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恒蓬莱-第1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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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夕遥归来的时候,手里提着一件长袍,这件袍子呈银白色,折射出柔光,在胸口的那一块布尤为发亮。这件袍子穿在夕遥身上的时候,看不出有什么异常。但将他脱下来,一眼就能看出它的与众不同。
夕遥唯一能想到,承载本命字的材料,便是他的袍子。这件袍子,是他爷爷替他缝制的,纤尘不染,湮灭一切术法,且具有很强的防御。这件袍子救了他好多次了,听风无息的锁喉指,神剑追风的追风剑。但现在,他连迟疑都没有,就拿了出来,穿上了一件普通黑色的衣袍。
“你们看看,它有没有用。”
陆咏赞叹地摸着这件袍子,手面上无比轻柔,袍子上传来一股柔柔的力量,似乎能抚慰伤口,给人十分舒心的感觉。
不同的字,需要不同符纸,以容纳不同的属性。譬如陆咏的困字符,便是用黄龙石研磨成分,辅以上好的竹纸,制成黄龙纸。这种纸带有极强的土属性特质,能增强困字符的威力。
钟定感悟的符字,跟医术有关,必然是柔和的治愈类型。而这件袍子,恰恰符合,尤其是胸口的那块布料,更是最佳部位。
蓬莱仙人一穿几百年的仙术法袍,胸口那块常年被灵心滋润,已具有超过其他地方更为坚韧,柔和的特质。
“这件袍子太贵重了,我们怎么能收。”
夕遥是有些不舍,除了蓬莱岛的东西,这是他爷爷选择坐化之后,留给他的唯一物品。但他仍旧咬牙答应,“只要你能够写出符字,救了呼延昭,这件袍子就送给你。”
钟定看着年长的陆师兄,陆师兄点了点头,“这的确是很难遇到的极品材料,你试试看吧。”
凌依依有些羡慕的看着钟定,她的风字符也可以写出,只是一直缺少载纸,加上陆惊卿有意让她继续沉淀,所以一直未曾写出。
“小定师叔,你要加油,爷爷说过,符字载纸十分难求。”
钟定点了点头,“我会努力的,可是我要用笔在这上面写字么。”
他在袍子上写了一个字,可是根本不能留下字迹。这件袍子纤尘不染,岂能留字。钟定颓然,“这上面根本不能写字,我怎么才能写出本命字。”
陆咏也有些忧心,“本命字不是写出来的,而是用心唤出来的。这件袍子虽好,但要在上面写出本命字,却极为困难。从现在开始,你心中默念有关于医术的字眼,找准感觉,确定是哪一个字,然后在这袍子之上具现出来。”
钟定点头,“师兄,我知道了。”
陆咏再次强调,“一定要将符字刻在这块地方,未来对你十分有利。若你实在办不到,就随便选一角吧。”
钟定感觉到自己的压力极大,要在袍子心口位置写出符字,必然极为困难。
陆咏将袍子平铺在桌子上,“你在这里默念,对他的伤势会有所帮助,我们就不打扰你,且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四人退出房间,将钟定留在了呼延昭的房间里。
夕遥担忧道,“他能召唤出符字么?”
凌依依极为乐观,“放心吧,我小定师叔一定可以的。对了,顾小顾呢?”
“我也没见到他,不过等萧若离回来,我们会一起去临天山。”
“那我们可以同路,可以一起顺路先去惊陆山庄。”
夕遥想起萧若离让他在驿站等他,“哦,对了,萧若离让我在司骑部的驿站里等他,要是钟定写出了本命字,你们过来通知我,我先回驿站了。”
萧若离还是没有回驿站,夕遥百无聊赖坐在阁楼上,看着长街尽头。
直到黄昏的时候,一匹快马出现在视线里。夕遥的一眼便看出是萧若离,此时的萧若离无比疲累。
萧若离翻身下马,问牵马的驿卒,“卢明回来了没有。”
“昨天就回来了,不过今晨又走了。”
萧若离急忙问道,“回来了几个人,有个年轻的小子回来没有。”
“萧若离,我在这儿呢。”
夕遥笑吟吟地站在楼梯口,萧若离如释重负,“我就知道,你没那么容易死。对了,虚渊和陌芷心,回来了没有。”
“回来了,他们邀请我们去临天山,不久之后,他们就会成亲。”
萧若离和夕遥并排往屋里走,“这倒是一桩喜事,他们终于修成正果了。”
“对了,你去哪里了?”
