切齿,杀气腾腾。孙氏只觉一股血腥之气扑面而来,她实在抵受不住,头一歪,软软倒在邓麒怀里。
吴妈妈早已被一团破布堵了嘴,声息全无的拖了出去。邓晖等人战战兢兢熬到宁国公点了头,如蒙大赦一般退了出来。
邓麒、邓麟一边一个小心翼翼搀着孙氏,看着孙氏惨白的脸,无比心痛。他们的母亲出自世家大族,为人一向方正,今日却被当场打了脸,实在太难堪了。
邓晖却懒的理会发妻孙氏,转身去了外院书房。
晚上邓晖被郗姨娘派丫头请了去,殷勤问着,“听说夫人做错了事,吃了国公爷的挂落。依我看,不如干脆趁着这时机,逼夫人答应把三姑娘记为嫡女。”
邓晖疲惫摆手,“休提,不可能。”夫人那性子,吃了挂落也不会回头。况且,三丫头便真是记在夫人名下,和阳武侯府也没缘份,别做梦了。
作者有话要说:弱弱问一句,平安夜都出去玩了,没人看文吧?
没写完,先放上来,我接着写
第43章亲事(二)
其实;薛护究竟要娶谁,祁玉并不是非常关心。虽然自打薛护奔走营救过她之后;两人确实比之前更亲密;更像母子;但薛护到底不是祁玉亲生的,祁玉总觉着不好管的太多。
隔层肚皮;大不一样。
薛护若中意嘉容表妹,祁玉二话不说,直接命人着手操办定亲等事宜。薛护若更喜欢小师妹,只要薛能这亲爹同意,薛护的外祖母、舅母点头,祁玉也乐见其成。
只要门当户对、年貌相当;娶表妹;或是娶师妹,有什么不同。
如果是位有心机有城府的继母,定会想方设法挑一位和自己亲近、和自己一心的姑娘进门,以便牢牢把持阳武侯府。但祁玉是骄傲的,不屑于这般算计。
祁玉对于薛护,始终是她曾经承许过薛能的那样,“视若亲子我做不到,以礼相待,一定可以。”
薛护告辞了,小阿扬也被乳母抱走了,薛能小心翼翼扶着祁玉回了房。祁玉怀着身孕,贪睡,躺床上没多久已是香梦沉酣。如绸缎般柔软亮泽的长发散落枕畔,衬着那张雪白的面庞,美的令人怦然心动。
薛能入迷看着睡梦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