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戎-第1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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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应麒脸色一沉道:“志宏!现在才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处?其实我也不知道大宋这么不争气,连个小小的燕京也拿不下!但海上之盟几年前就己经定下了,如今的局势,无论如何也回不了头了…我们在前面己经选错了一次,现在只有选取得利最大、祸患最小的一条路走,那就是帮大宋拿下燕京,然后促使金宋双方以燕山为界内外分治!如今我们和李处温己接上了头,万事俱各,就等着大宋再派人来了!我又暗中调来大兵船数十艘。万一内应之事不偕,便将宋军运到平州西界登陆,绕过屯有重兵的武清、新城,直袭燕京!”
他顿了顿又道:“咱们这些日子在沧州等地招收了几千民夫,徐文从中挑选了八百健者,打入塘沽守备军由二哥手下的人马手把手地训练,几个月下来这批人己颇为堪用,如有必要,便让他们直接进入战场如何?”
邓肃惊道:“让他们下战场,和我们汉部亲自出兵又有什么区别?”汉部的兵将来自大宋的极多,所以很难因为这批新军来自大宋就目为别部。
杨应麒沉吟道:“若指挥权在我们手上,那他们自然算是汉部的兵马了。但要是指挥权不在我们手上呢?”
邓肃奇道:“不在我们手上?七将军你打算交给童贯么?”
杨应麒苦笑道:“交给他有什么用?上次大战中,从西路调来的兵马悍勇善战者何止八百人?还不是一样发挥不了作用?”邓肃问道:“那七将军的意思,却是交给何人?”
杨应麒问道:“种彦崧的病养得怎么样了?”
邓肃怔了一怔,骇然道:“七将军,你要把兵权交给他?”
杨应麒笑道:“有何不可?”
邓肃道:“他今年还不到二十岁……”
杨应麒截断他道:“年纪小不是问题…当年我们几个千里长征时,大哥也才十八九岁,我更是十三岁都不足!还不一样横行驰骋、所向披靡?”
邓肃皱眉道:“恐怕不能这样比!当年大将军、七将军年纪虽小,但一来天资卓绝,二来际遇非常,所以能人所不能。但种彦崧……他虽然出身将门,似乎却并无乃祖的气魄。嗯,若是他哥哥种彦崇在此,我倒会觉得合适。”
杨应麒叹道:“你说的也在理,但目前再找不到更适合的人选了!气魄不足可以慢慢历练,至于眼前这件大事,我己请二哥调一员干将来做他的参谋,帮他临机决断大事。”
邓肃沉思半晌,说道:“七将军你执意要用种彦崧,可是看重他的出身?”
“不错!”杨应麒道:“我们汉部的组织太过强势,若是个寻常人来到不用多久自然而然会被纳入我们的军政体系之中。但老种是大宋名将,声威在外,部队由他的孙子带领,无论童贯给不给这支部队一个番号,外人也都会先入为主地认为这是一支宋人的军马。”
邓肃听到这里己被杨应麒说服,点头道:“然则七将军准备让这支军马驻扎在哪里’让种彦崧领着回大宋么?”这支小部队虽然是由汉部训练而成,但一旦兵权交给了种彦崧,便不宜再呆在塘沽的军区了。
杨应麒道:“我打算让他们驻扎在围墙外边,你看如何?”
邓肃呆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
塘沽开港以后,在界河入海口筑起一道围墙,而契丹人为了防备汉部军马,又在这道围墙之外另筑一道围墙进行围堵。由于耶律大石对汉部兵马十分忌惮,筑墙限敌也不敢过份逼近,所以两道围墙之间的距离甚长,别说几百兵马,就是几万兵马也排列得开。若种彦崧带领人马驻扎在那里,一来地不属汉部,身份上没有瑕疵;二来也能让那八百人马时时提高警觉,有利于士兵的成长。
所以邓肃听了杨应麒的安排马上赞道:“七将军好主意!”
宋辽大战期间,种彦崧一直在塘沽养病。对战场之事他比外边的人还着急,但在左右的劝说下终于安下心来将养身体。
这段时间塘沽颇为平静,环境正宜养病。而为种彦崧诊视的医生又是当世第一流的,给他服用的药物也是天下最上乘的,就是那些前后服侍的丫鬟仆人也都体贴入微。种彦崧毕竟年轻,熬过最难熬的那一关后,体力便恢复得很快。
种彦崧病愈之前,左右怕影响他的病情一直将燕南战场的消息瞒得紧紧的,直等他能舞动刀剑,跟随他来老家人种福才哭着向他转述大战详情,种彦崧听说大宋惨败、祖父致仕、兄长失踪,如同脑海中连响三个霹雳,冷静下来以后,便匆匆来求见邓肃请辞。
邓肃问他:“你要去哪里?”