萧若离脸上有说不出的凝重,“我去了云慈山脉,先前“错过客栈”的地方。”
“你去那里干什么?”
“去看寻找神幻符的那些前辈有没有回来?”
萧若离能想到救夕遥的人,便只有云麓书院的岑夫子和严直先生。他的功力已失,不能给夕遥带来帮助,所以他去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找到云麓书院的人。
云慈城里走马观花的巨擘,夕遥当然记得,“那他们有没有回来,还有神幻符,落在了谁的手里。”
“我打听了附近的人,只有看见他们进入云慈山脉,从而消失,却再也没有出现。”
那一张符纸,曾笼罩一诺城一年之久,让所有人置身幻境之中。当时,还不是神幻师姜若虚的巅峰状态。大成的神幻符有什么样的威力,还真无法预测。但仅凭张忘萧手里的那一张分符,就能看出端倪。
寻找神幻符的人,尽皆陷在了幻境之中,已一月有余。
第286章 药字符(下)
云麓书院的岑夫子和严直先生,惊陆山庄的陆惊卿,一诺城的大长老,司命部的左护法,都是当世一等一的修行者。但这些人被困在神幻符制造的幻境里,足足一月有余。
神幻师姜若虚早就作古,遗留的符纸还有这般强大的能力。这张符纸确确实实让人动心,若掌握的它,只怕轻易就能跻身于一流修行者行列。
夕遥不觉得有这个必要,“你是害怕我出意外,但你想错了,这一次,我可是帮了虚渊的大忙。”
“能回来就好。”萧若离并不觉得这一次白跑了,夕遥等人能平安回来,就是最大的安慰。
“明天,我们就启程,去云麓书院吧。”
萧若离实在害怕夕遥这跳脱的性子,从而遇上什么危险的事情。
一个人不可能每次都这么幸运,运道有时候会越来越红,但更多时候,会越用越少。夜路走多了就会闯鬼,坏事做多了,就会遭到报应。
“可是,虚渊邀请我去临天山,参加他们的婚礼。”
是虚渊将夕遥带到了中碧,一路上对他诸多照顾。这样大的喜事,不去参加,实在说不过去。萧若离明白其中的道理,“那我们先去临天山,然后再北上桂州,前往云麓书院。”
这样的计划,既不冲突,也避免了走弯路。但夕遥还有一件事情,“还有,呼延昭的诅咒发作,已经危在旦夕。”
萧若离略微有所惊讶,“他们还没有去浮空城么。”
“码头那些人不让雳扬涣上船。”
夕遥或许只看到了表面,但萧若离却知道,天毅王朝的皇储之争,已经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浮空城的两位皇子,不仅利用江湖上的力量,实行暗杀;还凭借自身影响力,动用官府的力量,对雳扬涣进行打压。
沥扬涣是承丰皇帝最喜爱的皇子,虽然被封为秣陵王,失去了继承皇位的机会。但谁又能说就没有一丝变数,所以,两位皇子,用尽手段,阻止雳扬涣入浮空城。只要等太子之位确定,便无力回天。
“你能治好呼延昭的诅咒?”
夕遥感到为难,“不能。”
“既然不能,你留不留下来,有什么关系。”
直觉告诉萧若离,雳扬涣现在就是一个巨大的漩涡,这股漩涡,来自浮空城,波诡云谲,凶险万分。千万不能再陷入这个漩涡之中,不然,比相思山上还要复杂。
相思山,毕竟一场大战就能结束,但政治,是软刀子,需要争锋妥协,耗费无数时间,方能达成一致。
夕遥正一点一点向着这个漩涡陷了进去,而他自己,根本不知道。
“若是钟定能召唤出本命符,就能救呼延昭。”
萧若离这才发现,夕遥穿着的黑色衣袍,“你的仙术法袍呢。”
“袍子给钟定了,他有了这件袍子,才能写出本命字。”
要说夕遥傻,却又不傻。要说他聪明,也不怎么聪明。那件袍子三番五次救过他的命,他不可能不知道,它对于他十分重要,但他还是将袍子脱下来,给了钟定。
但萧若离能说什么,他不可能明明白白地告诉夕遥,你要多为自己想一想,要自私一点。人总是要求别人大公无私,自己却很自私,像夕遥这种人,还真是少见。
“钟定要是写出了本命字,凌依依会来通知我。”
似乎在印证他的话,凌依依的声音自驿站外响起,“夕遥,你在哪儿?”
