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戎-第28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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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世辅笑道:“你说的这些人,我虽然也听过,不过……嘿,还是六将军他们那边让我更有盼头些。”
虞允文笑道:“文武分途,本是如此。”又道:“这次东北大捷,本该浮一大白才是。只是萧帅焚灭会宁,听说杀得极为残酷,颇伤天和。”
“伤天和?哼!那又如何!”李世辅道:“金人在河北、中原杀我同胞,辱我女子,那时他们可心软过!”随即恨恨地以拳击掌道:“最恨的,是到现在竟然还有汉奸南下,帮金人攻略汴梁、陈蔡!哼!这些狗贼,全忘祖宗了!”
虞允文微微一笑,心道:“金人在这种情况南下,对我们汉军来说,未必便是坏事!”正自思考这河南方面的局势,忽然驿馆的官员来报,却是赵构颁赐新年礼物来了。
李世辅问:“这东西,收不收?”
虞允文道:“国家在出使章程上有规定的,在外从俗,既是赵官家送礼物来,我们却之不恭,不过收下后却不能据为己有,等回去以后,尽数交纳有司便是。”
李世辅道:“好,那就这么办。”
当下两人收了礼物,不卑不亢地以客礼向赵构道了谢,虞允文又出去向有司打探消息,回来对李世辅道:“我们回中枢的事情,办妥了!”
李世辅大喜,忙问端的,虞允文道:“我昨日已经拜托了小朝廷礼部一个官员,那官员正要巴结我,所以当场就应承会帮我们办好这事,只是没想到他手脚这么利索!”赵构在盟誓中已向折彦冲称臣,此事江南一带虽然讳之极深,但汉军上下却无不知晓,所以对南宋政权常称之为小朝廷。
李世辅奇道:“小朝廷的礼部官员,为什么要巴结你?”
虞允文笑了笑道:“这事我原来也不明白,后来他露了口风,要我以后多多照拂,我一想才明白了!想必他们是打听到我父亲在河东身居高位,所以才来巴结我。”
李世辅更奇怪了:“虞大人虽居高位,但毕竟是我大汉的官,关他们什么事情?”忽然拍头叫道:“我明白了!他们是担心这小朝廷不长久了,所以要预先留下一个伏笔!”
虞允文点了点头,微笑道:“不错,应该是这样。”
李世辅忽然叹了一口气,虞允文问他叹什么,李世辅道:“江南人心如此,若此时能有一支劲旅直奔建康城下,恐怕赵氏之灭,便在反手之间了。”
虞允文想了想道:“话是这么说,不过打下建康或者可以,但打下整个江南就难说了,而且在现在这种情况下要在东北中枢抚治这么大一块地方也难。目前最重要的,还是先平定燕云。燕云一下,不但金人土崩瓦解,我们东西两块领土也能一统。只要北方一统,何愁吴蜀不平?”
第二八一章 南北两种人心(下)
北方一统,何愁吴蜀不平?
虞允文的话,也正是赵构的顾虑!不过上次偷鸡不成反蚀把米的袭汉行动,已经把赵构吓坏了。尽管南宋水师在韩世忠的领导下大肆扩张,但这支水师究竟能否抵挡得住汉部的攻击,赵构仍有疑虑。在欧阳适撤退以后,赵构已经回到建康,但来自海上的危机时常让他惴惴不安,他有意迁徙行在久矣,但该迁去哪里却一直拿不定主意。有人建议迁往荆湖,但荆湖方经大乱,近来金人又有南下之意,未必比建康安全;有人建议迁往巴蜀,但巴蜀乃是困守之地,一旦西行,等如将江东弃与汉部,到时候就只能等着折彦冲来收编招降了;也有人建议前往江西,但江西地理卑湿,若汉军军力能到达建康,到时顺流而下,便如高屋建瓴,一战可下!所以建康虽然并不十分安全,但南宋朝廷议来议去,也没找到一个更好的地方来。
赵构连自保都感到把握不大,何况进攻?现在汉部面向南宋的战线也布得极严,山东方面是赵立,陕西方面是种彦崧,听说这一年里密州附近还设了一个新的军事基地,赵构认为那多半也是为了防范他的,一旦他主动挑起战事,究竟能不能对汉部予以重创呢?赵构没把握,加上汉宋新盟言犹在耳,逃出建康的狼狈状也是前车不远,这么冒险的事情,他实在不敢做第二次!