种彦崧道:“自然是南下!”
邓肃又问:“南下去干什么?”
种彦崧被这句话问得呆了,原来他只是本能地急着回去,至于为何急着回去却没考虑,过了好一会才道:“我担心祖父,恨不得马上回到他身边去。就是有什么打算,也先等见到了祖父再说。”
邓肃道:“种相公己经致仕,除非是朝廷重新起用,否则只怕再难有所作为。所以你就算回到他身边恐怕也帮不上多少忙。如今北国形势晦暗不明,正是大丈夫报国之良机…你弃此良机而回后方,恐怕会贻天下人以不智不勇之讥。”
种彦崧道:“邓大哥所言固然有理,只是我赤手空拳,独个儿留在这里只怕也没什么用处。”
邓肃道:“那又不然,有用无用,却要看你肯不肯想办法了。”
种彦崧问道:“邓大哥如此说,想必有以教我…彦崧年幼无知,还请邓大哥指点迷津。
邓肃道:“指点迷津不敢。不过眼下确有一个机会!这次燕南大战,欧阳将军他们怕塘沽也会跟着受到冲击,所以招募了不少大宋民夫入伍助防。如今局势和缓,这批人便用不上了,准备裁撤。但我们既己招他们入伍,难不成无缘无故就将他们解散让他们去做流民盗贼不成’因此欧阳将军正为此事犯难呢。若种老弟有心为国,何不就去欧阳将军那里要了这部兵马过来?一来免得这批人流浪出去为患地方,二来大宋王师若再次北上这支人马或许能派上用场也未可知。”
种彦崧沉吟道:“这支军马有多少人?”
邓肃道:“带马步兵五百,骑兵三百,杂役二百,总共千人上下。军马、粮车、衣甲、兵器、营帐杂物等都是现成的。”
种彦崧听得有些不可思议:“如此编制,欧阳将军就肯随手赠人?”
邓肃道:“汉部拥军不能过多,欧阳将军要裁撤人手也是时势所限。”
种彦崧道:“不知我能否去军中看看。”
邓肃道:“如今那支军马正驻扎在军区之内,要进去却先得经欧阳将军许可才行。我去帮你问问吧。”
他去了半日,便来回复说欧阳适答应了,让他明日前往军营看视。又道:“军区内的汉部机密颇多,进去后勿要东张西望,只视察那一千兵马的驻地便可,免得在下难做。”种彦崧忙道:“这个自然。”
第二日便由邓肃陪着到了那八百新军的营地,当时部队正进行日常训练,种彦崧只看了几眼便暗暗眼馋:这八百人虽然不及陕边精锐那般强悍,但也都是十里挑一的北国汉子,经过汉部正规军两个月的训练后个个精神饱满,进退有度。种彦崧是将门子弟,虽然没有单独领兵作战的实际经验,但自幼耳濡目染,眼界不低,所以去了一趟兵营当晚回来便失眠了,第二日主动来寻邓肃,请他帮忙去跟欧阳适说情。
这些事情,背后其实都由杨应麒在操纵着,所以邓肃“去和欧阳适一说”,很快就得到了一个夷快的回复一种彦崧大感兴奋,听从了邓肃的建议,领了那批人马到塘沽城外驻扎。他是第一次领军,但种福跟了种师道几十年,遁晓各种军中杂务,又有一个在辽口历练过的雄州人李成做参谋,诸般事宜倒也进行得有板有眼。塘沽城墙外“种”字旗升起以后,种彦崧胸中不禁豪气干云,脑中甚至掠过带领这支人马踏上燕京城墙的场面!但晚间种福过来,只一句话便把这个小将军给难倒了…原来种福问道:“少主,这支人马,咱们可靠什么来养啊?”
种彦崧一听愣住了,日间的豪气一扫而空一是啊,他靠什么来养这支军队呢’眼下军中尚有十日存粮,但这点粮食总有吃完的时候,到时他拿什么来养军呢?