夕遥迫不及待窜了出去,“怎么样,他写出本命字了。”
凌依依十分兴奋,“写出来了,而且,对呼延昭的伤势很有帮助。”
“萧若离,一起去吧。”萧若离有心不去也不行,他暗自叹息,希望呼延昭彻底康复,但又觉得不太可能。
钟定十分疲累的瘫倒在椅子上,长袍被陆咏捧在手里,仔细摩挲着。在长袍心口的位置,有一个歪歪斜斜,若隐若现的字。这是个药字。我们时常会说,吃药,嗑药,还劝别人不要放弃治疗,也告诉自己不要忘了吃药。药这东西,有病就一定要吃,不吃,就是找死。
当然,药有很多种,良药,苦药,毒药,补药。也分为黑心药,良心药,健康药。
又有心药还需心药医,良药苦口利于病。
关于医术的字有很多,钟定却偏偏从这浩瀚书海里,取出一个普普通通,平平常常的药字。
普通,平常,无所谓,能用到实处,就是最好。陆咏捧着长袍,笑道,“钟师弟,未来天下第一神医就是你的了,你这一味药,修炼到姜若虚的那种地步,便可无病不治,无伤不愈。”
但天底下,能有几个人将符术,修炼到神幻师姜若虚那种地步。姜若虚堪称符师鼻祖,开了一代先河。
陆咏将长袍搭在呼延昭的身上,他满是皱纹的脸庞渐渐有了光泽。但没持续多久,诅咒的力量反弹得越来越强烈。
陆咏面色大变,“不好,这诅咒受到刺激,发作越快。”
屋内慌乱的时候,夕遥三人进来了,他抢先跑到呼延昭身边,握住长袍,缓缓的倾泻半心湖凝聚的灵气。长袍上的药字,逐渐清晰起来,透着蒙蒙薄光,进入到呼延昭的身体。
体内诅咒慢慢龟缩,呼延昭脸上的皱纹,渐渐消失,恢复到原来的状态。
陆咏恍然,“原来是力量不够,所以引起了诅咒的反弹。”
“你们都回去休息吧,我守在这里。”夕遥可以不睡觉,一直守在这里。药字符,在夕遥的力量帮助之下,暂时延缓了诅咒扩散的速度。
最困的是钟定,为写出药字符,苦思冥想了整整一天。
萧若离也累得不行,但他的脸上更多的是担忧。果然如他所料,药字符治不好呼延昭的诅咒。而且,没有夕遥力量的帮助,它根本起不了丝毫的作用。他们必须跟随雳扬涣去浮空城了,不然,呼延昭随时都有生命危险。
在浮空城,会发生些什么,他不知道。他本能地跟虚渊一样,对那座誉为中碧最大智慧,最宏伟建造的城池,感到排斥。
第287章 一月之约(上)
在依稀灯火下的天府城是安宁的,与其白日时的热闹截然相反。一座城也如同一个人,总该留下时间来沉静思考,这样的话就更加容易找到优缺点,及时调整自己,不至于走到了尽头,不然回头之时,已经没有了岸。有的人一宿没睡,都在关切着盯着病人;有的人睡得很香甜,因为白天已劳累过度。有的人即便劳累过度,也同样辗转反侧。有的人在沉思,如何才能打破如今的危局。
但不论人们如何所思所想,黑夜留给人的时间,总是一层不变的。有时候,我们会说,时间是最无情的,它不会管你的想法。希不希望它过快一点,过慢一点,或者停下来,它一概不予理会,只是以恒定可量的速度流走着,不会以任何人的意志而改变。或快或慢,或长或短,只是人为主观的认定,而不是客观的事实。
当清晨第一缕晨曦向着小院探头的时候,客栈里的人经过简单的梳洗,和简单的饭食,便又奔波在这座忙碌的城市里,也不知道是这座城市忙碌了他们,还是他们忙碌了这座城市,或者,可以说,兼而有之。呼延昭已经苏醒过来,只是精神仍是疲累,勉强笑了笑,“夕遥,关键时候,还是靠你了。”夕遥坐在他的床边,宽心道,“你那般照顾我,这么做是我应当的。”
呼延昭还不知道夕遥的应当付出了什么,他欣慰的注视着他。这个一直被虚渊照顾的少年,虽还不太了解