但赵构的顾虑,又不仅仅是这个,实际上他害怕的事情比虞允文想到的还要多。南北分治,古已有之。江南相对于统一的北方虽然孤弱,但只要拥有湖广巴蜀,则大可与北方政权一抗,所以对赵构来说,这个问题虽然严重,但仍然是远忧,眼下他更担心的乃是近患!
什么近患呢?那就是赵佶赵桓已经被汉部“解救”出来了!这个消息传到建康,对赵构来说无异于雷霆一震!这些天来,江南处处都在轰传赵佶父子已经向折彦冲下跪称臣,赵构的统治根基来自父兄,若连他们都称臣,那赵构还有什么地位可言?如果赵佶一纸招降书信颁下,那他赵构该如何自处?领命?还是不领命?
一想到这个问题,赵构就萎得更厉害了。
该怎么办呢?一时之间他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来,他需要有个心腹来商量!找谁呢?
“宣秦桧!”
这时候的秦桧,心里也有些嘀咕。上次的袭汉事件他其实是真正的推动者之一,当时他的目的是:在近期内有限度地削弱汉部,但又要保证不将汉部削弱得太过厉害。汉部要吞并天下——这是汉部几大巨头的共识,无论是折彦冲、杨应麒,还是曹广弼、杨开远,甚至萧铁奴、欧阳适都如此。所以秦桧不敢完全站在这个共识的对立面,否则杨应麒和欧阳适联手一击,马上就能将秦桧碾成粉碎!正因如此,秦桧上次动手之时才会显得左推右拉——左边推着赵构袭击汉部,右边又拉着杨欧来占赵构的便宜,一边是给汉部添加一些祸患,一边又要促使大形势仍然有利于汉部。
如果天下真的能达到秦桧所希望的平衡,那当然最好,但刘锜之颠覆陕西,萧铁奴之奔袭会宁,却是两件完全出乎秦桧意料的军事行动,这两大军事行动几乎是在同时进行,并先后发生作用,扭转了整个战略格局!短短一年的时间内,北方便已有一统之大势,秦桧当初的计划更完全成为一种空想。
“难道我错了么?”
秦桧忽然感到害怕,北方那些英雄,似乎并不是他单靠智谋就能控制的!天下逐鹿,到最后还是得靠实力说话。
正当秦桧犹疑不安的时候,赵构的旨意到了,旨意的内容很简单,就是宣他立刻入宫觐见!
赵构在这种情况下宣他进宫,秦桧不用想就知道会是什么事情。赵构的困境他比谁都清楚,不过赵构的困境,并不完全和秦桧的困境相同,秦桧知道,自己的前途虽有一小半系在赵构身上,但仍有一大半系在别处。为赵构“解决”困境,不会是他的目的,而仅仅是他的手段!那么,他的目的又是什么呢?对于这一点,秦桧还没想好,不过,赵构既然见召,那便不能耽搁了。
“备轿!”
轿子里有节奏的起伏中,秦桧继续想他的事情:“刘锜、种彦崧都隶属于曹广弼,虽然现在他们职位上并不是曹广弼的直系下属,但想必仍然会唯曹二马首是瞻。当初本想由四将军来解决西北危机,谁知到头来却是让刘、种二人拔了头筹!”
领土之并,军事兼并远比条约割让来得有力量,因为前者乃是一事实,而后者仅为一名分,欧阳适在东南的努力,对于汉部吞并陕西也不过是让既成事实名正言顺而已,所以西北之平定,头功自然属于刘、种,而不是欧阳适。
秦桧又想:“欧阳适虽然在我的暗助下缓解了东南之患,但如今论功劳,却是不及曹、萧二人了,最多只能与杨开远、阿鲁蛮比肩,要说凭借此功进入中枢压倒余子,那是休想!”
杨应麒有建制之功,执政又久,无论德才均为新汉政权文臣武将所钦服,汉部一旦建国,他便是宰割天下的不二人选。若想推翻他的地位取而代之,唯一的途径,就是在折彦冲的支持下,以大功臣入主中枢理政,可现在有这个可能的,或为曹广弼,或为萧铁奴,以欧阳适的功勋,无论如何压不到这两人头上去!
“难道我当初真的选错了么?”
秦桧忽然觉得自己变得十分被动,可是现在他已经没法回头了。有些选择一旦定下,便明知是走上了岔道也只有一条路走到黑了。
“相爷,到了!”