种彦崧毕竟年轻,让一个刚刚出道的将门之子上战场作战容易,让他们去谋生取利却不免苛求。他和种福商量了许久,但这个老家人做事诚实可靠,论机变却不行,因此也没什么好主意,最后建议道:“少主,我看参军李成虽是汉部那边派来帮忙的,但对少主还算恭敬,不如明天请他来问问。”
种彦崧道:“不错!”
第二日请来李成,李成是个武夫,打仗是把好手,在这方面其实也没什么好主意,但杨应麒早帮他想好了,借着李成的口道:“将军,咱们这支人马既己独立出来,向汉部借粮只能是权宜之计。就长远而论,还需另谋军资。我有个计较,说出来给将军参详参详。如今塘沽商人甚多,其中有几家来自大宋,似乎都有为国出力之心。不如去问问他们,或能筹到钱粮。”
种彦崧犹豫道:“向商人筹集钱粮’这样做妥当么?”
李成道:“听说当年刘各也这么干过,想来有故事可循。”
种彦崧一听大喜道:“不错…昭烈起兵之初,确实是得到义商们的支持!”
李成瞪眼道:“昭烈是谁?”
种彦崧奇道:“就是刘各啊。你知道他这典故,怎么连他的庙号都不知道?”
李成忙干笑道:“我们是粗人,只知道些事情大概,哪里弄得明白这些庙号什么的。”
种彦崧也不见怪,又问当如何去和商人联络,种福在旁道:“昨日倒是有个姓林的商人派家丁来递过帖子,我见是个商人,咱们手头又另有要事,所以只把帖子收了,没答应对方什么。”
李成闻言道:“姓林’可是福建泉州林家’”
种福道:“好像是叫林翎。”
李成脸作大喜状道:“这可巧了!”
种彦崧问:“巧?”
李成道:“将军你有所不知,这福建林家,富可敌国,而且对国家最是热心。没想到他们的当家林翎竟在塘沽。既然这位林当家来递帖子,我看将军你不如就去见一见,或许对筹集军资会有帮助。”
第一三五章 养军之策
塘沽和燕南战场距离不远,但有两道围墙隔着,辽人又暂时无力来犯,所以让这个小天地显得异常平静,和雄州因为大军到来所造成的紊乱简直判若天渊。走在塘沽的街道上,竞不像身处宋辽边境,而像是身处江南商业繁华的市镇。
塘沽的城市布局大体是仿照津门而略有变化,市井中既有供大宗交易用的铺面,也参差着大大小小的茶楼酒家,才竣工不到一个月的同福酒楼就是其中最大的一家,据说这家酒楼的老板虽然姓李,但背后实际上有汉部大商人刘介的势力在左右。
种彦崧是大家子弟,常年活动的陕边、洛阳在这个时代经济均己颇为破落,所以举止穿着都不是很合沿海的新潮流,到了塘沽的商业核心地带,和周围的人一对比竞有些像乡下的土地主进城。不过他毕竟是将门之后,身上自有一种自尊不卑的气质,让人不敢小看他。
种彦崧在种福的陪同下走进门来,早有衣衫光洁的小二跑上来问好,听说是约了林公子,腰不禁多哈了两分,酒楼掌柜闻讯,亲自引了种彦崧上楼穿堂,来到小东壁阁楼。这个阁楼位于同福酒楼的顶层,有一个阳台面朝东南,眺目远望可以观潮,是同福酒楼轻易不肯开放的顶缓房号,平时就是有钱也未必能订到,但这次作东的是林家大当家,酒楼的老板自然要把最得意的雅净房间拿出来招待。
小东壁阁楼有内外两道门,门之间是玄关,那掌柜在玄关鞠了个躬,往内门一指就退了出去。种彦崧推开雕花小门,门后又有一帘琉璃幕,拨开琉璃幕,地上铺着辽南产西域样式的飞天绣边地毯,居中摆着一张檀木圆桌,桌上几样茶点,桌子那边一个白衣人临窗而坐,正望着远处出神。
种福见对方没有从人陪伴,便拉了一下种彦崧的袖口道:“老奴到门外等候。”
他出去后,那白衣人听见声音回过头来,起身微笑道:“种公子?福建白衣林翎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种彦崧一时间看得呆了,心道:“都说南边人物隽秀,果不其然。相貌声音都这样温婉,倒像女孩子一般。”举手作揖,口称“林公子”。不知怎地竞有些不自在。
林翎此时虽也只是二十几岁人物,但年少当家,常年打交道的不是北国军政大豪,就是东海猾商巨贾,所以气度见识都大为不凡。人与人交接因智商、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