听到轿夫头的话,秦桧慌忙下轿,进了宫门。他和赵构一样,也有远近二事,方才他想的就是远事,近事则是如何应对赵构即将提出的难题。远事暂时解决不了,但近事却现在就必须应付的。秦桧心道:“官家与我一般,有远近二事,远者无计可施,至于近者,则是二圣之忧。此事却当如何是好?”
走出轿门七步,便已有了主意,心道:“我在江南空想何益?莫若趁此时机北行一番,以窥大汉中枢之虚实!”
他的主意既定,脚步便显得稳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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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八二章 君臣各自算盘(上)
“秦卿家……”赵构看着秦桧,眼前这个相貌清矍的忠臣,怎么看都觉得顺眼,不过,即使他觉得秦桧颇可信任,但有些话还是不好开口,所以这句话说到一半便说不下去了,只是道:“卿家看这次汉部在东北的大胜,是长是短,是危是安?”
秦桧低着头,顺着眉,且作沉思状,许久才说道:“胜是大胜,然而安藏危,危藏安。”
赵构问:“怎么说?”
秦桧说道:“引胡为援,有天下之大唐犹不能免其祸,何况汉部一偏狭之国?此安中藏危。然闻那折彦冲善驭胡人,他既控制得住女真之胡,或者竟也能得漠北胡族之人心,亦未可知。此便是安危所以互藏之理。”
赵构道:“卿家曾随驾北迁,当知北人之事。依卿家看来,胡人是真服折彦冲,抑或不得已而从之?”
秦桧道:“若是一无所有之胡人,多愿追随折彦冲;有一技之长者,亦多愿入辽南卖力气。”
赵构哦了一声,忽然觉得秦桧的回答有些不着边际,便慢慢将话引向正题,说道:“金人老巢覆灭,二圣的消息……你可听到了些许未?”说到这里喉音微微颤抖,若是赵鼎在此,定要为赵构之孝感所动,以为他是为父兄担忧而失态。
秦桧却知道赵构实是忧惧交加,这颤抖乃是勉强压抑所致,口中却说:“陛下孝感动天!据传楚国公主已迎得二圣,山东地方的士子,听说也有渡海前去朝觐者。”
赵构颤声道:“那……建康的士子,可有什么动静?”
尽管秦桧早有准备,但赵构这个问题还是问得他一窒。近来听说赵橘儿迎回赵佶、赵桓,建康的人心早就翻天了!一些没政治头脑的人甚至已准备上表,要求赵构根据汉宋和约的条款向汉廷交涉,以迎回二圣。还有一两个更天真者,因见折彦冲久久未称帝,竟然以为折彦冲也是一个忠臣,提议派出一个使者,对折杨等人晓以君臣大义,让折彦冲拥护赵佶复位,届时赵氏将以世袭王者爵之。秦桧听到这个异想天开的说法后不禁哭笑不得,然而也由此知道宋廷内外究竟还有一批人有意于赵佶、赵桓。不过,这些话实在没法跟赵构说,而且秦桧也认为这些话不用自己来说,赵构多半早派心腹太监去打听过了。
赵构见秦桧迟迟不答,颇生疑虑,问道:“秦卿家,为何不答?”
秦桧忙道:“陛下圣明!建康内外,确实有些士子不识大体,知忠之小者而不知忠之大端,知孝之末节而不知孝之本源。”
赵构听这两句话颇有灵机,大感兴趣,点头问道:“何谓忠之大小?何谓孝之本末?”
秦桧道:“忠君爱父,此万载不变之义!然,忠而不审其大小是非者,谓之愚忠,孝而不知其本末源流者,谓之愚孝!请陛下听我道来。二圣,我主之父兄,而大宋亿兆之君上也。惟自靖康以来,二圣北迁,狩于白山黑水之间,与中原消息隔绝,一言一行,难依己意行事——此诚我大宋臣民之大辱,而无可奈何之事也!”说到这里竟是声泪俱下。
赵构亦自泪下,说道:“构不能早拯父兄于难中,虽夤夜梦回之时,思之亦常痛彻心肺。然天不佑我赵氏,吾虽承天立极,在此事上亦极无奈。”
秦桧跪下顿首道:“君辱臣死!臣等不能为主上解忧,实是万死难辞!”
赵构忙道:“卿家快平身,当今国家危亡,正赖卿等扶持,死事易尔,唯生事难。若依卿家所言,文臣武将均赴难去,这万千生民,谁来拯救?”
秦桧这才起身,说道:“陛下所言甚是!臣所以不敢死者,正为着黎民百姓之故!”停了停,继续说道:“如先前臣之所言,那般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